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兰内阁竞选原来是“勤杂工大赛”?

白宛司,你是个好人。

所以,我只能追随你,却不能喜欢你,对吗?

大病一场的我,懒洋洋地走出房间。白兰内阁竞选对我来说,就像一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美梦——或许原本就不是属于我的。

我在白宛司眼里,一定像一个企图染指高位的小人……

原来,他一直用那样的眼光看我。

可是,为什么他又要那样照顾我呢?请来校医,还给我端水拿药……照顾病人,本来就是很麻烦的事……他不嫌我是个麻烦吗?

算了,多想无用。我长长地叹口气,去茶几上倒水喝。

寝室里没有人,胖胖本来在我枕头边呼呼大睡,见我起来喝水,也喵呜着跟出来,一直用爪子刨矮柜的门。

“妙鲜包在里面对不对?不行哦,白宛司没答应,你不可以加餐。”我冲它皱皱鼻子,懒懒地说。

透明的水流从玻璃水壶中倾泻而出,我眼角一瞥,突然被桌上一张纸吸引了。

【白兰内阁竞选报名表】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等透明的水漫延到桌面上差点把纸张浸湿,我才惊慌地把水壶放下,小心翼翼地拿起报名表!

“这、这是……”

一股热烈的洪流瞬间让我冰冷的心温暖起来,我张着嘴,眼泪一滴滴地落下,在报名表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印迹。

我慌忙用手擦,却又害怕弄坏了珍贵的报名表。

这时候房门咔哒一声开启,正走进来的白宛司看着我,平静地说:“看到了?既然决心要参赛,就好好休养,一脸苍白的样子小心过不了第一关。”

我摇摇头,又立刻用力点头。

我好乱,一下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里装载着满满的感激,却不知自己能用什么来偿还。

“白宛司,你……”我喉咙哽咽。

是因为病还没好吗?可是,那涌到嘴边的话是什么?那几乎掩不住的幸福,会是虚幻的吗?

不!不是!

“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颤抖的双手捧着报名表,就像捧着我的希望。

他看着我,突然叹了一口气。一定是我看错了,他怎么会流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呢?

白宛司这个冷血无情的面瘫脸,怎么会有这种善意又温和的表情呢?一定是我看错了,没错。

正当我暗中纠结时,却听到他说:“别以为参赛了就可以不干活哦。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你高标准严要求!”说完他还故意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整洁的牙。

这这这,这是他在恶作剧吗?

如果我有眼镜,此时肯定已经碎了一地。

但是他立刻又恢复了刻板的表情,我竟有些淡淡的失望。

也许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了他。身为宿舍长,他肯定要有自己的威严。可是这不代表,他不近人情。

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还在病中。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与这次竞选的机会错身而过。

“谢、谢谢你……我会努力的!我保证!”明明想给个充满自信的姿态,可我却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他有些无力地看着我,大概眼泪让他手足无措吧?我发现,他的耳垂微微有点红。等我想仔细看时,他却抱着胖胖转身走出房间。

“今天是欧巴桑在帮你做工作,记得病好了去道谢。”

听到他的话,我下意识地笑了。

妈妈,也许我不该以貌取人。这个世上,有的人可能不善于表达,其实内心是很好很好的……

妈妈,你会保佑五月的,对吗?

我会努力的!

有白宛司帮忙,我有了报名的机会,可是这不代表我就可以偷懒。

我怕夜长梦多,尽管病还没好,还是第二天就把填好的报名表交了出去。

从白兰内阁所在的散佚云阁出来,我头晕晕的,感觉很累。

散佚云阁是一栋约五层楼高的别墅式建筑物,与蔷薇公主的政务大楼遥遥相望。我到一楼递交报名表时,被那里面的氛围震慑住了。

还好因为经常和白宛司在一起,我似乎对男生有了点免疫力,看着那些气势不凡的男生们,也不觉得畏缩了。

在散佚云阁一楼,路过的一位相貌阳光的男生说我“个子这么小,恐怕很吃亏”,走在他前面的那位气质犹如出鞘名剑般的男子冷声说“南梦星,少废话了,跟上。”

我有些惴惴不安。因为那个气质严肃的男生看了我一眼,我仿佛被他看穿了似的。

一路上我都在想:被拆穿了吗?会不会被发现?应该没问题吧?我的化妆很完美,不然人家一定不会收我的报名表的……

眼看就快要走到宿舍时,我眼前忽然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我竟然躺在401寝室自己的**。

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阵子,我真是愧对自己“新版阿信”的美名啊!竟然一个感冒就把我打倒了,真是没用!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宛晴,还不快过来。”

我这才注意到床前坐着一位气质清冷的少女,她没有雪天薇那样的美貌,却端庄素雅,自有一分淡定自若的美,犹如空谷幽兰。

淡淡的金色阳光从窗边透过来,将她的面容变得模糊,我只能看到栗色的长发如水般温柔地披洒在她胸前,纤细柔美的柳眉下,是一双充满了同情的美丽大眼睛。

她一定适合菖蒲,兰花的话,也不要用盛大华丽的卡特利亚兰,而要用中国兰花,才能体现她内在的芬芳。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使然,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我总是在心里用插花来描绘一番。所以尽管此时头还有点昏昏的,我却已经给这个少女下了定义。

顺着她的话语,我还注意到,房间门外竟然依偎着一个小男孩——

天啊!是国中部的孩子吗?好像比我更纤小的样子,容貌秀丽,比女孩子还娇弱的感觉。嫩黄色的迎春花简直太适合他了!

等一下!

他叫宛晴?好熟悉。

我皱了皱眉……莫非这位,就是……

“白宛晴?”我试探着叫道,声音嘶哑难听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而那个小男生似乎被吓得更厉害,哧溜一下不见了。

“呵呵,”那位端庄的女孩轻轻一笑,她的声音既淡定又温柔:“你在路上晕倒了,正好摔在宛晴身上。我和白宛司有事路过,他顺道就把你送回来,现在去办事了。”

她或许跟我差不多年纪,但气质好沉稳,有种大姐姐的感觉,让人安心。

我发现在米兰帕德,这些少爷小姐们的特色很奇怪,要么就是幼稚无比,要么就像她或是白宛司一样,成熟得像大人。

“可是……你们怎么……”

她淡淡笑着说:“奇怪我们为何会认识你吗?其实很简单,你是白宛司的室友,是白宛司迄今为止第一个室友,所以你早就出名了,你不知道吗?”

我张大嘴巴,用很蠢的表情望着她。

她朝我伸出洁白的手:“握个手吧,我叫凌樱歌,跟白宛司当过好几年的邻居,算是青梅竹马吧。”

她给人的感觉好舒服。

我下意识就跟她握手了,完全没有那种惴惴不安之感。

因为她有一种令人很安心的力量。

这时白宛晴又从门边冒了出来,他小声地说:“我叫白宛晴,很高兴认识你,请多指教。”

当我下意识想回他一句“请多指教”时,这孩子竟然又逃开了!

我讶然地望着凌樱歌,无声地发问:他是怎么回事?

她吐吐舌头:“宛晴呀,是你的小粉丝呢,所以天性害羞的他才会一直躲起来偷看你,可又不敢跟你接近。”

他是我的粉丝?

我更不明白了。

“你不是用他的花做过一次插花吗?这孩子看了以后,说很喜欢,很高兴自己用来打发时间种的花草能有用途,他很喜欢你的作品呢!只不过,他胆小,小时候有点自闭,虽然现在好很多了,可还是不愿与人打交道。你不要在意。”

原来,我并没有惹怒白宛晴?

其实,白宛晴很喜欢我的作品?

那为什么白宛司还要整我?

我狐疑的表情大概写在脸上了,只听凌樱歌哼了一声说:“不要在意那个白痴男人!他只是纯粹的自我保护意识过度!尹五月,如果白宛司再命令你做什么事的话,你完全不用理,因为他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我告诉你哦,其实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我呆呆地听她说出惊人之语,没想到在我眼里威风凛凛的白宛司,在青梅竹马眼里竟然只是纸老虎?

“哥、哥哥不是那样的人……”这时候,宛晴弱弱地在门边争辩了一句。

看样子,这样的辩护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多害羞的人哪!

凌樱歌蹙眉纠正他:“宛晴,不要为白宛司那家伙辩护了!他根本就是心理阴暗,认为谁都不是好人!防御心过重!别人也就算了,他也不想想自己那张臭脸摆着有多难看!我看哪,他还是因为你小时候被保姆欺负的事在自责,也不想想自己也不过是个小鬼,一点不成熟……”

宛晴赶紧说:“我、我一点也不觉得哥哥有错……我早就不在意了的,哥哥只是想多保护我……樱姐姐不要欺负我哥……”

我听着凌樱歌的话,没想到竟还有这种往事。

不过这并不是我能去追问的过去吧?我只需要知道,原来白宛司其实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是塑像、不是冰人……

他是白宛司。

这时凌樱歌和白宛晴的辩论也到了尾声:“反正他就是个冷酷的男人!把五月欺负得这么惨,害五月都累病了。这下子,这家伙也该知道收敛了吧。”

没想到宛晴竟然哭了,边哭边对我说:“对不起,请不要生哥哥的气,一切都是我的错!”说完就跑了。

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我叹气,这孩子……是不是太单纯了呢。

“其实,我并没有生气的……”我讷讷地说。

没想到凌樱歌的目光忽然变了,原本和煦的目光里藏着一丝锐利和怀疑,还有审视。

“其实,五月是女生,对吧。”

不是疑问,是肯定语气!

轰!

一声巨响在我脑海里炸开,我一时无语,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

她摇摇头,示意我不用再说。

我眼圈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不是普通女生,在她身上有种“我无法欺骗她”的气势。

“五月没有喉结哦。”她注视着我微微发红的眼睛,表情重新变得温和,“虽然你装得很用心,但是我的观察力也很强哦。何况你这么娇小可爱,再怎么伪装,也还是像女孩子呀。”

我惊得差点从**摔下来。

亏我一直认为自己伪装得很成功,还为骗过了同学和宿舍的男生们沾沾自喜,没想到会被凌樱歌一眼拆穿。

“别气馁啊。”她拍拍我的头顶,像个姐姐一样,柔柔地替我理顺有些汗湿的额发,“其实大多数人呢,都是没有主见的。他们会因为旁人的看法而怀疑自己的想法,所以就算有人会怀疑你的身份,也会因为别人对你的态度而认为自己错了,所以你还是很安全的。”

我抬眼看她,眼中有些期望。

“别担心,我没兴趣去宣扬人家的秘密。我只是……因为白宛司对你有些特别,所以好奇一点罢了……”

特别?

我发现跟凌樱歌说话时,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总是听不懂她的意思。

凌樱歌歪了歪头,有些悻悻地说:“我不是说过吗,那家伙从来不曾有过室友,甚至当舍监也是因为舍监有安排寝室的权力,才愿意当的。我们从小就在米兰帕德念书,一直有不少人推选他就任其他职务,可他偏偏要当舍监,只因为他喜欢一个人住。”

我默默发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凌樱歌继续恨铁不成钢地说:“其实这家伙就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幼稚鬼!小时候谁碰了他玩具一下,他可以半年不跟你说话呢!现在他居然愿意让你住进来,你说你厉害不厉害?”

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很特别哟,所以要自信一些。女孩子啊,要自信才能焕发夺目的光彩哦!”

我眼眶一热,一股强烈的倾诉欲望突然喷薄而出。当我渐渐冷静下来时,我已经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她。

一定是我太寂寞了吧。

心里总绷着一根紧紧的弦,朝着看不清目标的前方跋涉着。我好想找个肩膀靠一靠,哪怕只是一秒钟。

她沉静地听着,并没发表什么意见。或许我的行为在她看来是荒谬的,是草率的,是糊涂的……可是她却没有驳斥我。

她和白宛司一样,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我。

“要加油哦。”她离开的时候微笑着鼓励我。

我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善意的祝福。如果说白宛司用行动默默地帮助了我,那么凌樱歌则是精神上肯定了我,让我不再那么忐忑,不再那么不安。

“不管怎样,既然树立了目标,就去做吧。你不会是孤单一人的,五月。”

这样的温柔,我会牢牢记住的。

妈妈,五月是不是……又有了朋友呢?

白宛司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好像一直话很少,我想起凌樱歌说过的,他一直讨厌和人共处。

于是一股冲动驱使我忍不住问了:“白宛司……”

说到一半,我突然又犹豫了。

他的眼眸在午间的阳光辉映下,浮现出薄透的水光,比平时反倒显得更温和些。

他静静看着我,等了一阵,突然又不耐烦地皱眉:“到底想说什么?不要光喊别人的名字,话只说一半!”

貌似是“教训”的话里,却没有生气和愤怒,只有不满和郁闷。我突然有些明悟:原来凌樱歌所说的“幼稚鬼”,也许不无道理啊!

换个角度想,白宛司看上去这么酷这么冷,是不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的关系呢?

哦哦,搞不好这就是他们家的遗传呢!宛晴不也一样吗?只不过宛晴是表现得胆怯,而这家伙表现得凶巴巴!

“嘻嘻……”我居然因为自己瞎想的内容而偷笑出来,于是白宛司更加不满了。

“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很闲的话,就去把楼道上的摆放的鲜花都换了!”

哼,听这口气,完全是公报私仇呀!

我一撅嘴,正想说“我还病着呢”,就见他那只忠心耿耿的小跟班胖胖大人狐假虎威地冲我龇牙咧嘴!

不愧是贵族学校,就连校医务室用的药也是最好的,所以我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因此这个理由根本没办法用。

没办法,谁让我寄人篱下呢?我只能机灵一点、勤快一点喽!于是我起床穿上鞋,就要出门。这时,听见白宛司的声音——

“以后在寝室可以不用穿着制服,宿舍着装以舒适为好。”他抱着胖胖背对着我说。

明明是关心的语气,可我脑子里一个霹雳炸响:“糟了,难道他也看出我是女生了?”

天啊,我该怎么办?

正当我六神无主时,却见他回头瞪我一眼:“你还愣着干吗?这是男生宿舍,大家都比较随性。我可懒得每次都照顾你,尤其是因为穿太厚而中暑的臭小子!”

我提起的心为那句“臭小子”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没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啊?我真是杞人忧天了。

房门刚一打开,扑面而来一股强烈的芬芳。绝对不是人工香精的味道,而是来自大自然赐予的天然香味——

“哇啊!”我大声惊呼。

走廊上竟然堆放了足以用“堆”计算的花朵,其混乱草率的堆放方式,足以让我这个“专业人士”大发雷霆!

“这是怎么回事,鲜花怎么不分门别类放啊?压坏了会烂掉啊!”我急忙把花材都分出来。

还好,采摘的时候留下了足够长的茎干枝叶,而且花朵都很健康壮实。仔细看,花叶上还带露呢,多鲜亮呀!

这么好的花儿,我只在白宛晴的花圃里见过!

这不会是……

“宛晴送过来的,他说很喜欢你的插花,只要你愿意他可以提供你花材。”房间里传出白宛司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不满……

难道是因为我抢走了弟弟的注意力,所以在“嫉妒”吗?

原来白宛司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幼稚呢!

我捂着嘴唇,无声地偷笑起来。

这样平淡而宁静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一周后,满载我期待的白兰内阁竞选开始了。

在竞选开始前,我已经设想过无数可能出现的难题,并忧郁地考虑自己该怎么办才能通过比赛。

可是当忐忑不安的我接到初赛的通知书时,完全出乎意料的考试内容让我惊呆了。

白底的真丝布纹“准考证”,上面用紫罗兰色的墨水书写着典雅的花体字。仔细看还能发现那紫罗兰色墨水中掺着金粉,字迹在光线下烨烨生辉。

如此华丽的排场,足以让我一个贫民心生不安!

可是,更加令人不安的,是这个文字的意思——

沏茶。

谁能告诉我,堂堂白兰内阁入阁竞选的初试,为什么会考“沏茶”啊?

虽然很吃惊,但吃惊过后的庆幸,却是藏不住的。

开玩笑,我可是插花流派的传人啊!就算我家这个流派小得不比蚂蚁大多少,可插花的基本功我不输任何人好不好?

你问插花跟沏茶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呵呵,我当然该得意了!自古以来花道与茶道,那就是一体两面,花艺茶艺不分家,没听说过吗?虽然会细分出不同流派,但基本上茶道高手也会通晓花艺,花道高手基本上也都懂些茶艺——花与茶,本来就是相生相合的关系。

咳咳!我太得意了,所以忍不住有点卖弄哦!呵呵……

于是,就在众多看似高贵大方的竞争者还为这个“沏茶”的考核目瞪口呆时,我已经开始沉下心来应试了。

望着面前专门的茶艺桌,我一看就明白这是“题中题”:这不仅仅是考简单的沏茶技艺,而且考的是中国茶里的功夫茶!

悠悠茶香,让我的脑海里渐渐浮现了往昔片段。

一把白胡子的外公,总会手把手地教导我如何沏这种茶,尤其喜欢用“大红袍”茶叶。

而在那时候,妈妈总会恬静地一边笑看我们祖孙俩,一边慢慢地插着花……那样的幸福生活,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闭了闭眼,沉下心来。

心中还有丝哀伤,还有缕牵挂,可是,我不能停滞不前,我还要抓住希望——就像茶道,茶叶为人类贡献自己的精粹,虽然“牺牲”了自己,但留下脉脉芬芳,永世流传。

“外公、妈妈,请保佑五月吧!”

心神定下,我的动作开始如流水般,恬淡隽永地开始了我的表演。

带着淡淡橙光的细柔短发,象牙色的皮肤,并不太白却有着细腻温润的水泽。细细的眉、圆圆的眼,微微翘起的鼻头小巧精致,嘴唇也是淡淡的粉色……看上去与其说是男孩子,不如说更像个清秀淡雅的小女孩。

不太艳丽,却很温润,仿佛在宁静之中有一种撩动人心弦的柔弱,可那双大大的圆眼睛里,却透出坚韧而平静的从容。

在考官眼里,我的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大家风范。仿佛这套古老的礼仪早已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我的每一个动作,都配合着我的呼吸。

手指每一个动作、茶具每一次翻动,都是那样妙到极致——我无暇去看别人是怎样在判断我,我只知道,做好我自己,就已足够。

无愧于心,自然无悔于天地。

这是茶之道,也是自然之道。

当我终于结束自己的“表演”后才发现,已经有好几个“考官”正坐在我的茶几面前,用赞许的眼神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掌心向上,说:“请用。”

坐在主位的这位考官,我这才发现在报名时我曾见过他。他那双爱笑的眼睛亮闪闪的,整个人仿佛被阳光照耀着一般,显得大气稳重、光明磊落。

难得的是,他还很帅呢!

不过这种场合,可不许我花痴呢,呵呵。

那位阳光大帅哥眼中一片赞赏,很用心地双手取杯,用正式的礼节饮用了我的茶。随后另外两位考官也饮用了我的茶,并同时点点头。

阳光帅哥用好听的声音问我:“茶水没有涩味,但却保持了此茶独有的清香,请问有什么秘诀吗?”

我淡淡一笑:“70°C水温足够。”

他是懂行的人,我不用说得太直白吧!看着考官们满意的表情,对比着大多数少爷竞选者的困惑表情,我忍不住有些惊讶、有些得意——

我,尹五月,初试过关!

男子第一宿舍A栋401寝室。

“过了?”

“是呀,我通过了!开心吗?惊喜吗?我快开心死了!”

没想到轻松过关的我,忍不住想与人分享胜利的喜悦。你看,就连一向摆臭脸的胖胖都知道围着我的脚边转两圈哦,在为我高兴,对吧!

可是,白宛司这个臭家伙,居然在我大喜的日子里脸色一沉,闷声闷气地说:“看你的样子,是要得意忘形了?别忘了你该做的工作,现在可是欧巴桑一个人在做!”

唉……

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快乐,也被这家伙的冷若冰霜给冻僵了!这个人啊,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秒钟放松下来,哪怕不用祝福我,也好啊!

我有点气馁,耷拉着肩膀,小声喃喃自语着:“知道了,除了比赛时间和上课时间,我会帮欧巴桑……”

“待会儿记得去欧巴桑的休息室道谢,这段时间都要劳烦人家,你得注意礼貌。”白宛司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后,就带着胖胖进了他的房间。

什么,只是这样吗?我只需要去道谢而已?

我瞪大双眼,没想到白宛司竟然不是要我当奴隶,而是……

他是在担心我,为我“减轻负担”吗?

如果是,那我该感谢他。万一只是他心血**,我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碰一鼻子灰呢?

一时之间,我很乱,拿不定主意。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白宛司,我只知道,我越来越在意他,我对他……根本就讨厌不起来了!

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或许,这样的形容词,并不是属于白宛司的。可是,我的的确确能感觉到,白宛司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漠的人。

他的心,看似冰山一般,其实装载着许许多多的责任。

他把身边所有的一切都理得清清楚楚,心眼一片明亮。

他其实,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用沉默的方式,在守护着身边的一切。

他再次出来时见我还站在原地,有些不满地说:“怎么还发呆?你不去吃午饭吗?”

我下意识回答:“你呢?”

他先是呼吸一滞,随即轻轻笑了,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

淡淡的,几乎不像是在笑,只是几个比鼻音更清脆的短促哼笑。可我的心,却因为这动听的笑声而越发堵得慌!

好难受……

我怎么了?又是那种无法强忍的感觉!是束胸太紧吗?我到底……

“当然去餐厅。你和我一起去吗?”

这是……邀请吗?

我一时心慌,竟然双手乱摆:“不不不,我不用!我就在寝室吃……”

他微微蹙眉:“那好吧。”他没多说就离开了寝室。

我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耳边一直回响着他刚刚的笑声,直到胖胖用撒娇的动作缠着我给它打开妙鲜包,我才回过神来。

其实我刚才差点就脱口而出“好”了,幸亏我及时悬崖勒马,将那个字给吞了回去。

米兰帕德的学生餐厅可不比外面的普通学校,那里面的价钱堪比五星级酒店。

我刚入学时傻乎乎地想去餐厅吃早餐,可是当我看到一碗粥的价钱时,我差点打翻了桌子。

天啊,不愧为传说中的名门贵族学校,连碗清粥都那么昂贵,我这种穷人根本吃不起!

我悻悻地从餐厅里离开,可是肚子饿得咕咕叫。正当我以为自己要饿死时,转机出现了,那就是——负责宿舍卫生的欧巴桑的休息室里竟然有小厨房!

幸好我嘴巴甜,缠着欧巴桑借用她休息室的小厨房,可以自己做饭。虽然简单,但胜在价廉物美啊。不然,以我的那点“资产”,能够吃几顿餐厅?

欧巴桑人很好,愿意帮我去餐厅那边以进价代购一些米面蔬菜等食材。

所以,住在米兰帕德宿舍,对如今的我来说,不仅仅是为了找爸爸,甚至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栖身之所了。

因此我不能贪一时之快,去占别人的便宜。

穷就算了,可不能让人瞧不起……尤其是白宛司,更不能。

天上的妈妈,您说对吗?

欧巴桑休息室。

“什么?舍监大人说要请你吃饭?”欧巴桑瞪大小小的圆眼睛,开满**的脸上露出一种惊诧的表情。

我赶紧摆手说:“没啦、没有啦!人家只是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

自从吃过我做的饭菜后,欧巴桑也很欢迎我去借她的厨房。在她看来,男孩子很少有我这么勤快能干的。

呵呵,可惜我不是真正的男生。

欧巴桑恨铁不成钢地扒了口炒饭后说:“我该说你这傻孩子什么好?明明你这么艰苦何必硬撑呢?你过得这么辛苦,我一直很为你担心呢!舍监大人将来必定是个大人物,邀你一起吃饭,绝对不会要你出钱的!我知道你嘴巴甜,好像总是在巴结人,其实很有骨气。但骨气不能当饭吃,在困难的时候接受别人善心的帮助,一点也不可耻啊!”

我默默点头,眼眶有点湿润。

我好感激那封没有寄信人的入学推荐函,我好感激那个悄悄给我指出一条生路的神秘人——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来到米兰帕德……

哪怕是这个与我的身份格格不入的地方,也早已经成为了我的栖身之所。白宛司、凌樱歌、白宛晴、欧巴桑、雪天薇、洛理事……他们对我都很好,他们都是好人!

“说起来,舍监大人还真是有远见卓识呢。你还没来向我借厨房的时候,舍监大人就曾对我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我尽量帮一帮。如果有困难,就跟他提,他会想办法。你这个傻孩子,舍监大人很值得信赖的。以后啊,进了社会就要追随这种大人物,可不要跟那些卑鄙的人交朋友……喂喂……五月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我在感动,不行吗?

欧巴桑的无心之语,让我总是闷闷的心胸突然一片开朗!

我明白了!我总算明白了!我那么难受是因为什么!我是因为——

白宛司……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也许,我已经开始在喜欢他了?

……

天上的妈妈,我这样对吗?

我也知道,我不该妄想高不可攀的人……大概,我只是从小就羡慕别的小孩有厉害的大哥哥当靠山,所以……一直很向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