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B 死亡

苍茫的白……

漫无边际的白……

绝望而冰冷!

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消失,与这片白色融合成一体。

一对中年夫妇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空洞的眼眸失去了焦距……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在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穿着白色长褂的医生与护士匆忙进出抢救室,凌乱的脚步声回**在长长的走廊里,如铁锤般,一下接一下,沉沉地砸在两人的心上,过度的担心让他们痛到麻木!

墙上,“手术中”的红灯在这白色世界中显得突兀刺目,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抢救仍在紧张地进行着。

“老公……雪儿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中年妇女脸色苍白,无力地靠在丈夫的怀中,全身因为害怕而不住地颤抖。她可怜的孩子,先天性心脏病残酷地剥夺了她快乐的童年,现在……难道连她的生命也要夺走吗?

8岁的孩子,应该无忧无虑地在学校与同龄小朋友嬉戏玩闹,快乐地成长,但她的雪儿却只能在医院的病**度过每一天。

从小就比同龄孩子懂事的樱井雪,因为不想让父母担心,总是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但那种渴望自由的孤独眼神,却如一把利刃狠狠刺进父母的心脏!要真有什么诅咒的话,就让他们来承受吧!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这个无辜的孩子?

“爸爸妈妈……打针一点儿也不痛,真的不痛,你们看,雪儿都没有哭啊,雪儿才不会哭呢!我是最勇敢的孩子啊!”

“爸爸妈妈,雪儿想去花园散步可以吗?我好乖,不会乱跑的,你们看天空好蓝好漂亮啊!还有好多小鸟,它们飞得那么高,自由自在的,肯定很快乐,雪儿要是也有一双翅膀该多好啊……”

“爸……爸……妈妈……雪儿不想死……你们答应过等雪儿病好了……陪我到游乐园去坐过山车,还有摩天轮……雪儿不要死……你们答应过的……”

是啊,对于平常人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的事情对樱井雪来说却是奢望。

这一次突如其来发病,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势汹涌,发紫的小脸与嘴唇,连主治医生几乎都倒抽一口气,紧张而揪心地展开了与死神的拉锯大战。

突然,抢救室里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声,顿时,原本忙乱的抢救室里,空气如凝固一般沉重,所有人的脸色随着心电图监视器尖锐的叫声瞬间变得雪一样的惨白。

手术台上,一个小女孩被一大群医生、护士团团包围住,她苍白的脸上,那双大眼睛此刻被浓密的睫毛遮盖着,恬静得好像只是沉沉睡着了,所有的不幸与疼痛似乎都与她无关……

心跳停止了!

一切抢救措施彻底无效,主治医生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悲怆。这么可爱的孩子,上天为何要这么残忍?

“电击,快点。”他一声令下,抢救室里的医生、护士再度手忙脚乱起来,但无论如何努力,任何措施都只是徒劳。尖锐的声响仍继续刺痛每个人的耳朵、心脏。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不……”

这时,抢救室的门猛地被推开,原本等在外头的中年夫妇踉跄地冲进来,扑倒在刚被医生宣布死亡的小女孩的身上。

“我不相信,雪儿,雪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啊,你不是说要去游乐园吗?妈妈现在就带你去好不好?妈妈现在就带你去……”

医生、护士无比惋惜地摇摇头,眼泪溢满眼眶,默默地退了出去。身为医务工作者,他们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但还是不能平静地看着这么年轻美好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几乎心碎的男人挽扶着悲恸欲绝的妻子,眼泪再也无法压抑,一颗颗滑下憔悴的脸颊。突然,悲伤过度的妻子昏了过去,抢救室又是一阵混乱……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蓝色的光圈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漆黑的天际,就像樱井雪短暂的生命一样,稍纵即逝,无力挽回。

在这种时候,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道光芒,更加没有人发现这道光竟然目标明确似的极速往这个方向飞来,然后像魔幻电影里的镜头一样,飞快地射进了手术台上孩子的小小身体里,一阵温暖的蓝光包围了樱井雪的身体,然后很快就消失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时……樱井雪小小的指头竟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凌晨3点,沉沉进入梦乡的城市只有微弱的路灯还在坚守岗位、孤军作战,漆黑的夜幕紧紧笼罩着天地万物,如一块巨大的黑纱,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夜风轻拂,住院部大楼后方的花园里,大片大片花丛在风中相互簇拥着、轻摆着,白色月光下,色彩各异的花瓣奇妙地散发着温柔的光芒,仿佛花儿的守护精灵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一切都那么安静、美好。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花园里。

长长的发丝凌乱地披散着,宽大的病号服像一个大大的布袋笼罩在她瘦小的身躯上。清秀的小脸异常苍白,大大的眼睛呆滞无神,好像梦游者一样,又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的小脚丫轻轻地踏着柔软的草地,慢慢向大片花海的中央走去,很多花儿被她无情地踩在脚下。一直到了中心位置她才停了下来,慢慢闭上眼睛,伸开双手,呼吸着花的芬芳。

倏地,一道蓝色光晕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更加诡异的是——

在蓝色光圈范围内,所有花儿竟然瞬间全部枯萎、凋零!

就在她睁开眼的前一秒,蓝色光晕神秘消失……

这、这是在哪?自己刚才不是在花丛中吗?为什么现在却是……

“爸爸……妈妈……”

樱井雪看着眼前惨淡的景象吓得快要哭出来,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枯萎的藤蔓像是缠住了她的双脚,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一片片暗紫色的花瓣,像漫天的雪花般从天空飘落下来,纷纷扬扬,布满了整个漆黑的夜空,樱井雪伸出手,一片小小的花瓣轻轻地飘落在她小小的掌心上,可是却立刻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她惊讶地捧起双手,眼巴巴地看着花瓣飘落,可是落在她手中的花瓣再次消失……不仅如此,地面上也是,只看见花瓣落下,却毫无痕迹,好像这一切只是虚幻的梦境,并非真实。

这时,一个黑色阴影笼罩着樱井雪,她猛地抬起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一双紫色的眼眸冰冷如利箭,狠狠射中她的心脏,她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在她眼前,一个束着紫色长发、身穿白色宫廷装,披着暗紫色长袍的少年飘浮在半空中,紫袍随风轻轻舞动着,那张美得只有天使才能拥有的绝色容颜散发出冷漠与傲气。

在他的背后,巨大的白色翅膀在夜幕中透着神圣却邪魅的光芒,漫天飞舞的紫色花瓣环绕着他修长的身体,少年诡异的紫色眼眸在黑夜中有着致命的**力,让人不知不觉为之迷失、沉沦……

是梦吗?

如果不是梦,她怎么会看见天使?

可是……天使不是应该很温柔的吗?

难道这是脾气最坏的天使?呵呵……没关系,只要是天使,她都喜欢。

“你是天使吗?”

樱井雪小心翼翼地问着,心脏“怦怦怦”地加速跳动,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天使会消失不见。

天使好像没有听到樱井雪的问话,仍保持原来的距离,冷冷地看着地面上小小的人儿。

“那个……你是天使的话,能不能帮我实现愿望呢?”樱井雪仰着头看着他,他的冷漠并没能影响到她的心情,“天使,你能带我走吗?然后让我的爸爸妈妈忘记我,让他们重新有个健康的小宝宝来代替我陪伴他们,可以吗?”

樱井雪虽然小,但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最爱的爸爸妈妈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开心地笑过。只要她不在了,这一切是不是就会好起来呢?

大大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但回答她的却是漫天飞舞的花瓣,随着白色翅膀的猛然挥动,哗地一下,如漩涡般急速旋转、飞散,樱井雪瘦小的身体几乎被强大的气流冲击得站不稳,她无法睁开眼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声渐渐减弱,接着,所有的一切慢慢回归平静。

待樱井雪再睁开眼睛,漫天飞舞的紫色花瓣与天使少年全都不见了,偌大的花园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原地,白色的月光、微凉的夜风、还有那一大片枯萎的花……

真的只是梦吗?

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天使吧!

樱井雪清灵的眼眸掠过一抹惆怅,仰头望向漆黑的天际,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好像一个要吞噬一切的无穷无际的大黑洞。

也许天使……是存在的!

樱井雪轻轻地用右手压在左胸口心脏的位置,感受手掌下那规律而有力的跳动,淡淡的笑浮上她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