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知道你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可我不可能喜欢你
十年后。
这天清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花朵馨香。
“秋老虎”肆虐的九月，空气中热流涌动，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依旧绿得浓郁。
开学的第一天，爱丽丝学院的铃声刚响起，校园里就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这是一所有着顶级的教学设施和一流的校园环境的学校。
此时此刻，在学院宽敞的礼堂里，全校的学生都已经整整齐齐地坐好了。他们个个面带微笑，课本等物品统一放在自己的右手边。他们安静地坐着，没有任何人在交头接耳。
能来这里就读的学生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成绩优秀的学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特有的优雅与脱俗的气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窗外的景色就像一幅油画似的定格在窗框内。
礼堂的讲台上，红色的地毯纤尘不染，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在介绍一位女生，这位女生是刚入学的新生，看上去俏皮可爱。
中年男子郑重地说道：“这位是今年以全市最高分考进我们学校的同学：姚梓潼。接下来作为新生代表为大家演讲，请大家掌声欢迎！”
“哗——”
大厅里的掌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听到热烈的掌声，姚梓潼微微一笑，优雅地向大家鞠了一躬。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洒在她乌黑的头发上，反射出一片灿然的光华。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新同学吸引的时候，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寒墨靠窗坐着，俊朗非凡的他足以成为整个爱丽丝学院的焦点。
不过——
尽管他此时尽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可是，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惊讶。
他看着演讲台上的女孩，没想到她也考到这里来了！
他就知道，从小到大都特别淘气的她不会让自己好过，就算他逃开她考的这所学校，她也有办法跟上他的脚步，她果然是他躲都躲不掉的命运啊！
良久。
他弯起嘴角微微一笑。
演讲台上纤瘦的姚梓潼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校服，清亮的眼眸中带着一股逼人的灵气，脸颊白皙精致，浑身散发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气息。
“嗯，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姚梓潼，今年16岁。我今天之所以愿意作为新生代表站在这里发言，是因为我想要借这个机会向我喜欢的男孩表白……”
“哇——”
她的话还没说完，礼堂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声，打断了她的讲话。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她，台下的校长更是脸色一沉。
姚梓潼只是顿了顿，似乎并没有被台下的反应影响到，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我努力学习考到这里，也只是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他是谁啊？”台下突然有男生不怕死地问道，好像前排坐着的并不是学校的领导，而是一群路人。
姚梓潼笑了笑，环视了台下一圈之后，才开口：“他是……”
当所有同学都在屏息以待时，突然，她的话被一个强有力的怒吼声打断了——
“这位同学，你给我下来！”
此时的校长脸色十分难看，他狠狠地瞪了姚梓潼一眼，“爱丽丝从建校以来就没有一个学生敢在开学典礼上这么放肆！这个同学，你想做什么？”
“报告校长，我只是在做我最想做的事而已！”姚梓潼说着弯下腰鞠了一躬。
“你——”校长顿时被她气得满脸通红，“这位同学，我命令你马上给我下来！”
“可是，我的演讲还没做完，怎么可以下来？”
“你的演讲不必做了。”
“那怎么可以？这个演讲稿我可是写得很认真呢！”
“你这是认真写的演讲稿吗？”校长被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当然啦！而且，当初为了能得到这个演讲的机会，我可是花了很大很大的心血才考到了第一名的。”
“……”
“我想，校长大人应该不会这么不尊重别人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吧？”
“这个同学，你真是，真是——”校长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谢谢校长大人的宽容，我保证以后会更加努力念书的。”姚梓潼俏皮地把校长气结的态度当成默认，还弯腰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台下的同学们都纷纷点头，暗暗赞叹她的勇气。
寒墨紧皱眉头望着台上大胆的姚梓潼，眼角与眉梢间藏着隐约的无奈，但眼底却是深深的宠溺。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他明明应该懊恼、生气，但心里涌出的却是一份雀跃与欣喜之情。
梓潼，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而此时，在爱丽丝学院教学楼五楼的一间宽敞而简洁的房间内，一个帅气的身影站在那里，极富层次感的短发被窗外吹进来的风轻轻扬起，斜对面的礼堂倒映在他幽深的瞳孔中。
良久，他抬手伸向外套左边的口袋。
片刻，一条纯银的项链握在他的掌心里，他微眯起双眼定定地注视着那条项链，当视线触及到项链上挂着的那对可爱的天鹅坠子时，眼睛里的光芒更加深邃起来。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他的手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姚梓潼，没想到一别十年，我们又见面了。”
礼堂的演讲台上。
姚梓潼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校长，一脸甜蜜的笑意对台下说：“我喜欢的人是……寒墨。我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里的。”
她喜欢寒墨，从第一次在医院看到他开始。
她喜欢寒墨，喜欢他倔强的眼神，喜欢他的细心温柔。
她喜欢寒墨，只因为他是寒墨。
姚梓潼又环视了台下一圈，从一群人中找到了他的身影。他是王子一般的人物，无论在哪里都是光芒四射。
只是人那么多，又隔得有些远，她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只能那样呆呆地看着。
“哇，寒墨，学校的两大校草之一啊。”有人惊呼道。
随后，几乎所有男生都开始起哄了，他们大声喊着：“寒墨！寒墨！寒墨……”
“这小学妹真是自不量力。”学姐一脸嫉妒地盯着台上的姚梓潼，冷冷地说道。
看着学生们这么大的反应，校长无可奈何，只能铁青着脸瞪着讲台上的姚梓潼。
寒墨没有说话，他深深地看了台上的姚梓潼一眼，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地握紧。他知道，只要他点点头就好。
他抿着嘴始终沉默着，周围的起哄声不绝于耳。
可是，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躲避了这么久，还是无法避开吗？
这一年来，就算他不顾爸爸妈妈的反对选择了离家很远的爱丽丝学院，就算他坚持住校，就算他减少回家的次数、减少与她见面的机会，也还是不能避开吗？
他苦笑着。
她不声不响地也考到了爱丽丝学院，甚至没有提前和他打一声招呼，没有告诉过家里人。
这一次她还真是铁了心了，竟然瞒住了所有人。
可是，他能给她什么呢？
一次短暂的美好？然后接踵而至的无休止的痛苦？他不想这样。
他看着台上那个娇俏的身影，耳边响着同学们的起哄声，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挣扎与痛苦。
“寒墨，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姚梓潼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有些紧张。
瞬间，全场一片寂静，最后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主角身上。
无数目光聚集在一处，当事人却仍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他是喜欢我的。
看着气氛诡异的会场，以及沉默不言的寒墨，姚梓潼这样安慰着自己。
事实上，她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说出自己的心意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向那些觊觎寒墨的女生宣告自己的主权，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其次，姚梓潼认为，虽然寒墨现在也许还没喜欢上自己，但他们从小玩到大，众目睽睽下，他应该不会拒绝她让她丢脸的。毕竟，从小寒墨就是一个温柔的男孩子，他从来都不忍心让她受到伤害，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相信寒墨一定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绝对不会让她在生日这天伤心的！
所以，姚梓潼十分肯定，寒墨一定不会拒绝自己！
一时间，场面热烈到了极点。
“寒墨！寒墨！寒墨！”大家拍打着手起着哄。
寒墨，你一定要答应啊！她在心里对着上天祈祷，耶稣先生，你一定要让寒墨答应啊！姚梓潼满怀希望地看着寒墨，心里却不停地在打着鼓。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的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终于，寒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后迈开脚步。
她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礼堂狭长的过道上，阳光落满一地。
他缓缓地走来，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一般，又像是降临人间的天使。
几个月不见，他还是那么帅气。
她最爱的就是他那双眼睛，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会想到他温柔的眼神，仿佛能给自己带来力量。
寒墨面无表情地走向姚梓潼，步履沉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寒墨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人勾起了嘴角。
“寒墨，你真的要答应这个小学妹吗？”突然有人问出一句这样的话，引来一片嘘声。
“哼，你是害怕寒墨被人抢走吧，人家小学妹可比你好看多了。”另一个人插了一句。
在姚梓潼和寒墨的眼里只有彼此，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他们无关。
姚梓潼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怦怦直跳，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胸口，努力不让自己因为紧张而失态。
寒墨依旧一言不发，他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他望着台上的女生，每走一步，他们的距离就近一分。可是，每走一步，他们的心就将远离一分。
如果没有今天的告白该有多好。
那样，他还可以告诉自己，他是她的哥哥，他一直把她当妹妹来照顾。那样，他至少可以安心地守护在她身边。
如果没有今天的告白该有多好。
那样，他就不用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她好。
他不禁苦笑，姚梓潼，你总是这样让我为难。
眼见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终于，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眼睛里满满的期待，他感到心脏处的疼痛越发强烈了。
但是，他无法回头了。
他忍受着胸口传来的疼痛感，伸手拿过话筒，随后，他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了出来——
“姚梓潼，我知道你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可我不可能喜欢你。”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姚梓潼的脸由羞红变成了惨白。
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心脏处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寒墨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甚至连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但他依旧笔挺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花园的秋千上。
男孩的一只手握住秋千的绳索，控制着秋千摆动的幅度，免得梓潼在秋千上不老实，把自己给摔下来。
“寒墨哥哥，今天我看到新娘子了，好漂亮，就像天使一样！”
“新娘子当然很漂亮，傻瓜！”
“那我长大了一定要当寒墨哥哥的新娘！”
他看着梓潼红通通的脸笑了，稚嫩的面孔上已经有了隐隐的英气：“你真的想做我的新娘吗？”
“当然啦！”梓潼歪着头，眨着大眼睛很用力地点头。
寒墨伸出手摸了摸梓潼的头发：“好，等你长大了，我就让你做我的新娘。”
“真的啊！”梓潼开心地从秋千上跳下来，“那你不许反悔哦！”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说道：“一定、一定不许反悔哦！”
“好！”月光下，两个人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寒墨的笑容同样灿烂夺目。
一切都是安静美好的，秋千下，有着他们童年最纯真的快乐……
回忆是那么美好，现实却这么残忍。姚梓潼看着眼前的寒墨，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不可能喜欢上我吗……”她呢喃着他刚刚的那句话，眼泪在这一刻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看着她的眼泪，寒墨的心再一次被揪得生疼。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梓潼，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不喜欢，只是不能喜欢。如果一段感情的结局注定是分离，那又何必开始呢？
那年姚医生的话还回响在耳边，他是活不过18岁的。
他很想抬起手去擦干她眼角的泪水，但是垂在身侧的手动不了分毫。
“没错，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
姚梓潼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寒墨，在他幽深的双眸里，她看不出任何情绪。
面对这样的回答，她要说什么呢？她能说什么呢？
片刻后，她静静地看着他转身走下台，迅速离开了礼堂。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里，他靠墙而立，大口地喘着气，借以缓解身体上以及心里的疼痛，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脸上，阴暗之中，没人看到他的眼泪。
他拒绝了姚梓潼，他应该庆幸不是吗？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过，答应吧，也顺便承认自己的感情，然后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
一辈子是他这些年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是一个连明天都可能没有的人，如何承诺她一辈子呢？
他紧紧地捂着胸口，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袭来，让他没有办法站起来。
同学们的起哄声仍在，即使他站在远处都能听到。现在的她一定很难过吧，他离开的时候都不敢回头，生怕看到她的眼泪会让自己心软。
事实上，是他伤害了她不是吗？
梓潼，对不起。
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在寒墨离开之后，所有人像看笑话似的看着台上被拒绝的姚梓潼，一时之间，礼堂安静得似乎只能听到姚梓潼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然可以对她这么决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姚梓潼很想笑，终于解脱了不是吗？喜欢了这么多年，因为一句“我不可能喜欢你”而结束了，以后再也不用在乎一个叫寒墨的男孩，不用在乎他的身体，不用因为他而发了疯似的学习，这样很好，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笑不出来呢？越来越多的反而是眼泪，是怎么也停不住的眼泪。
“好了，姚梓潼同学的发言大概结束了，下面有请……”一旁的主持人看到这样的情况，主动站出来帮梓潼打圆场。说实话，她很佩服这个丫头，竟然敢在这种场合，在同学们和老师们都在场的情况下对自己喜欢的人表白，即使失败了，她也可以骄傲地昂起头不是吗？
主持人的话音一落，姚梓潼就默默地走下了讲台。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面色铁青的校长看到此刻失落的姚梓潼，竟然没有再斥责她。
想来，他也许是看到姚梓潼可怜的模样而感到同情吧。
姚梓潼下台之后，径直走出了礼堂，脸上仍是一片哀伤的神色。
在表白之前她就想过，这个16岁的生日一定是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的确如此，她16岁的生日确实过得让自己此生都难以忘记。
因为在今天，她最爱的男孩拒绝了她。
她能做到在被拒绝之后还跟在他身后叫着“寒墨哥哥”吗？
而他，也不再是对自己百般忍耐、百般宠爱的寒墨哥哥了。
一切都没有办法回到原点了不是吗？
原来，这世上最伤人的话不是“我不爱你了”，而是一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蹲在路旁，低声啜泣，眼泪一滴滴落下。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已经看不清未来的路了。
良久，她抬起头望着一旁的树顶，这一刻，她似乎看到那里多了一颗很大很大的金色星星，就像记忆中的那颗一样。
“星星，你还能听到我的誓言吗？”她问道，眼神迷离。
当发现自己并没有得到回应时，她失望地低下了头，小声咒骂着：“什么许愿，都是骗人的！骗人的！根本都不灵！”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她每年对着生日蛋糕许下的愿望都是姚梓潼要和寒墨一辈子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结果呢？还不都是骗人的。
果然许愿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把戏，她竟然真的相信了，还信了这么多年。
“姚梓潼，你这个大傻瓜，宇宙超级无敌大傻瓜，你该醒醒了！”眼泪依旧汹涌，没有办法制止，她不停地擦着眼泪。
“女孩子经常哭，会变得不漂亮的。”
突然，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紧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块蓝白格子的手帕，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
而视线里那只拿着手帕的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干净。
姚梓潼吃惊地抬头看过去——
一张俊美的面孔就在那一刻映入她的眼帘，短发黑如墨玉，俊脸英气逼人。
她的心莫名地一颤。
少年就这样逆着光站在她面前，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淡然微笑，那笑容就像是他手里的那块手帕一样，干净清爽。他的周身散发着光芒，仿佛是来自天国的天神一般，灿烂夺目。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吹起了他额前的碎发，闪出点点光芒。姚梓潼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看到天神降临到了人间？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天神”，手刚伸出去就怯怯地收了回来，生怕亵渎了尊贵的“天神”。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生怕惊动了“天神”，她还想要许愿呢。
她忘记了就在刚才，她还说过许愿都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可是，为什么“天神”穿着爱丽丝学院的校服呢？
普通的校服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俊美，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有些紧张。一直蹲着的腿有些发麻，差一点摔倒在地。她伸出手支撑着，眼睛却一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眼里闪动着充满希望的光。
“你是天神吗？”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生怕稍不留神他就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他默默地看着她，嘴角勾出一个比身后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是那么美好，似乎世间万物都敌不过他的微微一笑。
倾城，一般是用来形容女子的，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却是那么恰如其分。他给人的感觉和寒墨冷冽的气质截然不同，就像是五月里最温暖的那束阳光，微微一笑，沁人心脾。
一瞬间，空气里弥漫的只有他手帕上的青草香，眼前能看见的也只有他的笑容。
风轻轻吹过，吹起了少女的长发，也吹乱了少年的心。
姚梓潼深深地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中，差点忘记了自己是想对“天神”许愿的。
“你……你是天神吗？”她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少年开口了，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动听，他说：“姚梓潼，你一点也没变呢。”
耀眼的阳光下，清晰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暖意，让姚梓潼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一点也没变？这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看着“天神”少年，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这种可能性不大吧。
如果她认识一个长得这么帅的男生，没有理由记不住的。
她把过去16年里所有记得的男生都想了一遍，没有一个和眼前这个男生长得像的。
男生盯着姚梓潼的眼睛，她那清澈的眼眸里隐含着泪水，如同水晶般晶莹，让他差点挪不开眼睛。
他尴尬地转过头，掩饰自己脸上可疑的红晕，僵硬地说：“我不是什么天神。”
姚梓潼的神色瞬间暗淡下去，他不是“天神”，那么，没有人能帮到自己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是啊，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天神”？
一切都是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幻想出来的，就像许愿一样，都是骗人的……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涌出了眼眶。
曾几何时，她和他坐在一起，她开心地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寒墨、寒墨……”
他微笑着，不厌其烦地回答：“我在。”
寒墨曾经对她说过“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样的话。
那么寒墨，你现在的世界是不是电闪雷鸣呢？
看着她的眼泪，男生心里弥漫出一种不能言语的忧伤。
他不曾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眼泪仍然能牵动他的心跟着疼痛。
他蹲下去，用手帕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梓潼，别哭了。”
而姚梓潼低着头，没有看到他眼里温柔的光芒。
她的脑海里只是不停地闪过有关寒墨的画面，他的拒绝，还有他的温柔。
看着梓潼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觉得每一滴眼泪都落在他的心头，留下一片涟漪。
他微微皱着眉，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他在心里默叹，姚梓潼，这个他等了盼了十年的女孩，要怎样才能让她不难过呢？
是的，十年了。
因为有了这份回忆，他的生活才没有变得枯燥。
十年的时间里，因为记忆深处有个叫姚梓潼的女孩子，他才变得那么乐观。
他没有忘记当年的那个小女孩，而她，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那次短暂的相遇。
苦涩的笑容在嘴角蔓延开，那份酸涩在心里越来越强烈，就像浓得化不开的糖一样，淤积心头，成为一种伤痛。
他抓着手帕的手越握越紧，最后把手帕捏成一团。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无助、彷徨，像一个努力想要浮出水面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呼吸到空气的溺水者。他的胸口被悲哀的情绪塞满了，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你很伤心吗？”他的声音缓缓流出，却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原来，十年的时间让你变得……这么胆小了？”
“嗯？”
姚梓潼愣住了，猛然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疑惑。
阳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刺眼了。
完美的少年静静地蹲在那里，手帕被他握在修长的指间，轻轻地翻转着，仿佛那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玩物。
一阵风吹过，鼻息间满是青草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