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敢不敢答应做我朋友
多想变成你孤单的时候想起的那个人
我不愿看见你寂寥的背影
我想能够陪伴着你
我希望成为你最好的朋友
01
花瓣飞舞,飞舞。
清晨,住宅区里的木樨花瓣如蝶翅旋舞,舞出满满的幸福的颜色,偶尔有细细的蝉声传出,还有飞鸟们拍着翅膀掠过的声响。
白色的窗帘随风飘动,缕缕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洒进卧房,暖暖地照在依然在睡梦中的我的脸上。就在这半梦半醒之间,让我有一种幻觉,仿佛正有位王子眼神温柔而宠溺地望着我,问我有何心愿需要他帮忙实现。
“我,我……”
望着那双颠倒众生、魅惑人心的眼眸,我的小脸已经红成了番茄。深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勇气都沉进丹田,我豁出去了,大声地要求:“希望你能够——吻……”
“我”字还没能说出口,紧闭的房门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踹开了,接着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起床!”
眼前的景象瞬间全都消失。
等一等,王子,不要走!我向前伸出手,却只抓到了空气。
哼,好可恶的一声内功深厚的狮子吼!炉火纯青得不仅吼没了我梦中的王子,还惹来邻居阿姨在楼下敲锅抗议。
讨厌!我嘟囔着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希望王子能再次出现。
结果,咆哮声换成了疑问声:“咦,怎么还可以睡得如此香甜啊?”
然后,疑问声又自行转换成了叹息声:“唉,千里传音功如其名,果然是只能传千里不能闻于眼前。”
最后,这个“发声体”噌地一下跳到了我的**,狠狠地扯住我的被子就往床下跳,边跳边奸笑:“嘿嘿,没了被子,看你还怎么睡!”
几经拉扯,站在地上有处借力的“发声体”终于成功地拉掉了我紧紧拥着的被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胜利者——
我放开被扯掉的被子,弓着身子翻了翻,钻到了另一床被子里。
闭着眼,我都可以想象得到,豆大的冷汗正从“发声体”的额角不断滴落。他忍无可忍地趴到我耳边,扯着我的耳朵狂叫:“苏仁娜!冬天还很遥远呢,你现在就开始盖三床被子,你想把自己捂死吗?更何况你又不是属兔的,怎么还狡兔三窟?”
虽然我不是属兔的,但我最喜爱的动物就是小兔子。躺在**的我依然纹丝不动,心里却忍不住乐歪了。
安佑西你活该,谁叫你把我梦中的王子给吓跑了!
“嗯……”性感醇甜的呢喃从我的嘴角溢出,被扯得火热的耳朵让我装不下去,我微微张开眼,看了眼窗外,“天还没亮呢……”
喷血的声音。
“苏仁娜,天早就亮了,而且还有半个小时开学典礼就要开始了,你是不是想开学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大名挂在黑榜上供同学们瞻仰啊?”
连珠炮式的轰炸让我皱起眉头。
“什么开学——啊!妈妈呀!”
惨叫声响彻整个屋子,瞌睡虫立刻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什么王子,什么吻,都被我给一股脑儿彻底遗忘了。
“完了完了……我的名字要上黑榜呢……”心中迅速窜过一阵恶寒,我毫不怜惜地抓着自己一头可以去拍广告的漂亮长发,向一旁的安佑西投去求救的眼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刻意忽略我火烧屁股的着急模样,安佑西心情大好地扬起一抹晃眼的贼笑,伸出双臂,悠闲地说:“早上起来,为了证明咱俩深厚的情谊,先抱抱。”
“抱!”我磨牙表示抗议,“都要迟到了,还抱?你……”
结果,抗议无效,我还是被这家伙拥入了怀中,后面想说的话,也被他那抓住我的双颊捏个不停的手,捏得彻底消失在这夏末的空气中,化成缕缕尘埃,飘得无影无踪了。
“啊!”
我惨叫,叫完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动作一停,轻瞟了一下那双与我的面颊做亲密接触状的魔爪:“怎么油腻腻的?”
“哦!”安佑西摊开手瞅了瞅,认真地解释,“刚才吃了根油条。”
眯起眼,瞪着他油腻腻的手,我一字一字地迸出:“你该不会是拿这手扯我的被子吧?”
安佑西干笑着:“嘿,嘿嘿,大概,好像,可能,也许……”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向门口的方向移去,但还是被我一把按住了脑袋。
“啊!谋杀——”他杀猪似的尖叫。
而我的声音立刻更高八度,盖过了他的惨叫声,偌大的卧房都被我的咆哮声占据了:“安佑西!你这个每天来我家混吃混喝的大坏蛋!还我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被子!”
02
用闪电般的速度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冲到餐厅抓起一根油条,我一边大口吃着,一边拿起原本压在仿真插花下面的字条。
字条是妈妈留下的,既简短又干练,一如她一贯的作风,机械,公式化,即便是对待唯一的女儿,也不肯多流露出几许温暖的关心之意。
冷冰冰的纸上书写着冷冰冰的内容——
苏仁娜:
我出差公干,回来的时间未定。你的生活费我留在抽屉里,你自己去拿。
妈妈苏奈美于凌晨留
哪个女儿在妈妈的心目中会没有一个特定的昵称呢?宝宝、贝贝之类的,总是有那么一个只属于母女俩之间的小秘密。可我的名字,总被母亲连名带姓地念出,每次都是那么生疏,让我越来越讨厌自己,为什么要被叫这样的名字。
一不小心,还未来得及咀嚼的油条,竟然紧紧卡在了我的喉咙间,然后就再也无法吞咽下去,腻腻的面食居然还带着一种木然哀伤的味道,难受得让人想痛哭。
缓缓地放下自己的手,又一点点地捏紧,尖锐的指甲穿透握在掌心里的薄纸,深深地嵌入皮肉之中,隐隐的痛感传遍全身。我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然而,却不知要落在哪里。
不可以让眼泪从眼中滑落,不可以!我急切地抓起桌上的杯子,也不管里面是滚烫的开水,就猛地往嘴里灌。
“仁娜!”
还在跟我一起啃油条的安佑西突然放下最爱的食物,飞快地上前一步,似乎是要拉住我,但整杯水已经被我喝光了,他什么也阻止不了。
“讨厌。”我脊背僵硬地挺立着,乌黑的眼眸里没有一点光芒,“噎着了,喝口水而已,你也要大惊小怪。”
安佑西静静地看着我:“仁娜……”
我将字条搓揉成团,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微微仰头,静静地看着安佑西,笑了。
然而我微笑的嘴角微微发颤,长长的睫毛渐渐地湿润起来,清澈的眼眸中泛起晶莹的水光。也不知道是刚才喉咙被卡造成的,还是喝开水给烫着了,我的声音嘶哑,带着脆弱的固执:“没有爸爸疼爱的小孩,注定也不会得到妈妈的疼爱吧?不过没关系,我并不在乎她是否陪伴我一起生活。”
“仁娜……”拍了拍我的肩头,安佑西的目光中带着怜惜的光芒,“你有任何不愉快、不舒服,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因为,我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铁哥们,更是你可以随意发泄的对象。”
我心中很感动,但只是懒懒地打个哈欠将感动的神色掩去,开玩笑地说:“神棍,你再啰唆下去,恐怕就算知道捷径,咱们还是会迟到的。”
“噢,天哪!”安佑西抓起书包,冲到楼下,帅气地转身,“快点,仁娜。我可不想自己的大名跟你一起出现在黑榜上。”
“这正是我要说的,下次你不可以抢我的台词!”趿着鞋,我“吧嗒吧嗒”地跟在安佑西身后,在经过楼梯处,不由得玩心大起地跳上楼梯扶手,坐在上面滑了下去。
安佑西骤然睁大了眼,呆了半晌,才担心地惊叫出声:“仁娜?”
可在他担心地出声的时候,我已经滑到了尽头,漂亮地旋跳落地,顺便将挎包带挂在脑门上,催促道:“安佑西,要快点的那个人该是你吧!”
冲他顽皮地吐吐舌头,我看看手腕上的表:“太好了,还有十五分钟,应该来得及。我们现在开始赛跑,看谁先到学校。”
说完,不等他答应,我已斗志满满地率先跑出了一大段。
被甩在身后老远的安佑西貌似在拼尽全力地追赶我,已经气喘吁吁了,还不停地叫唤着我的名字:“仁娜,仁娜!你不要跑那么快,我忘记告诉你了,今天双鱼座的运势只有一颗星,你会遇到你生命中的灾星,还会遇到水灾……喂喂……”
“哦?”
我转身,往回跑了几步,拖长的甜美嗓音带着深深的疑问:“是吗?”
安佑西在不远处郑重地点点头,脚下的速度却没有减慢:“你是双鱼座,今天星座运势只有一颗星,你会遇到你生命中的灾星,还会遇到水灾。还有,最重要的是,不宜赛跑。”
“停!”我哼一声,“遇灾星,还会遇到水灾,我信你才怪呢!你这个只知道信星座的娘娘腔的人,要想追上来,就得靠实力,别尽弄些花言巧语出来唬人。”
说完,我再不理会他的任何叫嚣,加快速度往前跑去,并在心中暗暗发誓:死也不可以让这个神棍赢了。
03
星海市,因有一条美丽如星河般的江流蜿蜒淌过城市中心而得名。这个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城市,终年四季花香不断,青山秀水,以景色秀美闻名天下。如今它已经是世界知名的国际性大都会,有着“东方梦幻之都”的美誉。
整个星海市划分为几大块不同的区域。
其中,曼斯区是高级住宅生活区,学府区则是文化教育中心。
而提到学府区里最著名的大学街,星海市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这条街上有本市最顶尖,哦,不,应该说全国,不不不,应该说是在全世界一流的学校——星华学院。
星华学院,是由在教育界享有盛名的星海国际教育集团投资兴建的综合性私立高校。
星华学院在世界各地都有投资办学。
它有极富个性特色的教育理念,致力于为入学者提供最出色的师资,最优越的教学设施和最贴切的个性能力教学。
学校开放式招生,无论是怎样的学生,怎样的身份,只要成绩足够优秀或者有某一方面的突出特长都可以入学。许多著名财团和企业都以录用星华学院的毕业生为荣。
“喏,就是那儿了!”顺着一只白皙的手指,我看见,在夏末灿烂的阳光下,那栋有着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物后隐藏着一条悠长窄巷。
很像某首歌的歌词里描述的场景——
藤蔓植物爬满了伯爵的坟墓
古堡里一片荒芜
长满杂草的泥土和不会骑扫把的胖女巫用拉丁文念咒语啦啦呜
她说下午三点阳光射进教堂的角度
能知道你前世是狼人还是蝙蝠
古堡主人威廉二世满脸的络腮胡
习惯在吸完血后开始打呼
……
我的心瞬间“咯噔”一下,颤抖地咬住嘴唇:“你确定?”
“当然。”安佑西点点头,“进入中间的小巷子,然后,左拐,左拐,再左拐,右拐,右拐,再右拐。那里有一堵雕刻着图案的墙壁,看着挺高的,不过我相信那点高度是难不倒咱俩的。从墙壁翻过去,沿着小路再走不到一分钟的路程就到星华礼堂的后门了。”
“左拐,右拐……”我猛地抓住头发,崩溃喊道:“拐太多,我的嘴巴快抽筋了!”
安佑西丢给我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慢悠悠地说道:“别啰唆,快走吧!”
“好吧!”我无奈地答应,跟着安佑西一起走进那个透着股阴森恐怖气息的小巷子。双手合十,我反复叨念着,“但愿不要出现什么吸血鬼的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安佑西瞪大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仁娜,你这是念的哪国的经?”
我认真地回答:“驱鬼经,专门驱赶吸血鬼的经。”
安佑西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什么吸血鬼?别尽扯一些没有的事,我看你还是担心一下会遇到命中的灾星和水灾这回事吧!”
“哼……我不信!”
“是真的……”
就这样,我和安佑西走在悠长的小巷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云卷云舒,蓝天如同用泉水洗过一般清澈,纯净得就像婴儿的眼眸,空气中弥漫着绿叶的清香,明黄色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藤蔓纠结处还有另外一种形似三叶草的淡黄色小花。地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湿漉漉地闪着微光,不时,有高墙之外的木樨花从枝头飘落。
这里看起来并没那么可怕,金色的阳光丝丝缕缕地射进巷子,爬山虎的枝叶轻微耸动,一切都像是要融入这美丽的画境般,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眼看就要和安佑西一起走到那堵雕刻着图案的墙壁时——
“丁零零……”
一阵自行车的铃声猛然在我身后响起,吓得我往旁一退,随后眼前的一切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地面离我越来越近了,无奈的我发现自己正面对着水泥地重重地摔了下去。
“仁娜——”在听到安佑西发出一声尖叫后,我索性闭上了眼。
然后,“咚”的一声,我以狗吃屎的模样,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你!”我飞快地从地上坐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那个在我身后乱按车铃的家伙怒目而视。
可正当我以为霉运就此结束时,一辆锃光瓦亮、光彩夺目的脚踏车飞速从我身旁掠过,车轮溅起我面前的脏水,水花毫不客气地直奔到我的身上,弄湿了我白色的运动鞋。原本干净整洁的新衣服也迅速沾染了点点污渍。
瞬间,我感觉一道闪电从我的脑门劈下,我气得浑身直哆嗦。
“你!你!你——”
我用手指着肇事者,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想要说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如梦初醒,我瞬间想到,这不就是安佑西所说的水灾?
仿佛听到了我的声音,骑脚踏车的少年刹住车,单脚支撑在地面,轻轻侧转回头来。
风,穿过小巷。
我就这样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然后——
我整个人呆住了。
巷子两边的木樨树在风的吹动下“哗哗哗”地歌唱,微黄的花瓣前仆后继地飘落。那男孩琉璃般纯净的眼眸里仿若有光在闪烁,一晃一晃,耀眼得让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那双谜一样的眼睛却让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像是一个神秘的沼泽。
难道,我是看见精灵了吗?
他挺直的脊背透出冷漠冰凉的气息,清瘦的身体犹如冰雕,看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洋洋的。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让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有一种华丽的不真实感。层次分明的黑色头发被阳光映着一圈很漂亮的亮光,带着一点桀骜不驯的感觉,让我不禁联想到《天是红河岸》漫画里的凯鲁王子,坚毅的下巴,薄薄的嘴唇扬起一抹奇异的笑意。柔软的刘海落下大半,遮住了他的眉眼,可是即便这样,也还是可以看见那眼眸流转的宝石色彩。
这个人让人有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他华美得好像神话里的精灵。以前,无论在学校里,还是在电视里,我竟然都没有见过比他更漂亮的男孩子。他的肌肤如华丽细致的瓷,眼珠像乌黑的玛瑙,黑发闪耀着如丝绸一般的光泽,就连普通的条纹T恤穿在他身上,竟然有种王子般的矜贵。
只是这样默默地看着他,我就已经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漠气质,既高贵又让人无法靠近。可就在我怔忡的时候,他已经转身继续蹬着他的脚踏车,以风的速度离开了。
微黄的木樨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满他的发。他穿着的条纹T恤衣角微微扬起来,在空中划出一个绚丽的弧度。
下一秒,安佑西的圆脸凑到我的面前,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了我半天,然后,咧起了嘴角,沾沾自喜地对我说:“我的预言果然很准呢!苏仁娜同学,这回你相信了吧?”
“你就幸灾乐祸吧!”皱着一张苦瓜脸,我丢给安佑西一记白眼,并在心中赌咒:该死的神棍大臭嘴,最好蛀虫把你的牙齿都啃没了!该死的条纹T恤男,最好掉进马桶里被水冲走!该死的开学第一天,最好老师中暑把课全停了!该死的鬼天气,最好马上来场雷阵雨把所有闷热都一扫而光……
04
此时的阳光正温柔地照耀着红顶白壁的教学大楼,我和安佑西刚步入教室,不一会儿,班主任就到了。
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听着班主任在讲台上安排一会儿大扫除需要注意的事项。我的目光不由得飘到了旁边的位子上。
那个位子一直是空着的,棕灰色的书桌表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坐到那个位子上去,因为它紧靠窗户,可以呼吸到清新的空气,还可以看到鸟儿在树梢飞过。不过,那位子正对着讲台,稍微有些分神就逃不过老师的法眼。可是奇怪的是,今天那个课桌抽屉里竟然放着两本书。
不是一直都没人坐那个位子吗?
我正要深入探究时,安佑西已经拿着一块巨大的抹布冲到我面前:“快点儿,仁娜,咱俩负责擦玻璃窗,你的抹布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擦左边部分,我擦右边部分。”说完,他丢下抹布,干劲十足地跑去擦位于右边的几扇窗。
班里的同学们也都在忙碌,有的在扫地,有的在拖地,有的在擦课桌……大家各司其职地劳动着。
我赶忙抓起桌上的抹布,急切地朝窗户边走去,可是,倒霉事件接踵而至,我的腿竟然不小心绊到了身旁的椅子,椅子向一边歪倒,而我整个人则趴到了地面上,绊在椅子腿里的腿被扭得生疼,手中的抹布也掉落在地面上。
疼……
我倒吸一口冷气,低下头,看着掉在脚下的抹布,伸出手,正想拾起。
哗——
突然一桶冰冷的水冷不防从我的头顶浇下,我的头发在瞬间被浇透。水珠从湿透的头发上滚落,我的脸上身上全都是水。
我伸出手,狠狠地擦去脸上狼狈的水珠,想看清眼前的状况,可是眼前似乎被一层厚重的雾气给蒙住了,迷蒙中,我只瞅到一个身穿条纹T恤的男生从我身前的课桌上跳下来,他的手中刚好提着一个橘色的水桶。
突然,惊愕的声音就从教室的一个角落里爆炸开来,素有“小喇叭”之称的毒舌妍希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吃惊地大声说道:“苏仁娜!你有没有素质,大白天的公然在教室里洗澡!”
“噗!”一个同学捧腹笑起来,接着一个又一个……
“太可怕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生,太不知羞耻了!”
“就是,就是……”
……
教室一下子炸开锅似的热闹起来,大家都笑得前俯后仰,不是猛敲桌子,就是猛跺脚,就连腼腆的淑女也毫无气质地狂笑起来。
满堂哄笑声中,安佑西微微皱眉,他一副不喜欢听别人这样贬低我的态度与妍希展开了一场口水战。
“毒舌妍希!难道你在教室里这样洗过澡?长眼睛的一看就知道,仁娜是被人用水泼的!”
“那是你的眼睛所看到的,不能代表我们大家。”
“妍希!我告诉你,你之所以被大家称为毒舌妍希,就是因为你这个人太毒舌!大嘴巴!我相信咱们班的同学有一半以上都不记得你是姓张的!”
“安佑西!你这个娘娘腔!”
“难道你被称为毒舌妍希,你就放纵自己更加毒舌?”
“安佑西!你这个娘娘腔!”
“你是复读机吗?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安佑西——”
……
教室内一片混乱。
而室外,阳光正灿烂。
我很想爬起来阻止安佑西与妍希的舌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双腿像失去了力气一般,无法站立。
“这位同学——”
看着浑身是水的我,条纹T恤男不紧不慢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淡蓝色的手帕,蹲下来,放在我掌心。
“你受伤了?”他怜惜地看着我,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他微凸的锁骨和一小部分结实的胸膛,漂亮的眼睛在迷蒙的水珠阻碍之下,也依然清澈、透明,如同山泉水一般清纯,氤氲着灵气。
此时此景,不禁让人感觉像是坐在一脉纯净的山泉旁,山泉在石头下流淌着,水上漂着几瓣桃花的花瓣,周围是绿叶芳草……
静静地握着手帕,我眼前出现一股淡淡的雾气,不知是迷茫,还是困惑,但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我深信,每缕都蕴藏着感动。
但当我擦干脸上的水珠,在看清条纹T恤男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怔住了,满是震惊!
居然是他——那个在小巷子里溅我一身水花的家伙!
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没礼貌很惹人厌,却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会再见面!
可眼下手里的帕子还是人家捐献出来的呢!都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我只好先把旧的怨恨抛在一边,礼貌地道谢:“谢……”
第二个“谢”字还没被我说出口,他就打断了我:“不用客气。”
“还有……”他双唇微微向上勾起,显得傲慢不羁,“手帕送给你好了。”
“哦……”
丝丝缕缕的光线下,他俊美的脸庞曲线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美少年一样圆润完美。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的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瓣的颜色。
他带着无辜的表情说道:“其实,这课桌本身左摇右晃的就不太稳定,我又提着水桶,根本平衡不了身体,只好把水泼出去,结果,你还跑过来,害得我把水都洒在了你身上,真是不好意思啊。”
“什么……”
像被雷电击中般,我的后脑勺开始冒汗,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面上,双眼瞪得和铜铃一般大,而且额上的青筋也有快要支持不住将要崩裂的迹象……
结果,他还不知死活地补充道:“这位同学,麻烦你下次注意点,不要随随便便跑到水桶下面等着挨泼。”
凉凉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条纹T恤男拂了拂额前的乱发,很安静地站起身来,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望着我。阳光将他笼罩住,面前的他耀眼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他只是这样安静地站着,就已经让班上的女生对他赞叹不已了。
谁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轻灵飘逸得如花瓣一般美丽。
女生们眼中的炽热渐渐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直直地打在条纹T恤男的身上,然后她们都脸红着交头接耳,聚在一起兴奋地议论——
“他的面部轮廓像米开朗基罗手下的阿波罗雕像,有着太阳神的骄傲与帅气!”
“就是!就是!”
“他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生。”
“哇,要是能当他的女朋友该有多幸福……”
……
蹙起眉头,我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时条纹T恤男站直了身子,懒懒地望了我一眼:“这些话让人听着,感觉真恶心。”
瞬间,一道白光在我脑中闪过。我感觉体内的血液正在倒涌,全身的经脉也在“突突”地跳动,瞳孔也跟着一点一点放大,直到它撑到最大。
“啊——”
终于,我忍无可忍地叫起来,声音穿过云霄,在教室上空回**不息。
“吵死了。”条纹T恤男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说着,然后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拿起一旁的水桶,走开了。
他那优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教室的走廊,教室里欷歔声一片。
“原来苏仁娜是这么有心计的女生啊,故意跌倒,让人家把水倒在她身上,好取得怜惜。”
“太恶劣了!”
“太卑鄙了!”
“太无耻了!”
“唾弃这种挖空心思想钓帅哥的女生!”
……
“都什么跟什么呀!”我全身的血液倒流,却怔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嘴巴傻傻地大张着,我相信,此时此刻的我,看起来一定滑稽得要命。
在我还处在呆滞状态时,一块抹布挡住了我的视线。
“仁娜!”熟悉的男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嘿嘿。”安佑西讪讪地笑着,靠近我,低声说,“今天双鱼座的运势只有一颗星,我说过什么来着,水灾,命中的灾星啊!”
“命中的灾星……”我仰望他,呢喃着,然后猛地惊醒,“哼!”从鼻子里发出冷哼的声音,我一把扯过安佑西手中的抹布,狠狠地捏紧,揉成一团,像掷雪球一般丢向安佑西,然后我缓缓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信了。”
05
卫生间里。
我脱下自己的衣服,咬着下唇将衣服撑在烘干机上烘干,不等擦干身上的水珠就急急忙忙地穿上。
当我踏进教室时,大扫除已经结束了。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刚好敲过,星华学院的学生都纷纷回到教室准备上课,但是在我们班的教室里,还是乱糟糟的一片,因为老师还没有来,大家依旧毫无顾忌地各谈各的。
我刚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哗”的一声,教室的门就忽然被推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门外看去——
我也抬起头看过去,然而,就在抬头的那一刻,一束耀眼的光芒射入我的眼中,一瞬间,眼前似乎有着耀眼的阳光在闪烁。
窗旁,有清凉的风从那里吹进来,一只小鸟停在窗台上,发出好听的声音。
我的目光彻底被吸引了。不是因为班主任又换了一件色彩鲜亮的衣服,而是她老人家身旁那个颀长的少年。
他有着倨傲英气的面孔、冷锐淡漠的眼神,他无声地站在教室的门口,漆黑如夜的眼眸中似乎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哼,该死的条纹T恤男!
我厌恶地将视线转向窗外,就算是光秃秃的树干看着都比他赏心悦目。
“老天!他是松奈……”一个女生尖叫起来。
发出尖叫声的女生刚好坐在我前面,我不由得看过去,原来是苏露露。可就在她几乎要喊出来的一刻,她身旁位子上坐着的韩雪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你疯了,知道是他还敢这样乱喊!”
我愕然。
她们居然认识这个人!
这时,班上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或震惊,或异样,或厌恶,而坐在前排位子上的安佑西也回过头,给我做了一个“你就要死翘翘”的怪异表情。
怎么回事?
刚才光顾着听苏露露和韩雪对话了,压根没听到班主任说什么。我对安佑西眨眨眼,正想要他提示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时,站在门边的条纹T恤男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我的身旁正好有一个空位子。
我忽然惊醒!
班主任把这个家伙安排到我旁边的空位上了!也就是说,他是我的同桌了。
我握笔的手猛地一僵,猛地站起来,急切地开口想要拒绝,可是这时,条纹T恤男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他挑起眉毛,看着我,冷漠地说道:“谢谢。”然后,他从我的身旁跨了过去,安稳地坐在了我旁边的空位上。
我怔住。
班主任满意地扶了扶眼镜,问道:“苏仁娜,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
“没有。老师,苏仁娜同学刚才只是给我让路。”条纹T恤男却抢先一步回答。
“哦,苏仁娜果然是个热心肠的好同学,不愧是我带出来的,那么,以后就拜托你了,要好好帮助松奈宇同学哦!”
不!不要!我不要帮助条纹T恤男,不要跟他同桌啦!老师——
我刚想说这番话,谁知班主任提前开口说道:“同学之间要相互友爱,相互帮助,下面,全班同学都做个见证好了,苏仁娜和松奈宇先来个相互介绍。”
相互介绍?这是相亲吗?
我险些晕倒。
见我和松奈宇都没有反应,班主任尴尬地推推眼镜:“苏仁娜,你先开始,毕竟松奈宇是新转来的同学。苏仁娜,现在是发挥你调皮捣蛋的特长的时候了。你倒是说话啊——”
“我?”我烦恼地抓抓脑袋,难以启齿。
松奈宇在一旁笑了,笑容不屑而且冷漠。
“苏仁娜!”班主任下了最后通牒。
好吧,头皮一硬,我侧过脸去面对松奈宇:“那个……”
教室里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风柔柔地从窗外徐徐吹进,吹过松奈宇的面颊,又吹动我长长的头发。
他的眼眸如同湖水一般深邃而美丽,但是,任谁也看不出这美丽的湖水中深藏着怎样的情感,湖水下流动着的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超过心脏所能承受的最大负荷。我不得不用自己的右手捂住了胸口,使自己镇定一些:“我是苏仁娜。”
安静的教室里响起了我的声音。
下面应该是他自我介绍了,但教室里,竟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松奈宇的目光淡漠,表情淡漠,仿佛我不是对他做自我介绍似的。我感受到了空气凝固的味道,这让我有微微窒息的感觉。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依旧是逼人的寒气。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过了好久……久到老师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硬了,仍没有任何声音。
松奈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以至于充满期待的教室里,安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可以听到。
我疑惑地瞪着他。
他也瞪着我,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然后,我们俩竟不约而同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像是在表示对彼此的不满。
“咳咳……”班主任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讪讪地说道,“既然……松奈宇同学不愿意说话,那我们也就不勉强了,下面开始发这学期的学习资料。”
不是吧?我不说话就不行,他不说话就可以!果然,我是被老师遗忘的那个孩子啊!收回目光,我忍受着这彻底被忽略了的窘态,自行坐下。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过,班主任还没迈出教室的大门,教室里瞬间就跟菜市场似的喧嚣起来,本班的,外班的,本年级的,高年级的,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朝我的桌前涌动,让人看得头晕。
太可怕了!
如果说之前我的生活可以用安宁平静来形容,那么我现在的处境绝对算得上是水深火热。
费尽千辛万苦,我终于从课桌底下越过重重障碍爬了出来,回头一看,松奈宇那家伙依旧被一群女孩包围着。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孩们每一个都笑得花枝乱颤。她们长得或清纯、或明艳、或娇柔,个个都是出色的美女,但,现在我无法以欣赏的目光去看待,因为,她们包围在我的课桌前,影响了我平静的生活。
可恶的花痴!竟然就这样霸占了我的座位。
可恶的松奈宇!到底有什么了不起,怎么每个人都把他当宝似的。冷眼旁观这一切,我内心对松奈宇的讨厌又增加了一分!
温暖跳跃的阳光透过榕树的枝枝丫丫照射了下来。
有轻柔的风,风中飘散着诱人的巧克力甜香。
安佑西将一整块饼干吞咽下肚,然后拍拍手上的饼干屑,伸出细长的手指,在我的额头上用力一戳,毫不客气地说道:“早听我的,何必牺牲一袋巧克力饼干?”
揉揉被戳痛的脑门,我眼冒火星地瞪着安佑西:“那你别吃了!”
说着,我把剩下的巧克力饼干都收回来。
“喂喂,别这样啦,让我吃完这块。”安佑西呜咽着,试图从我手中抢回饼干袋子,可对付我他还是稍逊一筹,抢饼干失败的他,只好猛咽口水说道,“既然你想修理他,就带他去学校的鬼屋,到时候,我装鬼来吓唬他,保管吓得他转校。”
“鬼屋?”一丝坏坏的笑容浮现在我的嘴角,“对哦!去鬼屋,我怎么没想到呢!”
那个鬼屋我已经去过很多次,所以我知道那里根本没鬼!可是,对于初来乍到的松奈宇来说那里一定是很可怕的,他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然后拉着我,向我求饶,哈哈!
想着松奈宇被我吓到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开心。
06
就这样,下午放学后,我拦住了正要离开的松奈宇:“喂,你等一下。”
“干吗?”他眯起双眼打量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呵呵,我特意等你放学。”我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想跟你玩一个‘敢不敢’的游戏,你敢不敢和我玩?”
其他的同学早已走光,教室里只剩下松奈宇和我两个人。
松奈宇皱眉,伸出手轻推了我一下:“让开!我没兴趣和你玩游戏。”
我毫不在意他恶劣的口气,依然笑容灿烂地问他:“难道你不敢?”
松奈宇抱住双臂斜斜地看我,有些不耐烦:“你想干什么?”
我笑了,从课桌上拿起一张纸:“这个,是去鬼屋的地址,你敢不敢和我玩这个游戏,到鬼屋来?”
噗!
松奈宇一笑,他伸出手背试一下我额头的温度,带着鄙夷的语气说道:“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有鬼这一说?既然你说是鬼住的屋子,那么好,我奉陪。”
说完,他抓起那张纸,扬长而去。
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我的心里有几分失落。难道他不怕鬼?抱住书包,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良久,我抓抓脑袋苦笑,如果他真的不怕鬼,那我该怎么办?
傍晚的鬼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此起彼伏的虫吟像是一首夜的哀鸣曲。垃圾堆里阵阵恶臭随着微风飘来,厚厚的积尘铺满整间屋子。腐朽的天花板,寄生植物倒挂摇曳,千姿百态,还有可怕的蜘蛛网,密密麻麻布满整间屋子。潮湿的地面,无数附生的植物,相互交错。
只走了一会儿,我就停下脚步,捂着鼻子抱怨。安佑西到底是躲在哪里了?怎么还不出来?
像是回答我心中的疑问似的,终于传来一阵“咔哒咔哒”仿佛脚踩在地上的枯枝发出的碎裂声,伴随着“吱吱……”的叫唤。我以为是安佑西发出的暗号,便快速朝声音来源处奔去——
我试想过一千种可能,却从没想到要面对一堆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又肥又丑陋的大老鼠!
“吱吱……”原来不是安佑西的暗号。我仰天哀鸣,但为时已晚,老鼠们大摇大摆地朝我而来,这种自然界最平常的动物此刻在我的眼前却显得如野狼般惊心动魄!
“我的妈呀!”惨叫一声,我一路朝门口狂奔。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在口中不停地念着,只觉得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我跑多快,它就跑多快……
终于,“鼠嘴”一口咬住了我的衣角,与此同时,吱吱声更近了……
“救命,救命,救命啊!”我闭着眼拼命跺着脚,发出阵阵惨呼,老天爷、耶稣基督、如来佛祖,你们都在哪里?救命啊!
我赶紧贴住墙角,却一个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去……
终于,我结结实实地摔在了——
奇怪,为什么地面不太硬?而且,我也不太疼?更重要的是,我并没有“嘴啃泥”?
我疑惑地睁开眼,眼前是一条结实的手臂。
“你没事吧?”耳边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现在,我终于搞清楚目前的状况了,我正以面孔朝下的奇怪姿势,趴在松奈宇的臂弯中!
“没事,你放手吧!”这个姿势实在不太好看,而且抱住自己的还是讨厌鬼松奈宇!我正要松开松奈宇的手臂,指尖却传来黏稠的**感,空气里也充斥着浑浊的血腥味——
“呀,你流血了?”
“没事。”松奈宇依然是一脸冷冷的模样,他将我扶稳,然后松开我,说道,“我来这里了,也没看到什么让人害怕的鬼……不过倒是看到了一个倒霉鬼。”
“喂,谁是倒霉鬼!”看着松奈宇一脸鄙夷的神情,我忍不住辩驳。
不过,松奈宇没有理会我,而是扯了扯衣角,捂住正在流血的手臂,转身走了,边走边说:“游戏结束了,你还要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我才不要!”我被吓得大声喊道。
然后跟着松奈宇走出了鬼屋。
07
一阵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窗帘随着微风摆动,窗外有小孩的嬉闹声。听着那些欢笑声,我正在给松奈宇包扎伤口的手停顿了一下。
我没想到松奈宇会救我,更没想到他会因为救我而受伤,从鬼屋出来后,看着他对自己的伤口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于是我不管他同不同意,连拉带扯地将他带到我家,给他包扎伤口。
“没事,你只是刚好掉在我胳膊上了。”松奈宇想了想,站起身,仔细看着阳台上的相框。相框里,手持武器身穿风衣的基努·里维斯正摆着《黑客帝国》里的姿势。
“你喜欢他?”他突然问。
我边收拾药箱,边抬眼看了一下:“哦,那是我妈妈以前送给我的,当时我很迷基努·里维斯。”
“基努·里维斯。”松奈宇的手指抚过相框,“我也曾喜欢,可是我没有妈妈送我这个。”
“那你就让你爸爸给你买啦!”
“没有。我也没有爸爸。我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
松奈宇的声音依旧淡漠,却隐隐透着伤感,只是那丝伤感被他的冷漠深深掩盖,如果不是因为此刻我正看着他的脸,我完全不会感受到原来他也会伤心。
松奈宇把相框放回桌上,又忍不住拿起相框旁边的小钢琴工艺品,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
这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琴身是由实心乌木雕刻而成,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泛出黑亮圆润的色泽,细巧的琴脚上,精雕细琢出复杂的花纹,琴盖可以打开,里面是一排黑白相间的象牙琴键。
“这也是你妈妈送给你的吗?”松奈宇指着手中的小钢琴问我。
我的心被松奈宇眼中再也无法用冷漠隐藏的渴望和伤心席卷了,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认真地看着他,对他说:“你敢不敢再和我玩一次‘敢不敢’的游戏?”
“什么?”松奈宇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是问你敢不敢再和我玩一次‘敢不敢’的游戏?”我朝松奈宇露出无比真诚的笑容,说道,“这一次的游戏内容是——你敢不敢做我的朋友?”
粉红色阳台,我的秘密天地。
此刻,我的头顶是灿烂的阳光,眼前有摇曳的树影,耳边虫儿正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