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不是瞎子，我在意的是你总是那么喜欢折磨人
第二天，凌橙醒来时，洛凡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她怔怔地凝视着面前的枕头，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上那柔软却冰凉的枕头……
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她的思绪竟然有些模糊，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无论有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情也只能冰封在心底，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揭开。
凌橙刚刚洗漱下楼，阿青就向她兴奋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阳光般明媚的笑容，她激动地挽着凌橙的手臂说道：“凌小姐，告
诉你一个好消息喔！”
凌橙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欣喜的阿青，视线又不由得越过她，看向此时正站在落地窗前一脸冷漠的洛凡，实在猜不透是怎么回
事，于是问道：“怎么了？”
阿青整个人雀跃不已地说道：“刚刚老爷打电话过来说，让少爷今天去一趟医院，说医院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少爷的眼
睛可能就要复明了！”
“真的吗？”凌橙心中一喜，清秀的面容上难掩兴奋之色，“那真是太好了！”
既然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洛凡就能复明了，他复明了……也就代表她可以恢复自由，并且能够去和外婆住在一起了！
也难怪阿青会这么开心雀跃，或许这对于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啊，对了，阿丽，快去叫司机来接少爷！”阿青高兴的同时，也不忘记做好准备工作，一边说着一
边自己也忙碌了起来。
看着她们忙碌又开心的身影，凌橙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她的视线再次落在窗边的洛凡身上。
于是，她迈开步子，向他走去。
似乎听到了她走近的脚步声，一脸冰冷的洛凡不禁皱了皱眉：“你们又没有瞎，至于那么开心吗？”
凌橙原本满脸的笑容，顿时被他打消得无影无踪，她心里有些气愤，讥讽地说道：“你这个人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洛凡俊美的脸上充满不悦，他皱紧了眉头，说道：“告诉所有人，我不去医院！”
凌橙已经做好他对她大发雷霆的准备，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各种疑惑在脑海中一闪而
过，最后，她冷静地看着他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洛凡冷冷地说。
凌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里，有些脆弱的东西在闪烁，她疑惑地眯了眯眼睛：“你在害怕吗？”
洛凡俊美的脸上闪过凌厉之色，冰冷的声音里略带怒意：“你给我闭嘴！”
他越是生气，就越是证明他想掩饰什么。
凌橙秀丽的脸上露出欣然的笑意，她又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他的面前，紧盯着他说：“不要不承认，你骗不了我的。”
洛凡紧紧地抿着唇，沉默不语。
凌橙在他的身边缓缓地走着，悠悠地说道：“你害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对不对？你害怕会有不好的结果……原来你也会有
害怕的一天，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的害怕有什么用呢？为什么不试着把心里的害怕变成勇敢，然后给自己一次机会……
”
“姓凌的！”
洛凡低吼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是愤怒，凌橙想，如果他的眼睛可以看见，那他一定会用杀死人的眼神瞪着她。
凌橙着实被他的怒吼吓了一跳，心脏扑腾扑腾地跳起来，她努力压下心里的害怕，握紧双拳鼓起勇气说道：“你，你就是凶我
也没用啊！事实就是事实，你就是一个胆小鬼，胆小到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可你不要忘了，结果未必是不好的不是吗？如果那个眼角膜百分百适合你呢？你不就可以重见光明
，重新开始你的绘画之路吗？为了你的梦想……”
凌橙话音未落，洛凡再次冷声打断她：“我不是害怕！”
“你不是害怕那是为什么？”凌橙追问道。
“我都说不是了，你能不能别这么烦了？”洛凡握紧拳头，皱紧了眉问道，“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相信？”
“去医院！”凌橙斩钉截铁地说。
洛凡怔住了。
凌橙轻轻地笑出声来，说：“看吧，说到去医院，你不就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话可别说那么早。”洛凡不屑地冷哼一声，扬声道，“阿丽，车子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阿丽远远地就大声应道。
看着洛凡一张绝美的脸上满是不屑，凌橙不由得会心一笑。
瑞安医院大门口。
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在医院门口的阶梯前面缓缓停下，率先从车上走下来的是凌橙，她绕过车身，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等了片刻，一只穿着白色休闲鞋的脚方才优雅地踏出车厢……
凌橙松了一口气，唇瓣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她呆了呆，然后立即伸出双手便要去扶着他。
不料他忽然硬生生地甩开了她，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透露出他的僵硬与不悦。
凌橙怔了怔，清澈的瞳孔中闪着无辜，尴尬地看着他，说：“我只是想扶你进去而已……”
“我可以自己走，必要的时候，你提醒我一声就成！”
洛凡双手暗自握成拳头。
“喔……好。”凌橙有些犹豫地应了一声，身子往旁边让了让，让他先走。
洛凡的俊脸上透着一股倔犟，他挺直了胸膛，尽力摆出一副正常人的姿态，然后小心地迈出步伐，径直向前走……
凌橙双眼紧张地追随着他的身影，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向阶梯走去，关键时刻，她低喊道：“前面有阶梯！”
可是，为时已晚，洛凡的脚已经生生地撞在了硬邦邦的阶梯上——
“呃……”他吃痛地皱紧了眉头。
凌橙赶紧追了上去，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她十分愧疚，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我说得太迟了……”
“你……”
洛凡俊脸上怒痛交加，他握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记住了！”
看着他一脸“此仇不报非君子”的表情，凌橙缩着脖子冲他吐吐舌头，不禁暗自腹诽：一个大男生，那么小气！
接下来各种状况频繁出现，虽然凌橙每次都及时地提醒了他，但他不是没有理解，就是过早防范，反而弄巧成拙，还没走进电
梯就一身伤痕累累了。
凌橙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走到他的身旁，不由分说地挽住他的手臂，他本能地想要再次甩开她，但这次她早有准备，使出全身
的劲来紧紧扣着他的手臂，仰着头看着他，倔犟地说道：“这回你就别想甩开我了，别说你每次被撞得不轻，就是我在一旁看
着也十分难受，你就放下你高贵的身段，让我扶你一把吧！”
洛凡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抿紧了唇，什么也没说，虽然他的表情有些不甘，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再拒绝她，任由
她挽着自己，缓缓走入电梯……
接下来的流程还算顺利，脾气古怪的洛凡也十分配合，两个小时后，他成功地做完了检查。
黑色轿车飞快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
相比来时的沉重，此时的车厢内充满了凌橙欢快的声音，她脸上始终噙着明媚的笑，就如同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洛凡坐在车厢里闭着双眼假寐，对于旁边的声音好像充耳不闻，一旁的凌橙却毫不在乎，依旧乐呵呵地说：“洛凡，等你的眼
睛好了，我们就可以去游乐园玩，在那里不仅有好多好玩的，而且，你还可以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然后，可以去看我外婆
种的向日葵，一大片的向日葵金灿灿的，简直比阳光还要美丽还要耀眼，小的时候，我经常躺在种满向日葵的花田里，那种感
觉就好像在天堂里……”
她说着说着，那些记忆中美好的画面仿佛又浮现在她的眼前，那么清晰。
就当凌橙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时，闭着双眼的洛凡忽然冷冷地发出声音：“你不是巴不得快点离开我吗？怎么还有闲情和我去
玩呢？”
凌橙怔住，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是，有的时候她确实恨不得立刻离开他，并且离得越远越好，可是……毕竟照顾他也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是一个物件，相处久
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呢？
感情……
想到这两个字眼，凌橙倒吸了一口凉气，摇摇头，努力地从脑海中挥去这两个字眼。
见她没有出声，洛凡当她是默认了，于是性感的薄唇勾起一丝冷笑，继续说道：“而且，那只是你喜欢的地方，不代表别人会
稀罕。相反，你那些所谓的‘喜欢’，在别人眼中也许只能用‘幼稚’来形容。”
一股怒火从心底涌了上来，凌橙强忍住即将爆发的情绪，恼怒地瞪着洛凡：“洛大少爷，请你注意措词！”
他还真是以激怒她为乐趣！
“实话实说而已。”洛凡一脸的不以为然，悠哉地闭上双眼，靠着椅背继续休息。
凌橙咬着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不再理**晴不定的洛凡。
回到家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凌橙大步迈向厨房，阿丽早就准备好了午餐，看见凌橙走进来，她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问：“咦，凌小姐，你们回来啦？怎么
样，今天还顺利吧？”
凌橙暗自叹了一口气：“还算顺利吧。”
“那就好。”阿丽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端起刚刚炖好的汤，“饭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可以开饭了。”
“等等！”凌橙急忙喊住她，接着从她的手中接过汤碗，重新放回灶台上，然后对阿丽说，“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
阿丽有些疑惑地说：“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凌橙冲她眨眨眼睛，低声说，“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端出去。”
阿丽没有多加怀疑，点了点头就走出了厨房。
等厨房里只剩下凌橙一人时，她立即在汤里面加了点调料，又在炒好的菜里面放了些辣椒，闻了闻后觉得十分满意。
她澄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那家伙的嘴那么毒，就让她好好治他吧！
餐厅。
落地窗外的天空蔚蓝明净。
浅色碎花窗帘静静地垂在窗边，温暖的阳光如轻纱般洒进来。
当凌橙把菜悉数端上桌后，阿丽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些都被稍稍加工的菜肴，然后抬起头来望向凌橙，张了张嘴要说什么时，凌
橙立即向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阿丽为难地闭上嘴，吞下要说的话，不安地看着凌橙。
凌橙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向她保证所有的后果都由她一个人承担。
阿青端来一盆温热的水在洛凡面前放下，洛凡随意地洗了两下后，在餐桌边坐了下来，然后又像先前那样，端坐在座位上一动
不动，就等着凌橙亲自为他盛饭夹菜。
凌橙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二话不说就拿起筷子，在每个碗里都夹了一点菜放在洛凡面前的饭碗里。洛凡这才摸索着拿起筷子，
动作优雅地吃了起来。
凌橙一开始十分得意，当看着他将碗里的菜都吃光了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时，她简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但转念一想，这个洛凡的脾气最古怪，最难捉摸了，说不定，他这平静的表面都是伪装的！
他在演戏！
凌橙微微眯了眯眼睛，接着又夹了许多拌了辣椒粉的菜放入他的饭碗中。
一旁的阿青与阿丽整个人都看呆了，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洛凡碗里的菜，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凌橙却越发得意地盯着洛凡，看他能撑多久！
不料，洛凡再一次轻轻松松地将碗中的菜吃完了，似乎还吃得津津有味。
凌橙的眼中不由得写满了疑惑，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不可能啊，难道……这些辣椒粉一点都不辣？
她疑惑地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一点菜，放入嘴里，舌头上立即传来一阵辣辣的感觉！
这一刻，凌橙完全顾及不上自己的形象，一口就将菜吐了出来，紧接着不停地咳嗽起来，她越咳，辣椒的味道越发肆无忌惮地
蔓延，她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阿青连忙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阿丽也急忙端来水递给她，她狼狈地喝了一口水后，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阿青担忧地问：“凌小姐，你没事吧？”
凌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勉强说：“我没事。”
看着她通红的脸颊，阿青与阿丽眼中还是有几分担忧，但又有几分疑惑。
“在我妈妈的故乡，基本上人人都嗜辣如命，无辣不欢，我从小受我妈妈的影响，也喜欢吃辣，而且是越辣越喜欢吃。今天的
这顿美味，我很久没有尝到了，多谢了！”
洛凡薄薄的唇角魅惑地勾起，那一刻，仿佛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为之失色，因为他这个好似不经意的微笑，令他整个人都发出夺
目的光，让人根本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视线！
他真是一只魅惑人心的妖精！
凌橙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这天下午，洛凡悠闲地躺在花园里，晒着日光浴，他的心情格外好，似乎完全忘记了眼角膜的事情。
时间一晃便到了晚上。
天气说变就变，原本还是晴天，但从傍晚开始，天空就布满了沉沉的乌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压下来。窗外的大树被风吹得摇
摇晃晃，楼上的窗户半开着还未来得及关上，薄纱窗帘被吹得迎风飞舞起来，放在书桌上的书本也被风肆意翻动着，眼看一场
大雨就要降临！
阿丽与阿青忙着搬花盆或关窗子等等，凌橙也在一旁帮忙，一时间，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阿青离电话比较近，于是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过去接听了电话：“您好，哪位……你说什么？因为有轻微的炎症，所以，
所以不……不合适？”
阿青的声音虽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凌橙手里捧着一盆蝴蝶兰，听到阿青的话停下了脚步，脸色有些发白，然后，她的视线又转移到了楼梯处……
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洛凡，怔怔地站在楼梯间。
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
明晃晃的灯光下，洛凡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抿紧的唇苍白失色，乌黑的瞳孔里一片死寂，冷得如同一座千年冰雕，好
像就在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坠入了一个永不见天日的空间，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再也找不到明亮与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
洛凡终于再次迈出步伐，一步步走下楼梯，凭着对这里的熟悉，他下了楼梯后，径直走到沙发旁，慢慢地坐下。
凌橙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坐在沙发上的洛凡不说话，一动也不动，就好像一座雕塑般，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窗外的狂风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毁灭了一般，肆意地吹刮着花草树木，高大的树枝勉强与大风抗衡着，然而脆弱的花草早已折
断了腰。
他就那样坐在沙发上，一直坐了半个小时。
凌橙心里越发为他忧虑起来，再这样下去的话，她真的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凌小姐，少爷都在那里坐了半个小时了，什么话也不说，你说该怎么办啊？”
阿青在她耳边担忧地小声说道。
凌橙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青犹豫地说：“要不，凌小姐，你去劝劝少爷吧，平时我们说的话少爷压根不会听，你的话有时候他还是听听的……”
他会听她的吗？
“我……那我试试吧。”
凌橙再三犹豫后，终于鼓起勇气向洛凡缓缓走过去，她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柔声说：“这次的眼角膜不合适，还有下次嘛，
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你千万不要灰心！”
“给我闭上你的嘴！”洛凡握紧了双拳，愤怒地冲她低吼，“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才不会去做那个检查！你根本就
不明白，一个原本就绝望了的人，在有了希望后，又再次陷入绝望的心情！这种感觉比死了还难受！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的声音那样愤慨，简直像要将她击溃一般！
凌橙被他的样子吓得有些发抖，她勉强抑制住心底的害怕，继续安慰他说：“是，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有一点是真的，那
就是你心里一定要抱着希望，人要有希望才会活得比较开心啊……”
“闭嘴！别再给我提‘希望’两个字！我不想听到这两个字，也不想看到你！滚！滚开！都给我滚开！滚得越远越好！”
洛凡大声地怒吼，他的情绪完全失控了，仿佛想挥去所有的痛苦与烦恼，双手胡乱地一扫，虽然不是有意，但就是那样猛力地
将凌橙推倒了。
“啊”的一声，凌橙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向后倒去，后脑勺硬生生地撞在茶几的一角。
强烈的疼痛感几乎令她眩晕！
“凌小姐！”
阿青失声惊喊，她大步跑过来，扶起凌橙，满脸的担忧：“凌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
凌橙捂着被撞的部位，强忍着痛意，冲阿青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推开阿青，努力地挺直了身子，冷冷地盯着洛凡，声音里略带
颤抖地说道：“洛凡！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蛋，不就是眼睛看不见了吗？有的人比你更惨，却还是勇敢乐观地活着，可是
你呢？总是那么消极，总是迁怒于别人！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不是瞎子，我在意的是你总是那么喜欢折磨人，生气折磨人，心
情好也折磨人，寂寞折磨人，痛苦也折磨人！”
一番话说完，压抑在心底已久的苦水也终于倾吐出来了，她整个人似乎也轻松了，于是接着说道：“以后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我不伺候你了！大少爷！”
话音一落，凌橙就立即转身，大步朝大门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凌小姐……”看着凌橙的背影，阿青急急地追喊了一声。
“不许追，让她走！”洛凡厉声命令道。
“可是就要下雨了啊……”
阿青一脸的焦灼与无措，目光时不时向外面看去，很快，大雨便倾盆而下！
窗外。
雷声滚滚。
像恶魔的爪子一般的闪电一次次将黑夜撕裂，如瀑的暴雨漫无休止地倾袭着大地，很快，路面上已经积满了雨水，汇聚成一条
小溪，漫无目的地流淌。
雨势完全没有要收住的样子，阿青焦灼地望着窗外，她不知道没有打伞出去的凌橙现在找到避雨的地方没有，还有她刚刚撞伤
的头部有没有流血，到底严不严重呢？
她满心烦乱，做任何事都没有心思。
如果不去找凌小姐，她万一支撑不住在路上晕倒了该怎么办？
可是如果她出去找，就是违背了少爷的命令，以少爷的脾气，他一定不会轻饶她的！
就在阿青犹犹豫豫的时候，时间慢慢地过了半个小时，这时，电台的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几乎没有再犹豫一秒，阿青匆忙跑到洛凡的身边，微微颤抖的声音里透出她强烈的担忧与紧张：“少，少爷，不好了！我刚刚
听到电台里说，因为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外面的山体可能会滑坡，凌小姐现在一个人在外面，真的很危险！”
洛凡笔直而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漆黑的双瞳如同冰冷的黑夜，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像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看他根本没有反应，阿青越发焦急起来，心脏狂跳不已，手心里也开始抑制不住地冒冷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
：“少爷，我真的很担心凌小姐的安危，您如果有需要，可以叫阿丽，我就先出去找凌小姐了。”
洛凡的表情有所动容，抿紧的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直到阿青转身离开都没有说出来。
客厅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使窗外雷雨交加，客厅里面却安静得犹如另外一个世界。
洛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四周似乎越来越安静，静得几乎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静得能清晰地听见，她曾经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红霞连绵到天边，一朵朵白云都被霞光穿透了，变成了透明瑰丽的红色，你的窗台上落满了樱花，还有你的发丝上，肩膀上
，都落满了樱花，你知道吗？现在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少年，就像樱花中的精灵一般，没有人会觉得你是瞎子，因为你的
心那么透亮……”
……
“你害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对不对？你害怕会有不好的结果……原来你也会有害怕的一天，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的
害怕有什么用呢？为什么不试着把心里的害怕变成勇敢，然后给自己一次机会……”
……
“你，你就是凶我也没用啊！事实就是事实，你就是一个胆小鬼，胆小到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可你不要忘了，结果未必
是不好的不是吗？如果那个眼角膜百分百适合你呢？你不就可以重见光明，重新开始你的绘画之路吗？为了你的梦想……”
……
“洛凡！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蛋，不就是眼睛看不见了吗？有的人比你更惨，却还是勇敢乐观地活着，可是你呢？总是那
么消极，总是迁怒于别人！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不是瞎子，我在意的是你总是那么喜欢折磨人，生气折磨人，心情好也折磨人
，寂寞折磨人，痛苦也折磨人！”
……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急剧地紧缩了一下！
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地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鼓励他，可是他……
洛凡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到后来完全失控一般，充分地透出他心底的狂躁不安。
他慢慢地握紧一双拳头，在寂静的空间里能清楚地听到指骨发出咯咯的声音。
终于，他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满的担忧，暗暗地咬了咬唇，逼迫自己一定要冷静再冷静，千万不能失控！
“凌莎，你绝对不能出事！”
他的声音是那样沉重而无奈，仿佛是从心底深处传出来的一般，好像是在祈祷，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阿丽，拿伞给我！另外，帮我找一根拐杖。”他冷冷地命令道。
阿丽闻声急忙拿出一把伞来，走到他的面前时，她却迟迟没有把伞交给他，只是犹豫地说：“少爷，外面下那么大的雨，而且
刚刚电台里也报道，提醒市民不要出门……”
“把伞给我！”
洛凡冷声打断她。
阿丽浑身颤抖了一下，却强忍着害怕，紧握着伞不敢递过去，鼓起勇气说：“少爷，您真的不能出去啊，外面真的太危险了，
要是您有个万一……可怎么办？”
如果他有个什么闪失，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怎么向洛总裁交代啊！
洛凡一脸不耐烦地怒道：“我让你给我就给我，你是吃了豹子胆了是不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阿丽吓得脸都白了，眼泪悄悄落了下来，她哽咽着唤道：“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也别为难您自己……”
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别说一个双眼失明的人了，就是一个正常人出去也是很危险的！
洛凡皱紧了眉头，实在是不想再与她争执，他寻着她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一只手去，准确地抓到了阿丽手中的伞和拐杖，用力
地夺了过来，说道：“你留着家里，有凌莎的消息再给我打电话。”
“少爷不要……”
回过神来的阿丽惊喊，但为时已晚，只见洛凡拿着伞和拐杖就摸索着出了大门。
“少爷您千万要小心啊！”
阿丽早已泪流满面，追着洛凡的背影哭着喊道。
雨，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