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眩晕症
Vol.1
断电的世界好安静……真的很安静。
有白色的轻雾飘进我的世界,在这泛着紫光的浑沌天地中,一切都是死寂。
淡淡的银色月光笼罩在陌生荒芜的土地上,我披散着海藻般浓密的长发,赤着脚走在冰冷冷的土地上,好冷,好冷……我用手臂搂住自己,依然抵御不了生冷的风穿透薄透的皮肤刺进骨头中去。
我往前走,不知道自己要去的终点在何方。一如之前的每一次,我的梦境中总是有那样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古老歌声,像幽冥之光一般引领着我,带我去往不知名的苍凉远方。
“来吧,走入我的怀抱,一起共享灵魂的晚餐。没有谁能抵抗内心欲望,来吧,来吧,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轮回地狱……”
那歌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我耳边萦绕。浓雾笼罩的前方,隐隐现出那个一直出现在我梦中的女孩,她也有一头海藻般浓密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包裹着她瘦削的双肩。她依然背对着我蹲在地上,放在身前的双手,动作微小得像是在捧住什么在啃噬。微微颤动的双肩让背影看起来纤瘦而惊悚,透露着浓重的诡异气息。
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那吟唱的歌声一直未断,古老的歌声穿透了浓重的雾气,萦绕回**在整片苍凉的荒原中。
迷蒙中,有个人影隐隐地从浓雾中走出来,步履缓慢。他一直低着头,身材高挑而纤细,轮廓模糊而单薄。
一切仿佛凝止的画面,我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双腿像是在地上扎了根。
我睁大惊恐的双眼,眼睁睁地看着有如血族般阴郁却气质高贵的男生,低沉着头从我身边擦身而过。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女孩,伸出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女孩缓缓抬起头,我却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见到被浓雾笼罩的侧面唇角扬起一个天真却异常诡异的笑容,嘴唇中发出阴恻而清脆的笑声,将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放在男生的手心。
男生牵起她的手,正要迈开步子向前走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头。顷刻间,浓郁的雾气刹那间消散,灰白的空间中隐隐浮现出一张狞笑的面庞!
沙罗!
竟然是沙罗狞笑的脸庞!
“啊!”
尖利的叫声撕破一室的宁静,将我从诡异的梦境拉回现实中。
我从恐怖的梦境中惊醒,双手颤抖地支撑着身体从**坐起来。
陌生的白色床单,陌生的白色单人床!这里,这里是哪里?
我急促惊慌的喘息声,响亮地回绕在这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我抬起头,睁大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观察这屋子。
有一抹清冷的月光,从一扇格子大小的窗子照入室内。我循着这抹浅浅的月光打量着这个房间。幽暗的柔光将小半间屋子照亮,桃木色的办公桌椅,储放药品的柜子,还有挂着白色医生衣袍的衣帽架。
我看不清太多的摆设,但隐约间我已经能猜测出这间房间应该是学校的医务室。医务室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我急促的喘气声,只有墙上挂钟发出均匀的“滴答滴答”的时光游走的声音。
我为什么会在医务室里?我不是应该在乔治的工作室试衣服吗?后来……后来海城吻了我!然后我就晕倒了!为什么我会突然晕倒呢?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上瞬间布满红晕。
怎么办?海城做了那种事,我以后要怎么面对他啊?
我一个人坐在**,脑子里乱成一团。一时浮现着海城吻着我的画面,一时又闪现着恐怖的梦境。我的思绪越来越乱,甚至不能思考……
当当当!对面墙上的挂钟在敲击报时。
随之,一阵仲夏夜中难得的凉风从窗外吹进屋内。簌簌的风声带着清凉的气息,吹醒了我挣扎的思绪。
我抬起头借着月光望着墙壁上的挂钟,已经8点了。
我恍然地眨眨眼睛,仿佛此刻才真正回过神来。糟糕,已经这么晚了我还没回家,沙罗一定很担心。他还警告过我要我放学就马上回家的。如果他因此生气的话,说不定就不准我再上学了。
我心急如焚地从**起身下来,穿上鞋子,推开医务室的门,向没有动静的门外走廊走去。
Vol.2
夜晚的圣约翰校园没有白天的鲜亮夺目,偌大的校园仿佛浸泡在夜色的静穆中,让人有些害怕。
我一个人走在只有几盏零星路灯的小路上,半空中时不时传来鸟类凄厉的鸣叫声,我越走越害怕,脚步也越走越急。
好不容易回到家,我忐忑不安地打开家门,发现沙罗没有站在门口堵我,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走到客厅,我把书包放下,发现客厅餐区的长条餐桌上,一如往常般摆放着四菜一汤。
这些菜都是我喜欢吃的。望着满桌子已经失去热气的饭菜,我的心微微泛起酸来,心底某处的柔软正被这不经意的场景深深触动。
“哥哥。”我试探着向连接着客厅的厨房叫了声。
空****的屋子里,高高的屋顶盘旋着我的声音。
静默,没有任何的回应。
沙罗他不在厨房吗?难道在二楼?
我扶着桃木扶手,抬起头向二楼眺望。二楼正对着楼梯左手边的第二间房,门扉微敞,有微微的鹅黄灯光从狭小的门缝中透出来,小小的一束光弱弱地照亮了门外的深红色地毯。我轻手轻脚地走上去。
“吱嘎。”
我推开书房的门,鹅黄色幽亮的灯光像是充盈的月光顿时洒满我的全身,将我顷刻间便融入那个昏黄的小小的世界中去。
那光源的终点,是一盏放在书桌上的银白色的镂花复古台灯。沙罗正坐在台灯旁的摇椅上,背对着我。我只能看见他的后背,以及对面窗户上忽明忽暗的影子。
“哥哥……”我有点胆怯地叫他的名字。
随着我的呼唤,沙罗从椅子上站起来,摆动着的摇椅发出“吱嘎”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台灯逆光的沉色隐隐地映照在他如雪般异常苍白的脸上,纤长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浅金色光泽。琥珀色的瞳人周围布满了血丝,他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就好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一样。
“月碎,你回来了。”他殷红的薄唇微微翕动,叫着我的名字。
“嗯,哥哥,我回来了。”我低声回答,觉得眼前的沙罗看起来有点诡异。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你很久了。”沙罗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可是如果我不说的话他会更加不安吧?于是我缓缓开口:“对不起,哥哥,我今天在学校里晕倒了,醒来后就躺在医务室里……大概是同学把我送到那里去的。我醒来后就马上回来了,真的!”
沙罗在听到我曾经晕倒时,凝视着我的眼眸中突然流露出一种万分惊讶的神情,但又在眨眼间迅速地被他敛入眼底。
“哥哥,怎么了?”我眨眨眼睛,一脸迷茫。
沙罗依然盯住我看,语气变得急切:“你说你晕倒了?为什么会晕倒?”
“我……”本来我不想告诉他关于乔治他们的事,可是沙罗大概不会罢休,我只好咬着牙把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了。
“哥哥,你别生气。那些同学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并不是想伤害我。尤其是海城,他真的很温柔,你千万别怪他。我晕倒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别说了!”沙罗突然生气地打断我的解释,夺目而出的骇人神色瞬间惊吓到我。
沙罗的表情再次变化,他……好像很害怕,他涣散的目光中夹着隐隐的恐惧。他是在气我和同学交往吗?可是他的反应也太过了吧?为什么会恐惧呢?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哥哥,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事情?你知道我突然晕倒的原因吗?”能够让沙罗害怕的就只有我的安全问题了,我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问他。我讨厌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讨厌他总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我没有瞒着你。”沙罗情绪低沉地垂下脑袋,半天才回过神,急忙回答。
沙罗的语气很肯定,但目光却不诚实地闪躲,没有直视我,而是看着其他方向。
“可是你听到我晕倒的时候,样子变得好奇怪。哥哥,我有权知道自己身体的事!”
我的话音刚落,沙罗的脸色就一下子变得惨白。他低下头紧咬住牙关,神色就像是沉浮在水中的溺水者一般,慌乱、恐惧、忐忑、未知的神情在他脸上复杂地交错着。
不过只过了短短几秒钟,那复杂的情绪就消散了,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直直投射在我身上。
“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你已经失去记忆了,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体还留下了其他的后遗症,会让你更焦躁的。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的后遗症,只是你的身体因为车祸的事受到损害,留下了晕眩的后遗症,就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会突然昏睡过去。”
“突然会睡着的……晕眩症?”我表情困惑地重复着他刚才说的话。
沙罗整了整神情,转过头来双手扶住我的双肩,说:“对,就是那种会突然睡过去的古怪后遗症。”他的表情一扫刚才惊骇的极端神色,认真地对我说,“所以我很担心你的安全,甚至不准你出门。要知道,如果你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晕倒,那该怎么办?”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准我出门?”我半信半疑。沙罗的说辞似乎没有疑点,可是如果是这个原因,他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呢?那样我就不会一个人瞎猜,甚至怀疑他的身份了。而且,在家里休养的时候我并没有昏睡过去的症状呀。
“月碎,本来我以为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可是看你的情况,你还是不适合出门。以后不要再去上学了好不好?”在我思考时,沙罗突然担忧地在旁边开口。
“什么?”
趁我还处于惊讶之中,沙罗继续说:“月碎,我都是为了你好。万一你的晕眩症再一次发作,而我又不在你身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从愕然中清醒,连忙打断他:“不会的,我不会有事的。”我倔强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沙罗,“哥哥,学校里有很多很好的人,而且就算到时候我的眩晕症再一次发作,也会有人照顾我的。真的,哥哥,真的会有很多好人照顾我的。”
我睁大一双澄澈水眸,央求地看着沙罗。沙罗的神色也仿佛出现了刹那的停滞,一丝不易发觉的骇人神色从他眼瞳中悄悄掠过。
过了一会儿。
“不行!我不能让别人照顾你!”他突然像只发狂的狮子一般叫喊起来。
正当我想跟他继续解释时,楼下突然传来大力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像是能穿透沙罗神经的丝线一般,迅速将他狂躁的情绪止住了。他紧抓住我双肩的手僵在那里,而他整个人仿佛也是定格一般,凝滞在那里。
趁沙罗分心的刹那,我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挣脱沙罗双手的钳制,转身溜出了书房。
楼下的敲门声更急了,桃木制的厚实门板被敲得“咚咚”作响。是谁这么晚了还跑到我家来?有点惊讶,同时我也很庆幸这个突然出现的访客打断了我和沙罗的争执。我边思索边飞快地跑下楼梯。
“吱——”
门扉被我一下子打开,几片树叶伴随着我开门时带动的风力瞬间被卷入客厅。
“凝光?”一开门,顶着一头鲜亮柠黄色头发的楚凝光便扑入了我的眼帘。
“喂,你挡住我了。”楚凝光的身后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我探出头去看,才发觉原来乔治和海城就站在凝光的身后,而显然刚才那句不耐烦的话就是此刻环抱着双臂,站在满天星光下的乔治说的。
看到海城,我忍不住紧张起来。刚刚在学校我还烦恼着要怎么面对他,现在他就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手足无措。
“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对着凝光说。
海城一脸温和地从楚凝光身后走到我面前,眼神仿佛都沁得出微笑地对我说:“我们突然出现,没吓到你吧,月碎?”
海城温和的目光让我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似乎面对他也不是很困难。
“没关系的。”
“啊……对,对啊!我们突然跑到你家来,没有把你吓坏吧,月碎!”楚凝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赶紧跳到我面前语速极快地重复了一遍刚才海城说过的话。
“我没有被吓到,但是你们怎么会突然全跑到我家来了啊?”
说到“全”这个字时我忽然停顿了一下。咦?真奇怪!向来和楚凝光形影不离的明宏,怎么没有出现在这里?
于是我好奇地多问了一句:“明宏人呢?”我边问边抬起头,看了一圈他们三人的反应,只见他们听到我的疑问时脸上全部露出了比我还要困惑的神色。
海城和乔治互看了一眼,随后乔治斜起一双莹蓝色的绝美眼眸问我:“我们刚才去医务室看你,结果发现没有人,才想到你应该已经走了。至于明宏,不是那小子抢着送你去医务室的吗?你醒来以后没看见他?”
“没有。”我摇摇头,“刚才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里,周围连一个人都没有,我因为太害怕了就赶紧跑回家来了。”
“唉,别管他了,明宏那家伙刚才就是仗着自己有摩托车的优势,跟我抢着送月碎去医务室。要不是他那辆吃油的破摩托车比我的双腿跑得快,我才不会让他抢走送月碎去医务室的机会呢!”
凝光一面说一面还很鄙夷地喘着粗气,如果他鼻孔能冒烟,恐怕此刻早就浓烟滚滚了!
想到这个我不禁掩住嘴巴偷笑!
但我这不经意的动作,一不小心落入了站在一旁的乔治眼中,我看见他“哼”了声就转过头去。
我立刻收敛住偷笑的神情,气鼓鼓地瞪着乔治撇过头去的背影。这家伙的脾气真是古怪得要命!
正当我忿忿地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海城的声音:“月碎,刚才你在医务室里醒来的时候,真的没有看见明宏陪在你身边吗?”
我转过头,望着满脸疑惑的海城点了点头。柔和的月光映入了海城温柔的眼神中,将他眼底那一抹清亮的疑惑分外醒目地点亮。
就在海城低下头思考时,一直都站在离我最近地方的凝光又突然跳出来说:“那就奇怪了!刚才我们三个赶到医务室的时候就没看见明宏那家伙,现在月碎你又说醒来之后没见过他,那他到底去哪里啦?”
说完凝光也模仿着海城的样子,低下头用一只手托住下巴开始思考。就在他低头的刹那,一束一直被高个子的他遮住的明亮灯光,因为他突然低头的动作而终于射向房间。这样突然且明亮的灯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射着站在凝光斜对角的乔治的眼眸上,如此强烈的光束瞬间吸引住了乔治抬头时的惊奇眼眸!
他莹蓝色眼瞳像是被太阳的光芒点燃一般,散发出无限的粼粼的璀璨光芒。他突然兴奋地扬起头,目光穿过挡住他视线的我与凝光,笔直地望向我身后半掩着大门的屋内。
Vol.3
“哇!太酷了!”伴随着一声透露着巨大欣喜的响亮感叹声,乔治突然穿过我们,一个箭步冲进了我家!
“喂,你……”我只好追在他身后走进家门,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瞟见海城和楚凝光还一副尴尬模样地站在门外,我微笑着说,“你们也进来吧,进来喝杯红茶。”
他俩犹豫了一下,就跟在我的身后走进了这座遗世独立于闹市中心的大房子里。
“哇!这里简直就是欧洲17世纪艺术品聚集的天堂!我简直要被这充满艺术气息的空气攻陷了!”乔治边在我家客厅游走着,边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我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的海城,他好像已经很习惯乔治的这副模样,只是朝我无奈地耸耸肩。我又朝楚凝光望去,发现他的嘴巴一直定格在一个大张着的夸张弧度中,他的目光好像也被我家的装饰吸引住了。
我循着他惊呆的目光,也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这座古老宅子的客厅。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从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自己居住的大房子。
宽大的客厅中铺满了色彩凝重的大理石,四周的墙体、圆形石柱上挂着几幅风格迥异却充溢着生命力的珍贵油画,与地面的彩色大理石互相辉映。靠向正门的一排落地窗前摆放着充满浓郁中世纪风格的紫罗兰烫金边的软座沙发,前面摆放着一组用繁复银纹裹边的木质茶几,茶几上面放着一组上好的骨瓷茶具,挨着茶具摆放着一束插在象牙花瓶中,在夜晚仍充满着无限活力的小波斯菊。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座房子因为年代太久远而显得有些残破老旧。但它并不惹人生厌,反倒是在穹顶繁复的巨大吊顶水晶灯的映照下,折射出一种独特的沧桑。这是任何一个现代化建筑的复制品都无法与它相提并论的。
正当我也和大家一样,沉浸在仿佛回到17世纪欧洲的古典的气氛中时,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一下子激醒了我的思绪。
“月碎,他们是谁?”
冰冷冷的带着一丝警惕感的声音,伴着楼梯发出的“嘎吱”的动静,打断了所有人沉沦的思绪。大家的目光齐齐地扫向楼梯的方向。
我慌忙地抬起头,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沙罗。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扫视着楼下多出来的几个陌生人,清冷漠然的面庞此刻显得更难以接近了。
怎么办?哥哥他从来都是不允许我和外人交往的,现在……乔治他们居然出现在我们家客厅……这下哥哥肯定会很生气的!
越是这么想,我就越是觉得忐忑不安,连抬起头看沙罗脸色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们是谁?”
沙罗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心脏猝然紧缩,我慌忙地抬头:“哥哥……”看见沙罗阴沉下来的脸色,心中的不安感成倍地涌上来,我声音颤抖地小声解释:“他们,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沙罗的眉头蹙成一个极大的弧度。
我连忙继续解释:“对啊。”我转身赶紧走到楚凝光身边说,“这个是楚凝光。”我接着转步到海城身边,“他是海城。还有……”
咦?乔治人呢?
我一转身,才发现乔治早已经站在我家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前欣赏着,一脸神往地失魂了。他根本没工夫去管是不是又多出了一个人。
我指了指那个专注的紫发背影说:“哥哥,那个人是乔治。”
我抬头去看哥哥的表情,他淡漠的眼神从乔治的身上飞速掠过,又扫向我:“他们来我们家想做什么?”
“这个……”我该怎么回答呢?
我又偷偷地瞄了眼沙罗的脸色,他好像更生气了!
就在我低着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时,海城温和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响起。
“你好,月碎的哥哥,我们上回在你家门外见过面,还记得吗?”海城明朗的声音仿佛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划破灰暗的天空,现出一道炫目的晨光。
“噢,对啊!”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海城上回送我回家,的确在我家门口跟沙罗打过照面。我顺势赶紧接过话茬,向大家介绍起沙罗。
“他是我的哥哥,星沙罗。”说完这些,我又飞速地转头,向哥哥笑了笑问,“哥哥,我可以请我的朋友在客厅喝杯茶吗?”
沙罗的眉头皱了皱,但很快松开。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答应了?哥哥答应我留海城他们喝一杯茶了吗?
我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但又很怕沙罗发现我眼底欣喜的波澜而收回刚才的决定。我飞快地冲过去,撒娇似的摇了摇沙罗的手臂,说:“哥哥也一块儿下楼来喝茶吧,我亲手泡的红茶哦!”
说完,我冲着沙罗甜美地笑了笑。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他淡漠的眼神有了片刻的动摇,那轻微的波澜分明是温柔。
我心底一惊,但没表现出来。
沙罗顺应我的请求,跟我一起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我请凝光他们先坐到沙发上等待,随后便转身走进厨房开始泡茶。
Vol.4
不一会儿,我从厨房端出来的精致的玫瑰色托盘上,就多出了五杯冒着腾腾热气的锡兰红茶和一盘手工烤饼干,浓浓的红茶香伴着巧克力和曲奇的香味立刻溢满了整个客厅。
“你们尝尝看,我泡茶的功夫不错哦!”我故意调皮地眨眨眼,努力缓解着因为沙罗的出现而变得有些怪异的气氛,“还有手工小饼干,也很好吃的。”
我卖力地“推销”着盘子里的手工饼干,还要时不时地注意哥哥和其余人脸上的表情。
幸好这时有活泼的凝光帮我接话。他捧着盛红茶的骨瓷茶杯,咕咚喝下一口锡兰红茶,抹抹嘴巴大声赞了句“好棒”,就把手直接伸向盘子,抓起小饼干呼啦呼啦地往嘴里塞。
他活泼的话语和可爱的动作一下子让客厅的气氛不再显得那样阴沉,我高兴地坐到了他们中间,和他们一起喝茶聊天。
“对了,月碎,刚才你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晕倒的?”凝光嘴里还塞着饼干,就开始发问。
“这个……”我捧着手里的红茶,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坐在离我们很远处的沙罗。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在那个离我们这组连排沙发很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捧着手里的红茶表情冷漠地注视着我们这里。
“继续说啊!”坐在沙发最中间,一直盯着我家茶几上那只象牙花瓶看的乔治,突然抬头犀利地发话。
又是这种命令的口气!
我瞪了乔治一眼,但还是说下去:“其实我以前出过车祸,虽然后来伤好了,却留下了眩晕症这样的后遗症。刚才我在乔治的地下工作室里突然昏倒,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原来是这样啊。”海城抿了口红茶,声音柔和地应了句。
“眩晕症?”刚才还埋头大吃的凝光突然抬起头来,对着我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话,“那月碎你以后不是会有很多次可能性,会突然之间就晕过去?”
我点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如果我真的像是哥哥所说的,因为车祸而患有眩晕症这样的后遗症的话,说不定就是常常莫名其妙地晕倒睡着。我好像慢慢能体会到哥哥的担心了,但是不准我上学的话,我还是做不到。
我的目光刚想转向沙罗,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时,凝光声音突然变强吼了句:“那以后月碎你每次晕倒,我都要第一个赶到你身边!我也要去买辆摩托车,可以每次都抢在那个死明宏前面送月碎你去学校医务室!不过……”前一秒还情绪激动的凝光在提到明宏的名字时,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心神色,“真不知道那个死明宏到底跑哪里去了?人也不在医务室,他到底去哪里了?”
“凝光,你没有联络过明宏吗?”海城适时地问道。
“打他手机问问不就知道了?”已经转而开始研究我家茶几的乔治,抬了抬头随口说。
“要是打电话能解决,我也不用担心了啊!”凝光撇撇嘴,又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嘟嘟囔囔地说,“我刚才就已经给他连续打了不下20个电话,但根本没人接。”凝光的目光一转,望向我,“月碎,你真的不知道明宏去哪里了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摇摇头,眼角的余光正好瞟到了单独坐在远处的沙罗身上。
他坐的位置比较偏,灯光几乎照射不到他。他的侧脸被落地窗外浓重的夜色笼罩,琥珀色的眼瞳被清冷的月光镀上一层黯淡诡异的色调。
沙罗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此时的他紧紧握住了盛着红茶的骨瓷茶杯,那力量仿佛是要将隐忍的愤怒全部注入这泛着月光白的茶具之中。
哥哥的样子看起来好奇怪!他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还在生我的气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仿佛是沉入海底的石子一般,满满的都是绝望。
“月碎你怎么了?”细心的海城发觉我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转头,忙摇摇头回答:“没有,我很好。”
“但是你的脸色好像看起来有点……”海城关心的话语还没说完,在一旁刚吃完一碟曲奇饼干的凝光突然跳了过来。
“月碎,你的脸色真的很苍白呢!”他忽然仔细地盯住我看,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
“啊?有吗?”我本能地侧头闪躲凝光过于贴近的脸,这刹那的疏忽让我遗漏了沙罗神情的变化。
“够了!”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陡然在客厅响起,阴冷的声响震惊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