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1

二月末,还是冬季,但南方的冬天并没有那么冷。

岑念十分紧张地打开邮箱,结果“不及格”三个大字占了满屏,是英语发音比赛的通知单,她往下看去,结果在评委栏里看到了姜北的意见——无聊。

仅仅两个字就将她的少女心再次砸碎。

“完了,又失败了。”她无力地躺倒在**。

从卫生间出来的唐茵闻声瞅了瞅她的电脑屏,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很正常,又不是第一次了。”

“喂!”

看到好友龇牙的表情后,唐茵耸耸肩,说道:“你还准备继续追下去吗?”

其实从一个旁观者加好闺密的角度来说,唐茵并不看好岑念的恋情,最开始她也铆足了劲儿帮助岑念追求姜北副社长,可在亲眼目睹了岑念种种失败的过程后,她也开始反思了。

——她是否该继续支持岑念的这份恋情?

虽然每次岑念被拒绝后,隔天她又会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姜北副社长面前,但是住在一个宿舍的唐茵知道,其实岑念也会伤心。

岑念双臂环抱,像是在回忆有关姜北的种种,接着笑着说道:“为什么不继续追下去?”她轻巧的反问,实则是更加肯定了自己追下去的信心。

唐茵斟酌了下语言,说道:“你追他也有一些日子了,都付出了半年的青春还什么没得到……要不,你换个男生追追?”

“不行,非他不可。”岑念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看着坐在对面**的唐茵,一如初次发表宣言时,笃定地说道,“我说过了,我一定要追到他。”

唐茵怔怔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叹气道:“虽然说姜北副社长很帅,学习又好,前途无量,哪怕放在整个A大也是少有的精品,可是……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多少人望而却步,你追他这么久,他哪次给过你好脸色?这还没成情侣呢就这样,如果到时候真成了……就算你哭着找我说后悔,我也不会安慰你的!”

“我不会后悔的。”岑念双手托着下巴,目光投向了窗外,唐茵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从她的声音中能感受到她的心,“我爱上他,是从他的声音开始的,那么温柔,那么深情,就像一只温热的大手,触及便化。”

哪怕他拒绝我无数次,我都会坚持着最初的那份柔情。

——真正的姜北学长是个温柔的人。

唐茵沉默了几秒,用力将**的枕头扔到了岑念脸上,转身说道:“什么‘温热的大手’啊,真是恶心死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直视姜北副社长啊!”

岑念抱着唐茵的枕头,愣愣地看着她。

“不过……真要是那么喜欢的话,就放手去追吧!”唐茵背对着她,缩在被子里,“如果下次再告白失败了,我的肩膀借你一用。”

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已经给予了忠告的她现在所能做的便是支持。

“唐茵……”岑念只觉得喉咙一阵干痒,问道,“你该不会在‘傲娇’吧?”

“滚!”

02

三月初春,乍暖还寒,轻轻呵气还能看到少许的白雾。

姜北蹙眉与身旁的女生擦肩而过,而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岑念一反常态,脚步停在了A大宣传栏前,死死地盯着广播社招新启事。

——广播社要招新了!

岑念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扭头奔向寝室,唐茵曾说过,想要追求姜北学长,就要打入内部,做“一根绳上的蚂蚱”。

进入广播社,就是打入内部的最好机会。

就在岑念回到宿舍准备找唐茵要报名表时,她发现在书桌上有一份崭新的申请表:“呃,这是……”

“当然是入社申请表了。”

“我知道。”岑念兴奋地拿起申请表,含情脉脉地转向唐茵,“你特意为我拿的吗?”

“不是特意,只是顺手。”唐茵强调着。

“少来,在我面前还这样。”岑念笑嘻嘻地趴在桌上开始认真填写申请表。

唐茵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申请表给你了,但是能不能进广播社就看你自己的实力了。初审是考普通话,你那一口方言要改改了。”

“我知道。”岑念抿抿嘴,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吗?”

“啥?”唐茵打字的手突然停下,然后定定地看着她,“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我帮你搞魔鬼训练吧?”

为了练好自己的普通话,岑念开始了长达十天的魔鬼训练。

其实,岑念的音色很漂亮,只是她总不能掌控得当,加上地方口音过重,所以不管是普通话还是英语,只要是她说,就变得搞笑起来。

岑念欲哭无泪地看着唐茵,虽说唐茵是个合格的“教官”,但她喜欢公报私仇。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岑念捂着肚子,就连看眼前的朗读稿都是花的,她怔怔地盯着稿子上的菜名,咽了一口口水。

“唐茵……”

唐茵嚼着糖醋里脊,含混不清地说道:“要叫我唐教官。”

“好的,唐茵。”她完全忽视了好友的目光,看着她桌上摆着的糖醋里脊,仿佛一伸手就能抓来吃。

“我饿死了。”她饿得不行了,一不小心又爆出了方言。

唐茵放下筷子,喝了一口热茶,缓缓说道:“又说方言!继续读,什么时候读好了什么时候吃,如果读不好,糖醋里脊就都是我的了。”

岑念翻了个白眼,其实重点是最后一句话吧!

在这样的强化课后,她进步神速,只要唐茵给的稿子,她都能很好地读出来,虽然偶尔还是会夹杂着家乡话,但可能是有意纠正过的关系,显得无伤大雅。

在初试当天,岑念特意在教学楼门口等待姜北,她元气满满地站在门口,嘴角总是忍不住勾起。

当一双手臂挡在姜北面前时,姜北脸上浮现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她却笑得灿烂,自顾自地打起了招呼:“姜北学长,你好,你一定还记得我吧?我是岑念。”

已经蹙起了眉头的姜北并不想理会她,似乎她每一次出现,他都会莫名地烦躁。

姜北沉默地往旁边跨了一步,岑念也跨了一步,再次挡在他面前,嬉笑道:“我今天是来参加初试的。”她兴奋的脸上浮起几分喜悦,心想这样以后他们就有交流点了,到了那时,他就不能再忽视她了。

闻言,姜北瞥了岑念一眼,发出了“呵呵”的冷笑。周遭听到的学生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看戏般看着两个人。

岑念不气馁地挥了挥拳头,像是天上的太阳,就算有乌云飘过,也挡不住那热烈的光。她笑了笑,伸拳对着他的胸口,自言自语:“加油。”

她笑得嫣然,说完就转身走入了初试的教室。

参加招新的人很多,仅仅是初试,人就占了五间教室。

拿着号码牌,在陌生人群里一边等待一边看着别人的表演时,岑念有些紧张了起来。但一想到以后就能跟姜北一起做节目,心就忍不住雀跃,紧张消失了大半。

“下一个,岑念。”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岑念正低着头默念着唐茵传授的消除紧张法,由于没有过登台经历,她走得很慢,仿佛双腿被灌入了重铅。

还没走到台上,她就撞到了一堵“热墙”。

台下瞬间爆发出哄笑声,她撞到了刚刚下台的男生,低声说道:“对不起。”她把头埋得更低了,红着脸走上了台,可一开口,想要说的话就忘得一干二净。

“我……我是英语系的,叫那个……叫岑念。”站在了台上,岑念的脑子一片空白,“我……我给大家带来的故事是……是……”正无措间,岑念看见了窗外的姜北,她下意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姜北学长!”

场上鸦雀无声。

下一秒,岑念才回过神来,脑袋里顿时被大大小小的“死定了”所侵占。

坐在台下当初试官的学长抬头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下一个。”

学长,我错了!

岑念立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十分激动地说道:“我今天给大家讲一个有关留守儿童的故事……”

她如一只母豹般站在台上,不肯下台,一双美目瞪着下一个上台的人,大有一种“你敢上台,我就杀人”的气势。

她这次很好地讲出了自己准备的故事,待结束时,她冲初试官鞠了一个躬,道了一句“对不起”。

尽管过程惊险,但岑念还是顺利地通过了初试。

踏出教室后,岑念就立刻找到了姜北。

她第一时间就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姜北,笑道:“学长,我进入复试了。”

听到这个消息,姜北虽然有些讶异,但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复试的点评由我亲自负责。”他在间接警告她不要玩花样。

“是吗?”听出话意的岑念笑道,“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会让学长你大吃一惊哦。”

姜北不理她,绕过她往前走去,拐下楼梯时他听到了岑念最后对他说道:“学长,等我进了广播社,会卖命完成社团任务的,到时候我追你是不是就不算耽误你学习了呢?”

……

为了接下来的复试,岑念开始进入另一轮魔鬼训练。她把每天的业余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为了提高她的英语水平,她所有空余的时间都用来听英语广播,甚至花重金报了一个外教课程。

训练期间,唐茵几次半夜醒来,听到岑念说的梦话都是英文。

至于姜北,在开启魔鬼训练模式之后,岑念就很少见到他了。

但对于现在的姜北来说,哪怕见到也无所谓,为了准备六月举办的机器人展览活动,担任口译工作的他此时也是焦头烂额。

“一会儿在路上吃点面包吧!外教的课马上要开始了。”刚整理好笔记的陶渊起身说道,这次口译工作,他也参加了。

姜北点点头,去小商店买了两个面包。

“对了,好久都没见到那个小学妹了。”陶渊接过姜北递来的面包,唇角噙着令人心暖的笑意。

姜北递面包的手一顿,险些将柔软的面包捏成两半,他习惯性地蹙紧眉头:“不见更好。”

“我只是觉得可惜。”陶渊撕开包装,说道,“她虽然黏人了点,但是很有毅力,也很可爱,不是吗?”

“……”

“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多吃东西少说话。”

在外教课上再次遇到岑念时,姜北整张脸都绷紧了,抿嘴看了一眼身旁的陶渊,似乎是在佩服他的“乌鸦嘴”。

接着,姜北无视着在他眼前拼命晃动的岑念,扭头对陶渊说道:“我们下堂课换下位子。”

“为什么?”陶渊有些莫名地看着姜北,脸上写着不解。

姜北顿了顿,冷冷道:“我怀疑她是有预谋地出现在这里。”

闻言,陶渊却笑了:“你确定这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03

外教课上。

讲台上的外教正用纯正的美式英语说起了分组问题,按照名单念了大半,他挑眉看了一眼岑念,笑笑说道:“Nina and North.”

Nina是岑念的英文名,而North则是姜北。

在与外教对视的那一瞬间,岑念已经露齿轻笑起来。

然而,听到自己名字的姜北却瞬间就皱起了眉头,连忙举手站起来,问:“Why(为什么)?”

“No why(不为什么).”

外教狡黠地笑了笑,又看一眼岑念。岑念笑眯眯地点头,右手淡定地摆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而这一幕,正好被回头的姜北看在了眼中。

果然!他一脸厌烦地蹙着眉看着岑念,心里无比笃定:她贿赂了外教!

敏锐地感觉到了姜北的注视,岑念即刻回以倾慕的眼神,然后收拾着书本,几乎以光速直接飞奔至姜北旁边的空位上。

“好巧哦,学长,我们居然是一组!”坐下后,她笑得如沐春风,歪着脑袋就凑了过去。

巧?

姜北冷笑,蹙着眉看着她,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你对外教做了什么?”

虽然没有想过自己能瞒住姜北,但他如此直白,岑念还是有些心虚。

“呵呵。”她干笑两声,稳住心神,“瞧你说的,好像外教这样安排是被我逼迫似的!”

“难道不是?”反问的句子,语气更加肯定,与此同时,低气压环绕在他的身旁。

“当然不是啊。”岑念咽了咽口水,老实交代,“我……我只是请他吃了一顿路边摊。”

路边摊?

姜北一愣,微微瞪大的眼睛里出现了无数的问号。

岑念得意地一笑,说道:“吃货无国界,即使是美国人,也还是无法拒绝中国的传统小吃的!尤其是路边摊,那鱼蛋,那烧烤,那牛杂,堪称人间美味啊!”

所以,他的人生就败给了路边摊……

姜北想着,呆滞过后,嘴角抽搐起来。

而在一旁饶有兴趣“观战”的陶渊在听到岑念的话后直接笑出了声,边笑边拍着姜北的肩膀安慰道:“淡定,淡定。”

“闭嘴!”已经恢复怒容的姜北毫不客气地回了两个字。

陶渊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就再也没有说话了,只是那双星辰般的眸子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岑念和姜北。

不一会儿,分组工作就已经全部安排完了。

正式开始上课,外教说出了对话的主题——每一组的成员都自行设计一场虚拟的商业对话,一声“大家开始吧,五分钟后抽取组号表演”,教室里就渐渐热闹起来。

姜北正想说一下对话的主题,岑念就凑了过来,说:“不如,就以我们公司产品发错为主题,你演对方公司来索赔的,怎样?”

她认真起来,倒是令姜北有些错愕。

不过她提出的主题还不错,于是姜北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吧。”岑念笑笑,转而就用英语认真说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虽然她的英语听起来还是怪怪的,但相比之前的参赛音频稍有好转,而且这一刻姜北才发现,她的音色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未经雕琢。

姜北咳了一声,也进入了角色。

对话中,他时不时地抬头瞟她一眼。虽然她神情看似认真,但他不得不对这个连外教都能收买的岑念有所防备,因她之前嬉戏玩闹的胡言乱语,他总感觉她下一秒就会突然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然而,岑念又再一次让他出乎意料。

五分钟过后,外教来抽取组号排演,岑念是第一个举手的,用她尚不算标准的英语说:“我想试试。”

多说多练,是让英语进步的一个很重要的方法,很多人就是因为自卑或者害羞不敢说才无法进步,在这一点,岑念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点了点头,姜北配合地站了起来,与她一起将方才演练过的对话内容表演了一遍。

而最让姜北意外的是岑念排练过后的表现。

最后的结束语落下,原本应该是外教点评,但岑念却先一步开了口,说:“老师,我想自己先点评一下我们的这段表演。”

姜北有些始料不及,眉头微微皱起。

对学生主动要求自行点评,外教也很意外,他很赞赏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们的这段对话,姜北学长表演得很完美。”岑念开始认真地细说起来,“而我自己的表现有些差强人意,主要是我对音标把握得还不准确,很多细微的地方读音有偏差……”

此时此刻的岑念说着自己的不足,既精准无误,又谦虚认真。

就连一向无视她的姜北都不由得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而岑念的认真,也并非三分钟热度。一整节课下来,她不调皮也不嬉闹,认真努力的态度让姜北刮目相看。

直至补习结束,她都还在整理笔记,就连陶渊也不得不感慨起来,笑着说:“没想到小学妹很用功啊。”

闻言,岑念笑笑,手里的笔却还在继续写着,她说:“因为不能耽误了姜北学长的学业嘛!”

身边的姜北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

见姜北已经迈步离开,陶渊笑着对仍趴在课桌上的岑念说:“小学妹,一起走吧。”

听到陶渊的邀请,岑念顿了一下,立马精神起来,快速地收拾着东西,大叫着:“等等,我马上就好!”

有了陶渊的邀请,这堂英语课仿若有了完美的谢幕。

而接下来的几天陶渊也总会邀请她一起离开,每一次岑念都会特别兴奋。

这样的三人行一直持续到英语课的最后一天。

当补习完满结束,岑念一边快速收拾着东西,一边朝姜北和陶渊说:“两位学长,今天也一起走吧,我请你们消夜,就当感谢这段时间你们的照顾。”

岑念说着,充满期待地看向陶渊。

然而陶渊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抱歉,小学妹,今晚我们有点事,要先走一步,不能陪你了。”

姜北扫了她一眼,转身和陶渊并肩离开,一句话也没说。

岑念自觉无趣地鼓鼓腮帮,叹口气,道:“唉,算了,我还是自己觅食去吧,饿死了!”

想着,像是已经闻到了那缕缕香气的她抱起书本,快步走出教室,奔往校外的美食街。

在消夜档来回走了两遍,岑念已经收获满满,可正准备回寝室之际,她忽然就在附近的巷子口看到了姜北的身影。

除了姜北,岑念还看到了两个打扮前卫的女生——短裙子、黑丝袜,染了暗红色的头发,穿着打扮怎么看都像是社会人员。

姜北怎么会跟这样两个女生在一起?

好奇在岑念的心里膨胀起来,她禁不住向前走了几步,佯装成路人,耳朵却竖了起来,做足了偷听的准备。

走近一些时,岑念才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但,因为怕被姜北认出,她并不敢走得太近,所以只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寂寞”“无聊”“一起玩”“帅得令人无法把持”“别这样”“打”“听话”……

听得一头雾水的岑念紧抿着嘴,将所听到的只言片语组织起来——

帅哥,你帅得令人无法把持,我们正寂寞无聊,不如一起玩?

组织出一整句话的岑念惊呆了,配合上两个女生轻佻傲慢的语气,她的脑海里自动出现了女生伸手轻轻挑起姜北下巴的场面。于是,她皱着眉朝他们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其中一个女生还真的朝姜北伸手了!

这样下去姜北学长会被……

来不及再犹豫,岑念立马大喊着冲了过去:“光天化日之下,噢,不!月黑风高,呃,也不对!反正就是,放开姜北,让我来!”

她一高呼,巷子口的三个人都惊呆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高一点的那个女生,她打量着一手举着羊肉串、臭豆腐,一手拎着一袋凉皮的岑念,禁不住用手捏住了鼻子,颇为嫌弃地问:“你是谁啊?”

女生的声音落下后,紧接着便是姜北冰冷的声音:“你又跟踪我?”

跟踪?正愁不知道怎么威胁那两个女生的岑念在听到这个词时瞬间顿悟,她扔掉手中的东西,抓了抓头发,披肩长发立刻变成了鸡窝状,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她的黑眸透过发丝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女生,道:“你们要对……学长做什么?”她边问,边用手指甲挠墙。

刺耳的声音让人冒出一身鸡皮疙瘩,两个女生对视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不可以碰学长哦!”她发出阴森森的笑声,牙齿在黑发的对比下显得格外白,她继续说,“碰了学长的人,我会一个一个跟踪,然后……”她的话说到一半,改成了笑声,宛如鬼片中的婴儿笑一般。

明明听起来很天真,但是配上这种气氛就会让人觉得很恐怖。

此时那两个女生完全陷入了惊恐状态,没等她一步步走来,便扭头往反方向跑去,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作为当事人的姜北不忍直视地转过了脑袋,不知陶渊知道自己的表妹被这么吓跑后……还能否露出平日里的温润笑容。

姜北看了看眼前的岑念,仿佛她身后有条挥来挥去的小尾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这副模样的时候,姜北想起了这几日以来三人行的场面。

一般情况下,都是她和陶渊在聊天嬉笑,将他晾在了一边。

“她们是陶渊的表妹。”他还是出口解释了这么一句。

“什么?”看到姜北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岑念圆睁着眼睛,回过神来,她呵呵地干笑起来,神情里掩不住惊恐,“你是说,她们,是,陶渊学长的……表妹?”

“陶渊平时很温柔,但生起气来……”姜北看了看岑念,她忽然觉得他的眼神里充满同情,只是下一刻,姜北又换上了颇有恐吓味道的眼神,继续道,“男女不分,往死里打!”

她怯怯地咽了咽口水,弱弱地道:“应……应该不会吧,陶学长看似很好说话的样子。”

“呵呵。”姜北冷笑。

而姜北的冷笑刚停,边上忽地飘来了陶渊爽朗的笑声:“在别人背后造谣可不是你的风格啊,姜北。”

看见陶渊,心虚的岑念想着方才姜北的警告,莫名地觉得心慌无措,于是只能尴尬地干笑着,低低地唤了一声“陶学长”,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起来:“我……我不是故意吓唬你表妹的,我……我以为她们是来劫姜北学长美色的……”

“没事。”陶渊微笑着,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反而安慰她,“吓到你,真抱歉,我那两个表妹就喜欢稀奇古怪的打扮。”

“没,没事,没事就好。”松了一口气,岑念笑得轻松自在。

“怎么会没事。”陶渊叹气,指着一地的羊肉串、臭豆腐和凉皮,“因为英雄救美,你的消夜都没有了。这样吧,我赔礼,姜北报恩,我们请你吃消夜好了。”

陶渊刚说完,手机就响起来了。

是他的表妹。

可陶渊一按接听键,表妹那高分贝的声音就差点震破了他的耳膜——

“表哥,你们学校附近有变态,还是女变态!我不管,姨妈给我们的手信,你给我们送过来,我们现在在麦当劳压压惊,你马上把手信送过来,必须现在马上送过来!要是半个小时内见不到你的话,我们就告诉姨妈你害我们被女神经病吓到了!”

陶渊未能说上一句话,电话里就只剩下忙音了。

岑念尴尬地抬头看他,弱弱地补了一句:“学长,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陶渊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两个丫头平时就是疯的,不过没想到,她们居然还怕了你!”笑过后,他又看向姜北,一脸无辜的样子,说,“姜北,你也听到了,我还得去安抚那两个丫头,就只能劳烦你报恩的时候顺便帮我赔礼了。我先走了。”

陶渊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岑念一眼,好像在说:“学妹,学长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岑念会意,嘴角禁不住勾起。

“姜北学长,我们吃什么好?”她歪着脑袋看他,脚步紧随着他。对她而言,其实吃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姜北站在她的身边,还要陪着她一起吃消夜。

姜北仍是没有回话,自顾自地走着。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在一家名为“洞蜜园”的大排档里坐下了。

“要吃什么点什么。”就座后,姜北将餐牌给她,自己却起身离开。

“学长,你要去哪里?”岑念见状,立马就要跟上。

姜北毫不含糊地回头瞪她一眼,命令道:“坐下,点菜!”

岑念立马就闭嘴,坐下,认真地看起餐牌。

很快,姜北就回来了。

还未坐下,他就将两三个袋子放在了岑念面前。岑念的鼻子灵得很,一嗅就嗅到了羊肉串和臭豆腐的味道,她咽了咽口水,好奇地问道:“这是给我的?”

“嗯。”姜北点头。

岑念轻轻笑了:“谢谢学长!”她立马就戳了一块臭豆腐送到嘴里,含混不清地感慨道,“好吃!”

姜北嘴角微挑,轻轻摇头。

片刻后,岑念点的菜也都上桌了,看着桌面上的烤鸡翅、烤茄子、炒米粉、爆米花、可乐、青菜、牛杂,姜北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吃得完吗?”姜北很是怀疑。

“当然可以啊,我饿得简直可以吃下十个姜北学长了!”

“……这是什么话?”

“就是很正常的话啊,我喜欢你,不饿的时候可以吃两个,很饿的时候可以吃十个,要是饿得不行了,一百个也没问题!”

像是有风阴森森地从背后刮过,姜北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两下,感叹道:“真是世上最尸骨无存的喜欢。”

岑念嘻嘻笑着,不接话,只是默默地将那盘炒米粉端到自己跟前。

姜北看着她,眉头紧皱——她是在担心自己会吃掉她的那份吗?

然而,只是过了一小会儿,岑念就将那一盘炒米粉放回了原位,笑着朝他说道:“葱都挑走了,姜北学长放心吃吧!”

姜北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

岑念嘚瑟地笑道:“别说你不吃什么了,就连你打完篮球要喝多少水我都知道呢!”

姜北恍然大悟,脸色平淡地说道:“变态跟踪狂。”

岑念抬抬下巴,莞尔笑道:“不管是不是跟踪狂,只要能追到学长让我怎样都行。”

“白费力气。”姜北夹一口炒米粉放进嘴里,发现味道还不错。

岑念笑而不语,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在外面吃饭,她觉得这就是一次约会,即使姜北一直否认。

……

夜很宁静,路灯有些昏暗,身边的人的声音却很清晰。

混杂在清风里的,是淡淡的玉兰花香。

对于岑念而言,时间过得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到了女生寝室门口了。

她不舍,于是提议道:“不如我送你回男生寝室吧,这么晚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姜北就打断了她的话,不屑地说道:“你上去,对我来说是最安全的。”在姜北心里,整个学校里没有人比岑念更危险可怕了。

岑念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姜北不理她,直接转身离开。

走了一小段路,他默然回头,岑念已经走入了女生寝室。望着夜色中她的背影,姜北想起了那一出“英雄救美”,不禁摇头浅笑。

真是个傻瓜……却又傻得让人厌恶不起来。

04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中旬。

准备多时,岑念终于要上“战场”了——参加广播社的复试。复试安排在周六早上九点半,相比初试时,英语水平突飞猛进的岑念已经不再紧张,反而是信心满满。她笃定,皇天不负苦心人,她一定能够加入广播社。

虽然自信,但必要的练习还是不能少的。

于是,一大清早,岑念就在寝室里开始了对唐茵的新一轮折磨——英文朗读。

正在梦里的唐茵立刻就被岑念的高分贝吵醒,她烦躁地看了一眼闹钟,时间正是早上七点零五分。

唐茵咆哮起来:“岑念!”

“叫我干吗,别打扰姐姐我朗诵。”

岑念抬起头来,一副“我很忙”的模样。

唐茵不爽地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咆哮:“这才几点啊?你让我多睡两个钟头会死啊?!”

“现在都七点多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岑念一本正经地说,“再说,就要复试了,我得加紧啊!”

“我祝你顺利……”唐茵看着她,忽然就笑得有些奸诈,“不通过!”

“你就诅咒吧。”岑念毫不畏惧地朝着她做了个鬼脸,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英文书,将分贝又提高了一些。

唐茵瞬间就觉得有好多的英文字母拥挤着钻进了自己的脑袋,她长叹一声,钻进了被窝里,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三分钟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唐茵掀开被子,对着以练习英语为名、肆无忌惮制造噪音的岑念抗议道:“你再吵,我就诅咒你这辈子都追不到姜北副社长!”

寝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岑念仰着头委屈地叫道:“唐茵,你够狠!”

唐茵故意摆出“剪刀手”装可爱,眯眼笑道:“多谢夸奖,多谢姜北副社长还我个安静的早上。”

岑念做了个鬼脸,抱着书往阳台走,继续去朗读。

……

复试在周六,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场地的岑念环视了一下周围,明明时间还早,但场内的观众席上已经坐了不少参加复试的同学。与初试相比,复试的人数不过是当初的三分之一。

“加油吧,岑念!”

低声为自己打气后,岑念选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十分钟后,复试正式开始,主持人站在台上宣布复试说明。

岑念的号码不先不后——22号。她看着自己胸口上贴着的号码牌,自己都还未来得及嫌弃,唐茵的短信就发了过来,信息里满是嫌弃的味道。

——“二十二,真够二!”

岑念撇撇嘴,朝门口看去,作为值班人员的唐茵站在门口冲她挥了挥手机。

岑念无力“吐槽”,扭头看向前方。

在她的正前方,姜北挺直的背影是最美的风景。他今天穿的是浅蓝色的衬衫,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也是这夏日里唯一能温润她的心的颜色。

台上时不时地传来英文演讲声,而台下除了偶尔配合的掌声外,便只有沉默。

至于岑念,从一开始她就只专注于姜北,似乎这偌大的礼堂里就只有她和姜北。

轮到岑念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听见“有请22号”时,岑念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想起了之前自己说过的话——

“学长,等我进了广播社,会卖命完成社团任务的,到时候我追你是不是就不算耽误你学习了呢?”

所以她只许自己成功。

岑念深呼吸,起身昂首挺胸地走上台。

一切都很顺利,整个过程,岑念都能看到考核官们时而点头、时而微笑的样子。

最意外的是临近退场时,坐在审核席上的姜北开口了。

“不错。”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即便这样,岑念还是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

没有什么能比他的肯定更激动人心,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错”。

复试的结果会在当晚以短信的方式通知,而在岑念收到短信之前,接到了唐茵的电话:“我给你带来内部消息了。”

岑念捧着电话,高兴地大叫起来:“唐茵,你果然是最称职的间谍!怎么样,通过了没?”

唐茵轻咳了一下,语气严肃地说道:“英语系的岑念同学,欢迎您加入A大广播社,希望您能热爱广播事业,切勿骚扰本社副社长。”

“噗,后面那句就请不要乱入啦。”岑念在电话这头兴奋得不行了。

唐茵在听到她的笑声后,才抿抿嘴,说道:“怎么,开心了?兴奋了?是不是该请客啊?”

心情大好的岑念豪爽应下:“请,当然请,随便吃、随便点、随便花!”

闻言,唐茵笑道:“真够随便的啊!”

岑念没有回话,透过电磁波传给唐茵的,只有开心的笑声。

此时就算是唐茵说要吃一头牛,她也会乐颠颠地满山去找一头牛给唐茵,因为她感觉自己距离姜北更近了一些。

与姜北之间的距离还有多少?数学不好的岑念无法给出准确的数字,但她知道,自己在努力,只要再努力一些,就可以站在他身边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

怀着特别美好的希望,岑念翌日下午就兴高采烈地赶往广播社报到了。

新人报到后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培训,培训一周后才可以坐在广播室里播节目,而原本这个培训是由副社长姜北负责的。

可是,姜北没有到场。

岑念准备好的对白,全都“胎死腹中”。

负责培训的学姐也没有任何解释,直接开始了培训。岑念十分无聊,等到培训结束,岑念找到唐茵,正要“吐槽”,唐茵却抓着她,急切地说道:“姜北副社长辞职了!”

“哎,姜北学长……”岑念叹气,转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呼道,“什么?他辞职了?!”

“对,据说是昨晚辞职的。”

“我……我……”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岑念,一把抓住唐茵问道,“他为什么辞职啊?”

脑子里有一万个为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到,好不容易自己打进了广播社内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他的旁边,还可以与他一起搭档播节目,他怎么就辞去了副社长一职呢!

岑念想着,求助地看着唐茵,眼睛里满是大大小小的问号。

“哎呀,你别眼巴巴地看着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唐茵叹了叹气,“据说辞职原因都没交代,就走了。”

连原因都没说就走了?

岑念抓着她,嘴里不依不饶:“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啊……”

唐茵一点点掰开岑念的手指,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你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更何况这种事情除了他本人外谁也不清楚,不是吗?”

“对,问本人!”岑念扭头就准备离开,眼看着她要跑的唐茵着急地抓着她的胳膊说道:“等等,你难道想去找姜北副社长?”

“是的。”岑念目光坚定,“我要问清楚。”

“等等。”唐茵拉住她,不肯松手,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有传言说姜北副社长是因为你来了才离开的。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见他为好。”

岑念愣了愣,瞪大了眼睛。

“当然,我觉得这只是传言。”唐茵看着好友,立即说道,“毕竟你入社这个事情,副社长也点头答应了。”

“我……还是去找他问清楚。”不管是不是因为她才离开的,她都想知道原因。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姜北,他不在就真的什么意义也没有了,而且她已经不想再这么猜测下去了。

猜测人心,本就是一件苦差事。

05

黄昏的校园内,岑念迎着风奔跑着,习习凉风吹不走她的疑惑。

唐茵宛如一只小尾巴,紧跟在她的身后。

半晌后,岑念与唐茵相继抵达篮球场。

半年的跟踪,岑念熟悉了姜北的活动规律,她笃定,周五的午后,姜北必定会出现在篮球场。

果不其然,在篮球场上,她真的看见了姜北。

那么多人,她一眼就认出了姜北,他与其他队员一起奔跑在黄昏的霞光里,好似有特别的标记。

她站在场外,微微喘着气,远远地欣赏着那道迷人的风景。

看着姜北奔跑、跳跃、抢球、投篮,运动时的姜北,似乎有着另外一种魅力。

她的眼睛渐渐绽放光芒,整个世界都渐渐黯淡起来,除了他,岑念再看不到其他人。他是她的全世界,可是,她却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她正看得入迷,却忽然听到身边有窃窃私语声——

“你看,是那个倒追了姜北学长半年的女生!”

“还没放弃吗?”

“听说这次姜北学长离开广播社就是被她逼的。”

“这么不要脸,居然还追到了这里。”

……

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充斥着鄙夷和贬低,那些话语就像锋利的刀,在岑念的心脏上用力刺着。

可岑念始终未反驳半句。

她从来就不与人争辩,别人怎么看她,对她没有任何影响,更不能阻止她去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

片刻后,姜北终于下场休息。

等候了好些时候的岑念再也按捺不住,连忙上前,开口就直奔主题:“你为什么要退社?!”她气势汹汹地问道,甚至都没叫他学长。

姜北微微愣了愣。

他没有回答,岑念就再一次发问,语气却沉着了许多:“姜北学长,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要离开广播社?”

“与你无关吧?”愣过后,姜北仰头喝了大半瓶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漫不经心地回答。

“当然有关啊!”岑念不依不饶,拉住了他的衣服,“你告诉我为什么?”

感觉到周遭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姜北稍稍蹙了蹙眉,将岑念手里的衣角用力拉出,答道:“我太忙了。”

岑念微微蹙眉,定定地看着他,认真说道:“你撒谎!”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姜北紧蹙起眉头,当他刚想张口说话时,场内传来了哨声,紧接着是队长的呼唤:“姜北,过来训练!”

朝着队长做了个“马上就到”的手势,姜北连忙拧紧瓶盖,转身要走时,岑念又抓住了他的衣角:“学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姜北依旧没有说话,利索地甩开了她的手,跑上了篮球场。

看着岑念紧紧地盯住姜北,站在她身后的唐茵叹气摇头。

他们的对话,唐茵都听见了。姜北是不是在撒谎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岑念太过死心眼了,明明姜北已经说了与她无关,为什么还要执拗地刨根问底呢?

“岑念。”唐茵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都说了是太忙了……我们走吧!”

“不是的。”岑念没有看她,却笃定无比,“他在撒谎。”

唐茵忽然觉得无话可说,看着她认真却纠结的模样,唐茵想起片刻前自己一时冲动的话,有些抱歉地低声说道:“岑念,如果是因为我说的话……”

“唐茵。”岑念扭头看着好友,目光坚定,“你也觉得我任性,觉得我死缠烂打,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岑念无所谓地笑笑,“可我死缠烂打本来就是事实,他因为我离开广播社也是有可能的。”

“够了,岑念!”唐茵听不下去了,“你真以为要进入广播社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吗?你以为谁都能进广播社吗?你努力了那么久,作为当事人,你觉得你是轻轻松松进去的吗?岑念,你是有实力的,可你却这样怀疑自己,还自暴自弃,你让我说什么好!我是真的很生气,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就没有一点分辨真伪的能力呢!”

她越说越快,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岑念怔怔地看着唐茵,她是怀疑,怀疑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换得的结果只是将姜北越推越远了。

随后她摇摇头,望向姜北,喃喃道:“我还是想知道答案。”

听到这话,唐茵更加无奈了,缴械投降般地说道:“罢了,罢了,我就陪你折腾好了。”

直至天色昏暗,篮球队的训练才结束。

在听到篮球队队长的那一句“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时,岑念就一阵风似的,立即飞奔向姜北。

伸开双臂挡住了姜北的路,岑念“视死如归”地站在了姜北面前,说:“现在训练结束了,可以好好聊聊吗?”

姜北停下了脚步:“说吧!”他的语气虽然不悦,但还是给了她说话的机会。

仿佛不在意姜北的表情,岑念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辞职?”

“因为忙才退社。”他再次强调了退社理由,这一次他话里透出了不耐烦。

岑念瞪大眼睛,依旧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说:“不可能因为忙……你是不是因为我进了广播社才退社的?”

尽管理智上告诉岑念这不可能,毕竟他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如若害怕她来骚扰他的话,他早在此前审核时就不会让她通过了。

姜北不是个会躲避的人。

这点她明明知道的,可情感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旁人的猜忌、突然的退社通知……这一切在无形中将她困得死死的。

其实岑念这么拼命地追问姜北,只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安慰的话,可惜眼前这个人是姜北,他不理解岑念,也不想理解。

闻言,姜北笑了,他的眸子像是覆盖了一层冰霜,直勾勾地看着岑念,一字一顿地说道:“少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这个词,曾经也有人用在她的身上,她却毫不在意。可是在这一刻,在姜北的眼前,听着他说出这四个字,她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半年了,她追了他半年,为了他,她那么拼命、那么努力,可是他却说她自作多情。

强忍着委屈,岑念笑笑,佯作不介意,嘴里不经意就问出了介意的话题:“学长,你是不是很讨厌很讨厌我?”

他没有开口接她的话茬。

气氛僵了起来,他现在这算默认吗?已经讨厌她到这个地步了吗?

岑念想着,只觉得心在隐隐作痛,痛得她忍不住全身发抖。

姜北往前走了一步,距离在缩短,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他开口问她:“我们并不熟悉,似乎连朋友都算不上吧?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普普通通的问句,却让岑念明白了很多,此时的她比任何人都敏感,他们难道就连朋友都算不上吗?

努力了那么久,我们始终只是陌生人而已吗?

岑念忽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她不敢抬头,更不敢乱动,她怕一动,眼泪就会滑落下来,她不愿意在他面前落泪。

眼见岑念愣在原地,唐茵终于忍不住上前。

“姜北副社长,你是不是过分了?!”愤怒的唐茵指着姜北,高分贝的声音回**在篮球场上。

“我已经不是副社长了。”他冷冷地转向唐茵。

“呸!是我口误!我是不会叫你学长的,因为你不配!”唐茵撸起袖子,毫无淑女形象,“你以为你是谁啊,就因为岑念喜欢你,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吗?!她的努力你看不见,她的在意你看不见,她的委屈你也看不见,但我通通都看见了!像你这么自以为是、坏脾气的人,我就不该由着岑念喜欢你!”

虽然她也偶尔会“毒舌”地诅咒岑念追不到姜北。

虽然她时不时也会拿姜北揶揄岑念一下。

可是,她却比任何人都要心疼岑念,他姜北算什么,就仗着岑念喜欢他,所以就可以目中无人、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

什么“自作多情”,什么“连朋友都算不上”!

简直是浑蛋!

唐茵越想越愤怒,拉过岑念的手,替她做主道:“从今天开始,岑念不会再喜欢你,我也不会允许她继续作践自己了!”

说完,她拉着早已经呆若木鸡的岑念离开,一边还絮絮叨叨地念着:“整个A大那么多人,你不用吊死在这棵刻着‘傲慢’和‘目中无人’的臭树上的!”

看着她们两个离开的背影,一直未说话的陶渊拍了拍姜北的肩膀,话里泛着酸:“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是他过分了吗?可他觉得没有,但……为什么,心脏会有电流通过的刺痛感,他双手插兜,在兜里握紧了拳头,声音尽量保持着平淡:“我有吗?”

姜北冷冷地扭过头,拒绝看她。

姜北不知,在他离开时,陶渊吐了一口气,松开了握拳的手,原来他一直在握拳隐忍,如果不是唐茵用眼神阻止,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给姜北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