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我摘星星的人
“呀——”
“呀——”
“呀——”
空手道场里的拼杀声高亢响亮，充满昂扬的斗志。
夕阳的暖红色光芒从窗口洒入，染亮了场内的一切。
可能是有段时间没有练习空手道了，我今天显得特别有兴致、有干劲，连欧启曜这个陪练兼对手都向我举白旗投降了。
“允儿，休息一下吧。
“允儿，我好像不在状态，今天到此为止。
“允儿，这一次，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吧。”
“呀——”
我又高喊一声，毫不客气地向欧启曜踢出一脚，他果然是在惺惺作态地敷衍我，闪避速度没有一丝减缓，动作身手仍然快如闪电，灵活而流畅。
“大坏蛋，还想骗我？”
欧启曜不断后退，拼命向我摆手，要求停战。
“允儿，我怎么敢骗你呢？是真的，我累了，想休息，行不行？”
“不行！”
“允儿，拜托你，偶尔听听我的劝告，乖乖听话，好不好？”
“欧启曜！”火气突然从心底蹿上来，我愤愤地瞪着他，委屈而愠怒地控诉道，“什么叫‘偶尔’？什么叫‘这一次’？欧启曜，我哪次没有听你的话？你这个坏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太可恶了！”
想想看，好像从认识他开始，我就被他吃定了。
无论我多么生气，多么郁闷，多么委屈，只要望着他忧伤恳切的目光，我就无法冷酷地对待他，最终都会无奈地选择妥协，答应他的请求，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就是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如此心软？
有时候，明知道他是在恶作剧，明知道他抓住了我的“死穴”，明知道应该狠狠拒绝他，可我的理智仍然会输给脆弱的感情，心不甘情不愿地跳入他设计好的“陷阱”，成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傻乎乎的“俘虏”。
“允儿，过来。”
他自顾自地坐在垫子上，一只胳膊悬空，紧紧拉着我的手，准备让我坐在他的身旁。
我的脸色有些苍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慢慢滑落，一颗一颗掉下来，打湿了脚边的垫子。
“允儿？”
我故意不答理他，并非生他的气，而是恨自己不争气。
我一向自由自在，特立独行，为什么会被欧启曜缠住无法逃脱呢？想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喜欢？
是的，一直喜欢他，只是自己以前没有发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如润物的春雨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心，变得越来越重要，令我再也离不开了……
可是，这个事实让我很困惑、很彷徨、很难为情。
我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他，只是害怕两个人交往之后，无法继续如从前那样轻松愉快地相处。当心中有了牵绊，行动就会受到无形的限制，并非欧启曜约束我，而是自己会傻傻地、心甘情愿地、如春蚕一般作茧自缚，为了喜欢的人义无反顾。
虽然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书上和电视剧里时常会出现这样的桥段：某个女孩甘愿为喜欢的人放弃一切，包括自尊和自由；某个女孩为了挽回分手的恋人，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某个女孩因为爱而变得伤痕累累，痛苦不堪……
这些就是喜欢，就是爱吗？
不，我无法认同！
若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变得卑微，变得软弱，变得心痛欲碎，那我宁愿舍弃这段感情！在感情的世界里，我和我喜欢的人，应该彼此平等，两情相悦，我无法让自己成为他的附属品，也不可能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原则！
我很明白这个道理，却始终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喜欢欧启曜，非常喜欢他，但是，我害怕自己越陷越深，成为感情的奴隶。这也是我一直不肯给他答复，同意与他交往的真正原因。
还是那句话，尽管我的感情细胞很迟钝，可我的头脑很聪明，一旦深入思考，我就会考虑到方方面面的事情。
只可惜，想得越多越迷惘，想得越深越害怕。
“允儿……”
欧启曜不知何时站起身来，抬手将我拥入怀里。
我还处于出神状态，有些怅惘，有些恍惚，直到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和坚实的拥抱，意识才慢慢回归到正常轨道。
“欧启曜，我们能在一起吗？”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在感情的世界里，哪怕是最迟钝的女孩，当她有了喜欢的人之后，也会感到深深的彷徨和不安。
“傻瓜，只要你不放开我，我们就一定会在一起。”欧启曜用力抱紧我，下巴轻抵在我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柔，“觉得今天的约会如何？喜欢吗？是不是很别致、很有趣、很适合我们？”
我默不做声，靠在他的胸口，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的确，将花前月下的浪漫约会变成空手道场内的拳打脚踢，不但非常特别，还富有古希腊斯巴达式的传奇色彩，简直堪称天使与恶魔的完美结合。当然，想出这种约会方式的主谋——欧启曜欧少主，无疑是将天使与恶魔般的两种个性发挥到极致的家伙。
“允儿，躺下来陪我聊聊天吧。”
我仰头望着他，懒懒地问道：“这也是约会的内容？”
“是呀，很浪漫吧？”他忽闪着黑亮的眼睛，唇边漾起笑意，“总之，我们的约会方式比表哥周末带你回家参观诗情画意多了。”
真是无语！
他居然还自我感觉很骄傲、很满足呢。
回想自己仅有的两次约会经历，我简直哭笑不得，有种几近崩溃的无助感。
每个女孩梦想中唯美浪漫的约会场所，或者是幽静高雅的餐厅，或者是樱花绚烂的公园，或者是天水一色的海边。而女孩最喜欢的约会方式，或者是手牵手逛街购物，或者是两人去拍可爱的大头贴，或者是一起开心地喝着情侣果汁，多得数不胜数。
但是……
为什么我郑允儿的约会经历却如此惨不忍睹？
欧启曜说得没错，圣晖学长向我提出的约会，完全就是家庭参观，带着我在那座欧式别墅里走了一整圈，介绍得非常详细，面面俱到。一个小时后，我才回到客厅，口渴得几乎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来。
而今天，欧启曜提议的约会地点更加让我无法苟同，我听到后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给他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结果，我不但练习了“过肩摔”，还从头到尾在空手道场里搏斗了两个小时，乃至欧启曜劝我休息时，我的兴致和愤怒依然不减分毫。
试问全天下的女孩，谁的约会经历会比我悲惨？
可能是身体累了，也可能是精神倦了，我终于在欧启曜身边躺下来，两个人仰头望着天花板，像两只笨头笨脑的小企鹅，愣愣地发呆。
“允儿，你……”
“欧启曜，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侧过头望着欧启曜问。
他凝眸笑着看我，抬手将我的头轻轻地放在他的臂弯里，让我枕在他的手臂上，然后才淡淡地回答：“说吧，我保证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为什么要接受圣晖学长的提议？”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反而轻笑道：“为什么你执著于这个问题？”
“因为，你知道圣晖学长并不喜欢我，而是想借助我来拒绝星野枫。”我略显苦涩地笑了笑，眼里浮起一抹淡淡的忧伤，“欧启曜，为了星野枫，你竟然和圣晖学长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利用我……”
“不，不是的！”
他努力想做出解释，我却失望地摇了摇头，阻止了他：“不必多说，那只会让我更加无法信任你。”
“可我最不希望你误会我，最不想伤你的心！”
他突然一个翻转，将我压在身下，黑曜石般的眼睛深深地注视我，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抚我的脸颊，羽扇般的长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方洒下一道道清晰的影子。
“对不起，允儿……”
我的眼眶灼痛得仿佛会融化，只好慢慢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越是这样望着他，我的心就会越痛。
“允儿，我想帮助表哥和小枫。”
“所以，你就选择伤害我、利用我？”我的身体微微颤抖，心里满是委屈和酸涩，蓄积的泪珠在眼中打转，不知不觉迷离了视线。
欧启曜仿佛被我吓到了，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眼里的歉疚和懊悔明显可见。
“允儿，对不起，对不起……”
我望了望他，然后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不必道歉，我不会原谅你的。”说着眼泪悄然滑落。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地低下头，轻柔地吻去我脸上的泪痕，然后紧紧抱住了我。
我闭上眼睛，泪水却越淌越多，窒息般的疼痛袭上心口，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是的，这一次，我真的无法原谅他了……
是的，我喜欢他。
而我一直以为，他更加喜欢我，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放在第一位。现在，我终于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欧启曜将我揽得很紧很紧，靠在我的耳旁，不断呢喃着同一句话。
只不过，我始终没有做出回应。此时此刻，我只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又怎么会有多余的精力在乎其他？
我之所以接受圣晖学长的提议，与他约会，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相信欧启曜，相信他一定会保护我，会为我着想。然而，当我渐渐发觉圣晖学长与星野枫之间的强烈羁绊后，我才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愚蠢的选择。
“欧启曜，放开我。”
“不放！”
“你又开始耍赖了。”我试着挣脱他的怀抱，他却不给我任何机会，“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如果你继续这样做，我只会更加疏远你。”
“允儿……”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我和欧启曜之间的争吵。
“你好！”听到电话彼端的声音，我微微一怔，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圣晖哥，找我有什么事？”
闻言，欧启曜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目光锐利地紧盯着我。
我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不禁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我没事，很愿意与圣晖哥一起吃晚饭，学校餐厅见！嗯，我……”
欧启曜一把夺过我的手机，霸道而执拗地挂断了电话，俊朗完美的面孔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寒霜。
我嘲讽地摇了摇头，在他面前摊开手，低低地说：“还给我！”
“郑允儿！”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他猛地抬起手，用力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潭般的眼睛中分明跃动着两团炽烈的火焰。
“你什么时候与我表哥如此亲密，居然不再叫他学长，改叫‘圣晖哥’了？”
我冷冷地勾唇而笑，毫不示弱地反问道：“你很在意吗？”
“是的！”
“圣晖学长喜欢我，我们的约会也很愉快，彼此想加深感情。那么，我称呼他为‘圣晖哥’有何不可呢？”
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讲述，却怎么都无法忽略他眼中的怒火与痛楚，那是我以前被他戏耍后经常流露出来的眼神，带着气愤，带着不甘，还带着深深的期待，期待对方会有所解释，有所改变。
“不行！绝对不行！”欧启曜皱紧双眉，用手抬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郑允儿，今生今世，你喜欢的人只能是我！”
我挑眉注视着他，好笑地叹了口气，然后说：“欧启曜，你是不是过分自恋了？我当初就是为了追求圣晖哥才来这里读书的，我一直很崇拜他，而他也喜欢我，这简直就是……”
“他根本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星野枫！”欧启曜几乎是大吼出声，眸子里的痛楚越来越浓，还蕴含着丝丝缕缕的疼惜，“允儿，不要喜欢他，不能喜欢他！如果喜欢上他，你会受伤的。”
我轻轻移开视线，再也无法直面他难过的表情，只想尽快离开。
“让我走吧，我还有事。”
欧启曜淡淡地望着我，似笑非笑：“什么事？陪我表哥吃晚饭？”
“欧启曜！”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发火了，“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你不是引以为傲地宣称最了解我吗？为什么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情！欧启曜，别让我小看你！”
说完，我狠狠地推开他的双手，向门口走去。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修长坚实的手臂以闪电般迅疾的速度将我重新推靠在墙上，并牢牢地桎梏住我。
“欧启曜，你想做什么……呜……”
他……他竟然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让我无法继续出声！
这个带有惩罚性质的吻，霸道而强势，如同一场炽烈的大火席卷了一切，也深深灼痛了我的心。
坏家伙！
自以为是的坏家伙！
我拼命捶打他的后背，他却依然固执地吻着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彼此心中的愠怒和不安。
我和圣晖学长的第二次约会的地点是电影院。虽然有些俗气，有些普通，但至少让我感觉自己回归到现实，不再是另类了。
现在，我和圣晖学长的关系已经是彼此默认的兄妹了，尽管别人还不知道。因此，妹妹陪哥哥看一场电影，也可以看做是兄妹之间的家庭约会吧。
“允儿，想看什么类型的影片？”
圣晖学长站在电子购票机前，用修长的手指触摸屏幕，翻看近期正在热播的电影，他的唇角流转着淡淡的笑意，为那张俊逸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更加亲和的魅力。
“嗯，随便吧。”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却看到圣晖学长略显惊愕地怔了一下，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的回答太敷衍、太简单了。
不过……
如果那个人是欧启曜，他非但不会感到惊讶，还很可能笑眯眯地慨叹：“没错！果然是允儿的风格啊！”
原来，当你打心眼儿里喜欢上一个人，真的会时时刻刻想起他。
我用力甩了甩头，抱歉地笑道：“学长，我的意思是，你做主吧，我对电影类型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是的，通常情况下，我走进电影院不是看电影而是打瞌睡。
可能是父母不在身边的缘故，从小到大，我很少去电影院、歌剧院这样的地方，也没有在电影院里完完整整地看过什么电影。以前，学校组织大家去看的电影，我也是在半睡半醒之间看完的。
后来，我认识了欧启曜，做了他的家教老师，看电影的地方就变成了他家别墅的娱乐间。那个房间布置得很像小型影院，里面摆放着一套微型投影设备，与电影院播放电影的方式一模一样，可以在家里不受外人干扰地观看电影。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拥有超豪华的家庭影院是一件令人惬意的事情，但我偏偏是那个例外。每次在欧启曜家看电影，我最多只看了影片开头，然后就会在瞌睡虫的侵袭下，慢慢阖起眼睛，自顾自地睡起“大头觉”来，连电影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为此，欧启曜总是取笑我，说我是个一看电影就睡觉的怪女孩。
唉，那时候啊……
盯着闪亮的屏幕，我突然无比怀念那段时光。印象中，每次电影结束的时候，我都是枕着欧启曜的腿睁开眼睛，而映入眼帘的，永远是他那张带着戏谑笑容的俊脸。
欧启曜，欧启曜……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允儿？”
“嗯？”
望着圣晖学长，我再次抱歉地笑了笑。
圣晖学长没有多问什么，淡淡地说：“女孩子是不是比较喜欢看爱情片？”
“当然不……”我硬生生地将说到嘴边的“是”字吞了回去，“嗯，也许吧，女孩对爱情的憧憬总是很美好的。”
“可是，允儿似乎不怎么喜欢。”圣晖学长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薄唇轻扬，继续翻看影片目录，“那，科幻片呢？”
“也行。”
“呵呵……”圣晖学长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意兴阑珊，敷衍我吗？”
“不，怎么会？”我飞快地转了转眼珠，然后说，“学长，我们看恐怖片吧。”
“啊？”圣晖学长明显一愣，“允儿，女孩子一般都害怕看恐怖片吧？”
我仰头注视他，笑得轻松而得意：“抱歉了，我不是‘一般’女孩哦。”
为了防止自己在电影院睡觉，为了避免自己在圣晖学长面前出丑，看恐怖片应该是最恰当的选择。那些惊悚的情节，至少能够让我处于紧张的状态，不会刚看个开头就昏昏欲睡。
“那好，都依你。”
圣晖学长淡然一笑，在电子购票机前买好了票，又像其他约会的男生一样，买了一大桶散发着奶油味道的爆米花和一杯可乐。
“哇！”
我掩面惊叹，难以置信地盯着圣晖学长。
“这……这……”
“怎么啦？”他轻轻挑眉，笑意明显加深，眼里还带着几分宠爱，“不是所有约会的情侣都这样吗？难道允儿不喜欢吃爆米花？”
“喜欢！太喜欢啦！不过……”
圣晖学长扬起下巴，饶有兴味地盯着我：“不过什么？不喜欢和我约会？”
“谁说的？兄妹约会，看着恐怖片，吃着爆米花，简直是最经典的组合！”我越说越兴奋，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脸颊竟然慢慢发烫了。
莫名地，我有种无法言喻的怪异感，隐隐觉得，好像有谁在我们身后偷看。
圣晖学长似乎并没有注意，温柔地笑道：“允儿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爱，难怪曜会那么喜欢你。如果我更早遇到你，或许，也会喜欢上你呢。”
听到圣晖学长这样说，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更是百味杂陈，感慨万千。也就是说，圣晖学长肯定不喜欢我，他对我的感情如同我对他一样，只是将对方当成亲人，是不可或缺的家人般的存在，是轻松自在的兄妹关系，而绝非……男女朋友。
如此甚好。
那个自以为是的欧少主就让我够头疼了，我宁愿多一个圣晖学长这样的哥哥，多一份亲人般的关爱，也不想被卷入复杂难测的感情旋涡中。
“进去吧，你选的恐怖电影开演了。”
圣晖学长捧着爆米花和可乐，微笑着提醒我，原来，我们买票的时候，那个恐怖片已经在播放了。
“那个……”我难为情地笑了笑，低声道，“学长你先进去吧，我……我要去下洗手间。”
圣晖学长点了点头说：“没关系，我等你。”
不愧是魅力超凡的学生会会长，瞧瞧人家的绅士风度，瞧瞧人家的优雅举止，瞧瞧人家的包容和耐心，足以让所有女孩拜倒在其校服裤脚下。若是换成欧启曜那个坏家伙，一定早已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进电影院了，才不会老老实实地等我呢。
唉，两个人明明是表兄弟，明明都来自上流社会，明明接受过相同的礼仪教育，为什么言行举止会相差这么远呢？然而，最莫名其妙、最不可原谅的是我自己！圣晖学长那么完美的人竟然不能让我心动，偏偏那个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欧启曜却牢牢抓住了我的心，让我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当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圣晖学长居然意外地消失了。
“那个……请问……”无奈之下，我只好去问检票口的工作人员，“刚才在这里的那个学生，他……”
“哦，你进去吧。”工作人员连看都没看我，挥挥手，非常大方地让我进去，连票都没有检。
这……这是什么状况？现在的电影院是管理太松懈，还是观众太少，所以随随便便抓个人进去充数？
放映厅里一片漆黑。
本来恐怖电影就没有太多色彩，不是黑黢黢的夜晚，就是灰蒙蒙的背景，加之以恐怖的氛围，放映厅带给人的感觉更加怪异。好在有工作人员给我带路，小小的手电筒也算衍生出了一片光亮，否则，我恐怕连座位都找不到。
“啊——”
我坐下的瞬间，全场突然发出尖叫，弄得我一头雾水。看向荧幕之后，我才明白，大家是被影片吸引了，害得我以为他们是在“欢迎”我呢。
“抱歉，圣……嗯？欧启曜！”
我猛地睁大双眼注视着坐在身边的男生。
为什么？
为什么圣晖学长变成了欧启曜？
欧启曜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玩味十足地笑望着我。
“你……你怎么会……”
“嘘——”他用手指轻轻封住我的唇，顺势将一粒爆米花塞进我嘴里，“小声点，会打扰到其他人的。”
我不甘心地瞪着他，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但笑不语，那表情、那神态、那目光，分明是在向我挑衅嘛！
“欧启曜！”
“允儿，注意你的音量哦。”他不慌不忙地提醒我，继续笑眯眯地喂我吃爆米花，“如果你再大声讲话，我可要吻你喽。”
什么？吻我？
这个家伙脸皮是不是太厚了？“吻”是随便能够说出口的话吗？他呀，脸皮简直厚得连子弹都打不透！
可是，他说得没错，电影院是公共场所，我不能乱发脾气影响其他人，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爆米花好吃吗？”
他微笑着眨眼睛，丢了一颗爆米花到他自己口中。
“要不要喝可乐？”
我无声地看着他。
“允儿，别那样瞪着我，我会害羞的。难道我比电影明星还好看，这么吸引你？”
他那近乎自恋的自言自语终于将我逼到极限，忍无可忍。
咚！
我抬起手，一拳打在他的胸口，然后挑起柳眉，抛给他一个得意扬扬的媚眼。
哼！你不是不让我出声吗？那么，我就动手不动口喽，谁怕谁！
他惺惺作态地揉着胸口，低咳两声：“允儿，你还真舍得下手！”
“谁让你耍我！”
我故意做了个鬼脸，抓起那桶爆米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可是，很疼啊……”他凑过来，将头懒懒地枕在我的肩膀上，手却灵活地偷拿着爆米花，“允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今天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跟踪喽！”他说得很轻松，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波光流转，充满柔情，“我的表哥和我最心爱的女孩约会，我简直妒忌得要发狂了，当然要跟踪你们啦！”
“所以，你抢走圣晖学长买的电影票……”
“错！是表哥主动让给我的。”
望着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我气得无话可说，只好大口大口地喝着冰可乐，为自己心中的怒火降温，否则，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又打他一拳。
“哼，我才不信呢。圣晖学长可疼我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将电影票让给你？”
欧启曜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变脸，反而意味深长地笑道：“允儿，你今天好像一直称我表哥为‘学长’呢。看来，你和我表哥的关系……”
“那又怎样？我……我只是一时没适应，圣晖哥他……”
“允儿！”欧启曜突然抬手托起我的下巴，凝眸注视我，“你是我的！而表哥是小枫的！表哥在外面等你的时候，我跟他说，小枫发高烧却不肯去医院，只有他能够说服小枫，然后表哥就……”
“我知道。”我淡淡地打断欧启曜的话，笑着挑了挑眉，“其实，圣晖学长很喜欢小枫，只是……他总觉得自己会带给别人不幸，越在乎的人越不敢靠近，他逃避小枫并非不喜欢，而是太喜欢、太珍惜小枫了。我就知道，圣晖学长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欧启曜抿唇而笑，轻轻伸出手臂，将我拥入他的怀抱，温热的掌心覆在我的额头上，让我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
“允儿，我也是个重情义的人。”
“我知道。”
“我不是存心利用你，我只是想让表哥正视他的心。”
“我也知道。”
“那么，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
我能感觉到，欧启曜的身体猛地一僵，放在我额头上的手颤抖了一下。不过，我没有做声，依然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阖起双眸，想着他此刻失望而难过的表情。
其实，我早已原谅他了。
其实，我根本无法怨恨他。
我发现，原来，自己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他一个人，但我不会告诉他。
恐怖电影在继续，尖叫声也在继续，我却在瞌睡虫的影响下，渐渐进入了梦乡，最后留在脑海中的记忆，是我的手被欧启曜紧紧包裹在他温热的掌心……
“允儿！允儿！”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电影已经散场。
“嗯？我……”
“瞧你，睡得好香啊，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欧启曜还不忘取笑我，害得我赶忙用手背去抹嘴角，谁知，他突然大笑出声，毫无顾忌地紧紧拥住了我。
“哈哈！允儿，你太可爱了！”
“坏蛋！你又骗我，我根本没有流口水！”我气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地捶打他的背，他却宠爱地用力揽紧了我。
“允儿，对不起……”
“如果道歉有用，我还练什么空手道？”
他稍稍放开我，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尖：“原来，你学习空手道，就是为了在不肯原谅我的时候打我呀！”
“不可以吗？”
“可以。”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薄唇有意无意地拂过我的脸颊，“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就算被你打一万次，我还是会厚着脸皮待在你身边。记住，不要抛开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抛开我！”
我的鼻子一阵发酸，眼眶滚烫，泛起了泪花。
坏家伙，每次都是这样！先把我气得半死，再让我难过得想哭，心口隐隐疼痛，再也舍不得离开他……
“允儿，我们交往吧。”
我仰头望着他，泪光闪闪：“不是已经交往了吗？”
“嗯？”
“你以为，除了你之外，谁敢这样抱着我？”
“允儿……”
望着他眼里的惊喜，我故意翻了个白眼，用浓重的鼻音说：“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为我做吗？那么，抽空给我摘些星星吧。”
嘿嘿，我倒要看看，这个神通广大的欧少主，能否陪我玩这个恶作剧游戏！
欧启曜的脸色微变，但是，仅仅一秒钟后，他就恢复了惯有的笑容。
“好，你想要什么我都送给你。”
嗯？真的吗？
这下轮到我自己惊愕了。
“允儿，我摘星星给你的那天，我们就开始交往吧。”
我扭头望着他，眉头越蹙越紧，看他眼睛清亮，波光潋滟，应该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可他为什么这么有信心呢？
“好吧。”
哼！反正他能不能摘到星星，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损失，和星星相比，我更希望得到他那颗难以捉摸的心！
时间过得很快，又一个周末到来了。
学生公寓依然热闹非凡，很多同学并没有离校。平日大家谈论的话题总是五花八门，而今天……我郑允儿竟变成了话题人物。
“允儿，大家都在说你呢。”
恩雅推门走进房间，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我靠在床头看书，听到恩雅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轻轻蹙起眉。
“说我？说我什么？”
“说你幸福呀！”恩雅坐在我身边，笑得有些神秘，“允儿，你现在已经排在学校人气排行榜的第五名了！”
什么？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真是恨透了那个无聊的排行榜。
“那你告诉我，我把谁挤掉了？”
我记得隔壁的胖妞说过，学校人气排行榜的前五名里根本没有女生，完全被居住在白金馆的“四大偶像”和学生会会长明圣晖牢牢占据了。现在，恩雅居然告诉我，本姑娘一不小心登上了排行榜第五名，那么那个倒霉地被我挤掉的人又是谁呢？
“没有人被挤掉。”
嗯？不会吧？
我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略显困惑地盯着恩雅：“怎么回事？”
“笨呀！”恩雅抬手敲了敲我的脑门，“看你平时考试成绩总是排第一，头脑聪明伶俐，怎么突然犯傻了？告诉你吧，你和欧少主并列第五名。”
“所以我就变成热点人物了？”
恩雅的话令我心中刚刚萌生的好奇感霎时熄灭，我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继续靠在床头看书。
“允儿，大家都在猜测你最终会选谁做交往对象。”
我冷冷地撇了撇嘴角，挑眉问道：“那又怎样？你们一定对欧启曜和圣晖学长发起投票活动了吧。”
“你怎么知道？”恩雅惊喜地瞪大眼睛，双手搭在我的肩头，笑眯眯地说，“现在情况还不太明了，两人旗鼓相当。允儿，你会选谁？”
“你觉得呢？”
恩雅手托下巴，做思考状：“别人可能不知道，可我最清楚，非欧少主莫属！”
“为什么？”
恩雅令我震惊不止一次两次了。
她平日嘻嘻哈哈，似乎很少在意别人的事，可她总是能够一语中的，让我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允儿，你是故意在考我吗？”恩雅抬手揽住我的肩膀，扬着下巴说，“你喜欢欧少主，你喜欢他！既然喜欢，你肯定会选他啦！”
“你……”我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恩雅，你凭什么确定我喜欢欧启曜？我和圣晖学长的约会很开心，也很顺利，我现在对圣晖学长……”
“欲盖弥彰！”恩雅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嘟起嘴说，“允儿，咱们班里那么多男生想靠近你，你给过谁机会呀？可是，欧少主每次坐在你身边，陪你一起上课，你什么时候拒绝过他？这说明，欧少主在你心里是特别的，你是喜欢他的！”
我默默地盯着恩雅，很久之后，抿唇笑了起来。
是的，恩雅分析得没错！
就像我对欧启曜说的那样，除了他之外，我绝对不会允许其他男生靠近我的身边，哪怕对方是圣晖学长，哪怕我已经将圣晖学长当成了哥哥，我也从不曾与圣晖学长有过任何亲密举动。
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心中唯一能够容下的人，只有他——欧启曜。
“恩雅，你真行！”
“承认了？”恩雅得意扬扬地笑着看我，眼睛亮晶晶的，“允儿，祝贺你！其实，我蛮喜欢欧少主的，虽然他看起来有些不正经，但他是个值得你依靠的人。”
嗯？恩雅什么时候对欧启曜这么了解了？
“你呀，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值得依靠？”
那个家伙总是优哉游哉的，从来没有什么紧迫感，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着急，天使般的面孔，恶魔般的个性，脸上时时刻刻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让人永远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神秘莫测的水晶球一样。
恩雅扭过头，淡淡地说：“夏承西告诉我的！他说，欧启曜是四大家族继承人中最难以驾驭的一个，不过，正因为如此，欧启曜也最值得依靠。”
“真是的！”我笑着叹了口气，凝眸注视着恩雅，“夏承西那个花花公子随口能够说出无数甜言蜜语，他的话你也相信？”
“没办法，谁让我是夏承西的粉丝呢。”
恩雅像个可爱的孩子，眼里流转着痴迷的光芒。虽说她很崇拜夏承西，也如追星族那样喜欢着夏承西，但她对夏承西的那份憧憬与我对圣晖学长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对圣晖学长的感情，不是简单的崇拜，也不是深刻的喜欢，而是一种慢慢沉淀的羁绊。
我希望有个圣晖学长那样的哥哥，而圣晖学长也想有个亲人，有个妹妹。我和他都是在孤独中长大的，所以，不需要任何言语，我们就能够心照不宣，惺惺相惜。
“恩雅，谢谢你！”恩雅从床边站起身的时候，我主动握住她的手，感激地笑着说。
她微微一怔：“允儿，你……”
“谢谢你给了我勇气！是的，我喜欢欧启曜，而且会坚定地喜欢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勇敢地承认自己对欧启曜的感情。
正如恩雅说的那样，我是真的喜欢欧启曜，而且，似乎已经喜欢很久很久了。
既然喜欢，那就抛开一切，紧紧地抓住他，永远不让自己后悔！
恩雅的话还没有说完，公寓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只见隔壁和对面公寓的姐妹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了进来。
“允儿！允儿！大事件！”
“允儿，快看！快看窗外！”
“允儿，欧少主在楼下等你！”
纷纷扰扰的声音响彻公寓，我听得不清不楚，反而更加迷糊了。
她们究竟在说什么？
不过，大家根本没有给我深入思考的时间，很多双手向我伸过来，将我推到了窗口。
那一刻，我惊呆了，心跳仿佛停止了。
窗外，五颜六色的气球飘浮在半空中，每个气球上都写着相同的一句话：允儿，我爱你！
而在气球的尾部，连接着细细的丝线，丝线下端系着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星星。
星星是用彩色塑料纸做成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熠熠生辉的宝石，璀璨绚丽，放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然后，我看到了站在那些气球和星星下面的公寓楼甬道中央的那抹颀长挺拔、玉树临风的身影。
欧启曜！
他在楼下等我！
发觉到我在注视他，他仰头向我挥了挥手，俊朗完美的脸孔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墨玉般的黑发在风中轻轻飘动。
我凝望着他，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感到眼眶热热的，心口暖暖的，充满了幸福和感动。
丁零——
公寓的电话在这时响起，大家纷纷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因为，站在楼下的欧启曜正微笑着向我挥动他的手机。
我拿起电话，哽咽地说：“你好！”
“允儿，见面吧，来我的怀里。”
电话彼端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潺潺的泉水般渗入我的心底，让我根本无力拒绝。
“允儿……”
我“啪”的一声挂断电话，飞快地拉开房门，直奔楼下而去。
是的，我决定了，我要亲口告诉欧启曜，我喜欢他！我要做他的女朋友！
“欧启曜！”
跑出公寓，我站在路边，气喘吁吁地笑望着他。
见状，欧启曜立刻跑到我的身边，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入他的怀里，修长坚实的手臂紧紧搂住我，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欧启曜……”
“我最爱的允儿，你能不能改口叫我‘曜’呢？”他的大手轻轻压住我的后脑勺，让我靠在他的肩头，“我愿意做那个一辈子为你摘星星的人，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我在他的怀抱中抬起头，眼眶里蓄满泪水，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庞。
“欧启曜，你以为……”
“嘘——”他轻轻打断我的话，靠在我的耳旁低声道，“很想听你叫我‘曜’，那样的称呼表示你已经将我当成自己人，当成亲近的人。”
这是什么谬论？
不过……
我就满足他的心愿吧。
“告诉我，那些星星是从哪里买来的？”
他微微一怔，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郑重地说：“我自己亲手摘来的。”
什么？摘来的？他是在做梦，还是把我当傻瓜了？他以为真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我呀！
“曜，认真地回答我。”
“我很认真，绝无虚言。”他轻蹙双眉，捧起我的脸，沉声道，“星星是我一颗一颗叠出来的，然后挂在窗口，每天晚上星光闪烁的时候，我就将它们摘下来……”
“所以，你的手指受伤了？”我竟然迟钝得刚刚才注意到，他的好几根手指都贴着“创可贴”，一定是叠星星磨破的，“欧启曜，你是傻瓜吗？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把天上的星星摘给我，也绝对不会怪你的！那……那只是个玩笑，是个恶作剧游戏，你一眼就能够看穿，为什么要如此固执，甚至不惜伤到自己呢？”
“傻允儿，你在担心我吗？”他深情而温柔地望着我，缓缓低下头，轻轻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
“很喜欢。”
“那，我们交往吧。”
“好。”
“真的吗？”
“嗯，真的。”
欧启曜高兴得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拥紧我，快速的心跳声像擂鼓般撞击着我的鼓膜。
原来，万能的欧少主也会如此紧张。
“曜，改天教我叠星星吧。”
“啊？很费神的！”
“可我想学。”
“为什么？会伤到手指的！”
“我想亲自为你叠星星。”
“没必要，你买给我就好。”
“嗯？不要告诉我，今天这些星星是你买来的。”
“没错啊！”
“什么？”
“我自己叠的星星太丑了，只能挂在房间窗口，拿不出手啊！”
“那，那你的手……”
“白金馆的厨师做菜时，我去捣乱，结果遭到报应，被油烫到了手指。”
“该死！欧启曜，你竟然骗我！”
“我冤枉啊，一句假话都没有！”
“坏蛋！放开我！”
“不放！绝对不放！”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故意戏耍我。
他说，爱极了我生气的模样，可爱得一塌糊涂，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放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