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雪地里她的告白
01
这次的集体旅行，一共4天时间。
最后一天，班主任安排的活动是去滑雪。
滑雪场也在景区里面，整个滑雪场是在一个很大的山上建成的。这里冬天很冷，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每年这个季节来滑雪的人都很多。
分组还是第一天的分组，每小组都有个小组长，我们这组是由宋辞担任小组长的。在更衣室换上滑雪服，班主任带着我们去领滑雪道具。
陈敏佳滑雪滑得很好，一转眼就滑得没影了。
我坐在滑雪板上，看着大家滑得很欢乐。
我自然是不会滑雪的，沈瑾从我边上滑过去，得意地冲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她这几天尤其喜欢在我身边晃悠，时不时瞪我一眼，或者暗地里看着我咬牙切齿。
我都快要习惯她总是这么仇视我了……
“唐可可，你怎么不滑啊？你不会是不会滑雪吧？”沈瑾滑了一圈，又回到了我边上的滑雪道。
“我会不会，好像跟你没关系吧？”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喜欢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明明这与她自己毫无关系。
“你不会做饭、不会逛街就算了，现在连滑雪都不会，你是念书念傻了吧？”沈瑾顿时对我冷嘲热讽起来。
我站起来，打算换个地方清静清静。
然而，宋辞走了过来，看着沈瑾，淡淡地说：“你说完了吗？”
沈瑾脸色顿时一变，有些郁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飞快地从我边上滑了过去。她滑过去的时候，故意将雪扬起来，扑头盖脸落了我一身。
“别动。”宋辞走到我面前，抬起手轻轻拍掉我头上的雪，“好了。”
“谢谢。”我轻轻地说道。
“我来教你滑雪吧，不然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也很无聊。”他说着，朝我伸出一只手，我将手放上去，他稍稍用力，就将我从滑雪板上拉了起来。
“这边坡度太陡了，去那边吧，那边平缓一些，适合初学者。”他说完，弯腰拿起我的滑雪板，一手拉着我往前走。
我发现这几天他好像特别喜欢拉着我往前走，我试着挣扎过几次，他都没放手，我也就随他去了。
他带着我走到另一侧的坡面，这里人很少，大家都喜欢陡一点儿的坡道，很少有人喜欢这种近乎平坦的坡度。
不过这样，也就没有多少人看到我笨拙的样子了。
他蹲下身，帮我穿好滑雪板，查看了一下没有问题，这才直起身。
“来，这样站好。”他说着，双手圈着我的肩膀，扶着我站在滑雪板上，“一会儿我扶着你，你试着往前走走看，记着要平行地往前走，千万不能让滑雪板交叉，那样会摔跤。”
“好。”我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回头，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这才觉察到他站得离我非常近，近到我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心跳声忽然变得越来越大。这几天，这种心悸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看样子我的病情应该加重了。
“小心！”他低声叫了一下。我这才发现我刚刚竟然走神了，而就是这一走神，我轻轻滑行的时候没有保持平行，滑雪板交叉在了一起。
我想挪开脚，却笔直朝后栽倒。
“你这家伙。”宋辞被我压在身下，闷哼了一声，估计被我撞得不轻。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实在太难了。”我决定放弃，滑雪果然不是我这种人能够轻易学会的……
“这么快就要放弃了吗？”他翻了一个身，将我从他身上挪开，然后侧过身，就这样躺在雪地上望着我，“我记得唐可可同学可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人哦！”
“那是学习，学习上我才不会认输。”我辩驳道，用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哪知道他忽然扯了一下我按在雪地上的那只手，顿时害得我又摔了回去。
“喂！”我有些恼怒，他却忽地凑近我，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睛，近到我甚至可以从他那琉璃般的浅棕色眼眸中看到错愕的自己。
“难道除了学习之外，其他就可以输给我吗？”他低低地说着，我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千万只蚂蚁轻轻地爬过，痒得难耐。
“我，我要走了。”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我想从他面前逃开，我害怕继续留在这里，会出现更多我从未经历过的陌生情绪。
脑子里堆积的无解疑问已经够多了，我害怕继续下去，我还没有找到答案，脑袋就先爆炸了。
“不许走。”他却用力地抓着我的手臂，不肯让我站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对，除了学习，其他都无所谓。”我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而且除了学习，我其他根本什么都不会，更何谈输给你的话？”
他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我的手臂还被他紧紧抓着，只好低头看着他的手，示意他松手。
他张口正要说话，沈瑾的声音却出现在我们后面，“你们在干什么？”
她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我趁着宋辞走神的空隙，飞快地甩开他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宋辞教我滑雪，我不小心摔倒了，就这样。”我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就这样？”她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疑惑地看着我。
我很坦**地看着她，因为刚刚的确就是这样啊！
宋辞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睨了沈瑾一眼，淡淡问她：“有事吗？”
“当然有事啊。”沈瑾声音闷闷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说，“你跟我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辞眉心皱了皱，然而还没等他说话，沈瑾已经用力拉着他的手臂，将他从我面前拉开了。
我弯下腰脱下滑雪板，本来就没有什么滑雪的兴致，这下子彻底没有了。
我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将滑雪板及滑雪服还了回去。
才走出滑雪场，就遇到了班主任。
他见到我，立马喊住我：“唐可可，你知不知道宋辞去哪儿了？”
“哦，刚刚有看到他。”我答道。
“帮忙去找一下他，他给我的报名资料不全。”班主任说着，匆匆忙忙地又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没有办法，我只好再次走进滑雪场去找宋辞。
我走到场上，正巧陈敏佳滑到我身边，我连忙问她：“你有没有看到宋辞去哪里了？”
“刚刚好像看到沈瑾和宋辞去那边了。”陈敏佳指了一个方向给我，然后就又继续滑雪去了。
我顺着陈敏佳指给我的方向往前走，走了大概5分钟的样子，便隐约看到了宋辞的背影。他前面，正对着我站着的是沈瑾。
我松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正打算出声喊宋辞，就听到沈瑾忽然大声说了一句话。
“我喜欢你啊，宋辞！”她脸上红彤彤的，双眼亮晶晶的，本就是个美丽的女孩儿，这一下子更加好看了。
她像是很紧张，双手紧紧地拧在一起，目不斜视地看着宋辞，像是害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她是那样专注，专注到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宋辞身后的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上，像是突然被压上了一块吸饱水的海绵，闷闷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我忽然想要看看，背对着我的宋辞，面对沈瑾的告白，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02
假如我能够预知，来这里就会撞见现在这一幕，我想，我一定不会来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想不动声色地走开，可是，那大概是不可能的。这里视野空矿，刚刚是沈瑾精神太过于集中，所以才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一旦我现在走开，她绝对会第一时间看到我。
真尴尬，如果可以，我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但是你总喜欢装糊涂。”沈瑾的声音有些委屈，她说，“现在，我就明明白白地正式跟你告白，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对不起。”过了好久，我才听见宋辞闷闷的声音，他说，“我只拿你当邻家小妹，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宋辞说完，忽然转身，我僵在那里。
他没有料到我会在这里，显然是愣住了。而站在他身后的沈瑾，看到我在这里，顿时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可最后她什么都没说，飞快地从我面前跑掉了。
留下我和宋辞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不过5步的距离，我扯扯嘴角，企图露出一个笑容。
“噗。”宋辞嗤笑出声，“唐可可，你笑得真难看。”
好吧，我放弃。
“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感觉这一次沈瑾是彻底恨上我了……虽然我真的只是无意间听到这些的。
这个就是所谓的告白吧，沈瑾喜欢宋辞，可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难道是仇视那个人身边的每一个人吗？那样就是喜欢吗？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都听到了。”他笑起来，好看的嘴角微微扬起，“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没有，想说的有。”我只想快点儿把话传到，然后以后一定要离宋辞远一点儿，我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沈瑾那样讨厌了。
这真是无妄之灾。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就是那可怜的池鱼。
“班主任找你，说是你的报名资料不全，要补。”我说完，转身就走。
他一把揪住我的辫子，把我拉了回去，我连忙护住头发，试图将我的辫子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就这个？”他挑挑眉，有些不相信我要说的只有这个。
“还有，以后一定要离我远一点儿。我可不要再因为你，而被沈瑾讨厌了。”我掰开他的手指，将头发挣脱出来。
他眸光一亮，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沈瑾为什么会因为我的缘故讨厌你？”
“我怎么知道？”我觉得他问的问题简直太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她为什么会因为你的关系讨厌我？大概是觉得我抢走你的第一名不爽？反正也就是这些理由吧，再见。”
“你难道不想知道真正的理由吗？”他在我身后大声喊道。
“一点儿都不想！”我说着，大步走开了。
我一点儿都不想搅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去，沈瑾喜欢宋辞，这与我风马牛不相及，我还是远离宋辞，远离危险源比较好。
下午5点多的时候，大家都在滑雪场出口处集合了。我下意识地看了沈瑾一眼，只见她双眼红红的，像是狠狠地哭过了。
我心里不禁唏嘘，她真的那么喜欢宋辞吗？喜欢到哭红了眼睛的地步。
我回头看宋辞，却见他没事人似的，完全不像是拒绝了别人的样子。
真是个冷血的人。
回到旅店，沈瑾时不时会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我，我冷不丁地回头去看，撞上那样的目光，都要打一个冷战。
我想过去跟她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不过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去跟她解释？她怎么看我，怎么想我，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吧！
再过不久我就得去参加全国高中生数学联赛了，哪里有时间精力去想这种无聊的问题。
这么一想，我便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旅行结束之后，便是真正的寒假来临。
不过因为数学联赛就要到了，所以我需要把做其他功课的时间都压缩到做数学题上面来。家里的资料都是看过的，没有办法，我只好每天去图书馆泡着。
大概是现在补习班多了，寒假到来，图书馆里竟然有些冷清，不用刻意找位子，就能找到安静的地方。
我从书架上找了几本有关数学竞赛的资料，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拿出自己准备的纸笔，正打算做题目，就听见身边有一大群人走过。
我寻思着要不要回角落里去，还没站起来，我对面的位子上就坐下一个人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许冬夏正一脸灿笑地看着我，见我看他，于是冲我挥了挥手：“小学妹，好巧，又遇到你了。”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想说点儿什么，可是想了半天也没能顺利开口。
“哎哟，小学妹脸红了。”这时，许冬夏边上坐下来一个男生，他起哄说，“冬夏，你的眼光……还真是独特啊！”
那个男生看我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鼻梁上的淤青已经消掉了，重新戴回了框架眼镜，一头快要到腰的长发，仍旧被我编成麻花辫垂在胸前。而且刚才出门比较急，我身上还随手套着妈妈的棉衣。这个造型看上去，绝对是40岁的大妈。
“是啊，而且有这样独特眼光的，不只有我哦。”许冬夏话里有话地说，“小学妹，平常跟你一起来的那些人呢？还有那个总是在你身边转悠的小帅哥呢？”
我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啊，他们去哪里，好像不用跟我汇报吧！”
“说得也对。”许冬夏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说，“今天请务必要让我请你喝一杯奶茶啊。”
“不，不用了。”我终于找到机会跟他说了，“学长，你不要总是记挂着这件事啊！”
许冬夏笑着摇摇头：“不行，不行，只是一杯奶茶而已，请了三回还没请到，如果不真正喝一杯，我会一直记挂着的。”
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词来拒绝他了，最后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我想，这杯奶茶喝完，大概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他就不会一直念着要请我喝奶茶了吧！
我将刚刚拿来的书又放了回去，和许冬夏一起来的那几个人坐在对面，一直唧唧喳喳地讨论我，让我根本没办法安心做习题。
我发现自从认识陈敏佳和宋辞以来，我绝好的忍受力在崩溃，以前就算这里是闹哄哄的菜市场，我都能完全置身事外，投入习题之中。
现在根本就不行！有一点点吵闹，我就静不下心来学习了！
03
图书馆附近就有一家奶茶店。许冬夏带着我走进去，跟他一起去图书馆的那些朋友们都没有跟来，只有我跟他两个人。我要了一杯最简单的原味奶茶。做奶茶的小妹，特别多看了我几眼，像是很困惑。
“帅哥，你女朋友的奶茶好了！”小妹将奶茶递给许冬夏的时候，不经意地说道。
许冬夏笑着摇摇头：“现在还不是。”
“哦。”小妹眼神闪过一丝讶然。
我从许冬夏手里接过奶茶，说了声“谢谢”，便想继续回图书馆看书去。
“都出来了，就坐一会儿吧。”许冬夏在奶茶店里的凳子上坐下。
我有些犹豫：“我的习题还没有做完。”
事实上是我不想单独跟他相处，我第一次痛恨自己绝佳的记忆力，为什么要记住那么尴尬的画面，因为只要看到许冬夏的脸，我的脸就会不由自主地红起来，而且说话都会显得笨拙，会绞尽脑汁去想说辞，说出来的话还结结巴巴的。
“学习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就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他说着拍了拍桌子，满含笑意地看着我。
那样的目光，那样的神色，好吧，我又一次妥协了。
我在他对面坐下，捧着奶茶喝着。
“看到你在看数学竞赛方面的书，难道你们班，你被选中去参加数学联赛了？”许冬夏轻声问我。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
“真厉害呢，小学妹以后打算去哪里念大学？”他问。
我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我只埋头学习，盯着第一名的位置，视线就没有朝别的地方看过。
关于以后要去哪里念大学这件事，我还真的没有考虑过，因为我才高一不是吗？
“我还没想过。”我据实回答。
他喝了一口奶茶，像是在想什么问题，好一会儿才说：“我会去北京念大学，真期待你还能当我的小学妹。”
“北京啊。”我想了想，好像最好的学校就在北京呢。
他正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之后，便有些抱歉地看着我：“抱歉，小学妹，我得先走了，朋友那边有点儿事情，下次见你再请你喝奶茶。”
“不，不用了！”我被他最后一句话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就是为了以后见到他时，他别总是惦记着请我喝奶茶。
怎么喝完了这杯，他又来下一杯了！
我抱着奶茶回到图书馆，许冬夏和那群人都走掉了，但是在我的位子上却坐着一个人。是宋辞，他正一只手把玩着我的笔，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本书。
他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宋辞，你怎么在这里？”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和许冬夏出去买奶茶，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也就15分钟的样子，可是我记得他当时不在这里，现在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里是图书馆，为什么你可以在，我不可以在呢？”他淡淡地说，语气有些疏冷。
他这个样子有点儿奇怪，跟我印象里的样子都对不上号。我见过他嬉皮笑脸、阴魂不散的样子，见过他认真严肃的样子，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没见过。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似乎是在生气，可我不记得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没什么。”他说着，仍旧用那种稍稍有些幽冷的目光望着我，好像我真的做错了什么，需要反省，需要向他道歉。
可是拜托，自从旅行回来，我都没见过他，他今天忽然冒出来，我能做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啊？
而且他高兴不高兴，跟我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我便走过去，想把我的纸和笔拿走，可是就在我靠近他弯腰去收东西时，他忽然凑近，咬住我手里抱着的那杯奶茶上插着的吸管。
我愣在了那里，大脑有一刹那的失神。
“原味的啊。”他喝了一口，嘴巴离开吸管，稍稍侧头看着我。
他漂亮的嘴唇上沾了一些奶茶。奶茶看上去宛如花朵上聚集起来的露珠。
我这才意识到我与他靠得非常近，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我的心跳又开始失控了。他纤长的睫毛下，浅棕色的眼眸里是深幽的眸光，就这么看着看着，便让人忍不住想永远沉溺进去。
我飞快地恢复理智，一把丢掉手里抱着的奶茶，同时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心悸得厉害。
“你、你……”
我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嗯？”他仍旧看着我，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
“我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从他面前逃走，于是飞快地去收好自己的纸笔和带过来的习题册。他坐在那里没有动，就这么看着我收好东西。
“我说啊！”他果然没有那么好说话，一把抓住我的手，拖着我，不让我走。
“什么啊？”我感觉我的呼吸都有些紊乱，声音甚至还有些发颤，巨大的心跳声在胸腔里**起回音，我不敢回头，更不敢看他的脸。
“唐可可，看着我。”他声音稍稍放缓了一些，语调里的那种疏冷感顿时淡了不少。
我硬着头皮回头看他，他站起来，站在我面前，说：“唐可可，你最近是不是在故意躲开我？”
“咯噔”一下，我的心跳猛地又漏掉了一拍。
他是会读心术吗？我的确是想要躲开他，故意躲开他，但是我以为我做得很隐蔽了。
“哪有啊？”我却死不承认，“我要回去了。”
他轻轻松开手，我飞快地将手别在身后，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唐可可，你真不适合说谎。”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生气，忽然又好了。
这人还真是比天气还善变啊！
“我真的要回去了。”我说着，抱着书包转身就走。
“再见，唐可可。”他说。
我逃也似的跑出了图书馆，看样子，图书馆也不能让人好好念书啊！
我乘着公交车回家。走进小区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自己心悸的问题，想了想，便拐去了社区诊所。诊所今天很闲，我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何医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她抬头看到我进来，便笑了笑：“可可啊，鼻梁都好了吗？”
“嗯，好了，淤青早就已经消了。”我摸了摸完好无损的鼻子，说，“不过医生，我好像有点儿心悸的毛病。”
“心悸？”何医生放下报纸走过来，她让我在凳子上坐下，然后取出听诊器帮我听了一下心跳。
她几个地方移动着都听了一遍，放下听诊器的时候，微微笑着说：“我听了一下，心脏目前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你可以说说具体情况吗？”
“嗯。”我想了想说，“好像是间歇性的心悸，有时候还会失眠。”
“那是什么时候会心悸呢？”她双手抱着手臂，微微笑着看着我。
“好像是和人靠得比较近的时候。”我想了想，好像都是和宋辞靠近，或者单独相处的时候，心脏会加速。
“那有没有脸红的症状？”她问我。
“有的。”我想到见到许冬夏时我的脸就会烧得红彤彤的，“而且还会说话结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医生顿时轻笑出声，说道：“你的身体没有问题。”
她说着，从办公桌上拿了一本书递给我：“这本书里，或许有你要的答案。”
我接过来，那是一本有着唯美封面的言情小说，我不解地看着她，她但笑不语。我有些茫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这样一本书看。
不过最后我还是抱着小说从诊所里出来了。
盯着手里的书，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04
花了半天时间，我看完了那本言情小说，然后我就坐在写字台前发起了呆。
小说里，女主人公看见男主人公时，总是脸红心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原来是因为女主人公爱上了男主人公。
我顿时吓了一跳，这个症状跟我面对许冬夏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难道说，我也爱上了许冬夏？
这个结论把我吓得不轻。
这下做习题都不能抚慰我了，我觉得我应该吃点冰的东西来让自己冷静一下。于是，我去冰箱的最底层翻出了还是夏天的时候买的雪糕，一口气吃了3支，才感觉自己慌慌张张的一颗心终于安静那么一点点了。
“姐，你们班主任刚刚打电话来，明天早上8点钟，你们去参加数学联赛的学生都在学校大门口集合。”正在这时，唐可欣敲了敲我的房门，喊了一声。
“哦，知道了。”我回了一声，低头收拾好雪糕的包装袋和棍子。
对，准备了好久的数学联考明天就要如期举行了，考试最重要。
于是，我立马抓起竞赛题做了起来。
这一做，就做到了天黑，连晚饭都忘了吃。
第二天，我感觉肚子有点儿不舒服，一大早就起床后拉了两次。在医药箱里翻出一瓶藿香正气水喝了之后，感觉稍微好了些，然后出门时在路口买了早餐。吃下去后，空空的肚子终于没有咕咕地响了。
啊，都怪我昨晚一口气吃了那么多雪糕，还忘记吃晚饭，希望喝了药吃了点东西能够顺利挨过去。
我坐在公交车上有些后悔地想着，一会儿就抵达了学校。这时，校门口已经稀稀拉拉地站了几个人，大概都是去参加联赛的同学。
“唐可可，这里。”班主任站在不远处朝我招手，而站在他身边的正是宋辞。
宋辞仍旧是老样子，戴着耳机听着歌，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我走到班主任身边，他询问我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回答一切都还好。
没过多久，参加考试的同学都来得差不多了，学校安排了专车送我们去考试地点，那边也都安排好住处了，不用我们自己费什么心。
上了车之后，宋辞直接坐到我身边的位子上，从刚刚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就是现在，他也只是沉默地坐着。
他不说话，我也懒得开口。
我将头靠在椅背上，打算一路睡到考试地点。
最近学习有点儿累，正好路上可以补点儿觉。
只是等车停下来，终于抵达目的地时，我睁开眼睛才发现，我的头竟然靠在宋辞的肩膀上。他坐在那边，耳朵里塞着耳机，并没有推开我。
“为什么不推开我啊？”才睡醒，有些迷糊的我，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抿唇笑了。
他说：“哦，忘记了。”
这次轮到我愣住了，他却站了起来，伸手替我将背包拿下来拎在手上：“走吧，下车了。”
我连忙跟上去，在他后面下了车。
到了考试地点，老师给我们看了考场安排。我们学校来的有40个人，分12个考场坐，几乎都是打乱排的，和我同一间考场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宋辞的考场在我考场的隔壁。
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后，正准备检查文具什么的是否带齐了，突然肚子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以为又是要上厕所了，于是捂着肚子走出教室，想找卫生间。
哪知道刚走到教室门口，疼痛就越加剧烈了，而且不是那种要拉肚子的痛，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绞痛。
我捂着疼痛的地方蹲了下去，希望那样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因为太疼了啊！我还要考试呢！这可怎么办啊？
班主任在考场外面，不在这里，周围也没有认识的人，我连求助都不知道应该要找谁。
“同学，你没事吧？”这时，站在楼道口的保安走过来，关切地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你看上去好像很难受。”
“考试……”我却不想离开，准备了这么多天，临门一脚，我却出了岔子。
“可是你这样也无法考试啊！”保安说着，想过来扶我。
我挣扎着站起来，浑身直冒冷汗，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然而脚下一阵踉跄，险些摔倒。正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跟着我整个人都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睁开眼睛，宋辞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神色写满了担忧。
他说：“唐可可，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企图推开他，因为他的靠近，我的心跳又开始失控了。本来就肚子疼，再来个心跳失衡，这种滋味太不好受了。
“我带你去医院。”他不由分说地将我背起来，转身就往前走。
“不行。”我咬着牙说，“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再不去就迟到了。”
“为了这种可有可无的比赛，你不要命了吗？”他显然极其不赞同我的做法。
“那你先进去考试，我自己想办法去医院。”我坚持着说道。
我不想他因为我而错过这场考试，而且班主任将希望都压在我们身上，我一个人出纰漏也就算了，不能拉着宋辞一起。
“没有你的考试，我也不想考。不与你争夺第一名，考再好也没什么意思。”他似乎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不太确定，因为他的声音很低，“别说话了，这附近就有个医院，马上就到了。”
“没有你的考试，我也不想考。”
“不与你争夺第一名，考再好也没什么意思。”
这两句话在我脑海中反复盘旋，然后我的心莫名就放松下来，安心地趴在他的后背上。明明错过了这场重要的比赛，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遗憾？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我应该很沮丧，我应该强忍着肚子疼拒绝宋辞的好意，可是现在，我趴在他的后背上，随着他的跑动而晃动，一颗心好像也忽上忽下的，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悄然生了根，或者，早就生了根。
宋辞说得没错，这附近的确有家医院。跑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我就被宋辞送进了急诊室。他趁着医生帮我看病的时候，给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
可惜班主任在考场附近，手机信号被屏蔽了，无法接通。
好在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医生说我胃里一下子受到太多冰冷食物的刺激，没有其他温和的食物与之中和，加上又没休息好，所以直接导致了急性盲肠炎的发作，挂几瓶水就会好了。
于是10分钟后，我坐在了医院的输液室里，手上插着针头，边上的输液管里，透明的**不停地输进我的体内。
宋辞在我身边坐下，静静地帮我调着滴管的快慢。
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你回去考试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闭嘴。”他低声说道，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这里。
我便不再说话。
他就坐在这里，坐在我的身边，我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是这样的陌生。
我发现自从宋辞出现之后，我感受到了很多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知道，我曾经独善其身，将全部精力都花在学习上的那种状态，很难再找回来了。
05
结果考试持续了3个小时，我就挂了3个小时的水。
班主任是在考试结束后听到消息赶来医院的，那时候我已经挂完了两瓶水，也没有一开始那种钻心的疼了。他把我安慰了一通，说来年还可以继续参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养好身体才是关键。
而对于宋辞翘掉考试陪我挂水这件事，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学校的大巴车一直等我挂完最后一瓶水，才载着同学们一起回到了学校。
当我重新站在校门口时，我都不知道这一天自己干吗去了。
宋辞提出要送我回家，被我拒绝了！我已经害他没能参加考试，不能再麻烦他了。我一个人有些虚弱地坐公交车回家。
一到家，唐可欣就跑过来问我考得怎么样。
我有些萎靡地说道：“别提了，昨天吃多了雪糕，今天一天都肚子疼，在医院挂水呢。”
“啊，姐，你这个学霸运气也太背了吧！身体现在怎么样啊？肚子还疼吗？”唐可欣一脸惋惜地说道，还不忘记关心我这个老姐。
“嗯，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我说着就回了房。
等我收拾好，出门吃饭的时候，唐可欣已经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妈妈。妈妈和妹妹一起笑了大半天，我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倒是后来爸爸知道了，好好地安慰了我一番，最后委婉地表示，我已经很优秀了，可以不用那么拼，适当的休息和调整也很重要。
我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我除了学习之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感兴趣。而且学生的首要任务，不就是学习吗？
数学联赛结束之后，很快迎来新年，而新年之后，过了正月十五，我们就开学了。
新的学期，新的气息，走进教室，我竟然有种怀念的感觉。
陈敏佳跑来，跟我说着“新年快乐”。她寒假没有在家过，旅行结束之后，她就跟着爸爸妈妈回了乡下老家，陪爷爷奶奶过新年，所以我们一整个寒假都没有见面。
“今天放学后一起回家啊！”陈敏佳说着，将一只小礼盒放在我面前，“迟到的新年礼物。”
啊，又送我礼物！
她上次旅行的时候送了我一个暖手宝，今天又送我新年礼物，以前从未收到过别人送的礼物的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拆开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她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轻轻将礼盒拆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支很精致的笔。我拿出来写了几个字，发现特别好用，笔的重量合适，笔尖儿粗细也合适，非常好用。
我感激地看着陈敏佳，由衷地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我是不是也应该要回赠她新年礼物呢？
如果是朋友的话，我不能一味地获得而不付出吧！
可是，回赠她什么好呢？从来都没什么朋友的我，实在是太不擅长这种人际交往的事情。礼尚往来什么的，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
我到了办公室，拿到班主任交给我的新学期课程表，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这个班级的班长。有些学习以外的班级事务，我也是要处理的。
我的生活，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从办公室回教室的路上，我意外看到不远处有个瘦长的身影，是学长许冬夏。自从他请我喝奶茶之后，我已经好久没有遇见他了。
我想起数学联赛的前一天看的那本小说来，顿时就更加紧张了，真的如书中所说，我那样的症状都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
难道我喜欢上他了吗？所以才会脸红，会结巴，会紧张。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拿着课程表想转到哪个角落里避一避，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转身，他就看到我了，顿时，眼神一亮，朝我走来。
“唐可可，真巧啊，又见面了！你看，随便走一走都能遇到你，我们是不是真的很有缘分？”许冬夏明朗地一笑，朝我说道。
“学，学长……”我看着他，一出声又是结结巴巴。
而且，我感觉到自己再一次脸红得厉害，紧张不已，就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样，看到那个人就脸红，就无法正常思考，就变得十分笨拙。
完蛋了，我竟然会喜欢许冬夏！
这个认知让我有种沮丧的挫败感，因为我以为这辈子我只爱学习，一辈子都只会和书本相爱来着。
“你手上拿着什么啊？”见到我这副样子，他似乎觉得很好玩，故意找话题跟我聊天。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我还要去教室贴课程表，于是连忙和他说了声“我有急事”，就飞快地跑掉了。
身后传来他的笑声。
好像除了第一次厕所遇见的时候，他有些羞赧之外，之后每次遇到都很开心似的，好像我是什么开心果一样。
我真的有那么可笑吗，他一看到我就能心情变好？
我甩了甩头，火速回到了教室，用胶带将新的课程表贴在了讲台前的墙壁上。
贴着贴着，我又想起许冬夏的笑脸来，心里立马又开始紧张了。
如果按照书上说的，我这些症状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那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喜欢一个人，好像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我想起那天在滑雪场上沈瑾对宋辞的告白，她的眼神是那样专注，她的语气是那样深情，大概是因为那里藏了很浓烈的感情吧！
我对许冬夏，也是同样的感觉吗？
好像不是啊！
可是如果不是，那那些症状又怎么解释？
何医生给我开的处方是看言情小说，可是，看完之后，我更加困惑，更加迷惘了。
“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宋辞也跑了上来，他站在我的身边，稍稍向前俯身，看着我的脸。
我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午休时间，我上来透透气。”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我迟疑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问他：“宋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哦，你也会有想不明白的问题？”他说着，转过头，望着碧蓝的天空。
微风吹过来，温柔无比，我深吸一口气，打算将我一直困惑不解的问题问出来。
“我在想，我是不是喜欢许学长。”我鼓起勇气说出口，然后转身看向宋辞，“我每次看到他，总是会面红耳赤，莫名紧张，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看小说上讲，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
宋辞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说？”
“对啊。”我点点头。
“那你喜欢他吗？”他忽然变得很严肃，“你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所以很困扰？”
我背靠着天台栏杆坐了下去，坦白地说道：“是啊！因为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小说上那么写，你就信了？”他低笑出声。
“不然呢？”我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喜欢，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轻声说道，“你面对他的时候，心脏会有那种悸动的感觉吗？你会在意他的存在，会因为见不到他而失落，会总是忍不住想见他，会想赶走他身边的爱慕者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我平时都不会想到他，只是他出现的时候我才会紧张，因为每次见面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都会出现第一次在厕所里相遇的尴尬场景来。
不过他说的这些，倒是让我想起了沈瑾。当时沈瑾讨厌我，是因为喜欢宋辞，难道说因为喜欢宋辞，所以会讨厌一切出现在他身边的女生吗？
“那你说说，你们一个高一，一个高三，而且你还是那种只顾学习、不关心其他的人，你们怎么会认识的？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宋辞看我摇头，便问出了这几个问题。
我想了想，既然开了头，那就把那天的事情一并告诉他吧，不然的话，我自己永远也找不出答案。
“这个……就是，就是运动会那天，我，我的眼镜掉了，鼻子也被撞得流血，然后，然后走错了洗手间，去，去了男厕所……我，我洗鼻子的时候，许，许学长在我后面上厕所……啊，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真的……我当时没戴眼镜，也完全没有抬头……”一想起那天的尴尬场面，我又开始结结巴巴了，脸上顿时烧得厉害，还有些莫名紧张，“那天，那天他匆忙走掉了，我捡到了他的胸牌，所以就有了后来的几次交道。”
“不要笑啊！”我懊恼不已，别人这么郁闷的事情，他居然还在这里笑。
“唐可可，你真的很好笑啊！”宋辞还是在笑。
“算了，我还是自己去确认一下吧。”就知道笑，早知道就不问他了，问了也白问。
“你想怎么确认？”宋辞终于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我。
“书上说，要确认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只要去跟那个人认真地告白一次就行了。我不想再被这种事情困扰，所以，我要去找许学长告白，看看告白完之后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那样，我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许学长。”我说完，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从天台上走了下去。
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我只想早点儿回到曾经的自己。
这个问题，已经让我严重困扰了。
遇到问题，逃避不是我的风格。
解开它，是我唯一所能想到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