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华锦
离开的时间定在了晚上。
叶芊落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宫殿里，等待着米纱来带她离开。离约定的时间越近，她就越紧张。
她这样算不算自私？
如果米纱真的放自己离开了，曦月会不会责怪米纱，甚至惩罚她呢？她会不会有危险呢？
但是现在，叶芊落已经根本不能考虑这么多了。
宫殿里太安静了，隐约有一种寒意缓缓地渗进了她的皮肤，叶芊落不自觉地抱紧了自己，耐心地等待着。
正在这时。
宫殿的门被打开了，一丝光亮照了进来。
叶芊落心中一喜，抬头望了过去。但看清走进来的人时，她眼中的光芒瞬间就变得暗淡了，连表情都有些僵硬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曦月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惊喜，但只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就消失不见了，他心底涌出的那股欣喜也很快消失了。他低叹了一口气，英俊的脸上依然挂着柔柔的笑容。
“芊落，还没休息，不累吗？”
叶芊落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无声地转过了目光，不再看他一眼。
曦月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此时的举动，优雅地坐在了她的身边，用手指握住她披散的头发，轻轻地落下一个吻，道：“既然还没休息，我陪你说会儿话吧。”
叶芊落依然没有理他。
曦月轻轻一笑，径自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第一次见面？
那不是她被几个小混混围着欺负的时候吗？
但是，叶芊落也知道，他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那个时候，我因为和哥哥有一点争吵，所以出走了。从来没离开过天宫的我迷路了，却无意中看到了正在跳舞的你。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就是个仙子，美丽得让我无法形容，只能呆呆地看着你跳舞。”说到这里，曦月凝视着叶芊落，眸中有着千丝万缕的柔情。
叶芊落微微抬眸看到他这样的眼神，飞快地收回了目光，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原来你练舞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看着你了。你发现了我之后十分生气，但我告诉你我迷路了之后，你便告诉了我该怎么走。而你不知道的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关于你的一切就在我的心中扎下了根，慢慢地发了芽。”
曦月低低地笑了笑，看见叶芊落不说话，便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我好不容易得知你是花族的舞精灵，便请求我的哥哥华锦以商议各族之间的大事为由，邀请你到天宫来玩。你看到我之后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和我成了朋友。我们一起去看花海，那段时光，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说到这里，曦月的语气突然一转，竟变得有些悲凉起来。
叶芊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曦月依然在笑，但唇边的笑意苍白无比：“然而，也就是在那个会议上，你遇见了妖族的璃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你，我先爱上你，为什么你会爱上他……”
“曦月，你不明白爱情是不分谁先遇见谁，谁先爱上谁的吗？”叶芊落轻轻地问道。
曦月望着她，突然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俊美的面孔也在她的眼前放大，近乎恳求地说：“那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叶芊落摇了摇头，她真的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只好轻声说道：“曦月，如果没有璃镜，说不定，我会爱上你的。”
“你……说……什么？”曦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叶芊落，“你会……爱上我吗？”
下一句话，叶芊落便熄灭了他所有的惊喜。
“但是，我已经有璃镜了。”
握住她肩膀手慢慢松开，曦月缓缓地站了起来，背对着叶芊落说道：“很晚了，你休息吧。你现在并不是以前的你，你会容易累的。明天早上，我再来，带你去看我们这里最美丽的地方。”说完，他大步向外面走去。
“曦月。”叶芊落再次叫住了他。
曦月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你真的很好。在我的记忆里，你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优雅的王子，温柔美好。我相信，你会成为每一个女孩子心里最想拥有的王子。而你，也会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公主。”
曦月淡淡地一笑：“可我只想让你当我的公主。”
叶芊落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不自觉地有些难受起来，眼睛也涨得发痛，几乎要流出眼泪来。他那么深那么深的爱恋，这样的她，怎么承受得起？
米纱来找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整个异世界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响。
米纱将叶芊落带到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出口。
叶芊落看到银白色的、微微透明的门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几乎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欣喜，抓着米纱的手说道：“米纱，谢谢你。”
“不要说这个了。”米纱也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我放你离开，不仅仅是因为你，还有我自己的原因。只希望你走了之后，他能慢慢地把心收回来。”
叶芊落伸手抱住了米纱，眼里隐隐泛着泪光：“希望你能幸福。”
米纱也拍了拍叶芊落的肩膀，道：“也希望你和璃镜能幸福。”然后推开了她，“走吧。”
“嗯。”叶芊落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微微透明的门，压抑住心里涌现的那一丝紧张，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便往门里走去。
然而就在她的一只脚踏入门中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力量拦住了她一般，任她怎么努力都走不进去。
米纱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一凉，刚想说些什么时，熟悉的声音就从夜空中传来——
“你们要去哪里？”
叶芊落的心一紧，立刻回过头看去，只见原本只有她和米纱两个人的地方，出现了曦月的身影。
他一身深蓝色的衣装仿佛融进了这样的夜色之中，高贵的脸上略带着几分怒意，那双黝黑而明亮的眸子里全是怒火。
米纱从来没有看到过曦月这副模样，身体竟控制不住地发起颤来：“月主……”
曦月冷冷地一笑，目光盯着叶芊落，却是在对米纱说话：“米纱，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我……”米纱一时语塞，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叶芊落看着曦月那张冰冷的脸，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上前一步将米纱护在了身后，清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米纱没错，她也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是我逼她的。”从前，一直都是米纱在保护她，而这一次，就让她保护米纱一次吧！
“是吗？”曦月一步一步地走近，银色的长发被风吹得飘扬起来，他美得就像神祇，“这么说来，都是你的错了？”
“是。”叶芊落硬着头皮答道。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不能让米纱来承担。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说完，曦月飞快地上前抓住了叶芊落的手臂，瞬间消失在了米纱的面前。
米纱大惊：“月主，芊落。”
叶芊落被曦月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宫殿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就被摔在了一张柔软的大**。而曦月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眼中的怒火比刚才还要盛几分。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害怕，缩了缩身体，尽量离他远一点。
“芊落。”曦月放柔了声音叫她，“待在这里不好吗？你不记得我离开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我会带你去看这里最美丽的地方，你见过之后，一定不愿意离开了。”
“我不想待在这里！”
“你不要这么急于否定好吗？”曦月柔声请求道，“你连看都没有看过，就说不想待在这里，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准备逃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知道后会怎么样？”
“我……”叶芊落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曦月坐在了她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道：“你感觉不到我的心在疼吗？你感觉不到它是在为了你而跳动吗？因为你，它才会跳动啊！”
叶芊落没有说话，被他抓住的手也无法动弹。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曦月的心有节奏地跳得飞快，可一丝异样的感觉掠过心头，她怎么也无法形容出来。
“求你……不要再伤害我了好吗？从爱上你开始，我就一直在被你伤害。但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这些伤、这些痛都被我埋在了心底。现在，你重新来到了我的身边，为什么不肯待在我的身边？”
叶芊落趁他一时不注意，猛地缩回了手，看着他悲伤的眼神，说道：“因为这里不是我生活的地方，不是我成长的地方，这里没有我的朋友，没有我的亲人。”这里，更没有璃镜。
“但这里是你曾经生活过，曾经成长的地方，这里有米纱，她不是你的朋友吗？还里还有我，我就是你的亲人啊！”曦月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十分坚定。
“那不一样……”叶芊落摇了摇头，“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曦月反问道，但下一秒，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惨然地一笑，“其实，是因为这里，没有他吧？”
叶芊落的身体蓦地一僵，脸色苍白地望着曦月，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趁着她失神，曦月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唇也飞快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为什么，非他不可？”曦月声音沙哑地说道。
叶芊落推不开他，只好抿紧了嘴唇，闭上了眼睛，默默流着眼泪。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非璃镜不可，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根本就无从解释，也无法解释。
爱了，便是爱了。
曦月亲吻着她的唇，吸吮着她脸颊上的眼泪，只觉得她的泪既苦涩又甜蜜，让他舍不得放开她。良久，他将叶芊落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柔声道：“芊落，不要哭，好不好？”
叶芊落闭上了眼睛，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涌了出来。
“看到你哭，我的心好疼。你告诉你，除了离开，你到底想怎么样？”曦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只是这样听着，就已经能感觉到他的心痛了。
叶芊落的心猛地一缩，却还是狠了狠心，道：“我只想离开。”
听了这话，曦月松开了叶芊落，冷冷地一笑：“芊落，你想都别想。”说着，又吻住了她的唇，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撕扯都不放开她。
只有抱着她、吻着她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她是属于他的。
只有这样，心才不会疼。
这天夜里，叶芊落发起了高烧，她梦见自己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发抖，又梦见自己被放在一个全是火的地方，最后画面一变，自己被封锁在了这异世界之中，无论怎么跑也逃不开，而身后还有曦月一直在追，一直在追……
好难受……
身体里仿佛一半是冰，一半是火，相互冲撞着，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
模糊的意识中，她只知道有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在对自己说着：“没事的，没事的，好好睡，醒来了就会好了。”
然而耳边除了这样的声音，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在回响着——
“求你……不要再伤害我了好吗？从爱上你开始，我就一直在被你伤害。但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这些伤、这些痛都被我埋在了心底。现在，你重新来到了我的身边，为什么不肯待在我的身边？”
“其实，是因为这里，没有他吧？”
“为什么，非他不可？”
“芊落，你想都别想。”
她不要，真的不要待在这里。
璃镜，璃镜，你为什么还不来，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根本就一点也不想和我在一起？
折腾了一整晚，叶芊落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气息也渐渐变得平稳了，只是还是会偶尔说胡话。
曦月安静地守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她冰凉的手，将温暖传递给她。
“璃镜……璃镜……”昏睡着的叶芊落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即使声音很低很低，但曦月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璃镜……”曦月也不管叶芊落能不能听到，径自答道，“我已经让米纱去通知他，说你在我这里。他来了吗？他来这里找你了吗？”
叶芊落沉睡着，却还是一味地念着“璃镜”这两个字。
“不要再想他了，好吗？在你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他却不在你的身边，这样的人，值得你一心一意地喜欢吗？”曦月轻轻地说道，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边，声音无比温柔，“答应我，醒来之后就忘了他好不好？”
忘了他，忘了璃镜。
无尽的黑暗中，回响在叶芊落耳边的就只有这一句话。
另一个世界。
自从米纱来告诉过璃镜，叶芊落不会再回来后，璃镜就心慌得不得了，每日每夜都用自己那微薄的法力去冲击封印，可是都毫无成果。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去保护她，就算知道她在哪里也无能为力，不能把她带回来。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疼得没有办法呼吸，精疲力竭的时候也只能倒在地上休息。除了这些，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华锦突然从一束光芒中出现了，一身黑色的衣装充满了肃杀与尊贵。
璃镜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想冲出镜子抓住他，可一碰到封印结界就被反弹了回来，疼痛让他英气的脸瞬间变白了。
“居然是你，芊落呢？”
华锦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却冷冷的，他凝视着镜子里的璃镜，轻声道：“璃镜，好久不见了。”说着，他挥了挥手，半空中顿时出现了一面薄薄的镜子，镜子里正是熟睡的叶芊落。
她似乎在做着什么不好的梦，痛苦地皱着眉头，嘴里也好像在低声说着些什么。
但璃镜听不到，看着她的模样，他的心一阵一阵地疼。
华锦又一挥手，镜子立刻消失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那天她明明是要去参加比赛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璃镜几乎是怒吼般问他，“你知不知道那天的比赛对她来说有多重要，那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你懂吗？”
“璃镜，芊落根本就不需要参加这种比赛，她永远都是花族的舞精灵，是世界上最美、最优秀的舞者。”华锦冷冷地一笑，“而且，她对于曦月来说太重要了。”
“你是什么意思？”
“为了让曦月早日收心，我不会再放她回来了。”
“华锦！”璃镜指着华锦大声地吼道，“她现在不属于那个地方，她在那里生活不下去的。放她回来，这里才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璃镜，你是被封印太久而变得糊涂了吗？”华锦的眼神一冷，连声音也更冷了几分，“她是从哪里来的？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忘记了吗？她属于那里，不属于这里。”
是啊……
她是从那个地方来的，也是因为自己和曦月两个人才会来这个地方……
璃镜闭上了眼睛，当年发生的事情浮现在眼前——
订婚典礼。
这是妖族与花族的第一次联姻，而且是在天族的主持下进行，可以说是整个异世界的盛事。谁都知道花族的舞精灵是最美的精灵，跳出来的舞可以摄人心魄。而镜妖也是法力最高强的妖，怎么看两个人都是般配的。只是也有人为曦月叹息。
订婚典礼的司仪是掌管异世界的最高统治者——华锦。
随着音乐响起，订婚典礼正式开始。
一身白色礼服的璃镜站在主席台上，远远地望向红地毯的另一头——芊落身穿世界上最美的白纱裙缓缓地走了过来，精致完美的面容被一层薄纱覆盖住，但依然挡不住那一抹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光芒，美丽而夺目。
芊落还未走近，璃镜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主席台走过去牵她的手。然而，就在他的手触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瞳孔一缩，飞快地掀开了她头上的薄纱，惊叫道：“你不是芊落，芊落在哪里？”
假扮成芊落的精灵惊呼一声，和芊落相似的精致面容上透出一丝惊慌，她望着璃镜害怕地摇了摇头，一个劲儿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月主让我来这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曦月！
来不及多想，璃镜飞快地跑向了曦月所住的宫殿，毫不理会惊讶的来宾们。
偌大而明亮的西月宫里。
身穿一袭白纱裙的芊落静静地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身影，微微一笑，声音里透出冷意：“曦月，你骗我。”
曦月深情地凝视着镜子里芊落的身影，唇边的微笑也是温柔的，今天她真的很美丽。
“芊落，你别怪我，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爱你。”
“爱我？”芊落苦笑一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仰起头看着他近乎完美的面容，道，“你是爱我的这张脸吗？”
“不是。”
“那你是爱我的舞蹈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从今以后都不再跳舞了。”
“芊落，我爱你，无关你的身份，无关你的长相。我承认，最初爱上你是因为你那支动人心魂的舞蹈，可是，我更爱的是你这个人。”曦月深情地解释道。
“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让我得到幸福呢？”芊落轻轻地笑了笑，精致的脸庞看起来苍白无比，“那天，为了不让我离开，你答应让我和璃镜订婚，原来那都是你骗我的……原来你的爱，竟是欺骗，是占有，是囚禁！”
“芊落，我……”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芊落冷冷地打断了他，“曦月，你的爱，我要不起。以你的身份，只要你一声令下，这异世界里所有的女精灵都会来到你的身边，做你的恋人。”
曦月紧张地抓住芊落的肩膀，努力解释道：“我不要她们。全世界，我只要你。”
芊落继续笑着，轻轻地推开了他，后退到他触碰不到的地方，站定，然后缓缓地向他跪了下来。
曦月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惊讶得一张俊脸瞬间变白，他飞快地走到到她的身边，用力地拉她，却怎么也无法把她拉起来，只好生气地说：“芊落，你干什么？”
芊落收住唇边的笑意，眼眸里泛起了泪，那闪烁的泪光就像是天上最璀璨的星星一般，明亮却又格外刺眼：“曦月，就当我求你，放我和璃镜离开吧！只要我们离开了，你才能不那么痛苦。这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放她和璃镜离开？
让他亲眼看着她和璃镜在一起幸福生活？
而他，却要忍受无尽的思念与痛苦，他怎么做得到？
他不是圣人，不能淡然地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
“芊落，我……”
曦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宫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而出现在宫殿门口的人正是璃镜。
璃镜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芊落，又看了一眼曦月，一双黝黑的眼睛里冒出了怒火，他想也不想就一挥手，一束光芒自天空中劈下，将芊落和曦月分开。
“璃镜……”芊落看到璃镜出现的那一刻，一直蓄在眼里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仿佛有无尽的委屈要对他诉说一样。
看到她的眼泪，璃镜心里一痛，飞快地来到她的身边，拉起跪在地上的她，心疼地抚去她脸上的泪水，说：“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跪着求他？”
说完，他转过头望着被那束光芒弹开的曦月，道：“曦月，你一方面答应让我和芊落订婚，另一方面找人在订婚典礼上代替了芊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清楚吗？”曦月轻轻一笑，“既然你能想到是我让人代替她和你订婚，那么现在，我们就做一个了断吧。”说完，曦月的手中突然现出银白色的光芒，灿烂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好。”璃镜将芊落拉到一旁，冲她柔声笑道，“乖，你就在这里看着，看着我打赢他，然后带你离开这里。我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芊落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安地摇了摇头：“不要，我们求求他，他会放我们离开的。”
“芊落，他不会的。如果今天换成我是他，我也不会眼看着你们离开的。”说着，璃镜给了芊落一个安抚的微笑，便迅速地迎上了曦月使出的招式。
璃镜和曦月都是法力高强的人，开打后，很长时间都分不出胜负。而参加订婚典礼的人也全部来到这里，目睹了这一场世纪之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两个人依然胜负难分。
突然，曦月的全身都泛起了灿烂的银色光芒，耀眼得就像阳光一般。芊落看着这一幕，心中大惊，顾不上想什么就往他们中间跑去。而此时，璃镜的周身也亮起了淡蓝色的光芒，只等着与曦月进行最后一搏。
正当两个人都向对方发出攻势的时候，璃镜和曦月都看到了冲到他们中间的芊落，一时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同叫道——
“芊落。”
“芊落，快走开。”
他们想要收手，但都已经来不及了。
银色的光芒与淡蓝色的光芒一同落在了芊落的身上，穿透了她的身体。
璃镜清楚地看到，她挡下曦月发出的强烈光芒时的笑容是满足的。
这一刻，璃镜的思维是停止的，眼前是黑暗的，唯一能看到的是芊落那如断线的风筝般的身影缓缓倒在了地上，而她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目光充满了无尽的爱恋。
“芊落……”璃镜缓缓地叫着她的名字，连声音都是颤抖着，他飞快地跑到她的身边，将虚弱的她抱在了怀里，不知不觉地，眼泪从他的眼里涌了出来，“芊落，你为什么要冲过来，为什么……”
芊落轻轻地笑着，无力抬起手抚摸着璃镜的脸，说出来的话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因……为……那是曦……月的……绝招，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我怎么会受伤呢，我是这里最强大的妖，我是镜妖啊……”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璃镜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心那么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撕扯成了无数片，再也无法愈合。他用力地抱紧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一般。
“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受伤，看到你们两个人打得你死我活。
后面的话，芊落没有说出来。她的手从璃镜的脸上悄悄滑落，那双美丽明亮的眼睛也轻轻地闭上了，一滴晶莹的眼泪溢出眼角。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璃镜突然抱紧了芊落大哭起来，那哭声让听见的人都忍不住落泪。
而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曦月更是像呆滞了一般，半晌才摇了摇头，喃喃地低语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芊落……”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曦月也已经泪流满面。
记忆里的画面到这里停止了，这也是所以记忆里最伤痛的，虽然她现在还活着，但璃镜一丝一毫也不想再记起过去的事情。
那样的痛，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璃镜看着镜子外的华锦，平静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华锦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真的想让她回到这里来吗？”
“是。”璃镜沉声道，“这里才是她成长的地方，你要怎么样才肯让她回来？”
“你跟我走。”华锦伸手指着镜子里的璃镜，重复道，“你跟我走，我就让她回来。不然，她就要一直留在那里了。”
“你保证？”
“我保证。是我把她带到那里的，我当然也能够把她带回来。”华锦冷冷地看着璃镜，“我知道你是担心曦月不同意。我想，只要你不在这里了，他会愿意让芊落回来的。”
是啊，只要他不在，曦月就会同意让芊落回来的。
她应该也很想回来吧。
只是这件事的代价竟是要他离开她。
璃镜闭上了眼睛，离开了这里，就能让她回来，不必待在那个曾经令她那么伤心的地方，这没有什么不好吧？
爱一个人，也不是非要待在她的身边吧？
他默默地睁开了眼睛，透过镜子看着叶芊落的房间——书桌是她写作业的地方，小床是她休息的地方，还有这面镜子，镜子前的这一大块空地，是她练舞的地方，她生气的时候会拉上房间中央的布帘，将他和她分隔在两个世界，开心的时候，会坐在离镜子最近的地方和他说笑……
带着这些与以往不同的记忆，他也能一个人过完那漫长的时光吧？
最后，璃镜望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华锦，低低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这一句话，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只愿她往后能够开心地生活，只希望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能在曦月的保护下平平安安地度过每一天。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让她能幸福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