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没有你我也会好好的
1
南禾出事之后，我和千叶月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慕寒熙了。
“千叶月，你光坐着吃东西呀！我可不是为了请你吃东西才喊你来这里的。”我一把拽住正把烤串朝嘴里狂塞的千叶月，有些埋怨地盯着他看。
“小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虽然我很理解你害羞的心情，但是，请恩人吃饭这种事情就不需要欲盖弥彰了。”
千叶月嘴里嚼着食物，腮帮鼓鼓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那么自恋。
“你想多啦！我叫你来，是要问你怎么才能帮助慕寒熙的！才不是什么报恩呢！”
我连忙把他面前所有的美式食品全部揽到桌子的一边，我抓着刚刚从螃蟹身上掰下来的一只蟹脚，戳到他的面前。
“啊——又是这件事情啊……”话没说完，千叶月的眉头就皱紧在了一起。
“所以说！到底要怎样帮助他啊！”
真是要疯掉了，自从我知道慕寒熙的心情之后，我就放心不下，虽然说他哥哥和薇绒确实为一对璧人，根本无法忍心拆散，可是，慕寒熙就太可怜了，他可是单恋着薇绒那么久，哪怕是把心意传达给薇绒被拒绝，也比他每天一个人黯然神伤来得好呀。
“你与其头痛这件事，不如想想要买什么东西送我。”千叶月端起柠檬茶喝起来。
“送你东西？”他莫名而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上次我救你，你还没有表示呢。”他像小孩子一样咬着吸管，牙印都印了上去。
“我这不是请你吃饭了嘛！”真是小心眼，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他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呢。
“你不是因为想叫我帮你出点子所以才邀请我的吗？”他开始耍起无赖了，好看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让我只能红着脸躲开他的眼神。
虽然我是有这个私心啦，但是他也不能这么势利吧！
“你就不能看在同学的面子上帮我一下吗？”我只好跟他撒起娇来，为了慕寒熙的前程，我就牺牲一下吧。
“当然可以。”
“真的吗？”我眨了眨眼睛，真好，终于可以告别他这个讨债鬼了！
“前提是你要记得送我礼物。”果然还是这样……我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
“不如你把你那个一直戴着的项链送给我好了。”千叶月这么说着，身子朝着我倾过来，伸手便要拽我的水晶项链。
“啊！不行！”我紧张得立刻拦住了他的手，把项链紧紧捧在了怀里。
“你干吗这么紧张。我只不过说说而已。”千叶月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古怪，他的眼光落在我的项链上，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咦，这款项链很贵吗？”他上下打量着我，然后邪魅一笑：“就是这个了。”
“不可以！什么东西都能给你，就是这个不行。”我把它紧紧地握在手心里。自从有一次摘下它我整个人都觉得无力后，项链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有什么不可说的原因吗？”千叶月眯起眼睛，一副迷惑的模样。
“总之就是不可以！”我慌忙避开他的眼睛，然后小心地把项链塞进了衣服里，彻底隔绝了他探究的视线。
“总感觉……你隐藏着什么……”他喃喃自语，然后摇了摇头，“你不高兴就算了。”
“如果你真想帮助慕寒熙的话，最好让他把自己的内心表达出来吧。我总觉得，他如果一直不说的话，早晚会被自己憋死呢。”
千叶月风轻云淡地说着，不忘记从我的手下偷出一只洋葱圈来。
“会被憋死吗？”这也太可怕了！不过我还是很相信千叶月，按照慕寒熙那种阴郁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
“所以说，你应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尽量让他学会表达内心。就像你上次说的‘开心的事跟别人分享，就会收获两份快乐，而悲伤的事情向别人倾诉，那么别人就会分担你一半的悲伤’那样，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我也觉得有道理，可是问题在于，他根本听不进去啊，如果只是好言相劝，我觉得他一定会更加烦恼的……慕寒熙不是可以听取别人建议的人呢。”
我打掉千叶月那只贪吃的手，把土豆泥朝他面前一放：“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然而千叶月并没有理我，而是像个机器人一样，灵魂出窍般不停念着刚才的那句话“开心的事跟别人分享，就会收获两份快乐，而悲伤的事情向别人倾诉，那么别人就会分担你一半的悲伤。”
“喂，千叶月，我在问你话呢。”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哦，我不吃。”
“谁跟你说吃的啦！”我被他弄烦了，起身拍了下他的头。
也许是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千叶月终于回过神来，他答非所问地问我：“是不是悲伤可以用开心来治愈？”
“啊？应该是的吧。”
我点了点头，悲伤的时候人们不都是喜欢用喜事来冲刷掉难过的阴影吗。等等？用开心治愈悲伤？
千叶月的话突然给了我灵感，之前我一直都是单方面吸收那些负面情绪，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心情来治愈心情。多亏了千叶月，我觉得他的说法还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呢。如果用这种办法去治愈慕寒熙的话，说不定他从此就会变得开朗愉快。
我心情一激动便抓住了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千叶月，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家伙了！”
“喂！家伙是什么称呼呀，应该叫我恩公大人。”
“你被电视剧洗脑了吧，我才不会叫呢！”千叶月这家伙真是太自恋了，只不过是称赞他一下而已，他居然还嫌弃，话说他到底要强调多少次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种话啊，真是令人为难……
我总觉得他现在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嗯，就是那种闪烁着光芒的野狼一样。以防他一会儿又要使坏，我还是趁着他沾沾自喜没有在意的时机赶紧溜走吧。
因为有了新的目标，第二天清晨，我便早早来到了教室，开始了我伟大征程。
每一个来到学校的学生都是我观察的对象，我站在教室走廊上，努力地搜寻学校里身上有代表开心的橙色光芒的人。
我要吸收大家的喜悦心情，然后再在合适的时候，把这些快乐转交给慕寒熙，这样，他就能变得和众人一样幸福了。
然而，就算我把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大，也没有找到任何身上带有纯粹橙色光芒的人。失望的我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叹气，身边却响起了千叶月闲淡尔雅的声音。
“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一个有橙色光芒的人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有橙色光芒的人？”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作为我形影不离的“好伙伴”千叶月，他斜坐在我后面的位置上，一条腿翘在桌子上，吃着我带给他的菠萝面包，捧着热好的牛奶，别提有多悠闲了。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守秘密。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到有橙色光芒的人帮助慕寒熙吗？你到底找到没有？”
“也不是没有……”我有些泄气，虽然疑惑他怎么知道我的秘密，但是下意识地却很相信他，“可是我搜寻到的那些人橙色的光芒中都掺杂了很多其他的心情，完全不够纯净……”
呜呜……从早晨七点到现在，一个半小时都没有什么收获，反而还牺牲了我两块面包和一瓶牛奶。我看着脸颊鼓起的千叶月，别提有多伤感了。
就当我沉浸在失望的阴影之中时，眼前突然掠过一丝橙色的光芒。伴随着那束光芒，一阵爽朗的笑声慢慢传来，黑压压的一群人由远及近地向我走来，我连忙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当他们走近了我才看清，原来是我们班上的白少翰和他的跟随者们。我顿时斗志重燃，连忙凝神看着他们，却发现白少翰身上除了有代表着开心的橙色光之外，居然还有另外一种颜色的光芒。正当我想看清楚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声。
我转过头，发现有一个扎着马尾，长相十分可爱的女孩，此时，她站在我后面的冷羽绪的身旁，脸庞通红，面容羞涩地看着他，双手有些颤抖着，将手上的便当递给他。
大概是太过害羞，她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那个……冷羽绪，这是我亲手做的水晶三文鱼寿司，味道非常好……希望你能收下它。”
话音未落，她把便当举到冷羽绪的面前，低着头，却又偷偷抬眼观察他的表情。周围的同学，也发现了她的大胆举动，渐渐地向这边看来。
可是冷羽绪却冷着一张脸，神情和平常无二。他看了眼女生，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吃三文鱼。”
刚刚建立起的粉红结界瞬间被他淡淡的一句话戳破，那个女生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慌忙尴尬的模样。她看了眼依旧冷漠的冷羽绪，眼神随即便扫到我这里来，也许是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同情，她突然“哇”的一声，红着眼睛跑开了。
我不免替女生感到惋惜，而冷羽绪的反应却极其奇怪，他看着女生跑走的方向，摸了摸头，扭过脸看向千叶月，一脸不明所以。
“她怎么跑了？”
千叶月却只是在一旁微笑，一副狡猾看好戏的神情，冷羽绪眉宇间的疑问更加的深了，我看着他那副无辜的模样，忍不住开了口。
“冷羽绪，就算你不喜欢人家女孩子，也不能这么生硬拒绝啊，女孩子会很伤心的。”
“原来她是伤心啊。”冷羽绪似乎是理解了，“突然就跑掉了，我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呢。”
难道冷面帅哥的思路都是如此神奇吗？我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忍不住把他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一番。
冷羽绪不带感情地看了看我，语气冷淡得就像是在说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因为我吃三文鱼会过敏，所以不能收下那个女孩子的礼物。”
看着冷羽绪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突然觉得难道是我和那个女孩子都误会他了？
“可是你可以接下不吃啊，这样人家也会高兴的。”
“不行，我不吃还接受的话，她知道了会更伤心。”
冷羽绪的话好像不是没有道理。真是奇怪，我的思维好像有些被他带走了。难道说，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只是考虑原则性，从来不顾及感受吗？
他还真是一个简单直率的人啊……
“可是她走掉之后，不知道你会不吃便当啊。”
“好像是这么回事。”
“所以说，一开始你接受人家的东西，完全可以换一句话就可以顺利解决啊。”
“换一句话？”
“对啊，比如说谢谢你，但是我已经吃过午饭了。这样既表示了你的谢意，也礼貌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啊。”
“是的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
几番交谈下，我确定冷羽绪他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种孤傲的帅哥，这家伙分明就是情商低嘛！
这么简单的推辞他居然会想不到，到底是谁在外面散布谣言说“冷羽绪是腹黑的冰山帅哥，如果没有十分厉害的本事，根本拿不下他的”……简直是胡说八道嘛！
就在我想把谣言者揪出来痛打一顿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他的背后泛着一丝橙色的光芒，这……这不就是我苦苦寻找的橙色之光嘛！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冷羽绪身上的橙色没有一丝杂质，我一时间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是很快，我的开心又变成了忧愁，虽然找到了纯粹的橙色光芒，但是，要怎么才能够唤醒他更多的愉快然后从他身上获取呢？
这又成了令我无比头痛的大问题。
一直到午饭的时刻，我也没有想出可以实行的办法。而粘人精千叶月拍了拍我的脑袋。
“喂，小西、小绪，今天中午我们换个地方吃大餐吧。”
他说完，趁着冷羽绪收拾背包的时候，冲着我挤了下眼睛。
原来他是想创造冷羽绪和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这个家伙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不过和冷羽绪单独行动，我正求之不得。
我立刻高举双手，以示同意，冷羽绪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并没有反对，随即又低下头，整理他的包包去了。
“好，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么今天我要请你们去天台吃饭。”
“什么？天台哪有吃的？”
千叶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啊？不是说好的去吃大餐吗？我还以为是去哪个高级餐厅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
千叶月这么说着，从课桌里掏出一个大大的日式包裹背在身上。
于是我们就在一头雾水中被他带到了天台。
“每次吃饭人都那么多，还是在天台上最安静了。”
千叶月把包裹丢给我，自己却站在天台的栏杆旁。朝下望去，海洋一般的绿色里夹杂着一栋珍珠色的教学楼。而他的眼光如此专注，微风轻拂过他的脸颊，鬓角的发丝随风动了动。
我好奇地把包裹放在天台上的书桌上，解开包裹。映入眼前的是三盒精致的日式雕花饭盒，里面传来的香味让我垂涎三尺。
冷羽绪也把头凑了过来，围着盒子研究。
“这是日式料理吗？”
“宾果！这可是日本五星级料理大师做的哦，我今早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才买到的。”
“哇！五星级！”我忍不住感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一下它的味道了。
“怎么样，我说是大餐吧。”千叶月十分得意，嘴角也噙着一抹微笑。
“是是是！你太棒啦！谢谢你！”看在大餐的份上，我勉强表扬他啦。
“好了，快吃吧。”
我们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分别打开了各自的饭盒。
“哇！”金黄色的天妇罗映入眼帘，红色酱汁的鳗鱼饭，褐色的鹅肝寿司，以及清新的扇贝沙拉和鲜红色的三文鱼。
“我要开动啦！”扑面而来的海鲜味让我开心极了，我拿起筷子，刚想夹住那块生鱼片，却被千叶月阻拦下来。
“等一等，吃饭前，我们大家要先祈祷。”
“这是什么规矩啊？”我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我家的规定。”千叶月用眼神示意我，“我们家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吃饭时大家手牵手，在心里想着自己开心的事情，和身边的人一起分享。这样吃到嘴里的饭才会更可口。”
真是奇怪，之前我怎么就没有听千叶月说过这种规则呢？而且之前他也没有进行过祈祷。我怀疑地看着他，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冷羽绪却丝毫没有怀疑，十分认真地牵起了他和我的手，然后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开始祈祷。
看着闭上眼睛的千叶月和冷羽绪，我也随着千叶月的要求，回忆起开心的事情。就在这时，我看到冷羽绪身边散发着橙色的光芒，而且纯净的不带一丝杂质，这……其实是千叶月给我创造的机会吧？
可还没等我开始吸取，那些代表快乐的橙色光却十分自然地从我和冷羽绪相握的手传递过来，一股暖流经过我的胸膛，我胸前的蓝水晶项链也渐渐地发出了橘色的光芒。这种感觉异常的温暖舒适，这种被温柔包裹起来的感觉，让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好像掉进了被温水包裹的海洋里。
这似乎也是我运用魔法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而这一切……一想到身边还牵着手在祈祷的两个人，笑意渐渐爬上了嘴角。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这些快乐的情绪不是靠吸取，而是要靠分享才能获得。
我的脚底浮现出一圈圈的涟漪，整个人都被笼罩在这温和的蓝色水光之中。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胸前的项链又重新变回了水蓝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晶之内盘旋回流着，但打眼看去，却和正常的水晶并无差别。
本来只是劝人的话，现在却以实体的方式告诉了我。原来之前千叶月不停念叨着开心的事跟别人分享，就会收获两份快乐，真的有用。
我看着睁开眼睛一脸疑惑但并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冷羽绪，迫不及待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因为心愿达成，这顿饭我吃得十分开心，只是每次看到千叶月的时候，我好像对他没有了之前那么浓烈的无奈感，反倒对他有些佩服起来。别看这个家伙平时不靠谱，关键时刻，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呢。
这导致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总是带着几分研究的眼神看着千叶月，就像是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一样，总想去探索他的新一面。我想，千叶月大概并不只我看到的这一面，他好像很神秘，又好像很熟悉。
千叶月，你还真是谜一样的人呢。
2
我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治愈慕寒熙，学校里却迎来了一件大事。慕式集团的总裁，慕寒熙的父亲得到了罕见的心之泪水晶，作为学校的股东之一，他准备将珠宝放在学校里展览。
因此，身为亲儿子的慕寒熙一直忙得昼夜不休，展览会的相关事宜自然落到他和慕南禾的身上，别说抓住机会治愈他了，就连我和千叶月也被薇绒抓住，充当了临时的工作人员。
其实一开始只是找我一个人来帮忙的，但是千叶月借着自己很闲的借口，说自己也要为学校出一份力。这直接导致了我根本没有办法做完手头的工作，因为这个家伙光说不练，常常把自己的任务扔给我，而自己却在一边对着我指手画脚。
比如说现在，对于展览安排的事项，这个家伙从早晨到现在就没有停下对我的念叨。
“我说水西，你真的要把展厅布置成这种所谓的田园风格吗？我肯定一般人绝对不会喜欢这里的，你看看周围这种碎花蕾丝缎，简直和跳蚤市场中贴着跳楼价的廉价桌布一模一样……”
“水西啊水西，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会姓这种奇怪的姓了，把水晶周围用玻璃装满水，然后还要在里面扔几条鱼进去观赏吗？”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展览的门票要有副票用来抽奖吗？用这么硬的纸张制作成卡牌式，你是卡牌游戏打多了吗？”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家伙毒舌起来还真是蛮要命的……
不过他毒舌归毒舌，但还是算有良心。出现问题时，我还没来得及修改，千叶月便早已帮我修改好了。所以说偶尔听一下他的责怪也算是值得了……我暗戳戳地安慰自己。
除了千叶月之外，最令我喜欢的人就属慕寒熙的哥哥——慕南禾了。
通过这几天的赶工，我认识到他是一位十分温柔，并且善解人意的人，每当我和千叶月在思路上有冲突的时候，他总是会充当我们之间的和事佬，并且他对慕寒熙和自己的女友都非常好，总是照顾着他们，就像是暗中守护的勇者。
好像不管走多远，经历了多少，只要一回头就会发现，他就在背后守护着自己。这种踏实的安全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全心去喜欢和依赖。
就连我，都有些羡慕慕寒熙了呢。
“确实，我也是因为南禾对我和薇绒太好，所以才不忍心去跟他竞争。”慕寒熙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他忙着包扎手里的礼花，有些无可奈何。
“要是哥哥为人不这么好就好了。”慕寒熙把花插进花瓶之中，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许那样，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那样你就会跟薇绒告白吗？”
也许看他太难过，我看着他，心里替他感到悲伤。
“也许吧。”
大概是相处的时间多了，慕寒熙也并不是我原本想象中的无法沟通，反倒因为展厅的布置，和我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薇绒呢？”
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一直不让我提及此事的慕寒熙居然正面回答了我。
“因为我和她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啊？”
“大概是六七岁左右的事情吧。我第一次见薇绒的时候，她正在雨里被一堆小孩围在一起欺负，说她家有钱，所以找她要钱来花。我看不过去，便冲上前去和他们打了一架，话说回来，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打群架呢。”
“英雄救美！好帅气！”慕寒熙在我的心里瞬间变得超级厉害，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那么英勇的一面。
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副画面，大雨磅礴的空地上，年幼的薇绒被几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围在一起欺负，而危难之间，小小的慕寒熙突然冲了进去，像一个拯救公主的骑士，勇敢地闯入了她的世界。他抹去脸上的雨水，跟那些小孩子滚打在一团，英勇地赶跑了那些孩子。最后一刻，他站在雨地之中，背影宛如战场征战而归的战士，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他的脖颈里，而他的眼里应该也只有薇绒……
天啊，光这么想着，我都忍不住握住了双手，简直就是一出完美的偶像剧啊！
“水西，你怎么了？”慕寒熙伸出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啦！”我连忙把手放了下来，继续手头的事情。骑士和公主既然已经相遇，美好的爱情应该就会跟着而来。
“你是喜欢薇绒的吧？毕竟你们有了这么浪漫的开始。”
“那是我第一次做英雄，可惜当时被父亲叫回去了。当我再遇见她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她……说起来，我们遇见已经快十年了呢。”慕寒熙的嘴角挂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笑意点亮了他的整个眼睛，好像整个人都跟着发光了一样。
也许这就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眼睛里会有光，好像有星星掉进去一样……可是我的脑子里怎么会蹦进来另外一双眼睛？我赶紧甩甩头，把千叶月那亮如星辰的眼睛甩出我的大脑。
一定是被他纠缠久了的后遗症，一定是！
一切进展的都非常顺利，直到珠宝展览的当天，却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就在主持人宣布展览心之泪水晶，大家都在兴奋紧张地期待那一刻时，警戒备严的展览现场却有人捣乱，破坏围观纪律蹿上了舞台，不顾一切地冲向展台，企图抢夺水晶。
现场瞬间混乱一片，抢劫者戴着口罩，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把锤子，在保安面前来回挥动。
薇绒和我是负责把水晶柜推上去的侍者，抢劫者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她吓得几乎呆掉了，她双腿发抖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对峙的警匪双方，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好在原本身在后台忙碌的慕南禾及时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站在她的面前，用高大的身体把她挡住，薇绒就像只惊吓过度的小猫咪一样，抓着他的衣角，瑟瑟发抖。
而我还没来得及害怕，便被风一般席卷而来的千叶月拽到了幕后，根本连正面对峙歹徒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这个笨蛋！我就说了你是个扫把星吧，非得执意要去替补那个临时不能来的侍者，你看你，惹出事情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千叶月的语气使我好想从他身后踹上他一脚，这个家伙，就没有一会儿正经的时候，难道他不怕歹徒听到了，放弃掉和保安叔叔的对峙，跑过来先把他痛揍一顿嘛！
正当我和千叶月在后面争吵时，临时搭建在展台边上的柱子突然摇晃起来，可是慌乱的人群根本无暇顾及。大家还来不及反应它就冲着舞台倒了下去，眼看着就要砸到旁边的薇绒和慕南禾。
危险！
我想甩开千叶月的手过去，却发现有人已经抢先一步。慕寒熙已经向他们冲了过去，及时推开了哥哥和薇绒，可是自己却被柱子压在了地上。柱子上的装饰物瞬间掉了一地，帘幕也因为它的倒落而被撕裂为两瓣。
现场混乱一片，薇绒从慕南禾身上爬起来，看着周围杂乱的一切，眼神有些涣散。当她扫到慕寒熙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才一脸恐慌地尖叫起来。
而歹徒却趁着众人慌乱之时，从小门跑了出去，一大队人马跟着追了出去，留下乱成一团的学生……
“慕寒熙！”薇绒的声音凄厉极了，我和千叶月连忙冲他跑过去，抱起柱子想要把他从下面救出来，南禾也马上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把慕寒熙拉了出来。
拉着警报的救护车及时赶到，慕寒熙被护士们抬上了担架。他的状况糟糕极了，我和千叶月非常担心，也一同上了救护车。而薇绒却选择留下来，守在因为摔跤而使眼睛更不舒服的南禾身边。
“慕寒熙，我们马上到医院了，你放心。”看着他脑门上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我害怕极了。
慕寒熙的状况十分糟糕，倒塌下来的柱子砸到了他的脑袋，我们把他拖出来的时候，地上有一滩血迹，别提有多可怕了。
谁知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他的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呼吸艰难，却抓着我的手，痛苦地向我哀求：“水西，你答应我，不要告诉薇绒是我救了她，好吗？”说到这儿，他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也不要告诉她，我对她的感情……还有那些画，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想一起带走……”
他的语气越来越弱，眼睛也渐渐闭上了，我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怎样，他的眉头紧皱着，我惊慌失措的只能哭着一直点头，我怕一眨眼的工夫，他就会离我们而去。
一直到手术之前，慕寒熙还在惦念着哥哥和薇绒。
“水西，你们可能觉得我傻，但是当时那个情景，我几乎想都没想就这么做了，我救哥哥并不是因为原谅和感激，而是因为我知道，如果少了我薇绒也会好好的生活，可是她不能少了哥哥……”
这句话一直回**在我的脑海之中，慕南禾和薇绒还有他的家人都陆续赶来，看着他们聚集在手术室前焦急痛苦的表情，我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说出真相。
薇绒握着慕南禾的手，静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直到最后，她和慕南禾也不知道慕寒熙是因为他们才受伤的，只以为是一片慌乱中自己被其他人撞开，慕寒熙也是被其他人挤到了柱子下。
也许这是对他们三人最好的一个交代，我暗暗想着，看向千叶月，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他几乎全程都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我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慕寒熙的身上，这期间千叶月做了什么，我根本没有精力去知道。
但是他似乎有些变化，他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冲我笑了笑。
“有的时候知道的或许会更痛苦。”
我甚至不知道他在说谁。
因为经过抢救，慕寒熙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清醒后的慕寒熙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记得任何一个人，包括薇绒。
这该说是福还是祸呢？果然如同千叶月所说，慕寒熙失去了痛苦，同样也失去了因为痛苦而存在的宝贵记忆。
也许这是对三个人，最好的答案。
3
“祝贺你手术成功！”
礼花“砰”地响起，亮晶晶的碎片花瓣从半空中降落在慕寒熙的病房里，把暗淡无光的病房装点的喜庆许多。
“谢谢……”大病初愈的慕寒熙脸色依旧发白，不过已经没有了那种痛苦的痕迹。
“庆祝挺好，就是这个礼炮的声音有点太大了……”再次醒来的慕寒熙甚至连脾气都有些收敛了，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悲伤的亮光，反而指手画脚地让我去帮他削苹果皮，看着他张嘴冲着我要苹果吃的样子，我有些莫名的伤感。
“这或许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千叶月在一旁啃着我送给慕寒熙的哈密瓜，吃得一脸甜蜜，然后把头凑过来，在我耳边悄悄地说：“能够忘掉过去的种种对慕寒熙来说是一种新生，不然他怎么会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呢。”
“说什么呢，还这么小声。那个，你叫什么来着？”慕寒熙有些不满。
“水西。”
“你帮我削的苹果削好了吗？我饿了。”
……
看着一脸无辜等待喂食的慕寒熙，我冲他笑了笑。
“这就好。”
我想我有些同意千叶月的说法了。
从病房出来后，我和千叶月打算到学校去帮慕寒熙把作业带回来，正巧碰到了薇绒和慕南禾。薇绒从很远的地方就冲着我们打招呼，挽着慕南禾的手，看样子是刚从超市回来。
于是我们就被他们请去吃了顿午餐。
“慕寒熙好的很快呢，不过我真没想到他居然谁都不记得了。”
我有些感慨，却被慕南禾打断：“不过这样，也许他和我会更亲近一些吧。”
“其实我觉得，慕寒熙失忆了会更好……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见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担心。”薇绒的手依旧和慕南禾十指紧扣着。
“我也搞不懂，也许他是恨我的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南禾眼睛里的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你想多了，寒熙怎么可能恨你呢。”我连忙打着圆场，我觉得比起哥哥，慕寒熙更加恨的是无法说出感受的自己吧。
“也许他这样会舒服很多吧。”薇绒轻轻拍拍南禾的肩膀劝说着。
直到午饭结束我们告别时，我拉着薇绒避开了千叶月和慕南禾，我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薇绒问个清楚。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虽然我知道如果即使知道了答案也无济于事，但是一想到慕寒熙，我就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什么问题？”
“薇绒，我一直想问你……虽然有些突然，但是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慕南禾。”毕竟慕寒熙是那么喜欢她，如果没有什么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我会替那个不断压抑自己的他感到难过。
这件事我必须要搞清楚。
“这个……”薇绒羞涩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跟千叶月说话的慕南禾，脸悄悄地红了起来。
“我小时候被南禾救过……所以认为南禾是我的白马王子。”
“救过……”怎么会这么巧？
“大概是六七岁时的事情吧，我记得很清楚。是个下雨天，我被一堆小孩围在一起欺负，那个时候，南禾救了我。”
“你确定是南禾？”为什么故事的主人公变成了南禾？
“嗯……虽然那个时候我吓得不敢看他，但是我看到他左边眼角有颗痣，所以后来我从那么多人里，一眼就认出了他。”
左眼角的痣？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慕寒熙并没有，相反的他的右眼角下有一颗芝麻大的棕色泪痣。这么说来，我连忙转过头去看慕南禾，他的左眼下有一个微小如尘的泪痣，几乎没有存在感。
那么为什么会……
“那天下的雨很大，他被叫走时全身都在滴水，还不忘记把伞给我。所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下雨天……胆怯的女孩……错位的泪痣……
不知为什么，我的脑袋从未如此的清醒，这几个词在我的脑海中徘徊着，瞬间便串成了一个真实的过去。
小女孩因为害怕所以不敢直视对方的脸，因此在水坑的映射中，模模糊糊看到了拯救自己的人的模样，因为年纪小而且是水中的镜面反射，所以记忆渐渐模糊，只对标志性的泪痣印象深刻。本应该是存在右眼角下的泪痣，却出现在了左边……
我看着冲着慕南禾走去的薇绒，回想起之前慕寒熙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千叶月走了过来，他看着一脸惊呆的我，有些好奇。
我顾不上别的，内心的激动让我无法冷静，我抓着千叶月的衣襟，无比感慨：“原来都是一场误会，慕寒熙小时候救过薇绒，但是却被她误认为是慕南禾救了自己，呜呜，他们就这样生生错过了………”
我觉得如果不是千叶月死活把我从他身上扯开，我的眼泪鼻涕一定会蹭到他的衣服上。原来兜兜转转这么久，仅仅只是一个误会造成了慕寒熙的悲伤，而且两个当事人都完全不知情。
“虽然你讲得有些乱，但是我还是听懂了……”千叶月仍旧不忘记要讽刺我一番，“但是，你不觉得现在的慕寒熙终于摆脱了悲伤的纠缠，而薇绒和慕南禾也相处得很愉快吗？或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真的吗……”
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替慕寒熙感到难过，也许是他隐藏的深爱，也许是因为命运的捉弄，但是最后，我还是决定隐瞒下这件事情，至于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至少现在每个人都是开心的。
看着薇绒和慕南禾无比温暖的笑容，我想我是时候把画室里的那一幅幅画作处理掉了。慕寒熙，也会有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