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眼里藏着星星的你
1.
“哗啦啦……”
不锈钢龙头里不断流出清澈的水，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正拿着一个个沾着油渍的碗盘在水流下清洗。
我就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歪着头，呆站在一旁，看着帅气依旧的毕芳做家务。
是谁说过，认真为女生减轻负担，主动做家务的男生是最帅气的？
身材高挑的他站在水池边，动作利落地洗着碗，红色的头发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变成了橘红色，侧脸完美的线条被灯光勾勒出柔和的弧度，睫毛长长的，不时颤动一下，眼底波光流转。
我看着这么完美的他，不由得一阵心跳加速。他很高，我站在他身后，正好可以对着他宽阔的肩膀出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一刻竟然有一种想要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的冲动。
当这种想法冲进我的脑袋之中的时候，我自己都被吓到了。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对这个喷火大魔王有这样的想法呢？
突然间，我的脑海之中浮现出狄亭的话。
我……真的喜欢这个家伙吗？
我一想到这个问题，心跳就不自觉地加速。
我伸手放在胸口，轻轻抚摸，想要安慰我那颗过分活跃的心。
“你在干吗？”就在我纠结之际，毕芳已经洗完碗来到了我的旁边。
“我？我在想喜欢……”话只说了一半，我就闭上了嘴。
天啊！我在想什么！
怎么什么话都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呢？
我看了看一脸关切的毕芳，心中忐忑不安。我还没有做好告白的准备啊！
告白？
我为什么会想到告白呢？
难道我真的喜欢他？
哎呀！我快被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搞疯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
“喜欢什么？”毕芳眯着眼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看到他眉心那两道浅浅的痕迹，忍不住伸出手来。
我的手指轻轻落在他的眉心，想要抚平那些痕迹。他总是喜欢皱眉头，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不喜欢看到那样的他，特别是在知道他的过去之后。
“你……”毕芳似乎是被我的动作吓到了，可是他并没有后退，而是轻轻开口，说出了一个字之后又突然闭上了嘴。
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伸手了，我看我一定是疯了！现在要怎么办啊？
“我……”我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扯着衣角，脑袋思考着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要跟他说他眉心有只苍蝇，我只是在摁苍蝇吗？这个理由一听就是骗人的。或者说我最近在练点穴，刚刚那个是在练习？这个理由好像更不靠谱吧？
“咔嗒……”
我还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就传来了开门声。
开门？
有钥匙的人……
阿姨！
阿姨回来了？
天啊！
要怎么办？
原本就混乱的我这下子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很着急，觉得现在一定要做些什么，可是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做起。我急得在原地乱蹦，就是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你又怎么了？”毕芳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看看他，瞬间就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藏好他，绝对不能让阿姨知道他在这里。
“你，你……快藏起来。”我拉着他就往我的房间跑。
“为什么？”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追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快点进去就对了！我没叫你千万不要出来啊！”说完，我把他推入我的房间，关上了门，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急促的呼吸。
“曼曼，我回来啦！”阿姨刚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
“啊！阿姨你回来了！”我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太紧张。
“嗯！我本来在你开学之前就要回来的，但是因为日本那边刮台风，飞机都停飞了，这才晚了几天。你自己在家还好吗？”阿姨将行李箱拖到了客厅，然后跑到鞋柜旁拉开鞋柜。
啊！不妙！我好像忘记什么了！
“咦？我的拖鞋呢？”阿姨疑惑地说。
“拖鞋？啊！我，我前两天把你的拖鞋洗了，还没干，正在外面晒着呢！”我脱口而出的是谎话。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反应竟然能够这么快，看来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跟毕芳那个暴躁大魔王在一起久了，我也不那么慢了。
“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双鞋是怎么回事吗？看这鞋的号码，你穿大了吧？”就在我为自己反应快沾沾自喜的时候，阿姨竟然从鞋柜里拎出了一双鞋子，一脸不善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她手中的鞋子，那是毕芳的……
刚刚那种情况之下，我哪里有时间收拾东西啊！现在要怎么办？我要怎么解释？
“那个……那个……那个不是我的！”我支吾了半天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在路边捡回来的啊！”阿姨叉着腰，摆出了一副要将事情探究到底的样子。
“当，当然不是！”我连忙摆手摇头。
阿姨拿着那双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现在要怎么办呢？要怎么说明这双鞋的来路呢？总不能告诉阿姨我也不知道它怎么来的吧？
“我……”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结果阿姨将那双鞋丢到了地上，然后大踏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先到了客厅，从沙发到茶几再到电视柜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她又去了洗手间。
还好我没有把毕芳藏在洗手间，要不然一下子就被发现了。我还来不及给自己鼓掌，就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为什么会有两个牙刷、两条毛巾？”阿姨怒气冲冲地拿着毕芳的牙刷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我看着她手里的牙刷，心“扑通扑通”狂跳，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我紧张地看着阿姨，脑袋已经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了。
“这个……”我指着牙刷，心知这下是绝对瞒不过去了。
要不说是班里的女同学来借住？
也不可能啊！女同学怎么可能穿那么大的鞋子啊？
阿姨等得不耐烦了，绕过我继续进行搜查。这一次她直接走到了我的房间门口。
这，这……
现在要怎么办？
毕芳会识趣地自己藏好吗？
看阿姨这劳师动众的样子，就算毕芳会什么缩骨功、隐身术，阿姨也会找到他的。
“阿姨……”我想要拉住阿姨，可是我的手还没碰到阿姨，就被她躲开了。
看来这次阿姨是真的生气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我心知这次是我做得不对，所以心里越发紧张了。
“我不过是出去了一段时间，你居然就敢带人回家了？”阿姨十分生气地说。
“我……”阿姨这话说得我无言以对。
卧室门被打开了，但房间里空无一人。
还好，毕芳还算精明。可是他躲在什么地方呢？
我越过阿姨，小心地挡在了阿姨的面前，惊魂未定地说：“那个，阿姨，我的房间是没有打扫，但你也不用一回来就检查吧！”
阿姨瞥了我一眼，目光瞟向房间里。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阻挡阿姨的视线。
我这一挡却更加引起了阿姨的怀疑，她直接推开了我，大踏步地走进了房间。
我心中懊恼不已。
阿姨先是走到了离门最近的衣柜前，她一把拉开了衣柜门，结果发现衣柜里面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之后，似乎是为了发泄内心的不满，狠狠地摔上了柜门。
看阿姨的样子，我心中大呼不妙。
她现在对我的柜子都能如此野蛮，要是真的找到了毕芳，岂不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阿姨找到毕芳。
我这么想着，开始四处打量。
不知道是我幸运，还是毕芳躲得太明显了，我一转头，竟然看到他就躲在写字台与凳子的空隙里。
毕芳又高又壮，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那个小空间里实在有些可笑。不过，这个时候我可没什么工夫笑他。我一下子冲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动作太大，阿姨猛地回头看向了我。
我心虚地跟阿姨对视，然后一步步后退，企图用我的身体挡住毕芳。
“你干吗？”阿姨一脸戒备地问。
“我，我这不是……突然累了嘛！所以靠在桌子边休息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手脚有些发颤，一滴冷汗自额头流了下来。
“装神弄鬼！”阿姨丢下四个字之后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这样就完了？
阿姨居然这样轻易放弃了？
这可不像她啊！
房间的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我身子一软，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阿姨走了！你快出来吧！”我有些无力地说。
毕芳闻言，慢慢地钻了出来。
然而他刚刚站直，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2.
我傻傻地站在原地，而站在房门外的阿姨也愣住了，我旁边的毕芳也呆若木鸡。
“这，这……我……我……”我本来想要解释的，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毕芳？”阿姨突然开口，却不是质问我，也不是质问毕芳，而是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阿姨怎么认识毕芳？
我在一瞬间搞不清状况。
难道阿姨早就默默监视我们了？或者说刚刚她在房间的什么角落里看到毕芳的名字了？不管怎么想，我都不觉得阿姨会和毕芳有什么关系啊！
“是你？”毕芳显然也是认识阿姨的，他惊讶地提高了声音。
我看着毕芳，他的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永远也打不开的结。
毕芳竟然认识阿姨，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难以形容的惊讶。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许久未见了。
阿姨认识这个大魔王？
难道阿姨也见识过他冒火的功力？
一时间，好多疑问冲进我的脑海里。
“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良久，阿姨收起了脸上的惊讶，取而代之的是愤恨。
阿姨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毕芳。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阿姨，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了。
毕芳和阿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心中有了千百种猜测。
“轩辕如你在这里，那么轩辕舞……”毕芳并没有被阿姨的愤怒吓到，他呆呆地看着阿姨，“轩辕舞在这里吗？”
毕芳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却听得很清楚。他叫了阿姨的名字，同时还提到了那个叫轩辕舞的女孩。
阿姨和那个叫轩辕舞的女孩有什么关系呢？
她们都姓轩辕？
应该不是仅此而已吧？如果阿姨真的和那个叫轩辕舞的女孩有什么关系，我不应该不知道啊！
“哼！你还好意思提到我的姐姐，要不是因为你……我……我的姐姐会死吗？”阿姨歇斯底里地大叫。
姐姐？阿姨是轩辕舞的妹妹？
“她死了？”毕芳惊讶地大喊。
毕芳显然是被吓到了，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轩辕舞竟然死了？
我惊讶地看着阿姨。
轩辕舞应该和阿姨年龄相仿才对啊，为什么如此年轻就死了呢？听阿姨的话，轩辕舞的死去和毕芳有关。
“她为什么会死？”毕芳惊讶地大叫，随着他情绪的极度不稳定，他的身上有火苗乱窜。
我看着这样的他，心知现在的他情绪非常异常。
那个女孩……在他的心里还是占着非同寻常的位置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我看着毕芳，他神色复杂，有些惊讶，有些悲伤。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瞬间，他身上的火焰熄灭了。
“曼曼，你……”阿姨似乎是被我的动作吓到了，她脸色苍白地看着我。
“告诉我，她为什么会死？”
我能感觉到毕芳在颤抖。我不知道他是在害怕还是太伤心，这样的他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一直以来他在我心中都是个大魔王，就算从狄亭那里知道了他的过去，我也只是同情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脆弱紧张的时刻。
毕芳的话成功地将阿姨的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阿姨冷哼了一声，然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早该让你知道，让你知道你自己有多么该死！”阿姨愤愤地说。
“当年是你一把火烧了我们的村子，所以我姐姐才倾尽全力将你封印。”阿姨望向远方，神色很痛苦，“在封印你之后，她去抢救轩辕村。那个时候轩辕村已经被火焰烧毁了，而姐姐的力量也大多消耗在封印你这件事上面。她那个时候根本就不能复原被火焰烧尽的轩辕村，可她硬是……”
说着，一滴眼泪涌出了眼眶，滑过了阿姨白皙的脸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阿姨流泪。我和阿姨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一起吃过苦受过罪，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
突然间，我觉得我好像不太认识阿姨了。
我一直以为阿姨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小孩，可是今天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阿姨只是把最真挚的情感藏在了内心深处，这些感情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道抹不去的伤疤，虽然已经愈合，伤痕却一直都在。
“因为你，也因为你犯下的罪过，我的姐姐最终因为力量耗尽而死！果然，像你这样的上古凶兽，根本不值得信任！你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和灾祸！”阿姨的声音很轻，可是那悲伤的语调让这些话显得沉重无比。
毕芳整个人僵在原地，面色变得惨白无比。他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毕芳低下了头，我看不到他的神色。他紧紧握着拳头，整个人绷得特别紧。
我的心也随着这样的他变得一紧，他还是很在乎那个叫轩辕舞的女孩的。他一直都没有主动和我提过她，我只是从狄亭那里听说过轩辕舞的事情。或许因为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所以我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此刻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我轻轻地拍了拍毕芳的肩膀，算是安慰他。
毕芳抬起头，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漂亮的眼中盈满了水雾。这样的他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他不再是暴躁的大魔王，而是受伤的小动物。
此时的我很想紧紧地抱住他，很想开口安慰他，可是我不能这么做。阿姨在这里，而他……心里还牵挂着轩辕舞。
我突然很想了解这个叫轩辕舞的女孩。
之前听狄亭的描述，我对那个叫轩辕舞的女孩的印象并不好。虽然狄亭并没有告诉我封印的事情，可是我本能地觉得伤害过毕芳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听阿姨说出了当年的真相，我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并不像我之前所想的那样。她封印了毕芳，我也不知道这个封印究竟代表了什么，不过看毕芳现在安然无恙，我知道她并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她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自己的家园，而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去伤害毕芳。或许轩辕舞也是相信毕芳的，所以她只是封印了他。
我看着毕芳，此时的他看起来是那么脆弱。
“那，那轩辕村……”毕芳欲言又止，“你为什么不在轩辕村，而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阿姨在听到毕芳的询问之后明显一惊。
毕芳的问题其实也是我的疑问，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阿姨是我的亲戚，可是……那个什么轩辕村好像和我们家没什么关系吧？
“我，我欠了曼曼爸妈一个人情，所以我现在来照顾曼曼，算是还这个人情。”阿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一旁的衣柜，似乎是在避免与我们有眼神接触。
“你就不要转移话题了！你已经害死了我的姐姐，每次看到你我都恨不得……”阿姨顿了顿，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所以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了！你也绝对不可以跟我们家曼曼有任何接触！我不希望再看到我身边的人因为你受到什么伤害。”阿姨说完，率先走出了房间，一路走过玄关打开了大门，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毕芳愣了愣，然后看了我一眼。他的眼中还有泪水，所以我一时之间不懂他的那个眼神。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我本来想开口留他，可是在阿姨愤怒的目光下，最终我什么也没说。
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变得沉甸甸的，我好想去追毕芳，可是……
“阿姨，其实毕芳他……”我想开口替毕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过去的事情我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相信毕芳的，可是单凭这种信任并不能说服阿姨。
“陆曼曼，我跟你说，你绝对不能和那个浑蛋有任何牵扯！”阿姨愤怒地大叫。
“可是……毕芳他……”我想要替毕芳说些好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现在给我回屋去，以后绝对不能再跟他联系！”阿姨愤怒地将我推进了房间，然后猛地关上了房门。
我对着房门出神。
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让我的思绪变得异常混乱。
我好不容易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可是……毕芳的过去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引爆了。
3.
我躺在**，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也不知道毕芳现在怎么样了，他有地方可去吗？他性格奇怪，好像和身边的朋友都没有什么联系。不能投靠朋友，那他……他出门的时候带钱了吗？如果没有，是不是连旅馆都住不了？
我烦躁地从**跳下来，走到窗口向外看。
这一刻，昏暗的路灯照亮了小区的小路。在那条小路的一侧站着一个人。
因为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样子，却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是毕芳，他还在那里，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站在夜色里，周身似乎被悲伤绝望的气息包围着。
他无处可去吗？
不行，我要去找他！
这个想法冲进了我的脑海，我觉得自己一秒钟都不能耽搁，我想现在就去找他。
我想着，快步跑到房间门口，轻轻打开房门，透过门缝往外看，结果就看见阿姨直直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完了！完了！
阿姨坐在那里，看起来是要跟我长期对抗了。
从大门出去这个方法看来是行不通了！
不过，我可以跳窗啊！
我快步来到窗前，伸出头朝窗外看了看。我们住在二楼，就算是摔下去应该也不会太严重吧？
我看了看高度，随手扯下了**的床单，然后将床单和被套系在一起，慢慢地从房间放出去。
我将床单的一头系在了床脚上，在确定安全之后，我背上了随身小包，装了几块巧克力之后就翻出了窗户。
我抓着被单一点一点往下滑。结果，好像是我计算失误了，我抓住被单的尾部却不能碰到地面。我低头往下看，发现距地面还有一米多高，我不敢轻易往下跳。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感觉到脚踝子处传来了一股力量。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有蛇？
我不敢喊救命惊动阿姨，只好胡乱踢起脚来。
“别动！”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是毕芳？
我连忙低下头，就看到毕芳正皱着眉头看着我，他的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另一只手左右摇晃，似乎是想要接住我。
“你来了！”我有些激动地想要跟他打招呼，结果手一松猛地摔了下去。
毕芳似乎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松手，他松开我的脚踝，然后张开了双臂。
在我以为自己要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那一瞬间，我跌入了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
他接住了我，非常稳，没有让我受到一点伤害。
他的脸就在我的眼前，非常非常近，近到我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能亲到他。
我们四目相对，默默不语。
“你找死吗？”良久，他突然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家伙真是破坏气氛的高手！
我挣扎了一下。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小心地将我放在了地上。
我抬起头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有重逢的喜悦，也有些许心痛，更多的则是委屈。我为了看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结果这个家伙非但不领情，还埋怨我。
“我还不是担心你。”我没好气地嘀咕道。
他先是一僵，然后紧锁的眉头突然松开了。他看着我，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柔情。
“笨蛋，就算是担心我，也不能从那么高的楼上翻下来吧？弄不好会摔死的。”
我听得出，他的话中虽然有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这让我觉得心里甜甜的。
这难道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喜怒哀乐。
“从二楼跳下来哪能摔死人啊！”我笑着说。
毕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总是带着怒气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可他的嘴角刚刚提起，又马上放下了，他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应该是又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吧！
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你还有我。我很想这么对他说，却说不出口。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深蓝色的夜幕上，它们就好像一只只调皮的眼睛，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你跟我来！”我一把拉起了毕芳的手，跑向了对面的大楼。
“去哪里？”毕芳疑惑地问了一句，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但也没有迟疑地跟上了我的步伐。
我们先是坐电梯来到了十六楼，之后又顺着楼梯间爬上了顶楼。夜晚的楼顶比我想象中更冷，我刚推开顶楼的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一激灵。
“要出来还穿得这么少！”毕芳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来，手心冒出了一团火焰。
我伸手靠近那团火焰准备取暖，结果火焰瞬间就熄灭了。
“看来我有这灭火的能力也不是很好。”我有些无奈地看着毕芳。
毕芳闻言，脸上露出了十分奇异的表情，很怀念，又很悲伤，还很落寞。
“怎么了？”我好奇地追问。
他究竟想到什么了？为什么脸上会露出那么落寞的表情呢？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她也能够轻易地灭掉我的火焰！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两个是这样的。”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在这寂静的天台上一遍又一遍地回**。
她？是轩辕舞吧？
那个女孩在他的心中一定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吧？所以他才会在想到她的时候如此落寞。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我知道比起他的痛苦，我的这些情绪根本不算什么。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伸手指着天空对他说：“你看，天上的星星是不是离我们很近？”
毕芳听到我的话，也仰起头看向天空。
今晚的天气很好，天空中繁星点点，非常漂亮。
“你知道吗？在我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死了，是因为车祸，他们死得非常突然。”我一边说，一边在一片干净的地面上坐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这里。我听别人说，人在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他们会一直发光，为思念着他们的人驱散黑暗。”
毕芳在我身边坐下，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很认真地听我说话。
“我一直都相信，爸爸、妈妈就是天空中最明亮的那两颗星星，无论什么时候他们一定会在夜晚为我照亮前路。”
我歪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毕芳。我猜他正在这万千星斗之中寻找能够照亮他人生的星星吧？
“我想，那个叫轩辕舞的女孩也一定成为了明亮的星星，在你偶尔抬起头看向天空的时候，绽放出最闪耀的光芒。”我轻声说。
毕芳望了天空许久后，突然低下头看着我。此时此刻，他双明亮的眼眸就像是藏进了天空最闪耀的星星。他定定地看着我，良久，他才说：“谢谢你。”
我微笑着抬起头。
我们默默无言，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我心头萦绕。
迷糊中，我有点困，闭上眼睛，然后整个人突然放松了。
这一天如同过山车一般的经历让我很疲惫。来到毕芳的身边，我就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想一想，最开始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我总是神经紧绷，紧张得不得了，没有想到现在和这个家伙在一起竟然会觉得很放松。
我一放松下来，就开始犯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的，只是隐约之中听到了毕芳对我说的话——
“谢谢你……”
我想对他说不用谢，可是睡意太浓，我实在抵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