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迷雾重重

镜子中的蓝发少女颤抖如秋风中的树叶,那个黑衣的男人,高贵冷漠,举着他的天神之手,如同女神的利剑。

生存还是死亡?

卡斯蒙望着镜中的一切。艰难的抉择,让他头有点昏,眼睛有点痛。

救她,还是让他的手变成我的?

救她!

让他变成我的!

“生命!剥夺!”零高喊出他的命令。

卡斯蒙猝然起身,对椅子边静候指示的白衣少年命令道:“去救她!”

“是!”

少年豹子般一跃而起,手掌中的黑色纹身撕裂空间的囹圄,飞身扑入了镜面之中。

镜中的埃及,零咏诵出他决定性的命令。

杀人?

他从未试过,但如果是他的话,如果命运就是如此,杀人,甚至是杀自己的亲人,那都终归是要去做的。

终归我是要走向他的,命运、力量……

原罪!

他强睁着双眼,迫使自己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看清楚一个生命正因为他而消失,腐朽。

纳瑞娜痛苦地呻吟,她感到她的能量正被人强行转化为自然的原力。力量的剥夺直接导致她身体细胞的死亡,她看到她的皮肤在瓦解,皮下的肉被腐蚀了一样疼痛。

“不!救我!谁来救我?冰室……纯!纯!”

“纯!”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有人从背后抱紧了她,然后眼前的光影飞快变化。再睁眼,她已经离开了埃及沙漠。她爬起来,看到她在一张硕大无比、猩红柔软的地毯上。

有人从远处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静默地注视着她。她抬起头,感到令人窒息的压力。

“卡斯蒙殿下!”

“失望吧,是我,不是冰室纯。”

卡斯蒙微笑着吐词,在她面前的长椅上优雅地坐下,悠然地与长椅边落地金丝笼中的雪色鹦鹉玩乐起来。

“卡斯蒙殿下,对不起!”

“啊?”卡斯蒙叹息似的翘起了半条眉毛,温暖的笑顿时变得肃杀冷漠。

安静的鹦鹉,突然间在笼子里惊恐地大叫起来。

纳瑞娜感到胸口一记闷痛,随后她便不由自主地被推倒,拉后,一直到后背重重地和墙壁撞击在一起。

“啊!”

剧烈的疼痛让她惨叫不已,但她立刻就爬了起来,爬行到卡斯蒙的脚边,抱紧他的腿。

“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贸然行动了,卡斯蒙殿下,我的王。”

“错了。”卡斯蒙伏下身,抚摸她的鬓角,温和地微笑道,“我不是你的王,你和我都只有一个王,那个王就是他。”

他指向地毯尽头的墙壁上的硕大镜面。

镜面里,零站在人群之巅,直勾勾地望着境外的世界。

他望着的其实是人群中纳瑞娜消失的那块空地。只需10秒钟不到的时间,他就可以瓦解掉纳瑞娜所有的能量,让她彻底地消失。

但就在他下达命令的一瞬间,一个椭圆的黑洞突然出现在纳瑞娜的身后。随后一名白衣精干的少年,跃出黑洞,抱紧纳瑞娜把她拖了进去。

黑洞立即消失,纳瑞娜也就此不见了,只留下一块没人敢靠近的空白地。

零想,他应该知道那个白衣少年是谁。他所具有的月光隧道能力就来自于少年母亲的鲜血。那个少年就是亚伯罕的双生子之一,具有空间控制能力的兹罗·亚伯罕,卡斯蒙最忠诚的干将之一。

他不明白的是,纳瑞娜与冰室纯共同策划了这场阴谋,为什么卡斯蒙最后还要来救走她?难道这场阴谋的最终指挥人,还是卡斯蒙?

卡斯蒙?连你也希望我不存在吗?

哈……

真是孤独啊,零摇了摇头,脚下人群还没有散去,卡夫拉王金字塔已经从世界上消失,山一样的废墟堆积在那里,凝聚着千万人的叹息和眼泪。

……

“我的零,你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呀!”

……

原来真是这样的,我的存在……可笑,真可笑。

零站在人群之中,忽然间对任何事都没了兴趣。人群在短暂的恐慌后,一步步向颓然独立的零靠近。

“魔鬼!是他毁了金字塔!”

“消灭魔鬼!”

又有石块飞起来,在零的脚下落下,溅起的灰尘弄脏了他的裤子,也弄脏了镜子前卡斯蒙凝视他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从来没有。”

卡斯蒙望着镜中的零,浑身都在颤抖。

“不准任何人伤害你,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准任何人伤害你!”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诺言,面前的镜子内倏然升起了铅黑的乌云。

铅黑如深夜的云团在金字塔上空聚集,盘旋。所有人都不得不举起头,被它骇人的邪恶魅力吸引。

一点黑色的“雨”从云层中打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令人恶心“呱”的一声,那雨点竟是酱黑色巴掌大的蟾蜍。

紧接着,更多黑色的“雨”落了下来,每一点都是表皮黏稠的蟾蜍。

顷刻间,地面上、人脸上都爬满了或大或小黑色的蟾蜍。白色有毒的泡沫从它们的腮下鼓出来,形成黏腻的一层,落在地面上便把沙子绕成了乌黑的一团,流到人皮肤上便是一层针眼大的水疱,刺耳的尖叫漫天遍野。

蟾蜍雨落下来,世界末日的可怕预兆,让慌乱和惊恐从天而降。人们纷纷尖叫着向有遮蔽的地方跑去。

陡然间混乱起来的局势,给了光明一族的战士们最好的离开机会。雪莉连忙拉住海砂:“我们走。”

“零,快走啊!趁这个机会!”海砂过来拉零,拉了好几次都拉不动。她回过神,看到他双眸的刹那,泪水第101次决堤。

“走啊!零!我拉不动你,真的拉不动啊!跟我走啊!零!”突然海砂停止了哭泣,抓紧他的手,紧靠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海砂?”海琴奇怪妹妹的举动,身边急速奔流的人群冲得他很难靠近他们。海砂听到了他的呼唤,回过头,望向人流中艰难保持平衡的海琴。

“我要和他在一起,这一次,不论怎样,都要和他在一起,死也要和他在一起。”

“海砂……”海琴愣住了,他从未见过他柔弱的妹妹有过如此坚定的表情。

“在一起,我们当然要在一起!”透大喊着,冲向了海砂和零。

零望着青白的天幕,在他的头顶上,乌云旋转让开,也没有蟾蜍落在他的周围。这场雨下下来,唯独他是被保护的,就像是有人专门为他而下的。

“卡斯蒙。”

“零。”

卡斯蒙贴在镜面上,身体几乎与镜中的他重合,那样的近,又其实那般的远。

“殿下,不能再用能力了,远距离使用能力是最伤体力的,蟾蜍雨不能再下了!你的嘴唇都苍白了啊!”兹罗在卡斯蒙身边单膝跪下,字字恳切,“卡斯蒙殿下,请你……”

“没关系。”

卡斯蒙撑着镜面,直起身体,目光却依旧凝视着镜中的他,他似乎也望着镜外的他。

“卡斯蒙,我要见你。”

“好,我会去见你。”

零似乎听到了卡斯蒙的回答,低下头来,发现他已经被人拦腰抱了起来,扛在肩上,一路向港口奔去。

“透吗?”他从背着他的人的背影认出是透。

“是我呢!你这个家伙,到底要发神经发到什么时候去啊?叫你走,也不听,你傻了啊!”

“放我下来。”

“不放!”透把他扛得更紧,“我不晓得你和他们三个又闹什么别扭,反正他们都知错了,金字塔都给你轰了,你也闹够了,我说什么都不放!想跑,想离开我们,没门!做再多蠢事,我也不会离开你,除非你杀了我!”

零听到透声音里藏不住的哽咽。

“我们是兄弟,是朋友,都说好了的。我从来没有过兄弟,也没有过真正的朋友。我不知道你和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能……”

透说不下去,零也听不下去。

有生以来,头一次,胸口有难以抑制的冲动,要说什么,一定要说出来,那些压抑了许久,或许是从出生便伴随他的……

透。

你知道加缪看到过什么吗?

他看到大地在巨响中崩裂,城市化为废墟,孩子的尸体堆积在瓦砾之下,哭泣声、呼喊声遮天蔽日。

紧接着,瘟疫和疾病从天而降,河水变成黑色,空气化成毒雾,一切都开始腐朽。冰雪再次覆盖大地,残存的生命全部消失。最后……

地狱的火焰烧毁一切,生命、文明、记忆,我们最后的太阳纪。

而在焦土上,我站在卡斯蒙身边,选择成为他的王,微笑如妖兽,双手沾满血污。

这就是加缪看到的未来,这就是他杀戮的原因,这就是他想要改变,却最终无法改变的命运。

加缪要改变的不是最后的太阳纪,不是黑暗家族,是我啊!

我才是最后的太阳纪灭亡的征兆,我的产生,我的出现,我的存在,都是错的!错的!

透,你看看那边那如山的废墟,那是我做的啊!为了一时之气,为了“怪物”两个字,我就这样做了,疯狂得自己都不敢想象,这就是我啊!

透,这就是我,连亲生母亲都认为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让亲生父亲都因惧怕而遗弃的——

怪物啊!

透,我想告诉你这些。

很想告诉你这些!

因为我也从来没有兄弟,没有朋友。

我也想要改变命运!一直都想!

即使被所有人,被他们遗弃背叛的此刻,却还在想,不断地否认,从来就不愿面对,却还是不能抑制地想啊!

成为神的工具,承担绝望的预言。

我不甘心!不甘心!

“放我下来吧,我会跟着你的。”

“不会离开?”

“不会。”零重重地回答,透终于把他放了下来,但依旧紧握着他的手。

卡斯蒙望着镜中的零重新回到港口,抬手抚了一下镜面,画面全部消失,镜子里只有他美得虚幻的面容。

卡斯蒙退回他的靠椅,纳瑞娜还跪在那里,直打哆嗦。

他瞧了一下她,她身体上好几块地方都裂开了大的口子,鲜血沿着伤口边沿溢出来,整个人都似被血污包裹了。

“身体没事吧?”

卡斯蒙恬静动人的嗓音,让纳瑞娜惊得全身抽缩不止。

“没……没事。”

“哼……对不起。”

卡斯蒙把她扶起来,放到怀里,轻轻抚摸她的伤口:“刚才我心情不好,我知道不管是你还是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们都是我最忠心的朋友。我知道,一直知道。”

被他抚摸过的地方,伤口愈合在一起,皮肤又变回了原来粉嫩白皙的模样。纳瑞娜也渐渐停止了颤抖,在卡斯蒙的怀抱里,脸上逐渐又有了笑容。

“卡斯蒙殿下,是纳瑞娜不对,纳瑞娜不该跟着纯那个家伙胡闹的。不过纯也是为卡斯蒙殿下好,你知道,在纯和我的心中,只有您才是王,而不是什么苍御零。”

“嗯。我知道了。”卡斯蒙摸着她的手,把她轻轻地放到身边的座椅上,“我知道你对我是忠诚的,你不用担心,你辛苦了,早点休息去吧。”

“嗯。”纳瑞娜听命起身。

卡斯蒙对兹罗招了下手:“兹罗,你带纳瑞娜到客房里去。”

“是。”说完,兹罗带着纳瑞娜离开大厅。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卡斯蒙一个人,站在猩红的地毯之上。他缓慢地踱步,从地毯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又从另一边走回来。金丝笼里的鹦鹉歪着头瞧着他,十分地不解。

“你有心事?”

不知什么时候,兹罗已经回来,如他惯常所做的一样,安静地立在卡斯蒙勾手就能够呼应的地方,身体笔直如一把随时等待出鞘的宝剑。

卡斯蒙浅笑着抬头:“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会猜测我的想法了?”

“我不敢。”兹罗退后一步,低下头,不去看卡斯蒙的眼睛。

卡斯蒙继续在地毯上来回步行,默默地让纷繁的思绪在头脑里碰撞。忽然他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兹罗。

“我以为离开威尼斯后,你不会对我再有所隐瞒。”

“我……”兹罗犹豫了一下,朗声道,“我的确有话想对您说。”

“你说吧。”

“虽然我不喜欢她,你知道我一直深深地讨厌帛曳家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和她一样。”

说到这儿,兹罗镇定得好似永远都不会有波澜的面孔上,泛起了激动的潮红:“我也不要苍御零做我的王!对于我而言,世界的王只有你一个人。是你带着我和弟弟,从巴黎的下水道里逃生,是你让我们免遭其他人的伤害,活到了现在,是你帮助我们重振亚伯罕家族。我早就认定这个世界如果要毁灭,只有一个人能够在废墟上笑傲,那就是你。为此,付出生命,我也甘愿。不是苍御零,是为了你,卡斯蒙殿下!”

他一口气说完,身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靠到了离卡斯蒙很近的地方。卡斯蒙半阖着眼眸,许久,又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是第二步,接着之前的节奏,继续在地毯上闲步起来。

兹罗退到他的位置上,多年的相处,他了解卡斯蒙。

只要是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谁、用什么方法都没办法让他开口。除非他改变意愿,否则神鬼不近。

卡斯蒙在地毯上来回走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抬起头望向床外被秋风吹得颤抖的梧桐。

“兹罗,你想过没有?你需要我,尼禄也需要我,还有维斯里、歌罗娜,或者纳瑞娜和冰室纯,你们都需要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当我是你们的王,当我是你们的依靠。而我,我呢?”

“卡……”

卡斯蒙没让兹罗回答,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最后的太阳纪毁灭后,这个世界究竟会是什么?是挣脱枷锁后的自由,还是在自由的刹那也随之消失?你以为我真有把握,你以为我真的就不曾恐惧?我也会害怕,我也会需要……”

“需要一个人!一个人引导我,肯定我,带着我,走下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哪怕是死也要颠覆这个世界,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挣脱枷锁的自由中,哪怕是死也会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你没错!卡斯蒙!你没错!”

“那个人就是零!”

卡斯蒙低下头来,声音变得坚硬、充满力量:“我的兄弟,苍御零!”

雪莉订好了机票,走过来靠到海砂身边。

海砂仔细端详着零粉碎了卡拉夫王金字塔找到的金币。金币的一面是和他们在大金字塔里看到的太阳标志一模一样的花纹,而另一边是一个圆形中间为形图案的标志。

回到船上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标志输入电脑。搜索结果显示这个标志有许多特殊的意义,当然其中只有一条特殊意义是与他们有关的。

那就是,这个标志代表耶稣。

这是最早期的信徒用来代表耶稣的标志。最早期的信徒相信耶稣是无形的,也是不能被凡人设定形态的,但是他们又希望能为自己的信仰找到朝拜的对象。于是就有了这个代表神的原始标志。

基督教的标志出现在埃及的金字塔里。

让人惊讶之余,海砂逐渐相信这条旅程就是神的旨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牵引着她们,穿过历史的迷墙,找到真相,也考验着他们。

“我订了下午飞米兰的机票。”雪莉点击打开来自法国的E-mail,看了会儿说道,“这个图形最早是在古罗马的圣徒坟墓里被发现的。我想罗马最有可能是我们的下一站,不过罗马的机票最早也是后天的,所以我们先到米兰,然后去罗马,你们说怎么样?”

她抬起头,看到零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唉……”

雪莉禁不住叹息,旁边的海琴露出懊恼的神情,憋了许久,压低声音道:“都是我的错,又是我。”

“不。”海砂握紧金币,“是我们,特别是我,说了那么多伙伴朋友的话,发了那么多的誓,关键时刻,却一次次让他失望。”

“我也是。”雪莉不想多说,她最讨厌这种尴尬的场面了,起身以还要预订酒店为由离开了船舱。

一边的透若有所思地沉默着。回来后,他从海砂那里或多或少地弄清楚了之前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望着零被风吹动的背影,他觉得此刻只有他能做点什么了。

“海砂,你帮我清东西。”透站起身,“我去跟那个别扭的家伙谈谈。”

零独自来到船舷,湿热的风吹在他的脸上,毫无缘由地觉得烦闷。

“你在哪儿?”

忽然他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他熟悉这个声音,是卡斯蒙。他没有回答。那个声音继续对他说:“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要去见你。”

“见我……”零的思维在说完这两个字后,彻底停顿。

“零!”

“零!回答我!”卡斯蒙呼唤着他的名字,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从未休息过的思维瞬间凝固。

“零!回答我!回答我!”

“零!”

突然又有其他人喊他的名字,零惊得仓皇转身。

透被零茫茫灰色的目光吓得一愣,随即拉过他的肩膀,不明白为什么,就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拜托,不要这个样子啊!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零!”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零被他紧拥在怀里,依旧没有回应。

“我们都在反省,真的,你也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好不好,零?海琴那小子是挺讨厌的,又喜欢逞英雄,又喜欢骂人,态度还特不好……不过……他这么倔强都认错了,还是第一回。还有雪莉,你没发现她和海琴那小子关系不正常吗?女人只要恋爱了就会不分是非,这你不知道,我很了解啊!所以,也不要再怪她了啊!你是男人呢!”

“还有海砂……她说:‘我要和他在一起,这一次,不论怎样,都要和他在一起,死也要和他在一起。’说实话我都吃醋了呢!吃醋了呢!哦……不是说这个,说你啦!”

零终于有了反应,把透拉开,抱着他的肩膀,认真地对着他,一个字接一个字:“我怎么了?”

透没想到他会这么严肃,不禁慌起来:“你很高啊,也很帅,能力超强,简直就是超人啦……呸呸呸,我在说什么,我要说你这个家伙也有错啦!如果你肯多跟我们说两句话,把你看到的、听到的、犹豫不决的东西都说出来,不就好了吗?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的童年这么悲惨,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他们都知道了,我最后一个知道,你够朋友吗?你这个样子,也只有我这种小白会一门心思地相信你。稍微有点智商……呸呸呸,我又在胡说什么啊!”

“什么世界上最强的男人,什么怪物,你就是跟我一样的不成熟帅哥,好不好?为什么总要逞英雄呢?为什么总是装酷?现在流行阳光男孩,你不知道吗?既然说了是兄弟,就要互相依靠啊!总是不让人靠近,你知道,我这么笨,你不说的话,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透哽咽住,脸上的微笑变得很艰难。

“嗯。”

零不愿意看他的笑容,转过身背对着他,到底该怎么做?到底要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透,你说,我到底是什么?”

透什么都没想,回答道:“你是什么?你是苍御零,一个19岁的男人啊!嗯……你的眼睛是紫色的,说话的声音有点低沉,好像特别喜欢黑色,还有……还有……别问我这么不好回答的问题啦!”

“呵呵……”零笑起来。

“你说的答案,我已经很满意了。”

透不明白零到底要说什么,只能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此时,遥远的另一个地方,卡斯蒙的呼吸也停顿了。他也不能理解,甚至他不曾想象零也会问别人问题。他这样的男人,似乎就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存在,他的存在就是神安排给世界的答案。

不是这样的吗?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船舷边的海岸上,卖报纸的小孩流着泪,大声呼喊着:“国丧,卡夫拉王金字塔倒塌!”

所有手拿报纸的人,满脸凝重,静默中似乎能听到每个人心底遗憾的痛哭声。

零垂目沉思了片刻,对远方的人默默说道:“卡斯蒙,我要去米兰。我们在米兰见面吧。”

“米兰。”

卡斯蒙睁开眼睛,微笑如灿烂的雏菊。他万万没有想到此刻的零,居然还是决定要见他。

在零莫名地停顿后,在透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废话后,他本以为零的心又犹豫了。

“米兰,你终于还是告诉我了!米兰!我现在就去!”

“兹罗。”

“是。”兹罗走上前,听候命令。

“去把尼禄那个小子找过来,他也懒散够了,该是时候做事了!”卡斯蒙说完这句话,向门外走去。

“那么你呢?”兹罗追上他。

“我?”卡斯蒙回眸一笑,“你、尼禄,还有纳瑞娜,集合后去米兰找我。我先行一步,那里有人在等我。”

零继续待在甲板上,望着海岸上那个卖报的孩子。

透一直陪着他,也热得浑身大汗。

“你说话呀!晒太阳就算了,话也不跟我说上一句。”透忍不住埋怨。

“到米兰后再聊吧,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

零说完,突然起身跃过栏杆,从船沿跳上了海岸,一眨眼便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只留下一句话在透的耳边回绕:

“太阳下山后,我会去米兰与你们会合的。我保证!”

“我们就要去机场了啊!”透对着人群呼喊,却已经不可能再有零的回答。

卡斯蒙离去后,兹罗也听命打开空间隧道,钻了进去。

房间的一头,纳瑞娜走出来,确认房间里空无一人后,迅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铃声才响,就被人接通。细而软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么西,么西。”

“讨厌啦!是我啦!”

“哦,原来是我的纳瑞娜,怎么了?”

“还你的纳瑞娜,我差点被人弄死了,都没见你来救我!”纳瑞娜一边说一边气得捶床,“冰室纯!卡斯蒙去米兰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要挂电话,电话那头软得甜蜜的声音让她犹豫了一下,又把话筒拿了起来。

“我的纳瑞娜,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救你呢?我是知道卡斯蒙不会舍得失去你,他要动手,不是比我更方便?我可没有兹罗那么听话的小狗,呵呵……”

“你还说!”

“好了,他去米兰了吗?看来我只有上米兰去负荆请罪了,唉……谁叫他是殿下大人呢?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呵呵……”

“你还笑,我恨死你了,真不知道我怎么会……”纳瑞娜脸一红,埋怨起来,“怎么会赖上你这个没一点儿好的家伙。”

“呵呵,还不是因为我……”

两个人的对话都变成了低声的呢喃,纳瑞娜也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而此刻的兹罗站在拉斯维加斯最大的赌场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那个和他一个卵细胞分裂出来的双胞胎弟弟,真的在这个地方。

兹罗的空间能力跟零有所不同,他不但能通过确切的地点坐标或者地点的图像来进行空间传输,还能通过一些特定的联系来进行空间转换。比如他想着找到尼禄的所在地,就会打通尼禄所在地的空间隧道。

所以他常常会在打通找尼禄的空间隧道后受到不小的惊吓。

比如有一次是挤满一大堆比基尼泳装美女的游泳池边,还有一次是在大峡谷的峭壁上,还有养牛场、火车顶上、监狱里、中国湖南省的某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还有……

就是这次,拉斯维加斯最大的赌场内,一架老虎机的前面。

老虎机显示坐在这里的人输了很大一笔钱,而坐在这里的人是兹罗本人。

“有没有搞错?我怎么……”他再掏钱包时,发现他的钱包不见了!不光如此,等他再想确定自己的钱包位置时,一眨眼,他全身上下的衣服突然消失干净,只有一条性感的大红色**无比耀眼地包裹住他的重要部位。

在一瞬间把他的钱变没,衣服变走,绝对只有那个可以操纵时间的时光大帝尼禄先生能做到。

“什么啊?一定是他,这种低级的恶作剧!”

没找到尼禄,他自己却已经输到只剩**。这个一贯表情严肃、木头人一样的少年,就跟被神仙的仙杖点中,瞬间有了人气,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内,捶胸顿足,向天怒吼:

“尼禄,我要杀了你!”

与此同时,前往米兰的飞机已经起飞。

一些不该出现在米兰的人也从世界的一端,飞到了米兰。

“喂?米兰电视台吗?有条新闻,你们一定感兴趣。什么新闻?呵呵,颠倒橘子乐队贝司手贝海琴,和歌剧小天后雪莉的同居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