第十三章 一生的承诺
【临近六月毕业季,蔚缘和阅卿哲去了B大校园拍订婚照。
因为刻意挑的上课时间,一开始围观的人并不多,但是消息传开后,连校领导都惊动了,拍摄场地周围不一会儿就站了黑压压的一圈人。
蔚缘身上那套小礼服是从法国空运回来的,上面缀满了碎钻,在日光下更是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她在旁边补妆的时候,随行的周宜霜有些艳羡地摸了摸她的裙子,说道:“蔚缘,你订婚的时候,一定得把捧花丢给我啊!”
蔚缘笑意盈盈地看着穿着白色西装,正在和校领导说话的阅卿哲,嘴上随意应道:“好啊。”
周宜霜有点无语:“蔚小缘,如果眼里能冒小心心的话,估计你眼里的小心心都要填平学校的春波湖了。”
蔚缘想到旁边还有很多人在围观,咳了一声,收敛了目光问道:“你准备和陆乐结婚?”
“当然准备啊。”周宜霜托着腮,笑得甜腻腻的,“不过陆乐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他事业也在上升期,估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吧。”
蔚缘知道陆乐最近的星途一片平坦,甚至接到了一部扮演男二的戏,未来无限可期。
她衷心地感叹道:“挺好的,祝你们幸福。”
周宜霜冲她眨了眨眼睛:“你也要幸福啊。”
阅卿哲已经和校领导说完话,朝蔚缘走过来。他微笑着向她伸出手,白色的西装衬得他肤色更是白皙,宽肩窄腰,俊秀到令人心旌摇曳。
蔚缘拉住他的手,忍不住笑弯了眼。
她的幸福,现在就在她的手里。
B大部分订婚照取景结束后,蔚缘坐上阅卿哲的车去往下一个拍摄地点。周宜霜不想再跟着吃狗粮,要去片场看陆乐,便没再跟着他们。
等上了车,阅卿哲笑着睨了蔚缘一眼,开口问道:“关于订婚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因为蔚缘即将毕业,最近忙着练舞和去一些舞蹈团面试,订婚的事情阅卿哲便没让她来操心,全是他在和她父母、姐姐商量。
蔚缘想了想:“我觉得不要太大费周章就好,毕竟现在也只是订婚嘛。”她看了他一眼,有点心疼,“你都有黑眼圈了。”
“嗯,你父母也是这么想的。”他笑了笑,“但是该给你的一定要给你,你别担心我,也没有多辛苦,礼仪公司会帮很多忙。”他沉吟片刻,又说道,“订婚戒指和对戒我都交给比利时的工坊去定制了,最近两天就能收到设计图,到时候给你看。”
蔚缘看了看中指上的求婚戒指,舔了舔嘴唇:“要这么多戒指吗?”听阅卿哲笑了一声,她又摇头道:“我又没什么审美品位,还是别给我看了,留个惊喜吧。”
他有些无奈地笑道:“好。”
蔚缘前不久才受过伤,所以不能拍她特别喜欢的水景婚纱,最后一个取景地便挑在了海滨公园。
蔚缘走在路上还有些耿耿于怀:“我看他们在水里合照,发丝在水里漂浮纠缠,特别好看。”
阅卿哲拍了拍她挽在他手臂上的手,安抚道:“等你伤完全好了,我们再去拍。或者等下给你安排个风机?”
蔚缘想了想,连忙摇头:“不好,我估计我拍出来会变成黑山老妖。”
他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没关系,我请的摄影团队很厉害,可以把你拍成九天神女。”
蔚缘:“……”
阅卿哲请来的摄影团队确实看起来很强,光设备就带了整整一车。摄影师是个外国人,长得很像Justin Bieber(贾斯汀·比伯),从不开口指挥他们怎么拍,但蔚缘在上一个场景拍完后去看电脑里的照片,每一张都堪称完美,自然又甜蜜。
拍到最后,天色已近黄昏,落日收起刺眼的光芒,像橙色的圆盘,慢慢沉入波光粼粼的海面。
蔚缘光脚踩在沙滩上,看着阅卿哲染着暖黄色暮光的脸庞,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小声说道:“刚刚在B大人那么多,我都没好意思跟你拍接吻的照片。”
他轻笑一声,手环上她的腰,俯身吻上她的唇。
蔚缘愣愣地看着他眼下那颗浅浅的泪痣,他微微移开些距离,把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双眼弯弯,贴着她的唇,柔声说道:“闭眼了。”
他说话间的气息全打在她唇上,她仿佛都能感受到他口型变换时唇上的纹路。
蔚缘“唰”一下闭上眼睛,他便再次吻了上来。
海鸥的啁啾从远处的海面传来,咸湿的海风拂过两人的发丝和衣衫,两人的唇齿分开时,阅卿哲看着蔚缘波光粼粼的眼睛,用最温柔的语气低声说道:“蔚缘,我爱你。”
她的脸红得堪比天边的晚霞,小声应道:“我也爱你。”
终于拍完收工,一直看起来很高冷的摄影师居然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用很蹩脚的中文夸赞道:“你们真的很上镜,互动也很有感情,很容易就拍得好看。”
蔚缘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您的夸奖,是您的拍照技术好。”
摄影师又看着阅卿哲,说道:“不用给钱,我老板说,这是送您的订婚礼物。”
阅卿哲笑了笑:“我们最近订婚就要用照片,还烦请您快点出片。”
蔚缘已经迫不及待地去看助理电脑里刚传入的照片,最先看到的就是那张两人在落日余晖中对视告白的照片。
助理指了指阅卿哲的面容,真诚地感叹道:“看他的眼神,一定很爱你。”
那是比黄昏时分,映照着浅橙色暮光的海水还要温柔的眼神。
蔚缘的心柔软得不可思议,她笑得羞涩:“我知道。”
订婚宴定在六月八号,蔚缘得到消息的时候,宴请的宾客、宴会地点、布置和流程等,都确定得差不多了。
蔚母在电话那头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迟早要被阅卿哲惯坏的,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人家工作那么忙,还要体谅你找工作。”蔚缘有些脸红,蔚母又在那头说,“按习俗要给男方买六套衣服,要有长袖长袜,寓意长长久久,还要买两双鞋,五个包,都你来挑,别再闲着了。”
蔚缘忙记笔记,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能不能再重复一遍?我没记住。”
蔚母对自己的傻女儿已经嫌弃到极点,放慢速度说了一遍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不要小气,带个朋友帮你把把关,钱你姐已经打给你了,不够就跟家里要。”
蔚缘挂了电话,去查了下自己银行卡余额,数了一遍后面的零,瞠目结舌,颤抖着手拍了拍周宜霜的肩:“霜啊,明……明天跟我一起出门……”
周宜霜奇怪道:“去干吗?”
蔚缘默了默:“挥金如土。”
订婚那一天,蔚缘六点就被拉起来收拾化妆,为了抵抗困意,蔚缘开始逗旁边的蔚兮瑶。
蔚纤的孩子在满月后体重基本达标,身体也恢复得不错,便出院了。
蔚纤抱着孩子,看蔚缘坐在那儿不停地做鬼脸,让化妆师十分无奈,淡淡道:“别逗了,小孩子一个月还看不清东西。”
蔚缘尴尬地收敛了表情,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又问:“阅卿哲什么时候来啊?”
蔚纤看了看表:“九点吧。”
蔚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蔚纤忍无可忍:“你给我好好坐在那里,别犯相思病了。”
收拾完毕的时候临近九点钟,这时候蔚缘的瞌睡虫已经跑干净了,开始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她深吸了几口气,想要暂缓飞快的心跳。
时钟的分针临近十二,蔚缘在沙发上小幅度地扭来扭去,神情也有点奇怪,蔚纤皱起眉,小声呵斥她:“都要订婚了,还坐没坐样!”
蔚缘纠结半天,还是哭丧着脸说道:“姐,我肚子疼,想上厕所。”
蔚纤忍不住扶额。
于是阅卿哲进来的时候蔚缘还在卫生间,男方请的贡礼官用担子挑来礼金和十八件礼,放下来又摆满了大半个客厅。
阅卿哲疑惑地看了蔚纤一眼,蔚纤知道他是在问蔚缘去哪儿了,有些僵硬地笑了笑:“蔚缘……要稍等一下。”
因为阅卿哲的家庭原因,他除了挑东西的贡礼官也没带别的人来,所以并不影响什么。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
蔚缘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边,笑意温柔的阅卿哲。
四目相对,他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漆黑的眼眸好似落入繁星点点,唤道:“缘缘。”
客厅里的人顿时都看向蔚缘,蔚缘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摸了摸鼻子:“我……我们赶紧去吃饭?”
蔚纤被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妹妹气个半死,伸手挽上蔚缘的手臂,其实是暗中掐了她一下:“跟你说了多少遍流程?”
蔚缘抽了一口冷气,有些委屈地看向阅卿哲。
阅卿哲笑了笑,将礼金盒拿出来,双手交给蔚缘的父母。
蔚缘父母在桌上打开,按照惯例从两百八十八万中拿了八十八万。蔚缘看着里面满满的钞票,震惊地咽了咽口水。
怪不得她父母会给她那么多钱买回礼……
接下来就是给女方父母敬茶,阅卿哲弯下腰,神色谦恭地双手奉茶给蔚母:“伯母。”他直起身后又拿起一杯,转向蔚父,“伯父。”
蔚缘不知道怎么有点不忍心看,侧过头小声跟蔚纤说:“这个流程就不能去掉吗?我觉得阅卿哲活到现在,估计是第一次对人这么卑躬屈膝,就像我们在欺负人一样。”
蔚纤翻了个白眼:“那是你父母,什么卑躬屈膝、欺负人,说那么委屈干吗?”
“因为他父母不需要我这样啊。”蔚纤弱弱地辩解。
阅卿哲这时已经敬完了茶,回头看到蔚缘一脸心疼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失笑:“缘缘,走吧,可以去吃饭了。”
这句话果不其然引起一阵哄笑,蔚缘的脸红红的,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虽然因为只请了女方这边的人,所以人并不多,但阅卿哲还是为此包下了临江游乐园旋转餐厅的顶层。
蔚缘挽着阅卿哲的手,从直梯下来便看到入口处浅粉色的星形迎宾板,迎宾板四周黏着马卡龙色的气球,中间是花体的金字“Happy Engagement(订婚快乐)”,下面是一个桃心,紧挨着两人的名字“阅卿哲&蔚缘”。
看到这一行字,蔚缘才从手忙脚乱、恍恍惚惚的上午回过神,第一次有了订婚的实感。
她真的要和阅卿哲订婚了。
她崇拜了好多年的男神。
此刻站在她身边,笑得温柔和煦的男人。
对上阅卿哲带着笑意的黑眸,蔚缘眼睛一下就红了,把阅卿哲吓了一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蔚缘撇撇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卿卿。”接着,她双手环上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反正来的都是她这边的人,她索性放飞自我,在迎宾时刻靠在阅卿哲怀里哭得惊天动地,几乎要被蔚母的“眼刀”凌迟了。
订婚宴开头第一件事便是新郎致辞,蔚缘满怀期待地看着阅卿哲走上舞台中央。
他先朝着她的方向笑了笑,随后拿起话筒开口道:“感谢各位来宾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与未婚妻蔚缘的订婚宴。感谢伯父、伯母养育了蔚缘这样的珍宝,并放心地把她交给我。在遇见她后,我时刻感激着有她这样的人存在于这个世界。”
阅卿哲笑得有些羞涩,眉目如画,像十八岁的少年。
他微笑着停顿了很久,久到蔚缘把马上要掉出眼眶的眼泪又憋了回去,才失笑开口道:“对不起,我有点紧张,所以忘词了。”
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阅卿哲在这之前看了许多新郎的致辞范文,他向来过目不忘,却没想到此刻想说的话太多,竟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最后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她是我的全部。”
虽然阅卿哲的致辞有些虎头蛇尾,但蔚缘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就已然心醉不已,司仪叫了她两次她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上了台。
蔚缘的致辞是蔚纤帮忙写的,文采飞扬,辞藻华丽,但是蔚缘上台一紧张,也跟着忘了个七七八八,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便羞愧地下了台。
接下来是蔚母致辞,蔚母简单说了几句,蔚缘又开始眼泪汪汪,让蔚母忍不住在台上翻了个白眼:“希望我的女婿能带着我的女儿完成智商从负数到正数的转变。”
蔚缘:“……”
因为阅卿哲家里人没来,所以蔚父代替了阅卿哲的父亲致辞,蔚缘的肚子这时候已经咕咕叫了起来,偏偏蔚父今天表现欲极强,仿佛到了大学课堂上,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对蔚缘丢的几百个眼神都视而不见。
蔚缘有点头痛,小声地跟旁边的阅卿哲讲话:“我觉得,干脆把这个改成结婚宴好了。我想到结婚要再来一遍,还比这个麻烦,就想跳郴霞江里去。”
阅卿哲瞪了她一眼:“乱说什么呢。”
吃完饭后,订婚蛋糕便被送了上来。
白色的三层蛋糕,顶层放着两只分别穿婚纱和西服的小熊,可爱到蔚缘都不舍得下手切。
侍者帮忙把切下的蛋糕分给各桌,蔚缘一边切蛋糕,一边小声地跟旁边的阅卿哲说话:“卿卿,要不……我们私奔吧?”
阅卿哲错愕了一瞬,将切下的蛋糕放入小盘递给侍者,笑道:“怎么了?”
蔚缘朝落地窗外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努了努嘴:“我们在游乐园哎,不去玩一下多浪费啊。回去又有一大堆繁文缛节,其实那些‘五金’‘十八件’我一点都不好奇是什么……”
阅卿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们还没交换戒指呢。”
蔚缘想了想,她还没见到他从国外定制的戒指的庐山真面目,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
阅卿哲把蔚缘的那一份蛋糕递给她,眉眼间是温柔的纵容:“等我们把订婚书签完,我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蔚缘才知道要签订婚书,顿时来了兴致:“嗯嗯。”
订婚对戒不负蔚缘期待,在舞台暖黄的小射灯下更是夺目而美丽。
戒指是橄榄枝型的,上面镶着粉色的圆形小钻,阅卿哲为她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垂首吻了吻她的指背。
他吻她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一句话:左手无名指有一条血管连接着心脏,所以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所以她的心才会因他轻柔的吻而战栗起来吧?
男戒的款式相对简洁,她看到对戒内环镌刻着两人姓氏首字母的缩写“Y.Y”。
怎么这么像颜文字?
但她又突然想到,这两个字母正好是她名字的缩写。
蔚缘顿时有一种给阅卿哲打上自己标记的满足感,把男戒戴入他的无名指,小声说道:“以后都不许摘。”
阅卿哲哑然失笑,俯身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说道:“可是我们结婚的时候,还要换成结婚对戒。”
蔚缘的脸伴随着台下的鼓掌声渐渐红成了樱桃。
等司仪总结完,蔚缘和阅卿哲挽手去了餐厅右侧的桃木桌前签订婚书。
这是蔚缘第一次见到订婚书的样子。
红色莲花纹绢布的卷轴中央是印有鸳鸯图案的白色玉帛,上面是整齐的小楷,秀气而有风骨,蔚缘一看就知道是阅卿哲亲自写的:
从兹缔结良缘,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白首永偕,欣燕尔之,敦百年之静好,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此证。
阅卿哲为蔚缘蘸好毛笔,笑着递给她。蔚缘没练过毛笔字,捏着毛笔有点手抖,小声地抱怨道:“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至少让我练下我的名字怎么写啊……”
阅卿哲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没事,你之前右手受过伤,写得不好也情有可原。”
她受伤的是手臂又不是手指。
蔚缘颤颤巍巍地写下一个“蔚”,深深觉得自己写的字好像毁了这张订婚书。
她求助地看向阅卿哲,阅卿哲只好有些无奈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写完了“缘”字。
然后便轮到了阅卿哲,蔚缘专注地盯着他一笔一画的在“新郎”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他微微抿着嘴,神情认真到了极点,仿佛面前摆的是一道世纪数学难题。
她突然就为自己刚才写名字时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感到愧疚。
等他写完,把毛笔搭在砚台上,蔚缘拉住他的手,感动不已地眨巴着眼睛:“卿卿……”
阅卿哲摸了摸她的头,道:“等我跟你父母说一声就带着你去游乐园玩,乖。”
蔚缘:“……”
反正她在阅卿哲眼里就是任性到极点了对吧?
因为怕被骂,蔚缘便站在远处目送阅卿哲走过去跟蔚父蔚母说了几句话,蔚母暗暗剜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跟阅卿哲说了什么,阅卿哲便走了回来。
蔚缘跟着阅卿哲走向电梯,有点好奇地问道:“我妈跟你说什么?”
阅卿哲按下电梯按钮,笑着说:“让我照顾好你,然后早点带你回家。”
蔚缘撇撇嘴:“我才不信,她肯定是说我坏话才那么高兴。”
蔚缘难得有自知之明,阅卿哲睨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订婚穿的礼服并不复杂,是一件红色蕾丝连衣裙,游玩的时候穿也不过分,但是脚下九厘米的鱼嘴高跟鞋让蔚缘忍无可忍,她下去之后便直奔游乐园内的周边店去买鞋子了。
蔚缘正在试一双小猪佩奇主题的帆布鞋,恰好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蔚缘让阅卿哲帮忙拿出来,按下了接听举在她耳边:“喂?”
电话那头的周宜霜十分哀怨:“蔚小缘,你去哪儿了?”
蔚缘今天忙着订婚,都没怎么顾及自己的闺蜜,连忙安抚道:“我跟阅卿哲出来透透气,那个……订婚宴没有扔捧花的环节啊,我把那捧芬德拉玫瑰放在旁边透明柜上了,从国外空运回来的,要好多钱,你拿回去沾沾喜气啊,么么哒!”
蔚缘好说歹说终于打发了周宜霜,回头时叹了一口气,再次跟阅卿哲抱怨:“订婚真的好累。”
阅卿哲拍了拍她的头,安抚道:“乖,我带你去玩碰碰车。”
蔚缘顿时笑开了花:“但是在游乐园订婚就挺好的。”
淡蓝色的天空慢慢变得暗淡,与江水逐渐融为一体,天边有寥落的晚星温柔地眨着眼睛,蔚缘和阅卿哲伴随着夜色登上摩天轮。
蔚缘有些累了,头靠在窗上,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江面,笑得甜蜜:“上一次来的时候,你在那里放了烟花给我。我那时是真没想到,你这样的理工直男,还会给我准备这么浪漫的惊喜。”
他眉眼舒展,柔声道:“你还想看的话,我可以叫人去准备。”
蔚缘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说道:“你知道摩天轮的传说吗?”
阅卿哲失笑道:“这次知道了。”
她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漆黑沉静的眸中她小小的倒影,她整个人都好像浸入了一片名为阅卿哲的温柔海洋中。
在摩天轮到达最顶端的那刻,天边晚星似乎唾手可得,夜幕仿若深蓝色的天鹅绒。
她看着他越靠越近,白皙的脸颊划过摩天轮转轮上彩灯的流光,蕴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仿佛有星河闪烁,而当他的唇瓣触及她的唇时,她闭上了双眼,认真感受着唇间温热的辗转摩挲。
虽然摩天轮的传说既俗又土,但是在这四下无人,百米高空,万星熠熠间,能够和他一起独有这一方天地,亲密无间,心灵相通,确实是再浪漫不过的事情。
摩天轮渐渐转到地面,蔚缘的手被阅卿哲拉着放在他的膝盖上,她双颊滚烫,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
等厢门打开,阅卿哲笑着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缘缘,走了。”
她“嗯”了一声,有些羞涩地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踏出座舱。
蔚缘的脚刚踩上地面,大脑却蓦然袭来一阵眩晕,随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阅卿哲站在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随风拂动,刚抽芽的嫩绿柳枝。阳光普照,鸟儿欢快地在青翠的草丛间跳动,万物朝生,生机勃勃。
他回头看向病**的蔚缘,她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表情静谧而美好,却隐约散发着一种衰败的气息。
他想起半个小时前詹妮弗面色沉重地跟他说:“对不起,阅,我们检查不出你的未婚妻身体有任何问题,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时间旅行造成的因果律改变影响了她的身体健康,她才会多次无理由地陷入昏迷。”
他十八岁那时见到的蔚缘,生如夏花,灿烂而明媚,而现在的她,常常被病痛困扰,甚至安静地躺在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她已经昏迷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那天她晕倒后,他惊慌失措地抱住她,大脑有一瞬间陷入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的工作人员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
蔚缘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不出病因,他又叫来了科研所的智囊团。
他们拿着蔚缘的全身检查报告,仔细研究和排查病因,他坐在桌前和他们一起讨论,而这个时候蔚缘的父母打来电话,他只能向他们撒谎,说蔚缘肠胃有些不舒服,来医院挂水,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
伯父伯母深信不疑,一边埋怨蔚缘管不住嘴,一边又连连说他辛苦了,麻烦他照顾蔚缘。
可是他又怎么告诉他们蔚缘现在的情况?怎么告诉他们,她这样全是拜他所赐?
她带他从黑暗最深处走出来,可在她落入无边黑暗之中时,他却无能为力。
他注意到蔚缘的睫毛突然开始轻颤,轻声唤道:“缘缘?”
她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阅卿哲把外层的纱帘拉上,房间光线变得昏暗,蔚缘慢慢睁开眼,瞳孔有一瞬的失焦,随后才慢慢回过神。
她好像变成了他不敢触碰的瓷娃娃,他把手紧紧握成拳,骨节攥得发白,哑着声音开口:“缘缘,你醒了吗?”
他害怕她身上会出现其他更坏的症状,失明或者失忆……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心脏好像被一双大手攫住,窒息般地等着她的回应。
她慢慢转过头,看向他,神情一片迷茫,他的心骤然下坠,直到她艰难地弯了弯唇,说道:“卿卿。”
他这才敢靠近她,轻轻地碰了碰她苍白的脸颊,担忧不已:“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没事,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刚醒的时候视线有点模糊。”
阅卿哲生怕她接下来问出他回答不了的问题,挤出一个微笑,柔声说道:“蔚缘,我们去度蜜月吧?好不好?”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话题转换得很生硬,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不是喜欢乞力马扎罗山吗?你还说过想看长颈鹿……我们可以去非洲,这个时间正好有动物迁徙。”
她跟他说过这些事吗?
蔚缘有些错愕,不祥的预感在内心越扩越大,但面上还是很好地将它们掩盖了过去,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好啊。”
她看得出来,他虽然在微笑,眉目间的悲伤和忧郁却像散不开的浓雾,她不想让他难过,因为她知道,他踽踽独行,孤单漂泊许久,她是他溺水时的浮木,也是他黑暗中的烛光。
他不想说的话,没关系,她会一如既往地对他好,甚至对他更好。
蔚缘把阅卿哲的手贴在她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卿卿,我有点饿。”
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我去给你买。”
蔚缘身体没什么其他问题,所以当天下午就出了院。
随后几天,蔚缘回到学校办完最后的毕业手续,收到了几家舞蹈团的二面通知,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过晕倒的事。
六月中旬,蔚缘穿着学位服拍完毕业照,参加毕业典礼,从校长手里接过自己的学位证书。
宿舍里的东西已经该扔的扔掉,能卖的卖掉,其他的寄回了家里,她看着自己空****的床铺,有些感慨自己大学四年就这样结束了。
周宜霜第二天才走,坐在那里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道:“你毕业后要去干吗?”
蔚缘提着小行李箱,眨了眨眼睛:“去肯尼亚度蜜月。”
“……”周宜霜无语半晌,竖起一个大拇指,“蔚小缘,你真是与众不同。”
蔚缘抿着嘴笑了笑,冲周宜霜摆摆手:“我走啦。”
周宜霜吐掉瓜子皮,“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在她身后喊道:“忘记跟你说了,新婚快乐啊蔚小缘!”
蔚缘回头又笑了一下,脸上的幸福几乎要酸掉了周宜霜的牙。
因为阅卿哲已经替蔚缘打点好了一切,所以她完全不要操心蜜月旅行的事,收拾好行李就可以出发了。
出行那天上午,蔚缘有点低烧,私人医生过来看了一下,表情纠结得像遇到了疑难杂症,最后开了点退烧药阅卿哲便让他走了。
蔚缘端着热水喝药,阅卿哲在旁边一脸担忧地问道:“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她忙把药咽下去,一脸震惊:“不去?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不去多亏啊!”
他有些无奈:“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健康……”
蔚缘放下水杯,一个鲤鱼打挺从**跳下来,阅卿哲赶紧扶住她的手臂,她还在那里蹦蹦跳跳:“我就有点低烧,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你看!”
但是他们心知肚明,那些可能发生的更坏的情况就像缓流中的暗礁,他们捉摸不到,无法预测,只能提心吊胆地等待厄运的审判。
阅卿哲看着蔚缘祈求的目光,最终还是没能硬着心肠拒绝,妥协道:“好吧,但我们要带一个随行医生。”
傍晚,蔚缘在国际机场见到了阅卿哲请的随行医生,是一个皮肤很白,金色头发的外国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
她带着温暖的笑容向蔚缘伸出手,中文发音字正腔圆:“你好,我叫詹妮弗。”她看蔚缘一脸错愕,低头开始在包里翻找,“要看我的医师执照吗?我和阅是研究生校友……”
蔚缘只是没想到阅卿哲叫了一个女医生,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麻烦了,阅卿哲请来的人当然没问题。”
六月的天气,即使是傍晚也有几分炎热,蔚缘穿着一件长袖的运动服外套,和周围穿着短袖的人群格格不入,詹妮弗看着蔚缘苍白的小脸,柔声说道:“蔚小姐,你放心,I will do my best for you(我会尽力为您服务)。”她又看了阅卿哲一眼,挑眉笑道:“毕竟阅出资让我免费旅游,我当然得付出配得上这笔投入的回报。”
阅卿哲知道蔚缘心里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头,微笑道:“因为是特意为你请的,旅行中要在很多方面照顾你,所以同性比较方便。”
蔚缘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抬手挽上了阅卿哲的手臂。
虽然她很想要与阅卿哲共度二人世界,但是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这已经是最佳的方案了。
他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身体好一点,我们还可以再出来玩。”
蔚缘知道阅卿哲为了空出这次蜜月的时间加班处理了很多工作,她常常在早上六七点上卫生间时,看见书房门缝还隐隐透着灯光。她蹑手蹑脚凑到门前,他低沉而清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入她的耳朵,让她心里又涩又甜。
但是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又让她无比想要黏着他、依赖他,便只能一边愧疚心疼,一边又不知餍足地享受着他对她的温柔。
蔚缘甜腻腻地冲他笑了一下:“好啊。”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蔚缘一行人上了飞机。
阅卿哲订的是头等舱,蔚缘和阅卿哲坐在一起,詹妮弗在他们后面。飞机上的空调温度对于蔚缘来说有些低,一上去阅卿哲就帮她要了两条毛毯裹在身上,路过的旅客无一不投来惊奇的目光。
蔚缘靠在阅卿哲肩上,抽了抽鼻子:“我好像一头北极熊。”
阅卿哲失笑:“北极熊并不怕冷。”
“我是指臃肿程度。”她有些无语,想了想,又说道,“第一次和你一起坐飞机的时候,我看到你坐到我身边,特别震惊。”
“蔚缘,你最近突然变得特别像老太太。”他替她把发丝撩到耳后,“只有老太太才喜欢回忆过去。”
因为她有些担心他们有没有机会创造以后了。
蔚缘垂下眼,想要掩饰眼底泛起的伤感,阅卿哲很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不对,抬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不愿意再想这么悲伤的事,打起精神转移话题道:“阅卿哲,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他微微垂下头,清澈的眼眸望着她:“嗯?”
她戳了戳他的胳膊,一脸狡黠:“你那时候说去日本跟项目,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是不是专门为我而去?”
阅卿哲笑得眼角都弯了,诚实地承认:“嗯,是为你而去。”
蔚缘立刻笑得像得了糖果的小朋友。
毕竟是前往非洲,旅途相当遥远,蔚缘在喝了些热茶后,之前的药劲就上来了,便昏昏欲睡地靠在阅卿哲肩膀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阅卿哲正在平板上画着什么,她往前凑了凑,想看清一点,阅卿哲立刻注意到她醒了,低下头看向她:“醒了?要喝点水吗?”
蔚缘摇了摇头,把脸凑到他的小桌板前,好奇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在给你姐姐的孩子画满两个月送她的衣服。”
因为蔚兮瑶满月的时候刚从医院出来,没能办满月宴,所以便推到了孩子满两个月的时候补办,差不多是蔚缘和阅卿哲蜜月旅行结束的时间。
蔚缘看着屏幕上的小孩衣服、袜子和鞋帽,有些惊讶:“你还会服装设计啊?”
“嗯,大学的时候随便学过一点,不过很久没画了。”他笑了笑,“你的结婚礼服,我想亲自设计,恰好趁这个机会练练手。”
蔚缘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又听他问:“你想要几套?我想的应该要三套,主婚纱,宴会装,还有迎宾的时候。”
她望着他,他好看的眼中似乎有清浅水波,满满的都是他对她的温柔。
不知为何,她鼻子有点酸,在他手臂上蹭了蹭:“不用那么多,我怕你累。”
阅卿哲笑了笑,刚想说话,后座的詹妮弗抬手拍了拍他的椅背:“阅,别再卿卿我我了,给你未婚妻量一下体温。”
阅卿哲转身用右手接过电子体温计和酒精片,一起递给蔚缘,笑得有些无奈:“我左手臂麻了,你自己用酒精片擦一下体温计头部。”
“你早点和我说啊。”蔚缘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开他的手臂。
等蔚缘擦拭完一遍后,阅卿哲叮嘱道:“放口腔里,三分钟左右就够了,会有蜂鸣声提示。”
她依言含着,不方便说话,便只能默默地听阅卿哲继续刚才的话题:“三套其实也不多,毕竟结婚只有一次,我想要给你最好的。”
蔚缘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拉过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写着:“遇见你真好。”
阅卿哲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眉眼柔和:“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