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东京!我不会放弃!
“大家好,您现在收看的是派对野兽,东京红帽队对战名古屋水牛队的实况转播。”脖子上的领带太紧了点,衬衣领子也是才浆洗过,硬邦邦的,还有那愚蠢的西装和挤脚的新皮鞋,响良太浑身都不自在。
更糟糕的是,齐藤吾信还不停地在摄像机后面嘲笑他:“自然点!你看上去帅呆了,可以立刻进教堂了!”
“哦……抱歉,我不喜欢西装,我天生就是原宿男孩!”看到那架广角摄像机离开他扫向宽阔的球场,响良太掀动他的嘴皮子开始还击,“不过,你说对了一半,我适合这个。而你的衣服看上去皱巴巴的,最好拿回去重新烫一下,你看上去像一个落魄的英国贵族。”
“拜托,良太,我今天只需要待在摄像机后面。今天属于你!哈哈,我看好你!”齐藤吾信幸灾乐祸地吃着一杯奶昔。今天他的任务是在响良太需要帮助时帮他满场跑,这是前几天开会时冰室达也当着大家的面安排的任务。
还有一项冰室达也背地里安排的任务,那就是此时隐匿在响良太和齐藤吾信身后的另一架摄像机正拍摄着他们俩,实际上它一开始就只在干这个。
……
良太和吾信可爱极了,齐藤吾信应该立刻带着响良太去教堂。良太今天帅得离谱。——腐女无罪
希望他们能上演球场求婚,那就太棒了!瞧,我喜欢齐藤吾信嘴角的奶昔,呀哈哈哈!——王道CP不能逆
拜托,今天的主角是松岗真一。我在思考他有几成把握会获胜,或者说他的球队真的愿意为了他去拼命吗?——只爱真一
……
“杀掉他们!”
怒吼后,松岗真一的球队走出通道。白炽的射灯,呐喊的观众,满场飞舞的红色标志,还有翻腾着的拉拉队,让所有该来的都来吧!
不管最后那句呐喊有几个人是用心喊出来的,他们都没有退路,松岗真一没有退路!
另一边,池田光接到冲绳岛的电话。
“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助手在催促他进办公室——那间挂了大钟方便按时计价的房子里还坐着一个苦闷的区议员和另外两名金牌律师。
池田光走进办公室,对所有人抱歉地微笑:“对不起,我临时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离开一下。”
球场上,红帽队剩余的男孩们还有滕久功太郎走上了战场,雾山优在球场边的休息区接到来自冲绳岛的电话。
挂断电话,她望着绿茵地里开始跑动的滕久功太郎——上场前她还和他玩了一轮问答游戏,以确定他的腿真的不会出事。
视线恍惚中摇摆到另外一排玻璃罩下整装待发的松岗真一,带着水汽的玻璃下面他的脸看上去年轻而有活力。
松岗真一似乎感受到雾山优的目光,转过头。
刹那间的对视,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显出酒窝的微笑,明暗交错着,画面和曾经的记忆重合。
雾山优忍住本应该立刻就夺眶而出的泪水,把电话砸碎在椅子下面。
……
优和真一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们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坐在相距那么远的地方?他们为什么不逃离这个该死的城市?——苦闷的鱼
我已经厌倦了优和真一的表演。他们或许根本就不再爱对方,只不过为了点击率而装出亲密的样子。——绯闻王子已逝去
……
离开,或者死亡,并不可怕!用逃避来夺得单纯得跟白纸一样的幸福也根本不是什么勇气的表现。
雾山优用力揉了一下她的乱发。她不会流泪的,绝对不!她要留在这里,和松岗真一在一起度过红色的球赛。
“是我,响良太!现在的比分是……”响良太的领带已经不翼而飞,但比赛还在继续。
漂亮的长传,皮球在落下时经过比分牌,一闪而过,松岗真一却再次被比分弄得心脏麻痹。上半场离结束还有20秒,比分落后10分!
10分,5次达阵?
滕久功太郎得球,三名魁梧的后卫立刻朝他扑了过来。应该有人为他挡开道路的,但保护他的骑士却慢了那么一秒,他再次被扑倒!
滕久功太郎从球场上爬起来的时候,皮球的白色缝线上有血迹。球还在红帽队的手上,但是时间喊停,离得分线60码,落后10分,上半场结束。
“应该有人为功太郎挡开那些后卫的,为什么会慢那么一秒?你们就不能跑快点吗?”松岗真一在休息室里咆哮起来,“你们明白什么是橄榄球吗?橄榄球就是当那个拿球的人是你的兄弟!用保护兄弟的心去拼命保护他!不惜一切代价!明白吗?”
“为什么不能帮功太郎挡开一切?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战斗?他一个人可以冲刺次、5次,那第6次呢?保护他!拼命保护他!我们需要获胜!”休息室里松岗真一的咆哮在继续,掩盖住了房间里其他人沉重的呼吸声。
“如果不取得胜利,我们就完了,你们到底明不明白?保护他!”松岗真一再次咆哮,过度的用力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一下,终于……
这个房间里出奇安静,除了一波一波暗流一样汹涌的沉重呼吸,静得仿佛被千吨海水淹没的深海。
“喂……”再次开口前,松岗真一睁大他的眼睛望着他的球员们,发现他们的视线都死沉沉地盯着地下。
呼吸有些困难,松岗真一在房间里寻找着活着的视线,但滕久功太郎和雾山优又刚好不在这里。
“喂,你们怎么了?”
视线突然间集体投向松岗真一,心惊胆战之间是致命的深寒。
“获胜,你们不想获胜吗?”松岗真一对着前面的空气问。
没有人回答他。
与此同时,齐藤吾信收到了来自休息室的实况录像——没错,他们收买了松岗真一的板凳球员。于是,整个世界,除了松岗真一之外,都清楚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休息室里的静默的对峙。
“你们不想获胜吗?你们难道不想在东京战胜名古屋吗?告诉我!给我一个答案!”松岗真一再次大声起来,嗓音突然失控地尖锐破掉,发出啸叫。
……
我不想再说什么,我觉得松岗真一又可怜又可悲。——泪和雨水
他背叛了他的球员,除了滕久功太郎他不在乎任何人,而他在乎滕久功太郎只因为滕久功太郎的写真会卖得很贵。——功太郎家的小猫
……
“每个人都是批评家,每个人都觉得他们是道德和正义的。这就是派对野兽节目的卖点,我们让所有人都可以去批评上流社会的那些野兽们!而这是无上的快感、最诱人的毒药!”冰室达也在巨大的画面前骄傲地抬手。今天过后,无论红帽队的胜负,派对野兽都将获得更多的投资。他会胜利的,实际上这也是松岗真一的胜利,他名下的股份会翻番的。
“我们应该感谢松岗真一,感谢他总是能让派对野兽收视爆满!哈哈哈……”冰室达也开始无所谓地大笑。他想,松岗真一如果看到明天派对野兽的股价也会笑的。
如果是这样,整个东京会忍不住再一次为松岗真一鼓掌!王子,东京的王子,顺应那些城市法则,你才会开心。
残酷的是,松岗真一让东京的法则再次伤心了。
他说:“我要赢!是的,是我一个人要赢!而你们都是我的棋子而已,我关心的只是红帽队的股价和我能不能随意支配从你们骨髓里榨出来的价值!这就是我!”
雾山优带着被安抚照料过的滕久功太郎重新走回休息室时,看到的是浑身打战的松岗真一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声嘶力竭双眼通红的样子。
“这就是我!但这也是你们的战斗!该死的名古屋水牛队,10分的距离!掀翻他们或者被他们掀翻!是的,我满脑子都是股票和钞票,但是我想让他们死在这里!这个球场在东京,不是在名古屋!看台上站着我的投资人,也站着我的朋友和我的亲人!”松岗真一调整着他的呼吸,每一次呼气再吐出来,都让他的脊柱抽痛无比,“战胜他们,我请求你们,战胜他们!不是为了我……好吧,是为了我,为了我的钞票和红帽队基金的股价。如果你们输了,明天我就会被红帽队基金踢下社长的沙发,明天……糟糕,我讨厌这个词!是为了我,也是为了看台上的所有东京观众,我请求你们,战斗下去!战斗下去!就算我是一个彻头彻尾让人厌恶的浑蛋!战斗下去!”声音已经完全破碎,但松岗真一在继续,“我请求你们战斗下去!为功太郎挡开那些人,让他可以达阵!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孤独的跑卫一次又一次一个人冲向底线的绝望!他需要伙伴,他需要你们!他需要有人为他挡开那些浑蛋,他需要有人帮助他!我请求你们!”
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孤独的跑卫,一次又一次一个人冲向底线的绝望!
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从来没有像此刻,雾山优如此渴望拥有松岗真一,占有他,让他成为她一个人的!拥抱他,让所有人都不要再靠近!
但从来没有像此刻,那种强烈的渴望,让雾山优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残暴乖戾、不可救药的魔鬼。
终有一次,孤独的跑卫会在奔跑中毁灭,而终有一天,松岗真一会彻底被那片荒原的冰冷和漫长磨灭最后的勇气。
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他,要让他变成雾山优一个人的松岗真一!雾山优在她的榕树下望着漫长无尽的道路,迈出第一步实在需要太多的勇气。但是考虑这个世界会不会因此就这样毁灭,考虑违背那些都市规则会不会让自己风化得只剩下枯瘦的骨架,那不是雾山优!
“光,你知道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那不是我!
“真一,你不是孤独的跑卫。”
聚焦在松岗真一脸上的特写镜头外忽然传来一个低沉柔软的声音,被派对野兽收买的板凳队员不是专业的摄影,他在房间里盲目地寻找了几秒钟,才让颠簸的画面在门口的雾山优脸上定格。
“镜头拉开,给雾山优和松岗真一一个远景。”新闻人的直觉让齐藤吾信对他的卧底下了指示。
“你不是……”雾山优感觉到她嘴里的苦涩。
那个大赛前来自冲绳岛的黑色电话,那些马上就要来临的海啸,那些大都市里只知道逃避的软蛋们!池田光一定会埋怨,吉川凉子一定会发疯,所有人都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好吧,雾山优自嘲地笑了笑,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不是什么圣洁光芒中的人道主义卫士!我就是一个希望毁掉这该死的一切的白痴女王!从来都没有变过!
“真一,你不是!不是!”雾山优走向松岗真一,狠狠地将她的大狗抱进怀里。她不知道整个东京都在看着这幕,算了,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在乎。
“和我在一起,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明白吗?明白吗!你要和我在一起!”松开松岗真一,雾山优想立刻吻他,就在这里让他全身都打上标志——他属于雾山优,只属于她一个人。
“真一,你和我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分开过,也永远不会。相信我,服从我,明白吗?明白吗,你是我的,真一!”
以为派对野兽网站会迎来第二次井喷式的爆发,现实却是,那里一片寂静。
那些ID去哪里了?
她们在电视机前,屏住了呼吸。
“是时间上场了……”赛场工作人员推开红帽队的大门,顿时语塞。
雾山优放开她的男人:“去赢吧,我需要这场胜利。你知道的,我需要。我真是一个任性的魔女,我……需要你为我而胜利!”
魔鬼的欲望退走,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再次袭上雾山优。不过,抑制住那些眼泪吧,软弱的家伙是没办法占有松岗真一的!
逃跑或者死亡都不是雾山优喜欢的解决方式。她喜欢什么?
她喜欢不顾后果地去掠夺她想要掠夺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固执地在这个城市里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现在,站在这里,和松岗真一一起胜利,是她需要用生命去完成的。
现在,派对野兽第一次选择安静,不是它的本意,却被迫如此。整个网站彻底安静,没有评论,没有支持和反对,让比赛继续,不顾一切地继续下去!
相差6分,红帽队在继续前进。或许那个松岗真一就是撒旦之子,他的演讲只不过是苦肉计,但是……
“红帽!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观众的呐喊声已经大到可以引发海啸。
背号为43的后卫,今天是第一次从上半场打到现在,因为长谷半藏带走了红帽队几乎所有的一线候补和锋线上的其他跑卫,因为已经有一半的队友离开了他们,在面对强大的名古屋的前夕。
这些倒霉透顶的事之所以发生都和橄榄球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那些事件的指挥者都来自新宿区写字楼顶端对橄榄球是圆是方都不清楚的黑西装人士。
这一切貌似只和那些数字和金钱的重量有关。
这是谁说的混账话?
橄榄球就是橄榄球,比赛就是比赛!
股票数字、联美钢铁,还有明天就可能卷铺盖走人的松岗真一,都去死吧!这是我的战争,挡住来自名古屋的敌人,这是我的战争!汗水蒸腾的赛场上,背号为43号的后卫怒吼着,冲向想要扑倒滕久功太郎的对手,肌肉在撞击中发出痛苦的闷响。
抓住人墙中刹那的缝隙,滕久功太郎抱着球冲向白线。
功太郎的智商可能只有30,但是他跑得真的很快!
4分!
滕久功太郎在皮球触底的刹那野兽般号叫。
4分了!两次达阵,再来两次达阵!
滕久功太郎从草坪上站起来,回撤到他的阵营。时间离终场还有6分43秒,他还有时间,他能够掀翻球场,他可以。
他迈出一步,小腿突然抽痛,温度高过熔炼钢铁的炉火。
不行,一定要赢!他答应过雾山优的!他转过头看到场边的雾山优。
4分,再达阵两次。
红帽队的队员在中线上再次摆好阵型。
一个长传,对方的跑卫已经开始跑动。
截住他们!红帽队的21号,抱住了那个跑卫的左腿,而替补上场从未摸过球的年轻接球手用断掉三片指甲的代价获得了那颗皮球。
回传到四分卫,四分卫抬起头——滕久功太郎已经开始向对方的白线狂奔,实际上哨声响起后他就在冲向那里。
他相信会有人为他拦住皮球,他相信会有人为他挡住对手,他要做的就是跑,冲向终点!
达阵!
还差2分,时间剩余6分01秒。
滕久功太郎站起来,然后,倒了下去。
最后一次暂停机会被迫用掉。红帽队所有的人在滕久功太郎身边围成一个圈。
雾山优检查着他的小腿:还没有器质性的损伤,但是那些肌肉就跟要烧起来一样。
“肌肉有点超负荷,你需要休息,我需要帮你冰敷还要喷点药。但最重要的是休息,5分钟都成。”检查后,雾山优判断。
暂停中,时间仍在跳表,所以他们没有选择地只能让对话尽可能地直白残酷。
“我不能休息,我们没有其他的跑卫了!”滕久功太郎或许有点傻,但是他不是盲人。红帽队只有他一个跑卫,除了他没有别人。
而他们需要跑卫!事实上他们已经没有可以上场的替补,任何一个人倒下就是数秒终止,一切的终止。
那么这场比赛,除了雾山优对松岗真一桃红色的告白,将不会留下任何东西。
那不是真的!没有人想得到这样的结局。
“你不能上场!你的肌肉会断掉的,那会影响你的职业生涯!你现在必须休息,哪怕5分钟都好!”雾山优其实很想把滕久功太郎推到场上去,天知道,她真的想残忍地这样做。
“我要上场,我们没有跑卫了!优,我不听你的!”滕久功太郎开始粗鲁地在医药箱里找东西来治疗自己,比如巧克力豆什么的。
“好吧,让我们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雾山优眨了眨眼睛。
滕久功太郎抬起头来。
秒表仍在继续。
暂停时间剩余59秒。
“好吧!”
“NASA的全称是什么?”
……
“最新的经济刺激计划叫什么?”
……
最后一个问题了。
雾山优的游戏愚蠢得要命,但现在所有人都只能看着她继续她的游戏。
“功太郎。”雾山优盯着他,深呼吸了一下——这浪费了1秒钟的时间,32秒后比赛将继续。
“知道不听医生的话勉强上场,下一场比赛就可能会永远退役,滕久功太郎是不是一个超级白痴?”
滕久功太郎?
“是的,我是超级白痴!据说我的智商只有30!那么,让我上场!”
12秒后,比赛将继续,滕久功太郎号叫着推开雾山优。
但是雾山优说:“错,你不是白痴,绝对不是!回答错误,你不能上场!”
“可是我们没有其他的跑卫了!”
“我已经做过热身了。”
剩余时间1秒,松岗真一带上了他的头盔。当初是谁建议他做红帽队的永久替补的?那个讨厌的建议让他每年都需要花去大量时间训练自己,来度过每一年的运动员资格审查。
那个给他建议的家伙应该去死!
不过在死之前,松岗真一会用力地拥抱他,亲吻他的面颊!
“杀了他们!我们要捍卫东京的土地!”不知天高地厚的呐喊声中,红帽队再次踏上战场。
坚持5分钟,将比分坚持到滕久功太郎可以再次上场!松岗真一看了一眼比分牌,然后在接到四分卫传球的刹那,开始运动他已经僵化的大腿。
该死的学校里暖气最好的寝室!
该死的信托基金和海边的豪宅!
该死的大厦顶楼带着花园的办公室!
该死的有着雄厚家底的妻子和来艺能界的情人。
该死的像帝王一样辉煌而不可战胜的人生!
原来就是已经习惯皮鞋和阿曼尼西裤的双腿还要玩命地在球场上抱着一个皮球冲向那条白线!
达阵!
松岗真一没有号叫,一次竭力的奔跑已经让他全身乏力。
他抬起头,那个要命的倒数记时板还剩下更要命的4分40秒。
我会死在这里的!回撤到中线的路上,松岗真一绝望地想。
他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他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走进赛场,走到这里,背离了东京的规则,背离了他信仰着也统治着他的一切。
只是为了在东京的土地上干掉名古屋来的运动员?这个旋转着霓虹的城市,已经完全疯掉了吧?
离松岗真一死亡时间还有4分31秒,就算要死也必须撑到那个时候!松岗真一在他心里绝望地、清楚地明白这就是他的命运,从六年前推开那扇颤巍巍的大门后就注定的命运!
背弃母亲一样包容着他的上层规则,满身伤痕,然后和那个魔鬼女王去她破破烂烂的白痴王国!这就是松岗真一想要的,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
3分28秒,松岗真一在抵达达阵线上时被三个人同时拦下。他的鼻子撞到了皮球,鲜血如注。第二队医跑过来要为他做简单处理,因为那个魔女小姐正在保护着他的滕久功太郎宝贝。
“不用管我!这点血不算什么!”松岗真一甩开讨好他的队医。
“一脸的血会让你不上镜的!”队友经过他身边时拍着他的肩膀打趣。
“我才不是为了上镜!”松岗真一号叫着跟随他的队友摆好阵型。他当然不是为了上镜,派对野兽的镜头前,他已经体无完肤地挂在那里很久了,这点鲜血不会有任何积极或者消极的作用。
只是……
禁令三:你所有的伤口都要交给我!
那个该死的魔女!
3分26秒,死都不能让比分发生变化!松岗真一用他的肩膀抗住两个公牛一样的家伙的冲击。
野牛群一样的巨大喘息声中,背号17的四分卫在孤立无援中,带着皮球冲向了得分线。离达阵14码,四分卫被扑杀,球场上出现了第二个挂满鼻血的家伙,但球还在。
“有必要这么拼命吗?那里有三个后卫,而你是四分卫啊!”对手的四分卫在友好地拉他起来的时候,一脸疑惑。
是啊!红帽队的17号四分卫从草皮上爬起来,抹去鲜血,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彻底坏掉了——有必要为了那个叫松岗真一的家伙这么拼命吗?
好吧,他只是纯粹不想输给名古屋而已。这一切与松岗真一无关,与他英俊的脸上挂着的鼻血无关!
2分10秒,继续平分。
这一切与松岗真一无关,与他的鼻血无关,与红帽队基金还有联美钢铁都无关,他们只是想获胜,不顾一切地在他们家乡的土地上战胜名古屋。
离终场还有1分10秒,松岗真一脑袋里只剩下他的呼吸声,他的嘴唇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哦……那是他的鼻血。他现在的样子一定难堪得让他妈妈绝望,可是1分10秒的时间真没有拿来想这些东西的空闲。
“换人!”
裁判突然打出换人牌。
换人?换什么人?
松岗真一的大脑还泡在沸腾的汗液里找不到北,忽然就有人从场边冲过来用双臂架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身体已经超负荷了吗?
在被雾山优抱住之前,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连迈开双腿走下场都没有力气了。
“真一,你做到了!真一,够了,跟我下去,你做到了!”雾山优的声音缥缈而温柔,她瘦瘦的肩膀却顽强有力。松岗真一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或许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消耗干净了。
“我们会获胜的,对吧,优!”
“是的!”雾山优扛着他用力地回答。
滕久功太郎再次上场,他的小腿上缠着绷紧的绷带。但那些绷带就跟巧克力豆一样都没有实际的作用,有作用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
那种支撑着、左右着人战斗的东西,在赛场上,在东京市被压抑在下水道里的热流里,在那些被上层社会抛弃的赤贫真相里!
赛场在红和白的纸片中沸腾,所有的人都在呐喊。
滕久功太郎走上场,时间还在倒数,所以英雄没空答理观众的欢呼。
拿下最后一个达阵!砍断名古屋水牛的头。
倒数10秒,滕久功太郎从得分的白线上回到中线,准备下一次冲击。比分领先对手2分,这是最后一次攻击和防守。
倒数1秒,红帽队的四分卫再次拿到皮球。只剩下1秒了,他们赢了,他应该知道,但是他依旧扔出了他的皮球,因为滕久功太郎还在奔跑。
只要他不停下来,比赛就在继续。
领先4分,裁判的哨声终于响起。
松岗真一在休息区看着他的队员们在获胜后集体丢掉头盔,跪在草坪上号啕大哭,眼泪没有缘由地流淌下来。
他们赢了!红帽队!他和雾山优!
他们赢了!
“优……”松岗真一转过身,没有在身边看到雾山优,她刚才明明还在那里。
来不及想太多,突然有人冲过来把他拖进了球场,是他的队员们。
“真一,你这个浑蛋!”
“你们才是浑蛋!”松岗真一在球场中央凶狠地咆哮,然后就和所有人抱在一起开始大哭。
窒息许久的派对野兽终于开始重新张牙舞爪。
我想我哭了,是的,我哭了,在雾山优把松岗真一拖下战场的那一刻……——池田家的猫
接下来,我想知道吉川凉子的反应。——好事者502
讨厌啦,楼上的,你就不能不提那个女人吗?——风的灰烬
观众席上齐藤吾信悠闲地喝着一瓶啤酒,看着面前的响良太苦撑着,像真正的体育播报员一样,用打了鸡血的超快语速回顾着刚才的赛事。
“你真该转行去体育台,你会成为体育播报员里最年轻可爱的一个。”齐藤吾信小声地打趣。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实际上冰室达也已经把镜头切到了齐藤吾信和响良太的良信王道时间。
……
齐藤吾信说响良太可爱,真甜蜜。——信你要爱良太哦
……
良信王道版的气氛是甜蜜的,但派对野兽今天的主题不是甜蜜,是胜利。
背后的天空中绽放着礼花,雾山优背对着那些,走进幽黑的过道。
过道的尽头有一个很高的人影。
“光,是你吗?”
“优。”池田光从阴影中走出来。来这里真是一个错误,他将为此浪费了很多很多的钱。
“优,你接到电话了吗?”
“是的。”雾山优平静地回答,推开门走进一间单独的休息室,“我知道了,在开赛前。”
看到池田光也走了进来,雾山优示意他把大门关上。
“我也是才知道的,明天冲绳岛那边会有一个记者发布会。我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池田光望着安静地在一张长椅上坐下的雾山优,走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
“没关系,我能够承受这个。”雾山优低头看了一下地面,声音有点颤抖,“你继续,告诉我,明天有什么?我要去冲绳岛吗?”
“是这样的,起诉一虎的检察官不希望她的声誉因为一虎的自杀而变得太差,因此,她不会让案件就此完结。你知道,如果现在结束,她就会背上杀人犯的罪名。我得到消息,她会以一些理由起诉你的诊所,她希望舆论能够转向。优,你确定你现在能听这个?”
“我确定我可以,你只要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就可以了。”
雾山优说完,池田光长久地一言不发。
“优,你要听我的建议吗?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彻底地消失,让这件事平静下去。检察官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台而已。大家会很快忘记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的。”
“光!我会去的!”
雾山优忽然加大的声音,让池田光吓了一跳,可看上去雾山优更为此受伤。
“抱歉,实际上,光,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悲伤。甚至,我没有悲伤。”光线在她眼眸里轻微地震**,她的声音更加低沉颤抖,“你知道吗,光,我觉得愤怒!凭什么他可以那样做?凭什么,一虎可以这样对我?”说完这句,雾山优停了下来,她用力地握紧拳头,以此来控制身体,让自己不要颤抖得像一个受重伤的残废,“我不觉得伤心,一点儿也不!我难受,只是因为愤怒!他凭什么可以那样做?他以为死就是解决一切的办法了吗?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呢?如此爱着他、为他奋斗到现在的所有人呢?我呢?”雾山优用力地吐词,嘴唇抖得像在抽筋,需要用力咬住才能稍稍平息,“一虎……我讨厌这个小孩,难以想象地讨厌!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自己,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地在所有人都在为他努力的同时,离开这里?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是他,我不会逃避,不管什么,要来就来吧!我不是他,我讨厌那样软弱的家伙!”
说点儿什么?或者谴责那个魔女,让她不要对一个死去的孩子这样地毒辣?但是池田光会抛开那个悲惨的区议员,会像疯子一样跑到球场里来见她,还能为了别的原因吗?
“嘿,优,我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话的。我的优是不会哭的,我的优……”池田光奉献出他的肩膀,他知道雾山优快要到极限了。
“优!我在找你!”松岗真一拉开休息室的大门,他听到雾山优的声音了。然后他看到了什么?雾山优和池田光在一起,池田光紧紧地抱着他的优。
这是搞什么?
谁来告诉松岗真一,这是在搞什么?
慢点儿……
我在想什么啊?松岗真一差点给自己一击又响又脆的耳光。
“池田君,我来了,拜托你出去。”松岗真一走上前,声音平稳有力,“我来照顾她。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不过她需要的人是我。”
为什么发了狂地想要占有松岗真一,想要让他成为雾山优一个人的?雾山优抬起她被痛苦烧得模糊的双眼,看到池田光在看了她一眼后无言地离开,而松岗真一走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家伙不要命地难缠,就算天上下刀子,他还是会固执地留在雾山优身边的。他不会放弃的,不会像其他的人那样放弃的!
那些过眼云烟一样的男朋友们,高仓慎,中村一虎……所有人都会放弃她,因为雾山优连神都不在乎,她就是这个世界的麻烦之源!只有松岗真一是不会放弃的!
只有松岗真一是不同的!
“真一,你不能离开我!发誓!”
“我发誓!”
池田光在离开前将那间休息室反锁,他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我恨我的怯弱。”
门缝的画面里,松岗真一已经和雾山优疯狂地拥抱住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