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贵族未婚夫
1
深夜。
落地窗外的银色光芒悄悄地投射进房间里。透过淡淡的银光，隐约可以看见柔软的大**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少女似乎陷在梦魇之中，额头满是冷汗。
她在喊着什么，可是太模糊不清了，听起来仿佛是在哭泣，像落到陷阱里受了伤的小动物，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那么委屈，那么可怜。
雪白的樱花盛开得热闹。
少女从樱花树下飞快地跑过，惊飞了枝丫上的小鸟儿。她的神情看起来那么惊慌失措，仿佛发生了严重的事故。
阳光灿烂耀眼。
少女穿过了樱花小道，跑进森冷的宫殿。
“澈！”少女站在宫殿的台阶上，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打湿了她的睫毛。
她哭着扑进少年的怀里，紧紧抓着他的手，晶莹的眼泪滑过脸庞：“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不要离开我！”
玄澈的神情有些复杂。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是想推开她，还是想安抚她。许久，他低声说道：“姬拉，真相并不重要。”
少女不再流泪：“为什么说不重要……我没有推优希下楼！真的，你要相信我啊……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你回去吧。”许久之后，玄澈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少女的神情渐渐转为绝望，她的手被玄澈一点点地掰开。他将她推开，然后转身走下台阶，台阶的尽头站着一个美丽柔弱的女孩。
玄澈对那个女孩说：“优希，我带你回家。”他的声音很温柔，仿佛担心惊吓到女孩。
姬拉站在台阶上，望着被称做“优希”的少女——美丽的面孔，楚楚可怜的柔弱气质，像栀子花一样纯洁无瑕。注意到姬拉在看她，优希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地躲到玄澈的身后，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那么楚楚可怜，那么脆弱。
“澈，我真的没有害过她……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画面，她像个孩子似的大声哭出来。
寂寞的台阶。
她蹲在那里，将脸埋进臂弯里，一个人伤心地掉眼泪。
许久之后。
有一个人在她的面前站定。那人将一张雪白的纸巾放到她的手上。可是她没有理会他，还在默默地掉眼泪。
“我相信你。”
因为这一句坚定的话，她的眼泪停住了，怔怔地抬起头看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张逆光的面容是什么模样……
姬拉从睡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下意识地摸摸眼角——是湿润的。心跳得很快，梦里惧怕、无措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她蜷缩着躲进被窝里，仿佛这样可以带给自己些许安全感。
姬拉无法分辨，那仅仅是一个梦，还是记忆的一部分？
她和玄澈的过去……
如果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们应该曾经交往过，那为什么会分手？真的是因为她将南宫优希推下楼吗？
失去的记忆，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姬拉难受地蜷缩成一团，眼泪已经干了，梦中的感觉却还在。她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急迫，想恢复自己的记忆，想知道全部的真相。
翌日。
春光明媚，晴空蔚蓝如洗，云朵仿佛棉花糖一般柔软雪白，随着微风的脚步轻轻飘动，变幻出无数的图案。
梧桐路。
与平日的冷清不同，这条小路忽然出现了许多贵族公子、小姐。梧桐路是金色贵族区通向教学楼的其中一条路，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姬拉自认为和那些金光闪闪的贵族不同，所以一直很低调地走这条小路。
姬拉很困惑，怎么今天这么热闹呢？
忽然，人群安静下来。
那是仿若古欧洲贵族一般的俊朗少年。少年出现的一刹那，全世界的光芒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于是，所有人的眼中只能看到那个俊美的少年。早晨的阳光明亮耀眼，那人从光影交错处慢慢走出。
仿佛电影的慢镜头。
修长挺拔的身材，帅气利落的发型，身上穿着高三年级的白色制服，周身散发着冷漠倨傲的疏远气息。他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秀气的少女，一个像晨曦破晓时的露珠一般清新的少女——林草加。
姬拉在看到林草加后，立刻判断出少年的身份——奥洛菲，传说中欧洲皇室的王储，在皇家学院有着无上权力的贵族，还是千光雅爱慕的对象。难怪向来冷清的梧桐路会冒出这么多的贵族公子、小姐，原来都是来看偶像的。
林草加似乎注意到了姬拉的目光，微微转过脑袋，对她露出一个小小的可爱的笑容。因为少女的举动，奥洛菲也朝姬拉的方向望去。
忽地，奥洛菲的目光凝滞了一下。
少年停下脚步，在众人困惑的视线里，直直地朝姬拉走过去，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才停下脚步，用无比冷漠，又略带不悦的语气问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姬拉怔住了，满头雾水，却还是下意识地回答：“我转学来的。”
如果是华丽的偶像剧，这一幕的发展应该是失去记忆的女主角和意外重逢的男主角的对手戏，但如果是扮演“女巫”角色的“路人甲”呢？姬拉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少年阴郁的神情太过明显了。
可是——
他们应该没有交集吧？
奥洛菲听到姬拉的回答后，眉头紧锁，不悦的神情非常明显。林草加也走到他们这边来，拉拉奥洛菲的手，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这是奥洛菲的声音。
“不知道。”这是失忆的、没有立场给出答案的姬拉。
林草加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她得出答案：“果然是认识的，奥洛菲不会和陌生人说话的。”
气氛僵住了。
过了片刻，奥洛菲紧皱着眉，冷着一张俊美无比的面孔，用冷酷得近乎刻薄的声音说：“我不会和你订婚的，你缠着我也没用。”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众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人群哗然！
姬拉愣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困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根本不认识奥洛菲，如果是失忆前认识的话，在她第一次提到奥洛菲时，北司辰他们也应该告诉她。
“姬拉就是你们家族给你定下的未婚妻？”林草加的语气带着惊诧，她用怀疑又困惑的神情望着姬拉，仿佛是为姬拉欺骗自己感到难过。因为奥洛菲刻意让她疏远他们家族，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奥洛菲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身份。
姬拉怔怔的，眼睛瞪得很大——她是奥洛菲的未婚妻？这个消息会不会太惊悚了？为什么她会和奥洛菲扯上关系？明明他是一国的王子，而她的家族已经没落，从身份上完全没有联系到一起的可能。
姬拉想追问，却被奥洛菲打断。
少年握着林草加的手，语气里带着露骨的厌恶：“我并没有承认这个婚约。”他望向姬拉的眼神冷得彻骨，“据我所知你也有在交往的恋人，我们之间的婚约根本是个错误。”
姬拉怔怔地站着，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奥洛菲也没有给她询问和解释的机会，握着林草加的手离开了。
“等等……”姬拉追上去。
奥洛菲微皱着眉，目光冰冷地望着拦在他面前的少女，沉默地抿唇。
林草加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迟疑，还有难过，却还是给了姬拉台阶下：“怎么了？”
众人本来是来看偶像的，因为奥洛菲很低调，很少去上课，许多爱慕他的少女知道他每月的这几天都会去教学楼，所以特意赶到这里等待。大概没有人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出精彩绝伦的偶像剧吧，于是大家对姬拉的身份愈发好奇。
奥洛菲殿下的未婚妻？
就像偶像剧里出现的情节一样，狠毒的正牌未婚妻，用尽心思接近善良天真的少女——殿下真正喜欢的恋人，虽然不幸被拆穿，但还在厚颜无耻地演戏，企图让殿下的恋人产生误会。
此时，众人纷纷想到这种恶俗的剧情。
当然，他们也仅仅看到这里，奥洛菲殿下的“八卦”是可以随便看的吗？在姬拉摆出一副“有话要谈”的架势时，训练有素的保镖出现了，以极快的速度清场。
2
梧桐路安静下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枝丫的缝隙照射下来，斑驳的光洒落一地，地面泛着宛如圈圈涟漪般的光晕。俊美的少年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而另一个女孩子气势汹汹地拦在他们面前，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像是一副“恶毒女配角”在死缠烂打的画面。
姬拉紧盯着奥洛菲，眼底闪烁着希冀的光，声音微哑：“你认识我？”
气氛瞬间转变。
林草加露出困惑的神情，而奥洛菲的神情像在说“不要再演戏了”。他用鄙夷冰冷的目光看着姬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的恋人是谁？你是指玄澈吗？”姬拉试探地问。
奥洛菲眉头微皱：“不要开玩笑了，玄家和王室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你和他怎么可能会是恋人。”顿了一下，他的语气更加冰冷，“好了，不要再演戏了，不管你现在打什么主意，接近草加有什么目的，都立刻打消。”
林草加凝视着姬拉，目光渐渐转为怀疑。
在她的印象里，奥洛菲的未婚妻任性而娇纵，脾气暴戾古怪，比童话故事里的女巫还可怕。那位未婚妻在与奥洛菲见面后的第二天，就打电话上门，威胁她离开奥洛菲，后来也真的行动了，将她抓去囚禁起来。
被囚禁的那段时间，林草加并没有见过那位未婚妻的真面目，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和王室似乎有点儿关系。现在回想一下，电话录音里的那个声音和姬拉的声音真的有几分相似。可是，善良可爱的姬拉，曾经帮她解围的姬拉，怎么会是那个恶毒的“女巫”呢？
“不是玄澈？不是他，那么我的恋人是谁？”姬拉追问。她不是没有察觉到林草加困惑怀疑的目光，但她没有心思去解释。那个古怪的梦，三个王子奇怪的态度，他们都在隐瞒着她什么秘密，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除了北司辰，还有谁敢要你。”奥洛菲似乎被姬拉缠得有些恼怒，冷冷地讽刺道，“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一样喜欢演戏……好了，我没空听你解释，不管你要玩什么把戏，只要与我无关，我都不会干涉你，听明白了吗？”
说完，奥洛菲握着林草加的手离开。
这一次，姬拉没有追上去。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乌黑的眼眸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听说“北司辰其实是妖怪”，她说不定还能够平静地接受。
“除了北司辰，还有谁敢要你。”
“除了北司辰，还有谁敢要你。”
她的恋人是北司辰？那么玄澈呢？按照梦里的画面，和她交往过的少年应该是玄澈才对啊，怎么可能会是北司辰？姬拉的脑袋乱了，奥洛菲没有理由说谎，但是北司辰并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情。
姬拉的心情非常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完美的恋人，还是应该对北司辰的隐瞒感到难过。因为自己失去了记忆，所以对方就趁这个大好机会摆脱她，是这样的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滚烫的眼泪重重地落下来。
姬拉仿佛走在一团雾气之中，看不见任何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根本就是在欺骗她。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那种身份的未婚夫？为什么明明她喜欢的人是玄澈，交往的人却是北司辰？
寂静的梧桐路。
姬拉慢慢地蹲下身去，然后用双臂环抱住自己。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像受伤的小动物一般蜷缩着。她很伤心，心脏一下下地痛着，北司辰的欺骗和隐瞒，比起玄澈直白的拒绝更令她伤心，大概因为那个人是她最信任的、也是唯一维护过她的人。
许久之后。
脚步声在寂静的梧桐路响起。
姬拉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有理会。那个脚步声一直来到她的面前才停住，那人在她的面前蹲下：“你知道了？”
鼻子酸酸的，姬拉听到他的声音更觉得委屈。
她抬起头。
逆光的面孔俊美得惊人，熟悉的画面令姬拉想到了那个梦境。梦里最后出现的那个人，说着“我相信你”的那个人是北司辰？
“你骗我，我都知道了。”姬拉控诉道。她眼眶红红的，鼻子一吸一吸的，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可怜又可爱。
北司辰笑了一下：“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对你说谎。”
“骗人！”
“我们的交往并不是真的，你喜欢的人一直是玄澈……你出车祸的原因，是为了阻止玄澈和优希订婚。你为了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北司辰的声音很冷静，听不出丝毫的异样，只有眼底薄薄的黯然泄露了他的情绪。
姬拉迟疑地凝视着他。
“那么，我和玄澈是不是交往过？”她瞪着他，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不准说谎骗我，我梦见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我和他分手是因为优希，对不对？”
“是，你们曾经交往过两个月。”北司辰摸摸她的脑袋，仿佛对待小动物一样安抚着她的情绪，“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优希。在你和玄澈交往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优希和玄澈才是一对，你也因为这个原因经常找优希的麻烦，所以那次优希出事，你就成了怀疑对象，后来有女仆作证，说看见了你伤害优希的过程。”
“我真的那么做了吗？”姬拉下意识地追问。
北司辰静默了片刻：“我相信你。”
姬拉伤心地垂下眼帘：“玄澈不相信我，所以和我分手？”
“并不是这样的。”北司辰站起身，把手伸给她，将她拉起来，清朗优雅的声音在空气里飘散开，“真相是什么对于玄澈而言并不重要，即使不是你做的，你们也不能继续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优希。”北司辰凝视着不远处的喷泉，目光平静，“她的身体不好，经常生病，那次摔下楼后，她的精神变得很糟糕，动不动就怀疑有人想害死她，不肯接受治疗。除了玄澈，其他接近她的人都会被排斥。”
“所以为了保护优希，他和我分手？”姬拉怔怔地说道。她恍惚想起梦里的那个少女，像栀子花一样纯洁无瑕，柔弱而无辜。
“你们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大概只有你们知道。”
姬拉胸口涌上复杂的情绪，她仰起头看着他，继续问道：“因为玄澈抛弃了我，所以我为了报复他，就和你交往？”
北司辰沉默地抿着唇，没有回答。
姬拉换了话题：“那么，奥洛菲为什么会是我的未婚夫？以我的身世背景，根本配不上那样的王储？”她更好奇失忆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和玄澈的分手分得不彻底，和北司辰交往时，却又冒出一个奥洛菲。
不远处的喷泉在清晨的阳光里绽放水花，划过半空，宛如一道美丽的彩虹。少年的目光静静地停在那里，又仿佛穿过了水花，停在了虚无的某一个点，并没有在看什么东西。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北司辰淡淡地回答道：“你们的父母有交情。你当时……因为一些事情赌气，就冲动地答应了婚约。但奥洛菲当时正和林草加交往，并没有同意婚约，所以你一气之下就找人绑架了林草加。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后来奥洛菲带着林草加来到皇家学院，你和奥洛菲的关系开始恶化。”
“为什么赌气？”姬拉好奇地问。
北司辰的眼底似乎闪过一抹迟疑，过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我们吵架了。导火线是一场夜宴，你在宴会上遇到玄澈，所以那晚很不开心，但我没有安慰你。我告诉你，我厌烦了总是安抚因为玄澈而心情低落的你……”
姬拉安静地听着：“然后呢？”
“然后你哭了，你说，我们在交往之前，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厌烦。我并非是厌烦你，只是不想看到那样的你，但你不愿意听我说话，哭着跑掉了。到了第二天，我就听说你要嫁给奥洛菲，而他的父母也同意了。”
姬拉听完后，撇了撇嘴巴：“所以说，我是因为和你闹别扭，才赌气要与奥洛菲订婚，但对方有了喜欢的人，我觉得没面子，一生气就把林草加给绑架了？”
她以前怎么就这么坏啊，居然做出绑架这种事情来？难怪北司辰之前说，她的脾气比千光雅的脾气还坏。姬拉默默地想，或许优希也是自己推下楼的，这样的话，玄澈选择守护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北司辰回答道，“这件事情我也有错，忽然听到你要与奥洛菲订婚的消息，我很生气，就随父亲出国访问，断了和你的联系，再后来我气消了回来，想找你问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才听说你绑架了林草加。”
凝视着少年俊美的侧脸，姬拉忽然脱口问道：“北司辰，你和我交往，又那么照顾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3
在经历了清晨的那一幕后，皇家学院诞生了无数流言。
版本一：姬拉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某国的小公主，和奥洛菲自小就有着婚约，可是奥洛菲喜欢林草加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被拒绝的姬拉，怀着恶毒的心思，隐瞒身份转学到皇家学院，和千光雅上演一出好戏，骗取了林草加的信任，打算接近天真可爱的少女，破坏她和奥洛菲殿下的恋情。
版本二：姬拉是个超级会演戏的“女巫”，假扮成美丽的灰姑娘，在某个宴会上和奥洛菲殿下一见钟情，快速地定下婚约。然而，没过多久，姬拉的真面目就被爱慕奥洛菲殿下的林草加揭穿，所以奥洛菲殿下决心与姬拉解除婚约。可是，没想到姬拉居然不死心，跑到皇家学院来破坏殿下的新恋情。
版本三：姬拉和林草加是一对姐妹，她们同时邂逅了英俊的奥洛菲殿下。奥洛菲殿下爱上了林草加，恶毒的姐姐姬拉就找人将林草加藏起来，强迫奥洛菲殿下与她订婚。为了保护心爱的林草加，奥洛菲殿下只好与姬拉订婚。在救出林草加后，为了躲避姬拉，奥洛菲殿下只好带着林草加离开城堡。
……
姬拉悲伤地发现，不管是哪个版本的流言，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都是恶毒的女配角，而林草加和奥洛菲才是主角。
难道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闭嘴！流言是谁最先开始传播的？”一个怒气冲冲、无比傲慢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谁再敢胡说八道，就不要怪我对她不客气！”
靠着窗户坐的姬拉定睛望去，只见千光雅冷着一张美丽的脸，气势汹汹地站在几个女生面前，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大家都噤声了，才满意地说道：“很好，都给我听清楚了，就算私下流传也不可以。”
“光雅，你和姬拉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有个女生不解地问道。
千光雅的脸色微微一变，冷冷地道：“我什么时候和她关系好了？你们也不看看流言是怎么传的，那个只会装可怜的林草加凭什么是女主角？就算要传，流言的版本也得改一改，把角色换一下，姬拉长得比她顺眼多了！”
众女生唯唯诺诺地应道：“是。”
千光雅的脾气任性又火暴，不顺她的意，她就非闹起来不可。众人深感无奈，和这么高傲的公主相处，还真是辛苦啊。
得到满意回答的公主殿下，像只得胜的骄傲的孔雀，从姬拉的面前走过，然后停下，傲慢地说道：“被人说成那样也不知道反驳，你真是个笨蛋！”
姬拉有些无语，这位公主殿下到底想干什么呢？
“那个……欠你的人情，我已经还了，下次你再被人欺负，我是不会再帮你出头的，听清楚了没有？笨蛋！”公主殿下居高临下地说道。
姬拉瞪大眼睛，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看到她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赶紧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以后不敢麻烦你了。”
于是，公主殿下满意地离开了。
姬拉满头黑线。
因为千光雅的警告，姬拉在剩下的几节课里没有再听到流言。虽然耳朵终于不用受罪了，但姬拉并没有心情听课。
“北司辰，你和我交往，又那么照顾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不是。”
听到答案的那一瞬间，姬拉觉得心脏疼了一下。她有些失望，对过去的自己的厌恶也更深了。过去的故事仿佛是一团理不清楚的毛线。对北司辰有几分感情，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只信任北司辰一个人。
下课后，姬拉犹豫着要不要马上回宿舍。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北司辰，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玄澈。她失去了记忆，但仍旧再一次喜欢上玄澈，可是玄澈的态度是那么直白而冷酷——他不要她，他选择了那个栀子花一样纯洁无瑕的少女。
姬拉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这种念头从未如此强烈过，没有记忆的自己，就仿佛迷失在大雾中的船只，不知道会驶往哪个方向。
她的故事，她的恋爱，她的恶毒，不管是好是坏，她都想知道。
“会长大人和尹椎真打起来了！”
忽然爆发的声音拉回了姬拉的思绪。她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另一人又接着喊道：“会长大人受伤了！他们在篮球馆！
”
姬拉没有任何犹豫地随着人群而去。
从四周的议论声中，姬拉知道了事情大概的始末——第四节体育课的时候，尹椎真接到了一个电话，之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后来，玄澈似乎是劝慰他，尹椎真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玄澈出手，而玄澈没有还手。
姬拉困惑地想，尹椎真和玄澈的关系向来很好，怎么会打起来？
4
篮球馆。
放眼望去，看到的都是包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根本看不见事件的主角。贵族少女们咬着小手绢，似乎被吓哭了，许多人在议论着什么。姬拉奋力地钻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两个美貌王子僵持的场面。
玄澈的唇角有淡淡的淤青，制服的衣领沾了一点儿血迹，领带松松垮垮的，看起来有点儿狼狈。少年向来是温文尔雅的，举止总是带着贵族的矜持和风度，所以，他此时的这副模样令人无法不惊诧。
尹椎真却丝毫不见狼狈，脸上没有伤痕，只是墨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怨恨的怒火，仿佛被打的那个人是他，嘴里还在低吼着：“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玄澈的神情略显无奈，却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为什么要让她那么伤心？”尹椎真上前，紧抓着玄澈的衣领，质问道，“你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却一直不肯去看她。”
“尹椎真，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姬拉冲出去，打掉尹椎真的手，以维护的姿态站在玄澈身前。她看看周围的人，在尹椎真发怒之前，拉着他们两个人的手往休息室走去：“如果不想你们的流言再多几条，那么请你们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吵架吧！”
一直走到休息室。
关上门。
将看热闹的贵族们拦在门外，确保休息室的隔音效果足够好，姬拉才将目光在两位美貌王子的身上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这里没有人，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解决。但是，不可以打架！”
尹椎真似乎冷静了一点儿：“多管闲事。”
姬拉怒了：“你以为我喜欢管你们的闲事啊？如果不是宿舍管理条例中有一条‘连坐罪’，我才懒得理你们！就算要打架，以后也请你们找个隐秘点儿的地方，我才转学来这里几天，不想莫名其妙地背上一个处分。”
皇家学院的宿舍管理条例中，有一条被无数人抗议过、鄙视过的规定——一人违反校规，就要连全寝室的人一起处分。所以，贵族公子、小姐们为了减少麻烦，大多自己单独住一间公寓。
不过，这也让姬拉“多管闲事”的理由听起来合理并且充分。
尹椎真却半眯起眼，眉梢眼角写满怀疑的神色。他冷冷地问：“你其实是心疼玄澈被我打伤吧？你们……曾经是恋人吧？”
姬拉和玄澈同时呆住了。
气氛开始僵硬。
许久之后，姬拉率先打破僵局：“尹椎真，你不要胡说，虽然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我也知道玄澈有喜欢的恋人……我，我和他……”
“是，我们交往过。”玄澈打断了姬拉的话，目光锐利，“我和姬拉是恋人，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请不要再提。”
尹椎真愣了一下。
玄澈是个脾气非常温和的人，即使是世界上最丑陋的人，他也能够微笑着赞美对方，甚至担心伤害到对方的自尊。所以，当玄澈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用“不要胡闹”的神情看着他，尹椎真便无法再说出难听的话来。
在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尹椎真出声道：“所以，你为了照顾姬拉，一直不肯去看优希？你不知道她在等你吗？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她……优希那么柔弱，你怎么忍心那么伤害她？”
尹椎真和南宫优希的感情很好，在少年的眼中，仿佛栀子花一样纯洁无瑕的优希不仅仅扮演了亲人的角色，也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配得上优希，所以她喜欢玄澈，那是玄澈的幸运。
然而——
优希为玄澈流泪了。
她在电话里默默地哭泣，说出“澈不喜欢我”的时候，尹椎真几乎想立刻顺着电话线钻过去安慰优希，对玄澈的不满也上升到了极点，而玄澈对此仍旧漠不关心。愤怒之下，他终于动手了。
“澈不希望我转学到皇家学院，他是不是和姬拉复合了？”
“我知道，她有陛下撑腰，我争不过她，可是我比她更喜欢澈啊。明明和他有婚约的人是我，为什么他再三抛弃我？”
“椎真，你帮帮我，你救救我……”
“我想到澈的身边去，我不要再一个人……”
玄澈和姬拉的交往，尹椎真并不知情，那时他还在照顾优希。即便现在知道了，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姬拉是恶毒、有心计的第三者。
即使玄澈是他崇拜、尊敬的学长，但如果玄澈令优希伤心流泪，那么，玄澈就是他的敌人。
优希是他的姐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正因为从小就一起生活，他才更清楚优希的身体多么虚弱——优希会死的，没有玄澈，她就会像失去水分浇灌的花朵般慢慢死去，他不能让悲剧上演。
“我要帮优希转学来皇家学院，不管你同不同意。”尹椎真低沉着声音说道，说完，没等玄澈做出回答，他就转身离开了。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然后，又被重重地关上了。
气氛变得很僵。
姬拉直直地望着玄澈，少年的侧脸美好得令人叹息。她轻轻扑闪了两下睫毛，然后轻声问道：“刚才的话，你不解释吗？”
……
“我们是恋人……你是这么说的，难道没有需要对我解释的东西吗？”姬拉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过去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玄澈一怔：“你恢复记忆了？”
“不，只是一点点。”姬拉的神情很平静，“虽然想起的事情不多，但也足够明白一些事情，比如，被恋人抛弃的记忆……”
玄澈眼底有震惊的神色，愣了很久，却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
“你喜欢优希，对吗？你和我分手是因为你喜欢她？”
投射在光洁地板上的修长影子轻轻摇晃了几下，许久，少年直直地望着她，眼里带着忧伤：“是，我喜欢优希。”
“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当初会和我交往？”她平静地问。
少年沉默了许久，却只能用嘶哑的声音说：“对不起……”
姬拉紧握双手，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玄澈，这是你欠我的答案……知不知道被人抛弃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知道。在梦里看着你带她离开，不管我怎么哀求，你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姬拉不想说这些类似哀怨的话，可是意志不受她的控制。她的心底仿佛住了一只可怕的妖怪，它在不满，它在愤怒，它想把伤害过它的人都吃掉……她听见了妖怪愤恨的声音，看见了它被抛弃的哀伤……玄澈再次沉默了，眼底似乎有愧疚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是柔弱纯洁的公主，所以不能被伤害，那么我呢？你是不是认定我就不会受伤、不会难过？看着失去记忆的我再次喜欢上你，你心里一定在嘲笑我，对不对？被人抛弃了一次，却还笑着再次纠缠上去，简直愚蠢极了！”姬拉的眼里充满怨恨的神色，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阵阵疼痛传来。
休息室的气氛愈发凝滞了。
因为少女的怨恨，空气里似乎也渐渐染上了那种哀怨愤恨的气息。
面对姬拉的控诉，玄澈的眼中渐渐流露出痛楚。他不自觉地握紧双手，在长久的沉默过后，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我……我并不知道会给你造成那么多的伤害，即便我们是真心喜欢着彼此，即便没有优希的存在，我们也无法在一起……明明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却还是自私地接受你的告白……”
姬拉听不懂他的话。
然而——
少年痛楚的神情，令她无法再追问下去。
少年的周身散发出沉重的悲伤和痛苦，那种悲伤就仿佛扎根在他的身上，再也无法消散。明明错的那个人是他，明明把她抛弃的那个人是他，为什么他却露出这种痛苦的神情？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底流淌着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你全部的痛苦都是我的自私造成的……我欠你的，我会还你，即使你要我的命，我也会赔给你……”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楚。
姬拉的心脏泛起一阵疼痛。
她喜欢玄澈，比喜欢更喜欢，喜欢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在医院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她看到他，心跳得那么厉害，一声又一声地急迫地告诉她，她是多么喜欢他。
忘记了全世界，却还记着喜欢他。
“那么，喜欢呢？”姬拉怔怔地问着，眼眶微微湿润，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雾气，仿佛轻轻眨眼就会掉下眼泪，“你的喜欢，也能赔给我吗？”
“你的喜欢，也能赔给我吗？”
“你的喜欢，也能赔给我吗？”
她问得那么小心翼翼，带着近似怨恨的希冀，瞳孔深处跳跃着小小的火苗，那光芒明亮异常，带着病态的执著。
玄澈眼底的情绪有片刻的凝滞。
少年的神情给出了最诚实的答案，姬拉仰起头，倔犟地不肯让眼泪滚落下来，只是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受伤的蝴蝶之翼。许久，少女紧握着双手，低声喊道：“我讨厌你，浑蛋！”
喊完，姬拉转身跑掉了。
寂静的休息室。
少年静静地站着原地，手似乎想伸出去拉住什么，却僵在半空中。他安静地凝视着少女跑掉的方向，眼底是深深的痛楚。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