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迎接朝阳

轰隆声迫近,巨大的旋流引起让人站不太稳的大风,透站在风最大的地方等待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他的母亲了。那个被命名为光之女神的女人就跟太阳一样忙碌。几乎每一天,她都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每一天都不会停息,因为这个世界上每一天都会有杀戮发生,每一天在地球的不同地方都有无辜的生灵正在遭受着灭顶之灾。

“她就是那样一个人!我心中排名第二的英雄!”透转过头来对零这样说的时候,满脸都是骄傲。零只能从他的口型里看出他在说什么,周围太吵了,飞机的旋流让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一样。

“那你心中排名第一的英雄是谁?”零轻声地问,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开心点而说,“不会是绯闻缠身的老虎伍兹吧。”

“零!我没有开玩笑。”透立刻横了他一眼,透没有发现他完全听不见零的声音,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交流已经不再需要声音或者其他的媒介,每一个想法每一个眼神,出现的同时就会被对方捕捉到,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密。

我心中第一的英雄还能是谁?就是你啊,零!

透本来想这么说哦,却突然听到空中一个铿锵有力的女声冲他喊:“白痴透!给我弄块地方,照亮它,好让我降落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白痴的儿子,你的火焰是专门用来做烧烤的吗?”

“妈妈!”透无助地叫起来,满脸都是孩子气的愤懑。

“快点给我弄块地方出来!白痴透!”潘若拉故意把最后三个字说得又响又脆,它们释放到空中就好像一朵朵硕大的烟花,终于让这片黑暗的土地有了一丝光彩。

透不再说什么,赶忙把他的火焰燃成一个硕大的圆圈。盘旋已久的直升飞机终于缓缓降落在众人眼前。旋风中一束白的光,照亮了零的视野,好多灰尘飞舞起来,好像暴风雪。

就在这样的光芒中,机舱大门被人拉开,率先跃入画面的是一头飞扬的长发,随后是潘若拉更大声的吆喝:“白痴透,让火光照亮这里啊!你的用处不就是让所有的地方都闪闪发光,没有黑暗吗?”

“啊?”透迟疑了一下,这才发现他早就该这么做了,让这里被照亮被光芒和火焰包围。那么,就算绝望还是会存在,不会因此而消失,但起码他们会有光明当做武器去抵抗它。

“火焰啊!让黑暗遁走!”透高喊着让他的火焰变成巨大的火球升到了空中,立刻,亚马逊森林里浓重的黑暗不见了。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在这片静谧的黑暗中,他们从来就不是孤独的。许多美丽的蝴蝶在半空中飞舞,地上是萌发的嫩芽还有深夜里出行的爬行动物,而密林深处还有很小的动物跑了过来,一起沐浴黑暗中的光明。

就好像桃乐丝走进了梦幻的森林,整个世界瞬间活了过来。

“看,多美好啊!我的……”潘若拉走过来,抱住了她还傻傻地望着天的儿子,“白痴透!多美好啊,你让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我的白痴透!”

“不要这样叫我啦!”透从潘若拉的怀里挣脱出来,还要再反抗几句却发现火光中潘若拉的眼角有泪光在闪烁。

他望着自己的母亲,那个被称之为光之女神的女人曾经是米迦勒家族最美丽的女神。她有着金色太阳一般的长发,波罗的海般蔚蓝清澈的眼睛,肌肤凝结着月亮的白和太阳的光,四肢修长而有力,就连睡着了的她都是闪闪发光的。哪怕是最阴暗的天气里,她也能让所有见到她的人感受到快乐和力量。

但是那是曾经。

透盯着他的母亲,禁不住眼眶酸涩。

“妈妈,你又有白头发了。”

“傻瓜,我现在是时髦的银发。”潘若拉扬了一下她银金交加的长发,笑着对透说,眼角的泪水已经被她巧妙地藏了起来。她眼角布满皱纹,四肢也不像以前那样有力了,这是常年在世界各地奔波,用生命的力量去征求别人的后遗症。

她不再美丽,因为她把美丽留在了这个星球的土地上。

零认真地盯着潘若拉看了好久,终于朝她走了过去:“潘若拉,我是苍御零!”

“苍御零陛下,我是潘若拉!”潘若拉放开怀里的透,走向零,她在零的面前突然停住单膝弯曲了一下,握住零的手。

零惊讶地愣了一下,然后他感受到潘若拉手心里的温暖。

“零,谢谢你选择了我们,谢谢你选择了地球。”潘若拉低声说着话,在零的手背上落下一吻。零顿时察觉到了两种极端矛盾的心情,那一瞬间潘若拉拉住他的手,他本能地用力量感觉到潘若拉的力量孱弱无比,那是长时间无节制地消耗导致的,另一方面他察觉到潘若拉对他的不设防和敬畏,在他的人生里还没有任何一个认识他的陌生人对他如此地坦诚过。

“潘若拉,你……”零忍住混乱的心思,强迫自己笑了笑,转换话题说:“不是我选择了你们,是上天选择让我们相遇。”

“哈哈……”潘若拉抬起头来,方才的严肃一扫而空,她大笑着拉紧零的手转过头来对透说,“瞧瞧,白痴透,人家比你可爱有用多了!哎……想我潘若拉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白痴儿子呢?”

“妈妈!”透大声地抗议,完全忘了就在前几分钟他还被绝望包围。

“好了!好了!不要再给我看你的糟糕脸色了!”潘若拉说着话指挥着拉斐尔家族的成员们,“你们分成几批,小孩和女人先坐直升飞机去最近的机场,在那里有飞机等着送你们一起回法国。”

“回法国!我们不要回法国!”一个年轻的拉斐尔立刻站出来说:“我们做了错事,现在是我们挽回的时候,我们要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战斗!”

“得了吧!”潘若拉果决地拒绝说:“零才不会带着那么多人上战场呢!而且一旦开战,一万个混血,也比不上一个纯血!人多,只会是我们的负担!”

“可是……”

“没有可是!”潘若拉语音决绝刚毅,完全不容人反抗:“你们离开欧洲的时间太长了,不知道那片土地上现在已经混乱如地狱,你以为我千里迢迢带着飞机过来救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回去享福的吗?如果真的为你们的行为感到羞耻,不想让拉斐尔的女神在天国里为你们哭泣,就为我们充当后盾吧!”

“欧洲?欧洲怎么了?”零忍不住问,虽然他心里早有猜测。

“不是欧洲,是整个世界。”潘若拉说:“拉斯维加斯事件后,整个世界都混乱了,所有人都在谈论世界末日,人性开始变得……不要说了,总之,我们需要快点,快点让倾斜的天平恢复正常!”

“所以……”潘若拉转过身来继续面对着拉斐尔,以女神的姿态命令道,“回到你们的国家去,为了世界上所有需要帮助的人,被无辜地卷进这个漩涡的那些人去战斗,这就是你们的使命所在。和我们一样,你们也是在战斗,我们没有区别。”

“潘若拉……”那个说话的年轻拉斐尔目光炯炯地望着潘若拉,久久才终于再次开口,“遵命,光之女神!”

“好的!照顾好自己,离开这里。”

直升机开始在密林里降落又升起,轰鸣声中逐渐迎来了密林中的清晨。最后一趟飞机从他们面前起飞,此刻天空已经微微发白,显露出阳光的痕迹。

潘若拉主持着飞机的起降,零在旁边帮着忙,间隙中,透走过来:“零,你去休息一会,你一整夜都没有休息的。”

“我没关系,你去陪着海砂……”零匆匆地说了一句便要回头,这次透没有想象中那么听话。

“零,天亮了,你看得见她的,她也看得见你。我想……你回过头看她一眼,你会知道她真正需要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透一口气说完,站在零的身边,姿态决绝。

“透,你知道我……”才开口,零却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他的手表,不是去看时间而是去看日期。不知不觉已经四月了,难以想象,时间过得那么快。

“我知道你什么?”透抹去脸上的不解,沉声对零说:“零,不要当我是傻瓜,她需要的人是你。”

难以想象,那个叫苍御零的男子才19岁,20岁生日还有一段不算长的时间才会来临。零的20岁,苍御家族的20岁,比任何苍御的子孙都要强大也都要脆弱的20岁。

零想说的话是“你知道我不可能给她幸福,我的生命……”但那话铁定是无法出口的,特别是在这个时刻,透需要力量,所有人都需要力量,而零就是他们的力量。

“零!过去!”透坚持地站在零的身边,“就算是为了我,不要让我被你看不起,零。”

零看了他一眼,抬手对最后一班离地的直升机上的拉斐尔们招手致意,然后沉默不语地走向了身后坐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树桩上的海砂。

透望着零离去,肩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手。

“白痴透,你什么时候这么成熟了?”潘若拉语气轻松地打趣着他的儿子,眼眸里却堆满了慈祥。

“你现在才发现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我了是吗?”透轻松地笑笑,耸了耸肩,“潘若拉,不要怀疑,你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是吗?”潘若拉若有若无地笑起来,“那么我是怎么培养出一个这样优秀的儿子来的呢?”

“或许……”透让视线跟随零远去,嗓音有点不正常地颤抖着说,“是我有一帮很好很好的朋友吧。他们啊,帮你尽了一个妈妈应该尽的责任耶。”

“透……”潘若拉看了看她的儿子,她了解他。透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情感波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让我抱抱你,孩子。”潘若拉轻轻地拉了拉透的肩膀,他就钻进了潘若拉的怀里。

“妈妈……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海砂,怎么办?在这个时候,我还想着这些……”透控制不住他嗓音里的颤抖,那让他听上去显得稚嫩,同时又挡不住让人觉得成熟。

“世界就要毁灭,我们是最后的希望,我却还想着这个……想着我、海砂、和零,妈妈,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我的儿子没有没用,我的儿子是米迦勒最勇敢的天使!”潘若拉拍着透的背说,这一刻她真的发现了儿子的成长,以前那个在扬基队傻笑的家伙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但是我……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想笑,努力地一直微笑,因为我知道零需要我那样做……零需要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战斗,他只剩下我了!但是……”透在自己的感情中迷失,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他要说什么。

“我知道……我的孩子,我知道……”潘若拉抚摸着他颤抖的背,安慰地在他耳边吐词:“这很难,但是我们必须承受,透,我的孩子,我们必须承受。因为……我们的姓氏是米迦勒!”

潘若拉哽咽了一下才能继续:“就跟苍御零的姓氏是苍御一样,我们必须勇敢,或许这并不公平,但是我们必须去这样做!”

“我明白!我明白!”透听到他的声音变成脆弱的呢喃,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就跟零一样,我必须这样做!因为除了我们没有人可以承担这些了,没有人……”

“是的!”

“妈妈,你错了……”透的声音已经微弱无比,但是潘若拉却被他这句反驳里的力道吓得抖动了一下手臂。

“妈妈,你错了,我必须坚强,不是因为我的姓氏。”透咬了咬嘴唇继续说:“我必须坚强,因为我是透。我是苍御零的透,我是海砂的透,我是所有人的透,我坚强是因为我的名字,因为被我的朋友们每天呼唤着,期待着的那个名字。”

海砂垂着头,她觉得脖子很累很累已经厌倦去抬起,她感到有人靠近她,越来越近。什么人?老实说她已经不再在乎。

零走进海砂,走到再前进一步,膝盖几乎就要撞到她,她却还是那样静静地缩着身子待在那里。雕塑一样,蜷缩着,整个人都似冬眠了。

零记得海砂在他怀里的感觉,昨天她还在他怀里过,浑身颤抖嚎啕大哭。零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好几次他想要回头,望向透的方向,最终他没有那么做。

如果他那么做了,他就真的对不起透了。陡然间他这样想,如果他是透,一定不会希望自己最爱的人用施舍的方式把另一个人交到自己手上。

我是混蛋,或许,从来都是。想到这里,零微微地笑了下,他蹲下来,打捞一样挽起海砂的手。

冰冷的触觉不是透的手的温度,但是那种微凉的触觉却像暖流一样直灌入海砂的体内,她麻木地转过头来,看到零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把她麻木的指头放到了他的唇边。他缓缓地移动着嘴唇,让温暖和丝滑缓缓包裹住她的每个手指。

“海砂,我在你身边,永远都在!”零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海砂微笑起来。

“零……”一滴眼泪从干涩的眼眶中涌了出来,灼热而咸涩的泪水流过海砂脸上那些因为干燥而裂出来的细小伤口,立刻让海砂痛得浑身颤抖。但更多的眼泪却继续地从她的眼眶中滚落出来,一滴接着一滴,不曾停止。

“我爱你,零。”终于她能够开口了,嘴唇在说出第一个完整的句子的同时撕裂般地痛,“我爱你,零,不要离开我,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只有你不能离开我。”

自私!

极端地自私!

哪个人是你想要留下来的?歌罗娜的话陡然间在海砂的脑海里放大如雷鸣。哪个人是你不愿意离开的,哪个人让你放弃了希望女神的力量,害怕而不敢去放眼鸟瞰广阔的未来。

哪个人?

“苍御零……”海砂已经好久没有叫过零的全名了,她叫着他的名字,握紧他的手,好像要把他弄伤那样握紧:“不要离开我,答应我!不要……我爱你,比爱着任何人都要爱你!苍御零,我的零!”

残忍?

是的,爱就是这样残忍!可以牺牲掉上千年才生长出的热带雨林,可以烧毁这个星球,可以让其他的人受伤到体无完肤,但是这就是爱!

我因为爱而迷失,因为爱而失去希望,我不是希望女神,但是……

海砂在泪水中艰难地望向零:“我爱你,零,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

“我不会的。海砂。”零想伸出手去好好摸摸海砂的发鬓,她看上去那样脆弱,瓷娃娃一样随时可能碎掉。但是他根本就没办法把手从海砂的手心里拿出来,海砂抓着他使出了吃奶的劲。

于是,他倾身过去,将额头靠在海砂的额上。他们彼此接近,你的呼就是我的吸,那么地自然,零让他的身体微微向下游走了一点,就吻住了海砂的嘴唇。她的味道尝上去冰冷而且恐惧,零明白他的体温可能比海砂还要低,但是只要他们在一起,他们就都会变得温暖无比。

任由零吻着自己,海砂闭上眼睛,身体好像一直在深水中漂浮,此刻终于有人接住了她,给她坚实的臂弯和让人昏厥的幸福。这一刻如此美好,美好到可以为之死去。

“我是你的……海砂。”零抬起头,望着眼前惊恐地女孩,嘴角勾勒出一个平淡却真实无比的笑容,“我是你的,海砂,所以没有你的命令,我不会离去的。我不再逃避,不再畏缩,我是你的,海砂。”

“你是我的,零。”海砂捧住零的脸,此刻第一抹阳光终于挣脱地平线,从遥远的东方穿了过来。

亚马逊的森林是那样地浓密,绿到坚墙一般好似是无尽的绵延不绝的屏障,但那缕金色的阳光却还是穿了过来,险些射伤了零的眼睛。

他看着那些阳光,忽然想起很早很早以前,在遥远的北极,会有极夜的时候。那时候,一连数十天他看不到阳光,一个人在漆黑的世界里生存,猎杀海豹,与狼群搏斗,在冰天雪地里数着呼啸的风声度过不眠的夜晚。

黑暗中有一种期望让他选择忍耐,那种期望就是,有一天当他睁开双眼,他会看到日出。北极的冰原上没有阻碍,最纯洁最耀眼的日出。

那一刻,所有对抗冰雪活下来的动物会放弃厮杀,他们守望着前方,一起屏住呼吸,一起迎接那最大最壮丽的刹那。

“海砂,我们去看日出!”零突然在海砂的耳边说。海砂抬起头来的时候,零已经拉着她的手,飞奔起来。

“透!我们去看日出!”零突然拉着海砂跑过来,让透吓了一跳。他没精力去想零在说什么,满脑的思绪在一瞬间都被零脸上金灿灿的表情蒸发干净,只有零的笑脸大到让他震惊了。

零的笑容可以让最黯淡的玫瑰花也恢复活力,透知道,虽然那个叫零的人真的不喜欢笑。但是透没有想到过有一天,零脸上会出现这样单纯地快乐得就跟三岁小孩子一样的笑容。他的笑容……透不知道怎么形容,当然他也没时间形容,他已经被零拖着跑起来。

我可以为了这个笑容去做任何事!当他被零拉着走到一棵很大很高的树边时,他封闭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透,不要告诉我,你不会爬树!”零狠狠地瞪了透一眼,把海砂的双手放到自己肩上,然后双手抱住树干,纵身一跳,把双脚卡在树干上后,开始缓缓地向树冠上方“走”去。

“看谁先上去,是蜗牛一样的我,还是你!”零爬上去几步回头,挑衅地堆透说。透终于明白过来,零所说的看日出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的母亲,潘若拉微笑地看着他们,突然拉起嗓子大吼:“透!你要是输了!我就让赞狠狠地打你的屁股!”

赞?

自然这就是透父亲的名字。

“妈妈!我不会输的!不用麻烦爸爸了!”透说着话双手开工,一点也不输给零,卖力地向树顶上爬去。

“透,我还背了一个人哟!”

“哦?你觉得你很吃亏吗?那你就把海砂交给我啊!”透大声地反击。

“呵呵……透,可是你自己先放弃海砂的!丢掉的东西还可以再拿回去,你以为你是可回收的垃圾桶吗?”零调笑地说,没去管背后的海砂已经脸红成了一个大柿子。

“我不是可回收垃圾……”尽管很不情愿,海砂还是在零背后小声地抗议。

“零,你真的很可恶耶!如果你不开口说话的话,全世界的女孩都会喜欢你的哦!”透愤愤不平地还击,“就像我一样,全世界……”

“你所说的全世界是毁灭后的吗?呵呵……”零轻笑着说,完全没有察觉他们的对话正不断挑战着那个黑色的未来。

“透,现在流行毒舌,你不知道吗?像我这样帅,而且强大的男人,如果太乖了,反而没有人会喜欢的,这才是我的魅力所在。”

“得了吧!苍御零!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在吵架方面透真的不是零的对手,因此他只能翻了个白眼说,“那都是漫画,你看多了漫画啦!”

“我从不看漫画。”零停下来歇了口气说,“我们的人生比漫画精彩多了,不是吗?”

愣了一下后,透用力地望向零,说:“是的!我们比任何人都要精彩。”

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好像,在拉斯维加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好像,在透和零还有海砂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透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们能够在经历一个并不漫长的黑夜后迅速地振作起来,是什么让他和零遗忘掉了那些阴暗的嫉妒和缠情,是什么让他和零在今天此时此分在亚马逊森林里的爬树,只为了看一眼初升的朝阳。

但是不管那是什么?最终的原因是什么?

那一定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维持着这个破碎的星球不断运转下去,永不停息的东西。

“零,我们快到顶了吗?”

“没有,透,我们永远不会到顶,我们永远不会!”零在一个巨大的分叉处停住了脚步,攀沿上去,拉着树枝,走到树冠的开口处,拨开面前的一大丛树叶,广阔的绿色匍匐在他的眼底,绿色的海洋之边,一轮红日缓缓升起,绚丽的金光从东方蔓延过来,烧掉了天幕中的藏青。好像炙热而鎏金的浪潮,在顷刻间将零的身影吞并袭倒。

“你看,透!是朝阳!”零在树枝上大声地吆喝,唯恐没有人听到他声音里可笑的幼稚和失控的单纯。

“是朝阳!”

“我看到了,白痴零!”透走到零的身边,海砂正依偎在零的身侧,他看了她一眼,心脏猝然一紧,但也仅此而已。

胸膛里被另一种感情填满,那种感情是那样地甘美炽烈,治愈了透难忍的心碎。他不知道那种感情是什么,和往常一样,或许零会知道。

“透,多美啊!我们没有到顶,但是这多美啊!”零转过头来,阳光把他的半边脸染上了漂亮的橘红色,“我们不需要到顶,我们在一起,就已经站在世界的顶端。我因为你,因为海砂,因为所有人而站在世界的顶端,这一刻……”

透望着零,在他停住声音的时候,守护着那份金子般的沉默。他突然预感到答案,马上就要出现了。

然后,零的声音再次在空气中响起。

“我好幸福!”

是的,就是这个。那溢满胸膛的感觉是什么,答案就是这个。

幸福。

“我们是一家人。”透不确定他有没有说这句话,他们看着朝阳,沐浴着那些阳光,时光变得美好而且无声。细小的动作,低声的话语都好像被时光冲淡,看不见也摸不着了。但是不管透有没有说过那句话,他知道零和他有着同样的感受,他们感受着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一个人一样。

海砂望着朝阳,身体被零保护着。她侧过头看到透被金色的阳光照亮的脸,还有他金灿灿,像金色的波浪一样随着微风飘扬的发。

“透,我们要在一起。”她伸出手,有点犹豫地抓住了透的。

透看了看他们连接在一起的手,对她笑笑,那笑容在说“我们在一起,从出生就是,我们会在一起永远!”

是的,我们会在一起,永远。

海砂低下头,虽然她无法说服自己,成为希望女神,所有人的女神。但是他们在一起,此时此刻,在这里,同一片阳光下。她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因为透和零都在微笑,她没有继续低沉的权力。

我要努力,努力成为女神!我要努力!努力走进歌罗娜的世界。

歌罗娜在朝阳的暮霭中睁开双眼,柔软的丝绸从她的肩膀上滑落,另一只大手立刻伸过去拉住那些床单,把它们拉上来盖在了歌罗娜的肩膀上。

“卡斯蒙……”歌罗娜小声地喊他的名字,卡斯蒙睁开双眼默默地看着她,低下头含着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又是新一天,我的歌罗娜。”卡斯蒙抬起身,淡金色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汗水,那让他在阳光下浑身都散发着光芒。他的胸膛坚实而且宽阔,四肢有力线条华丽美好,歌罗娜欣赏着那个抱着她的男人,属于她的男人,微笑起来:“是啊,新的一天,我们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是的。”卡斯蒙低下头又吻了吻她的额头,视线投向远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等我亲手葬送掉了那个人,我们就能安静地,什么事都不再想,永远地这样在一起。”

“是不是?我的歌罗娜。”

歌罗娜眼中闪过一丝淡灰,然后她温顺地靠近了卡斯蒙的怀里,轻声对他说:“是的。我们会成功的。你会实现你心中真正的愿望,而我也会实现我的。”

“我相信你,我的女神,我们会成功的!”迎着钻进房间的朝阳,卡斯蒙嘴角洋溢起胜利的微笑。他感到自己的强大,从来没有过的强大。

世界开始倾覆,每天他打开新闻,都会发现这个世界在变得更加混乱更加地黑色。每一天,他都能看到毁灭的天平都在向最后的界点倾斜。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感到他在变得强大,无比地强大。

歌罗娜再次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下床,走向卧房外客厅里那面巨大的镜子,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皮肤闪着金光,绷紧的肌肉蕴藏着使不完的力量,深红的长发垂在俊美的面庞闪耀着宝石一样的光泽,一切都美得不真实。

当然,那些美本该就不真实,因为他是不同的,他和那些新闻里的人,那些在末世的绝望中嚎啕的人就是不同的。

他是路西法的子孙,最后的神族,这个世界上……

最强的男人!

是的!最强的男人!

他看了一下日历,四月底了。二十年前,五月的第五天,寒冷的北极圈,那个最为隐晦神秘的家族里诞生了一个紫眸的男婴,他身体流着神的血液,他将在未来成为改变历史的再一个神。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零,我将取代你。而你……马上就要灭亡了!”卡斯蒙随手画出一个巨大的符咒,那个符咒直接连通着属于他的亚马逊森林,翻滚的镜面中,那个森林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镜面中,一块发光的石头开始越来越清晰。

卡斯蒙看到石头上的光点不再是停留在亚马逊森林的上方,它移动了一些,好像……

“啊?”卡斯蒙又盯着镜中的画面看了许久,突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它在秘鲁!我的天啊!第九启示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会动,而且它在秘鲁!”

“它先是在拉斯维加斯,我在拉斯维加斯!然后它去了亚马逊,因为我在亚马逊!”卡斯蒙不受控制地疯狂大叫:“现在它在秘鲁,而我……在秘鲁!”

“零!”他喊出那个名字,冲着镜面骄傲地高呼,“这就是命运啊!你最衷心的仆人,和你的命运。几千年前路西法和米迦勒之间的兄弟之战,就是我们的命运!零,你狠心抛弃了你的兄弟,我将堕落,成为黑暗之王,毁灭你的一切。而这一切都源自你的选择,你背弃我的选择。”

“在没有你的国度里,我将重建这个世界!我会让你看见,让你卑微地屈服于那些该死的凡人的灵魂看见,我才是对的!”

卡斯蒙握紧他的拳头,眼眶在激动中变得鲜红:“我才是对的!那些凡人不值一提,他们只是神创造出的垃圾,清理掉他们,这个世界才会重新变成美丽的伊甸园。我的女神会指引着我,我会得到我要的结果!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