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同居时候的那点事

第二天,我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件事情——幸福对于我来说,已经彻底变成了奢侈品。

“咚咚咚!”

我一个哆嗦惊醒过来,发现吵醒我的竟然是猛烈的敲门声。我痛苦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了看窗外,天还是黑黢黢的。

我有些疑惑看向周围,这里不是我之前的房间,奇怪,这里是哪里啊?

“咚咚咚……”

敲门声音更加急促起来。迷迷糊糊的我愣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中过了一遍,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我和李泽语他们四个人住在一起。

啊啊啊……可恶!我用力地踢开被子,没好气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张不耐烦的扑克脸,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向阳系着灰蓝格子的围裙站在门外。

啊,是他……

我一愣,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还以为敲门的是李泽语那个家伙呢。

在我还在发呆的时候,向阳的脸色忽然变得超级古怪。

喂喂,这种奇怪的目光是怎么回事?我顿时觉得异常不满。

向阳忽然别过头去低声说道:“你,你给我把衣服穿好!”

哼,我的衣服穿不穿好,关这个家伙什么事情……等一下……

我有点疑惑地低下头,然后大脑一空。

天啊,我竟然穿着短短的睡衣就开了门!想到向阳看见我这个样子,我的脸颊快速升温了。

我大叫一声将门重重关上,门的那边传来“咚”的一下响声,伴随着向阳的呻吟。

惨了,一会儿又得被他骂!我缩了缩脖子,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从椅子上抓起衣服,三下五除二地套在身上。

在镜子里反复检查确定自己没有遗漏掉什么后,我这才走到门边把门重新打开。

门外向阳揉着额头,见我出来,脸阴沉得快结冰了。他冷冷地说道:“你还想要睡到什么时候,李泽语请你来不是让你过小姐生活的!你第一天上班就要偷懒吗?”

他在说什么?我完全在状况外。

昨天晚上他们什么也没跟我说,只是带我参观了别墅,足足走了三遍以便保证我日后不会在自己“家里”走丢,然后就把我扔进了自己的房间。

接着,我按照自己的习惯调整了家具的位置,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睡觉,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想到这儿,我回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虽然比自己平时起床的时间晚了不少,但因为昨天睡得晚,我总共只睡了五个小时不到。

向阳大概是看我心不在焉的样子,于是提高了分贝:“集中精力好吗?”

我又看向向阳,但还是不知道他到底要让我干吗,只能一脸茫然地呆站在那里。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塞到我的怀里,说:“做早饭!”

黑线……

早饭就早饭,早说啊!向阳这个家伙在我门口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么一通话,搞半天就是要我做早饭啊。

果然,跟李泽语关系好的人,个性都怪怪的。

“我知道了……”我打着哈欠朝厨房走去,边走边把围裙系在自己身上。

从冰箱里取出鸡蛋、西红柿、培根、蘑菇等原料,我做了我平时早晨吃的煎蛋卷。

用锅铲把五个裹得完美的煎蛋卷分别放到五个盘子里,又为每人准备了一杯橙汁,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就在我享受着这难得的喘息机会时,欧阳连清滴着口水出现了。

他朝我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没等我反应过来,就风卷残云般把一个蛋卷吃个精光,还不忘把我准备的饮料都喝到见底。

这,这……

我都快被他的吃相给吓傻了,而这个时候,吃完了自己那份的欧阳连清还不满足,罪恶的手又伸向了下一盘。

我急忙将那盘蛋卷举了起来,怒吼:“想都别想!”

欧阳连清一下子就像被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暗淡下来了。他抬了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可怜兮兮地说:“他们还没起床呢,等他们起来了你再做嘛。好不好?”

我将盘子都收到桌子的另一头,然后双臂环抱,对欧阳连清说:“不好意思,一人一份,没得商量。”

欧阳连清又摆出了那张像小狗一样可怜的脸,我仿佛看到了他耷拉下来的耳朵和垂着不动的小尾巴。

顿时,一种叫做“罪恶感”的东西在我心中升腾而起。

唔,其实让他多吃几个也没事,反正我不用付菜钱。他肯定是难得吃一顿饱的才这么馋,这么可怜的孩子,不满足他好像不对呢!再说煎两三个蛋卷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等确定岳言和李泽语都起床了再做也不迟嘛。

面对欧阳连清可爱又可怜的样子,我正犹豫不决,忽然,一个充满了不屑加讽刺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又来了,饿死鬼。像头猪一样,我真的怀疑你的肚子是个无底洞。”

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是李泽语。

李泽语快步走到餐桌前,伸了个懒腰,将锐利的视线射向欧阳连清。如果眼神似箭,我估计欧阳连清早就被捅成了马蜂窝。欧阳连清看了李泽语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眼神里面充满了惊慌,像是被猎人撞见的小动物,大眼睛又开始弥漫上一层雾气。他转而用祈求的眼神望向我,眼睛里满是求助的信号。

李泽语也看到了这一幕,嘲讽地说:“看她有什么用,你以为她是什么人?你以为她来了你就可以不守规矩了?还是你认为她有这个能力来维护你?”

我看到这一幕,又联想到昨天欧阳连清告诉我关于他家的事情,看来因为私生子这个不被认同的身份,欧阳连清一直被李泽语这个李家大少爷欺负。

太可恶了,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连亲情都可以不顾,一个人要冷血到什么地步才能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这样百般欺压?接着再想起李泽语对我的欺负,我顿时怒火中烧。

看看李泽语趾高气扬的表情,再看看岳言向阳站在旁边居然一句话也不说,明显是早就看惯了这种情况。我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心中一股无名火噌噌地往上冒。欧阳连清又不和他抢什么,他凭什么这样?为什么大家不能和睦地过日子,一定要明嘲暗讽让人过不去呢?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凭什么他们有钱有势,就要欺负弱者?

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了,我就更加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这火气越烧越旺,到了最后,也不知是为欧阳连清鸣不平,还是为我自己抱不平了。

李泽语还想说什么,我已经将我跟前盛着蛋卷的一个盘子推到欧阳连清面前。

我摸摸他的头,温和地说:“吃吧,不够就说,想吃多少我给你做多少。”说完还挑衅地看了李泽语一眼。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李泽语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深呼吸好几次,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想好,最终,他一把操起我推过去的盘子,将里面的食物甩到欧阳连清的脸上。

“吃啊,你不是很喜欢吃吗?现在我就让你吃个够”。李泽语雷霆大怒。

“浑蛋,你究竟在干什么!”我急忙转身从厨房里随手抓过一条毛巾,绕过桌子跑到欧阳连清跟前。

他的状况很糟糕,鸡蛋、西红柿、培根、蘑菇弄了一脸,连耳朵上都挂着培根片。白色的棉质T恤彻底毁了,油渍沿着胸前滑下来。

看到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心中涌起一阵怜惜,轻轻地为他把身上的蛋卷和油渍擦掉。欧阳连清泪水终于滚了下来,豆大的泪水一颗颗滑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嘴唇微微颤抖,没有说话,开始无声地哭泣。

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居然都不敢哭出声来。

李泽语看我为欧阳连清擦衣服,使劲拍了拍桌子,叫喊道:“你可是我买来的,必须站在我这边!他就知道假扮受害者,你帮他做什么!”

这时候的李泽语在我心中就如同小丑一般。我站起身朝李泽语翻个白眼,冷冷答道:“别幼稚了好不好?你要我怎么站在你那边,是像这两个人一样,无动于衷,看你欺负自己的亲弟弟?”

我愤怒地指了指岳言和向阳,这时我心中满是怒气,也不在乎岳言怎么看我了。我真的没想到,岳言那么温柔的人,竟然也会任由李泽语欺负欧阳连清,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还是需要我帮你动手?”我语气嘲讽地说,将李泽语放回桌子上的盘子掀了起来,盘子在空中飞过,落到了李泽语的脚边,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碎成几瓣。

“如你所愿。”我双手摊开,无谓地耸了耸肩。

一时间餐厅里鸦雀无声,李泽语没见过我真正发脾气的样子,大概是被镇住了,他本来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脸上又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哀伤和忧郁。欧阳连清趁这个机会抹着眼泪低头跑出了餐厅,岳言和向阳虽然就站在门边,却没有去拦他。向阳一脸平静,表情高深莫测,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岳言也不复往日温柔的样子,沉着脸。

然而,这一刻我却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两个人的想法,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李泽语的身上,他看着我的表情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好像我干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我这时候冲劲儿也过了,稍微平静了一点。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我忍不住心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李泽语难堪,他自尊心那么强,一定会觉得受不了。再看到李泽语受伤难过的样子,我咬了咬嘴唇,心里开始有了一点后悔和不忍。

但是,想想他对欧阳连清做的过分的事情,这种后悔和不忍转眼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完了吗?还有没有别的想说的?”李泽语的眉头紧皱着,双手握拳,怒气冲冲地朝着我走过来。

啊,死定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颤抖地站在原地,把眼睛紧紧闭上,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等待着将要如雨点般落在我身上的拳头。但是,过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然后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李泽语那个黑心大少爷竟然已经往门外走了,留给了我一个孤独的背影。

他,他竟然没有找我的麻烦?难道他的脑袋坏掉了?

向阳快步跟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但李泽语避过了他的手,回头向岳言的方向摆摆手,脚步停顿了一下,又朝他们俩摇了摇头,露出个看起来像哭的笑容,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餐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向阳避过地板上的盘子碎片走到桌子旁边坐下,叹了口气,抬起头对我说道:“你认为欧阳连清和李泽语是什么关系?”

我急忙回答:“我当然知道啦,欧阳连清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向阳冷笑了一声:“对,也是导致他母亲自杀的原因!”

啊?这下我是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甚至有种荒谬的感觉——这种豪门恩怨的剧情我只在电视剧上看过。

这么说起来,李泽语那么讨厌欧阳连清也不是不能理解。我皱着眉头,看着餐厅里的一片狼藉,有些后悔。

可是……我用力摇了摇头,在心底说服自己,欧阳连清年纪这么小,又这么纤细,惹人怜爱,总不可能是李泽语的杀母仇人吧。

“看你一脸傻样,多半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你都是从欧阳连清那里听说的吧?也对,他怎么可能告诉你事情真相呢。”

向阳将一个盘子拉到自己面前,举起面前的一杯橙汁喝了一口,放回桌子上,又拿起了刀叉,姿态优雅地吃起了蛋卷。

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我心里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一样,挠心挠肺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李泽语这样讨厌欧阳连清。

我将一杯牛奶和几张纸巾推到向阳的面前,急急忙忙地说:“那你快告诉我真相啊。”

向阳看了我一会儿,似笑非笑地问:“你看李泽语平时冲动又随性,是不是觉得他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想都不想,立刻回答:“是啊。”

向阳又摆出了那个招牌冷笑,说:“你知不知道,你把宴会甜点搞砸那次,李泽语为了不让家人找你的麻烦,把此事一肩承担,结果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被家中的长辈批评?”

听到这些,我愣住了。

我真的没听错吗?他真的那么做了?

我从没想过李泽语会为我承担责任。一直以来,他在我面前表现出的都是无理取闹的一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担心别人的心情好坏。蛮横霸道,既自私又幼稚。如果是别的人告诉我,李泽语其实很体贴,为了保护我不惜自己受累,我一定会嗤之以鼻,但告诉我这件事的人是向阳,我就没法不相信了。

虽然这个家伙又冷漠又臭屁,但是……我总觉得,他并不是那种会骗人的人。

如果是这样,我刚才对李泽语的确是有点过火了。他不计较我搞砸宴会甜点的事,给我机会弥补那一百万的违约金,还让我转学到一个普通人做梦都进不来的好学校,虽然这过程实在让我有些接受不了,但无论怎样,从结果来看他的确是给了我一个更好的环境。

向阳冷漠的态度让我心里又多了几分难受,之前李泽语欺负欧阳连清的样子,以我的性格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理。要我为保护欧阳连清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向阳突然向我透露的真相,还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觉得一切都来得太过莫名其妙。

我的腿一软,顶着向阳冰冷的视线,就像是没电的娃娃一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脑袋里乱糟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应该怎么办了。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啊,我只是看不惯弱小的欧阳连清受到欺负,这样也错了吗?虽然我确实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至少我是想站在正义的那一方啊。再说根本没人告诉我真相,凭什么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我?

没有说话的岳言,欲言又止的向阳,说了等于没说的李泽语,还有说一半藏一半的欧阳连清,都让我觉得很委屈。

向阳吃完饭,擦擦嘴,站起身走了,走之前还指着地上的碎片说:“你再想想吧,还有,这是你弄的,记得收拾。”

其实这并不是多欺负人的一句话,但他冷漠的表情和毫无感情的语气,还是让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觉得我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好不好?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对我?

我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人好像被抽空了一样。岳言就站在我的面前,他从头到尾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我抬头看他,无措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那种情况,我真的不知道啊……是我错了吗?”

岳言轻轻摇了摇头,又把手放到我的头上,揉了揉我因为睡觉而变得有些蓬松的头发。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巾,轻轻把我的眼泪擦掉,动作很温柔,我感到贴在脸上的纸巾慢慢吸走了我的泪水,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了。

岳言少言寡语,不爱管闲事,但他既然觉得我没做错,应该是同意我的做法。在我和他的朋友李泽语翻脸之后,他还能这么温柔地对待我,就像是在无形中支持我一样。

不管别的人怎么样,至少这里还有岳言。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加油鼓劲。无论怎样,至少还有岳言,这样就足够了。

在岳言的陪伴下,我收拾好了厨房,然后就带着上断头台一般的心情,去了教室。

如果是以前,去一个新的学校我大概会觉得很兴奋,毕竟我有了一个交新朋友的机会。可是在经历了早上的事情之后,我只觉得心底充满了郁闷。

我根据昨天教导主任给我的地图,顺利地找到了教室。这里的教室非常豪华……当然,我已经快要习惯这种豪华了。令我咋舌的是,偌大一间教室就只有我和岳言两个人,老师好像对这种情况一点也不惊讶,镇定地看了看教室里的两个学生之后,就自顾自地讲起课来。

这里的学生都不用来上课?看来这样的情况经常出现,老师都习以为常了。

我翻出座位表,在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之后,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李泽语……看座位表,他应该是坐在我旁边的。

可是……我看了看我旁边空****的座位,心里真是堵得慌。

他没来,看样子,早晨果然还是对他太过火了。

那个家伙毕竟是个大少爷,应该没有预料到我会胆敢忤逆他,估计他受了很大的打击。

考虑到李泽语目前是我的雇主,我决定等他来了之后给他道个歉。

可是,足足等了一整天,整个教室里都只有我和岳言两个人。

诡异的感觉让我坐立不安。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上午的课结束之后,向阳忽然出现,二话不说地就将岳言带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空****的教室里,听着陌生的老师讲着完全不懂的课程……

呜呜呜,大概,没有人比我更加悲惨了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我拎着书包就朝着宿舍——也就是那间小别墅狂奔而去。虽然只在里头住了短短一天时间,但是,在经历了一整天的折磨之后我发现,我已经开始想念那个有些陌生的房间了。

然而,有一句话叫做“祸不单行”……

到了宿舍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我下意识地想要拿钥匙。

当把上下左右的口袋都摸遍了之后,我才想起来——李泽语那个家伙,昨晚根本没有给我钥匙!

而今天早晨他气冲冲地走掉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不是吧,没有钥匙我怎么进去啊?如果他回来发现晚饭还没有做好,肯定又会很生气。

我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来承受一天之内的两次怒火。

我紧张地在门口踱来踱去,觉得自己的头上大概写着“倒霉”两个字吧。

啊,对了,说不定会有人在家呢?

我怀抱着希望在心里默念,然后按响了门铃。在按了七八次门铃之后,我的希望破灭了。

绝望地耷拉着头,我用力地拍了拍门,然后就有气无力地抱着书包走到了台阶上。

想想也是,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早就乖乖回宿舍待着呢,我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就好像嫌我不够倒霉一样,正当我郁闷的时候,天空中炸响几声闷雷。

不会吧?我诧异地抬起头,看着迅速堆积起来的灰色雨云,几乎要哭出来。

不会又要下雨了吧?我怎么这么倒霉,总是在没处躲雨的时候碰上下雨天。

上帝大叔,拜托你,千万不要下雨啊……然而,正当我这么祈祷的时候,瓢泼大雨开始砸下来。

伴随着电闪雷鸣,雨水很快密集起来,冰冷的水滴很快就把我的身体淋了个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我的头上,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眼睛也被雨水淋得快睁不开了。

该死!

学校的宿舍前也没个屋檐让我躲躲。左右看看,估计我只能回教学楼去了,先在那里待一会儿,等雨小一些或者雨停了再回来。

我将书包顶在头上,往教学楼的方向奔跑过去。雨水在我的踩踏下飞溅起来,浸湿了我的鞋子袜子,途中好几次差点因为看不到路而滑倒,最后不得已稍微放慢了速度。

教学楼离宿舍楼并不算远,但在这漫天的雨水中,这点距离还是足够令我无助又烦恼。好不容易来到教学楼前,我急忙去开门,却怎么转门把手也打不开——教学楼的门竟然被锁上了。

“不是吧……”

我垂头丧气,赶紧跑到教学楼天桥的下方躲雨。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雨还是陆陆续续被风吹到这里,我浑身湿透,冷风一吹,开始不断打着哆嗦。

好冷啊,感觉风都要刺进骨头里了,这时候我终于体会到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心情,我环抱双臂,心中开始埋怨起李泽语来。

他逼我转学,逼我和他住在一起,果真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就做了,并不是为我考虑。如果他有哪怕一点点关心我,把我当人看,就不会忘记给我门钥匙了。就算是因为吵架忘记了,现在下雨了他也该想到我进不了家门吧,不说亲自过来,至少应该派一个手下送片钥匙回来吧。

我不停地在心中埋怨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我也是爸爸的宝贝女儿,也是被宠爱着长大的,虽然家庭条件没有你好,可我也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啊,凭什么要来李泽语你这儿受这些窝囊气啊!给你做甜点没问题,但要和你一起上课一起住,这种破事,你找别人玩去吧!我玩不起,也不想玩!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又气又冷,简直想要打人。

都已经这么晚了,那几个家伙还是没有考虑到我还被锁在外面,足以可见我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恶,就这样吧,老娘我不奉陪了。我决定将李泽语抛在脑后,自己回家。

我将放在地上的书包重新顶到头上,又在雨中狂奔起来。

大雨打在地上溅起水花,远看像是地上升起了薄薄的雾。我在雨里像个傻子一样奔跑,满脸都是水,也不知道是泪水流了出来,还是雨水滑进了眼睛里。如果是泪水,为什么我的眼睛还觉得这么干这么痛,如果是雨水,为什么我的鼻子又这么酸呢?

然而,老天爷根本就没有放过我。等我冒着大雨跑到校门口之后,我才绝望地发现大门也被锁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心中涌起一阵无助又凄惶的感觉,我瘫坐在地上,任雨水洗刷着我。

接连两天遇到这样倒霉的事情,我都快对生活失去信心了。

不行,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咬了咬牙,看了看荒无人烟的校园,然后将书包背好,一咬牙,开始攀爬起那扇铁门来。

雨越来越大,视线已经完全模糊不清了。昨天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样漂亮的大门我还觉得很喜欢,现在却不停地埋怨起这个设计师来——门上的花纹时疏时密,角度各异,我每爬两步就会找不到落脚点。我将右脚抬得高高的,试图一步登上更高的位置,谁知,在雨水的冲击下铁门滑溜溜的,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我一脚踩滑,整个人腾空了,随后就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我艰难地爬起来,跪坐在地上,看着无尽的雨幕,抱住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膝盖上,开始无声地哭泣。

爸爸,我好想你啊,你在哪里……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丝毫不见变小,雨点无情地冲刷着我,擦破的膝盖疼的火辣辣的,手肘也破了皮。我试图站起来,却又跌坐在地上,身子像是有千斤重。

我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雨水似乎把我的体温都带走了,但我又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热火,太阳发涨。我蜷缩在地上,眼皮渐渐支撑不住,接着一片黑暗将我吞噬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花板上的陶瓷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我艰难地抬了抬头,发现我身上盖着格子花纹的被子,额头上敷着热热的毛巾。

这是哪儿?我试图坐起来,但浑身无力,被窝里非常暖和,像有无数个小太阳照耀着我,起来时冷空气灌进被窝里,我打了个哆嗦,又重新钻回被窝里。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门外有走来走去的轻轻脚步声,还有拉桌子推东西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在做事。是在我昏倒在雨中后,把我送回来的人吗?我闭上眼睛,带着这个疑问,又沉沉睡去。

再醒过来时,我感觉自己好多了,身体轻松了不少,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让我无比安心的男生坐在我的床边。

是岳言!他正微笑着看着我,眼睛里还带着一抹担忧。

他是在担心我的身体吧?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想必他就是把我送回来的人吧。我果然没看错他,岳言是最关心我,最照顾我的人,在这个屋子里,他是最善良的。

岳言看到我醒了,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叹了一口气。他将我额头上的毛巾取了下来,又伸手探了探我的体温,从水里捞了另一条毛巾起来,轻轻扭了扭,保证不再滴水,才放到我的额头上。

毛巾暖暖的,我的心也暖洋洋的。

“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知道岳言是用什么方法带我回来的?如果是抱或者背,那他不是也淋湿了吗?我偷偷看了看岳言,本来想开口问他,但这种问题问出来,我总怕会尴尬,而且要是得知他是抱着我回来的,多让人害羞啊。

岳言似乎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他从桌子上端起一碗粥,用勺舀起来一点,偏着头看着我,似乎是在询问我的样子。

我其实不是很饿,但怎么能不领岳言的好意呢。我连忙点头,坐起身来打算接过粥碗,可是鼻子一痒,我赶紧偏过头去,果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岳言又将碗放下,递给我几张纸巾。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将鼻涕擦干净。

岳言将我的枕头拿了起来,垫在我的腰下,又将被子往我身上拉,将我手以下的位置盖住,又把被角掖好,确保我被包得严严实实的,风没法透进来,这才又把碗递了过来。

看到他这么细心地照顾我,我心中又是一阵感动。我将碗里的粥一点不剩地吃个精光,还不停表示:“好吃,好吃。”

其实……那粥做得并不好,味道还有些怪,但考虑到岳言是个少爷,平时应该很少做这种家务活,而且这是人家的一番好意,我可不想做一个被别人照顾还挑三拣四的家伙!

岳言看到我吃完也笑了。他端着碗出了门,又拿着一杯水和几片药片回来。

看到他手中的药片,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响,脸色苦了下来。啊啊啊,我最讨厌吃药,苦苦的,但是,那是岳言拿来的药啊……

于是,我没有任性,乖乖地将那些药片全部吞了下去。

看着我把药吃了岳言才离开,走前还不忘关掉我房间的灯。

我钻回被窝里躺着,调整好枕头,手里攥着以备不时之需的纸巾。此时我的胃被粥喂得饱饱的暖暖的,我感觉十分幸福,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岳言,在药的影响下,我怀着对岳言的感激和喜欢,安稳地睡着了。

虽然得到了岳言的悉心照顾,但我的感冒还是很严重,校医来看过之后表示我这几天都得在家里养病。

遇到这么多事,我也乐得清静。欧阳连清时不时来我房间门口张望一下,却不进来,每次我刚看到他他就逃掉了。我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在整个养病期间,向阳和李泽语都没有出现过,只有岳言,一直照顾我。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没说什么——其实我可以理解,毕竟那两个家伙是大少爷,而且我之前还跟李泽语吵架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受伤……

就算是路上捡到的猫猫狗狗,如果生病了,谁都会想去看一下它吧。而李泽语不负责任地将我“绑架”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之后,就完全没有理会我了。

所以等到第四天,我的病基本痊愈之后,我换上了最喜欢的衣服,将带来的东西又重新塞回行李箱里,然后坐在书桌前开始给李泽语写信。

李泽语:

你好!

谢谢你给我机会偿还那一百万的违约金,我会遵守合约,在这三个月内随时赶来为你做甜点。只是我一直和爸爸两个人一起住,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和陌生人一起住,对我来说很突然。所以,我希望能像往常一样回家住,而且在找到合适的普通学校以前,我暂时会继续来诺丁学院上课。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

非常感谢你给我提供的这些优越的条件,让你费心了。

甜点师:舒芙蕾

没错,这几天我躺在**想了很多,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噩梦。现在我病好了,梦也该醒了。

我将信放在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拉着行李箱背上书包往门外走。

还没走到大门,门就被打开了。

向阳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这是什么?”他气势汹汹地质问我。

我接过来一看,被吓了一跳,这不是我刚才写的信嘛,怎么在向阳手里?

“你怎么拿到的……”我明明放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啊,难道向阳有别的秘密通道进入我的房间?

向阳翻了个白眼,说:“我刚出门,这张纸就从你窗口飞了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你要逃跑。”

我连忙反驳:“什么逃跑,说得多难听。我只是选择回家而已。”

我怎么把信放在桌子上忘了关窗户呢,就算不关窗户,放个东西压在纸上也是好的啊。

自己真是蠢透了,竟然让向阳逮到了。

“不管你是逃跑还是回家,都是对不起李泽语,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向阳还是那冷漠的语气,只是提高了声音,听得出来他是真的非常不高兴。唉,我怎么老是因为李泽语的事惹向阳生气呢?

不过他这话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我才是被李泽语逼迫的人,怎么变成我对不起他了?我又不打算毁约,他凭什么说我对不起李泽语?可是向阳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应该不会胡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他取下自己的金丝眼镜,轻揉眉心问道:“你以为是谁把你从雨中带回来的啊。”

我理所当然地答道:“岳言啊。”

向阳轻笑一声,说:“错,是李泽语。”

不会吧,竟然是他!

我一下子愣住了,几乎不能消化我听到的事情。

把我从雨中带回来的人是李泽语?骗人的吧。

“他一看下雨了,就赶回来找你,谁知道你不在宿舍前,他连伞都来不及拿,就在整个学校搜寻。怕你被锁在教学楼里了,他还去找校工开门,后来发现你不在,他又去树林找你,才看到倒在草丛里的你。他冒着雨把你抱了回来,给你擦头发烘衣服,还破天荒煮了粥!”

天啦,那个粥竟然是他做的,怪不得那么难吃……不对,这不是重点,他怎么可能对我那么好?奇怪,那他人呢?按理说,如果这样的话,他肯定会迫不及待来我面前显摆的啊。

“然后呢?”我连忙问道,心中一下冒出好多问号。

为什么李泽语要来救我?为什么后来又没有出现?

“粥还没做好,他就倒下了,也是发高烧,直接就昏了过去,所以我让岳言照顾你,自己把他送去了医院,现在他还在医院里住着呢。”

我的头上顿时滑下几条黑线,那个家伙竟然也发烧了?

竟然是这样,可是……

“可是,岳言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说?”

向阳听我这么问,忽然鄙视地看着我,说:“岳言从没说过话,你难道没注意到吗?他根本不能说话。”

岳言不能说话?

岳言不能说话?

岳言不能说话?

……

这句话在我的脑中盘旋,快要把我绕晕了。

像小王子那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岳言竟然不会说话?

我一直以为岳言是沉默寡言,从未想过他居然不会说话。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话,可是向**本不在乎我复杂的心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岳言小时候出过一次车祸,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开过口了。医生说他得了失语症。”

失语症,这是个离我的世界很远的词语。

我真难以想象,那么完美,那么温柔的岳言,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能开口讲话了。偏偏他的名字里有个“言”字,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可,可是岳言……”我还在想着岳言的事情,却看到向阳的脸色越发冷了。

“你还想着岳言?要知道李泽语已经为了你住院了,你都不关心一下他吗?”

我一愣,脸有些发红。

“李泽语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只是发烧的话,为什么要住院?”我讷讷地问。

向阳表现得这么严肃,李泽语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

“他找你找了半天,找到你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发烧了,之后还坚持照顾你,后来发烧就转成了肺炎。”

巨大的罪恶感包围了我。那天早上我对李泽语发脾气,让他难堪,让他下不了台,他居然还冒雨去找我、照顾我,还因为我得了肺炎,而我这几天却一直躺在温暖的被窝中腹诽他,竟然还想要悄悄跑回家,我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了。

“那个,我……”我有些犹豫地看着向阳,小声地问,“李泽语在哪家医院啊?我,我可以去看他吗?”

向阳冷冷地审视着我,没有说话。直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让我哭出来,他才忽然伸出手,递给我一张字条。

“如果不是李泽语对你……算了,如果你想去就去吧。”

他皱着眉头,十分不耐烦地说,然后就像是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快速地走开了。

不过这个时候我可没有心思去在乎他的不礼貌,我丢下书包,飞快地朝着字条上的地址赶去。

作为一个健康宝宝,我已经很久没来过医院了,再加上我和李泽语的关系,实在是太过于尴尬。所以,到了他的病房前,我徘徊了好久,犹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气,敲敲门。

结果,我的手刚刚碰触到门板,里面就传来李泽语不耐烦的吼声:“我说了不想吃早饭!别来烦我了!睡觉呢!”

嗯,看来是他没错。

我轻轻把门推开,将脑袋探了进去。

李泽语躺在病**输液,看上去毫无生气的样子。我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这样虚弱的一个人,刚才竟发出了那么洪亮的声音,看来他真的很不想吃早饭啊。

“小妹妹,你在干吗?”我吓了一跳,急忙把头缩回来掩上门,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叔。

“我是来探望朋友的。”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哦,你是他同学吧?你们这些小孩子,年龄也不大却都不爱惜身体。”医生看着我,好像很心疼一般感叹道,“唉,小小年纪竟然得了这种病,让家里人多心疼啊。”

“这种病?”我重复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您是指……不治之症吗?”

“是啊,想想他父母该有多难过啊。”

我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愣住了。

天啊,李泽语不是肺炎吗?难道,难道变得更严重了?李泽语,我对不起你,你千万不要死啊!我还没有和你说对不起啊!其实你是一个好人,我还有很多感激的话没对你说,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我顾不上理会那个医生,连忙冲进了李泽语的病房。

李泽语被巨大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地骂道:“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舒芙蕾?你来干什么?”

他诧异地看着我,好像完全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李泽语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将头偏到一边去,冷冷地说:“谢什么?”

“谢谢你冒着雨找到我,还把我带回宿舍。”我很有诚意地望着他。

李泽语的唇角勾了起来,但马上又板着一张脸,硬声硬气地说到:“哼,我只是不想我的一百万泡汤。”

看到李泽语这种口不对心的别扭模样,我突然觉得其实他还是蛮可爱的。

我觉得光道谢不够,又鞠了个躬,补充道:“如果以后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你一定要说,我会尽力做到的。”

李泽语眼珠子一转,怀疑地问:“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谁知李泽语听到这句话,一把将手上插着输液的针拔了下来,抓起我放在病**的手,将被子一掀,说:“走。”

“等等……”我被他拉着跑,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急得连电梯都不肯等,拉着我就往楼梯间跑。

喂喂,这个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独断专行!

我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问:“先说去哪儿。”

李泽语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出去透透气啦。我在病**待了好几天,闷死了。”

竟然是这种白痴的理由。我皱着眉头,真想骂他一顿。

我拉过他的手,果然,就像我想的一样,他输液扎针的地方流血了。我急忙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巾压住那个地方,然后苦口婆心地劝说起了他。

“不能输完液再走?你还病着呢。”

“我早就好了,只不过家里人不肯,医院想赚钱,才让我多待几天。”

我还想要说什么,李泽语抢先说道:“你不是为了向我道谢什么都肯为我做吗?我就是要你带我出去玩,怎么,不愿意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我很怀疑你的诚意。”

说罢,他就要转身回去。也许是因为病了,他好像忽然瘦了很多,宽大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让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寞。

刚才医生说,他得了不治之症……

对,反正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干吗不随心所欲一点呢?我想,李泽语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会不顾身体,坚持要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一软,连忙拉住他的手,说道:“好好好,就听你的!”

听到我的话之后,李泽语很开心地握着我的手,飞快地冲下了楼。

外面阳光明媚,倒是出去散心的好天气。我看着李泽语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觉得很心酸,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享受人生。这是多么卑微的愿望,我却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还谈什么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呢?

不管了,今天就好好地陪他玩个够吧。

“不知道。”我摇摇头。

“你平时都去哪儿玩?”

他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

平时,我上课回家就去甜点店打工帮忙,周末大多数时间都用来赶作业和复习功课,似乎很少出去玩。

于是我摇了摇头,说:“我平时不玩的。”

李泽语的表情很惊讶:“不玩?逛街、看电影、去游乐场……你总有点消遣活动吧?”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很少出去玩的。”

他听了之后表情很是惊讶,旋即又变得很高兴,说道:“那正好!我们一起去玩!”

见我上下打量他,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病服,忽然笑了出来:“不过先得把身上这套‘囚衣’给换掉。”

拜托,什么叫“囚衣”啊,还没见过谁这么损自己的。

我扑哧一笑,看来李泽语真的很不喜欢医院。

他穿着病号服,大大咧咧地走出了医院大门,门卫看到他似乎想上来询问,结果被李泽语恶狠狠的眼神给吓退了。我有些同情地看向那个门卫:门卫叔叔,我也常常被他这样瞪呢,习惯了就好了。

“把你的手机借给我一下。”李泽语朝我伸出手,没有看我,而是小心地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我拍了他的手掌一下,说:“我没有手机。”

李泽语惊讶地望过来:“你是什么世纪的老古董啊,居然连手机都没有,那你平时怎么和人联系的?”

我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爸爸天天从早到晚都待在甜点店,我有事只要找个公用电话亭给店里打个电话就好了。但爸爸让我不要有事没事就给他打电话,因为会占用客人的线路。”正说着的时候,一辆黄色的计程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副驾驶座上的大叔正在付钱,我和李泽语赶紧坐进了后座。

李泽语向司机报了个地名之后,继续问我:“那你和朋友怎么联系?”

“等我到了家,就用家里的电话给他们打啊。”

“废话。我是说,比如你要和朋友出去玩,结果临时有事需要推迟,你又在外面,怎么跟他们打电话?”

我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卡包,抽出IC卡,说道:“喏,我用这个。”

李泽语接过去反复打量,像是看到了什么外星生物的样子。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只是个IC卡啦。”

李泽语朝我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可不是没见过这个,而是惊叹你简直就是个老古董,现在哪个年轻人还用这种东西。”

老古董……拜托,他不就是在说我老土吗!

我有些不高兴,将IC卡一把抢了回来塞进包里:“如果我能买得起手机,谁还用这个啊。”

我头靠在前座的靠背上,叹气:“如果只是手机的钱就好了,每个月还有话费呢,贵死了。我怎么好意思让辛苦工作的爸爸出钱给我买这种奢侈品呢。”

李泽语小声重复了一句“奢侈品”,似乎很不赞同我的观点,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陷入了沉思。

我也闭目养神,看样子今天李泽语不玩尽兴是不会回家的,接下来有的累了,我还是趁此机会赶快养精蓄锐好了。

结果,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被摇醒的时候,计程车已经来到了一家听说刚翻修过的购物商场。我迷迷糊糊的,一直没有清醒。模糊中,我听到李泽语对司机说:“停这儿。”然后就先下车了。我脑子一片空白,也没有多想。

可能过了几分钟,或者几秒?李泽语回来了,付了车钱之后,半拉半拖地将我拽下了车,又推着我进了一家店。

一进店里,我立即瞄准了一张很大的毛茸茸的沙发椅坐了上去,又闭上了眼睛。

虽然我比李泽语的状况好一点,可我好歹也是一个病人,今天一大早经受了那么多惊吓,累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隐约间,我听到李泽语很无奈地嘀咕了几句,但具体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

温暖的阳光从店门口的落地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我的身上,我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刺眼的光线,我试图变换姿势,还想用手把眼睛遮住,但实在是太不舒服了,搞得我睡意全无。最终,我不得不醒过来,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

清醒之后,我才发现,我好像到了一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豪华的装潢,成排的高级服装,妆容精致的服务员——这不就是城里最贵的那家名牌服装店吗?

这个牌子我在同学的时尚杂志上看到过,广告上的美女帅哥们故作深沉地看向镜头,似乎在说:“你买得起吗?你买不起就不是我们中的一员。”

相对于我的不自在,李泽语却表现得很自然,他正在选衣服,几个美女导购或近或远地围在试衣间外面。

等了半天我都累了,那些站着还穿着高跟鞋的美女却好像浑然不觉。无聊之下我开始在店里逛起来。这里的衣服没多少,店面却很大,架子之间隔了老远,似乎是非要把这个巨大的空间填满,或者至少看上去很满。我在女装部走了一下,发现那些衣服都是很显腰身的,我捏了捏自己的水桶腰,毅然决然地转头去了男装部。

男装的颜色很素,我还挺喜欢的。不过有几件男装花哨得吓人,而且还是桃红色,亮黄色的。现在的有钱男人都穿这种衣服彰显品位吗?如果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穿桃红色直筒裤的男人,一定会以为他是疯子的!

“大惊小怪什么。”

李泽语的声音突然传来,看来他已经换好衣服了。我转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打算说点什么反驳的时候……

我一下子发不出声音了。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好像是真丝的,反射出一点点润泽的光芒,衬衣比较贴身,微微显现出肌肉的线条,衬衣下面配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衬得他的腿越发长了。这一身再配上他那张完美的脸,看上去俊美非凡,又带着青春的气息。这一刻,他好像从时尚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男模。

真好看啊!就算是跟李泽语完全不对盘的我,也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惊叹。

李泽语没有注意到我惊讶的表情,走了过来,见我手里还握着那个直筒裤的吊牌,一脸鄙视地看着我:“你喜欢这种颜色的衣服?该说你不愧是女人呢,还是说你不愧是乡巴佬啊。”

我此时还沉浸在他挺拔帅气的假象里,听到这句带着鄙夷的话也没反应过来。

李泽语打量了我一番,忽然,他好像愉快了很多。

“怎么样,本大爷是不是帅呆了?你不会被我迷住了吧?”说着,他还把脸凑了过来。

我连忙后退几步,一把将他推开,感觉自己的脸开始有些发烫。

我用手扇了两下,掩饰说:“你臭死了,你一靠近我,我就要憋气,憋得我脸都红了!”

话一说出来我自己也惊住了,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就算是一时情急,想不出说什么好,也不至于张口胡说吧。李泽语听了我的话显得有点郁闷,拽着我的袖子将我拉了出去。美女导购们正在为他结账,见他出来,问道:“李少爷,是记在您平时用的那张卡上吗?”李泽语点点头,将我拽到她们面前,说:“顺便给她找几件合适的。”

我猛地回头,讪笑道:“不用了吧……”

一条男裤都那么贵,谁知道女装会贵成什么样。李泽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把接下来想说的给吞了回去。

几位美女听到李泽语的话,表情都有点尴尬,互相看了几眼,李泽语不耐烦了,喊道:“怎么了?”

终于,一位穿着像是经理的美女站了出来,说:“真不好意思李少爷,我们这儿,好像没有这位小姐的码……”

这下轮到我尴尬了。

我不好意思地看向李泽语,他的表情很生气,我特别害怕他会对我说“谁叫你长这么胖”,于是赶紧说:“没有最好,我们赶紧走吧。”

李泽语见我慌张的样子,难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那个经理一眼,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一边推我出门,一边问:“你现在想去哪里?”

我左右看了看,现在是上班时间,商场里没什么人,店员们没精打采地坐着聊天,似乎逛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到底该去哪里好呢?正想着,李泽语拉过我的手,捏了捏又揉了揉,我以为他又要说我胖,他却开口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李泽语这么提议,我欣然接受了。反正也没法回家做正事,都出来玩了,当然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见我这么快就答应了,李泽语似乎也很开心的样子,没有放开我的手,而是拉着我走在空****的走廊上。一想到他正拉着我的手,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好像快要跳出来一样,紧张得不得了,手心也全是汗。

但诡异的是,我同时又觉得很平静,心里暖暖的,并不想把手抽出来。他牵着我的样子非常自然,好像本该这样。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过了相机专柜、手机专柜,就是影院了。路过的时候我偷偷瞄了一下,好多手机,现在的手机真漂亮,和我爸那个又厚又糙的翻盖不一样,现在的手机都十分小巧。我很想走近仔细多看两眼,可惜李泽语拉着我走得较快,我又不敢叫他停下来等我。

算了,今天他最大,他毕竟是……

我抿了抿嘴,赶紧跟在他身后赶往电影院。

电影院人也不多,三个买票窗口只开放了一个。有一对情侣站在旁边,似乎在争执要看什么。李泽语抬头,用下巴示意我看窗口上方的荧幕。

“想看哪个?”

荧幕上滚动着十几个电影的名字,还有播放时间。我看了看表,离我们最近的一个电影十分钟之后就开始了,于是我指了指那个电影。

当李泽语将电影票递给我之后,我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手里的票,一看价格差点晕过去。

“八,八十?”我目瞪口呆地盯着李泽语,“怎么这么贵!”

李泽语眉头微微皱起,十分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这是正常价格,新片都这个价。”

我小心翼翼地把这张价值人民币八十元的电影票捧在手里,又小声地问道:“电影票都这么贵吗?”

李泽语偏着头想了想,说:“不知道。”

呃……他怎么也不知道?

我刚想问,就听到他继续说:“我以前看电影都是包场,家里也有一间专门的电影室,所以电影票的价格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究竟是抽了什么风,会问这个大少爷这种问题,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一场电影两个小时,飞一般就过去了。等厅内灯亮起时,李泽语的表情有点郁闷,我却笑得合不拢嘴。

我心里很感激他请我看电影,于是表现出一丝丝关心地问道:“李泽语,你怎么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李泽语瞪了我一眼,不爽地说:“问这问那的,搞得我都没法好好看电影。这又不是在家里看DVD,错过了可以倒回去。”

“没办法啊,这是我第一次来电影院,对一切都很好奇嘛,当然要赶紧问清楚,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李泽语听了我的话,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奇怪的音乐突然响起,好像是从李泽语的裤袋里传出来的。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的手机响了。李泽语让我待在座位上,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有手机真好啊,随时随地想和谁联系都可以。我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很多人都有手机……其实,不一样的人是我吧。

我大概,真的是一个穷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这时,在打电话的李泽语突然提高了声调,讲了几句朝我看过来,声音又小了下去。我猜应该是他从医院逃跑的事被家人发现了,正批评他呢。

想想似乎我也有责任,李泽语大病一场,还没好完,我这个罪魁祸首就让他出院到处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打完电话,李泽语朝我招了招手,带我出了影院。刚刚买的爆米花和饮料都没吃完,我使劲儿往嘴里塞,千万不能浪费李泽语的钱。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饮料喝完了,爆米花也见底了,和李泽语在商场里上上下下到处乱逛,李泽语等的人才出现。

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从黑色的轿车里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李泽语黑着脸,他苦着脸,从包里掏出一张手绢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

“少爷,这是我们最快的速度了,您的要求比较突然……”

李泽语拉我站了起来,打断了男人的解释。

“东西呢?”

“在车里。少爷您往这边走。”

进了车,中年男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将脚边的一个硬纸袋递到了后座。李泽语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就塞给了我。

“送你。”

咦?送给我?李泽语送我东西干什么?不会说是送礼,其实又是卖店的契约书吧?

我将纸袋里的盒子拿了出来,盒子上的图案是个很漂亮很薄的手机,我的手不禁抖了抖。

他不会给我买了个手机吧?天啊,这样一个手机少说也要几千元,李泽语为什么要买这个给我?刚才李泽语把袋子给我时表情怪怪的,好像很高兴又很紧张。他会不会是想整我,等我兴奋地打开后,再嘲笑说:“你以为我会给你买手机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有点害怕,赶紧把盒子塞给李泽语,说:“无功不受禄。”

李泽语拿着盒子发愣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赶紧把盒子又塞给我,气愤地说:“都说了是送给你的,你就收好,要就要,不要就丢了!”

李泽语好像生气了,他就这么想整我?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居然真的是手机!

我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安地看向李泽语。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直接伸过手,将盒子里的手机和配件拿出来,打开电池盖,又从纸袋里拿了一张卡,将上面一小块取下来放到手机里,又将电池装好。

手机很轻,好像除了壳子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握着新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李泽语。

“你不是说没手机嘛,现在有啦。”

李泽语好像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过脸,把我手里的手机抢过去,按了几下才还给我。

我拿回来发现他存了个号码,后面跟着的名字是——主人。

“这是我的号码,以后你要找我就方便了,不会又找不到人到处乱跑结果被淋到病倒。”

我正想抗议那个莫名其妙的“主人”,但听到李泽语的这句话,又觉得有些高兴。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讨厌,居然让我这么感动。我又想哭又想笑,还不忘瞪李泽语一眼。

我和他之间的气氛瞬间就变好了。对于老是吵架的我们来说,这种轻快的气氛,还蛮难得的……看着李泽语英俊脸庞上的温柔笑意,就连我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或许,这个家伙也不是我想的那么讨厌。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结果正好对上了他偷偷投过来的目光。

我的脸顿时涨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一刻就连空气里都是粉色的气息。

不过,几秒钟后,司机苦哈哈的声音将这种粉色的气息瞬间打散了——

“少,少爷……那个……老爷要你赶紧……滚回去……”

滚回去?

我忍不住望向李泽语,却正好对上他惊恐的脸色。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了我的心中。

半个小时后——

我惴惴不安地坐在李泽语家豪华的客厅里头,和看上去同样紧张的李泽语对视着。

完蛋了,这下我绝对完蛋了……

我带着还生病的大少爷出去玩,根据我看了那么多电视剧的经验来看,待会我一定会迎来狂风暴雨的责骂。

而李泽语难看的脸色,也让我坚定了这种想法。

我还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如临大敌的表情呢。

“老爷,少爷回来了。”伴随着管家的呼喊,楼梯上冲下来一个很帅的大叔,我顿时全身紧绷。

这个人,想来就是中年男人口中的“老爷”——李泽语的爸爸了。

看他一脸严肃,李泽语今天多半要遭殃了。等他爸爸批评他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呢?不如悄悄溜走,等他们父子俩好好吵一架?

小妹妹?李泽语有妹妹?我竖起耳朵偷听。

不对不对,重点错了。李爸爸这唱的是哪出啊?

正想着,李爸爸忽然冲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胳膊上下左右地打量我。

“哎……很可爱嘛,叫什么名字?多大啦?在哪儿读书?”

李泽语猛地冲过来,把李爸爸的手打掉,然后转过身来对我说:“别回答他,这个家伙是个怪人。”

“哎哟……泽语,怎么这么说话呢。爸爸只是关心你,关心你的朋友而已嘛。”

李爸爸一脸笑容。

我被李泽语拉到身后,越过李泽语的肩膀,呆呆地说:“叔叔好,我叫舒芙蕾……”李泽语使劲拽了我一把,让我住了口。

李爸爸笑眯眯地将李泽语推开,揉了揉我的脸:“好可爱的女生,不过,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饿啦?叔叔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死老头,麻烦你收敛一点!”

李泽语一把抓住李爸爸的袖子,将他的手从我脸上拽下来。李爸爸的手还是捏着我的脸不放,我只能跟着他的手被抓过去。

“疼疼疼!”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李爸爸松了手,用另一只手又揉了揉我的脸:“不疼不疼。”

李泽语的脸顿时比锅底还要黑,李爸爸顺势抱住李泽语的胳膊,我这才发现李爸爸居然比李泽语还要矮半个头。

“泽语,我们父子好久没亲近了……你小时候还会抱着爸爸的腿,求爸爸陪你看偶像剧呢。”

“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闭嘴,闭嘴你这个死老头子……”李泽语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总觉得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愤怒的火焰。

李爸爸委屈地说:“是啊,你现在都不和我一起看了。”

看到这一幕,我扑哧一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这个黑心又傲慢的大少爷李泽语喜欢看偶像剧啊?看李泽语平时趾高气扬的样子,没想到居然和小女生一个喜好。原来李泽语私底下这么可爱。

李泽语的脸更黑了,他抓着我的胳膊,仿佛身后有狗在追一样,飞快地跑出了大门:“爸,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没有浪费一点时间,李泽语领着我回了医院。

之前他还一脸嫌弃,说这个医院多无聊,说病号服是“囚衣”。可是当他见过李爸爸之后,回到病房的他却像是回到了特别安全的地方,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不过……

想到之前他们两个人相处的场景,我大概也能明白为什么他之前会表现得那么郁闷了。

“好啦,你要好好休息。之前我知道的事情……哈哈……我不会说出去的啦。”

我趴在床边,看着被护士们“五花大绑”困在病**的李泽语,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李泽语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理会我,可是,他的手紧紧地拽着我,没有一丝让我走的意思。

我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很晚了,李泽语生病可以请假,我明天可是还要上课呢。

“你现在感觉如何?没事我就回学校了。”

李泽语似乎很难受,听了我的话,抓住我的手:“我的头好疼。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是可怜,还带点撒娇的感觉,一瞬间我还以为他被欧阳连清附体了。

“好吧,好吧,不过,等你睡着以后我就走了哦……”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心软了。

我看着渐渐闭上眼睛的李泽语,忽然觉得有些疑惑。

为什么,这个家伙现在看上去不那么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