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等一下,他变成了神兽
“当当当……”
《结婚进行曲》的钟声在宏伟的教堂内部回响。
鸽子在空中飞舞，落下了许多白色的羽毛。
红色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两边还点缀着无数盛开的玫瑰。
好多西装革履的人坐在一排排长椅上，回过头来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容。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奇怪……我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啊？还有，他们为什么一边微笑，一边对着我鼓掌啊？
“路小米，你在发什么呆！快点往前走，要不然新郎都等急了呢！”
有人重重地扯了我一下，然后在我耳边悄悄对我说道。
回过头，我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我的爸爸。
“新，新郎？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愈发茫然，忍不住喃喃地说道。
爸爸无奈地看着我，十分不耐烦地对我说：“拜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害羞啊，今天可是你的结婚典礼，不要任性了啦！”
结婚典礼……今天是我的结婚典礼吗？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真正的不对劲了，低下头，我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一件镶满水晶珠子的白色婚纱，手中还拿有白色玫瑰做成的捧花——我竟然是一副新娘子打扮！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差一点点，我就要尖叫出来了，可是爸爸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一样，以一种无法抵抗的力气直接将我拖到了红地毯的尽头。
在那里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神父，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新郎？
好像一瞬间，我就已经站在了新郎的对面，不等我有任何反应，神父已经自顾自地开口跟我说起了结婚誓言。
“你愿真心诚意与他结为夫妇，与他一生一世敬虔度日；无论安乐困苦、丰富贫穷、或顺或逆、或康健或软弱，你都尊重他、帮助他、关怀他，一心爱他；终身忠诚地与他共建家庭吗？”
我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愿意啊！
可我被人死死按着，身体一动都不能动。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嘴巴却自动发声了。
“我愿意。”
等，等一下，我不愿意啊……可是我为什么没办法控制自己……
就在我慌乱得快要晕过去的瞬间，我对面的新郎也开口了——
“啾啊……”
啾啊……啾啊？
我抬起头，然后就发现刚才面目还很模糊的新郎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在那黑色的西装领口露出的是一张毛茸茸的、只属于羊驼的脸。
“啊啊啊——救命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我猛地掀开了被子，一屁股从**滚了下来。
“痛痛痛……”
尾椎骨猛然磕上了地板，身上的疼痛让我得以清醒。
我眨了眨眼，环视着幽暗的房间：熟悉的窗帘、熟悉的地板、熟悉的墙壁……这是我的房间，而不是什么诡异的教堂。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突然间放松了下来。
什么啊，搞了半天，不过是个梦而已。
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用手撑着地板，想要爬起来。
可是，当我的手碰触到身边的地板时，我的身体猛然间僵硬了，这个触感……
蓬松、柔顺、手感很好的皮毛下面传来了温热的温度，还有只有动物呼吸时才会有的微微的颤动。
“咕咚——”
我吞了一口唾沫，像木偶一样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去。
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是一只毛发蓬松、耳朵直立、目光深沉的……羊驼。
“啪——”
举起手，我下意识地一巴掌拍到了那只羊驼的脸上。
下一秒钟，羊驼的脸伴随着“好痛”的呼叫声瞬间扭曲了。
“果然不是梦！”
我盯着自己的手掌，绝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路小米，你干什么？啾啊！”
羊驼呼哧呼哧喘着气，撩起蹄子重重地刨了一下地板。
呃……我皱着眉头，情不自禁地又朝着那张脸拍了一巴掌。
“痛痛痛——路小米，你是不是疯了？啾啊！”
羊驼惨叫一声，扭过头来愤怒地看着我。
而我……
老实说，这个时候我的大脑跟煮沸的白米粥炖豆腐一样，混沌中时不时飘过空白。
“羊驼竟然会说话？”我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看来我还是在做梦啊。”
“做你个头的梦啦，啾啊！”
我被羊驼的蹄子踢了一脚，以狗吃屎的状态趴在了地板的怀抱里。
可恶……
我果然还是在做梦吧，不然为什么会觉得这只羊驼说起话来，可恶的程度简直可以和我最讨厌的真宫媲美呢。
而且，就连声音都很像……
很像……
一个想法像闪电一样，陡然间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羊驼……
愿望……
缺席的真宫……
我一个驴打滚从地上跳起来，用颤抖的手指指向了羊驼。
“你，你，你……”
因为太过于震惊，我连话都说不清了。
而对着我的手指，羊驼气愤地打了一个响鼻。虽然它的脸上都是绒毛，可是我发誓我没有看错，它分明对我做出了不屑的表情。
“我是真宫。死丫头，你是得了帕金森症吗？手还可以抖得更加厉害一点吗？”
它……真宫对着我冷冷地说道，仿佛全身上下的卷毛都在往外散发着冷气。
“砰”，我的脚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完蛋了……
这三个字闪着金光，在我的脑海里飞舞。
真宫真的变成了羊驼！
“你真的是真宫？”我含着眼泪，最后一次不死心地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问出这句话的瞬间，真宫周身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它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用一种含着黄连一样的声音低低地开口：“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你房间里了，而且，我还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啾啊。”
死定了，这下真的死定了，绝对绝对死定了。
如果不是真宫在我房间里，现在的我一定已经钻到床底下痛哭了。
呜呜呜，真宫变成羊驼也就算了，变成羊驼以后还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里，一定是因为我昨天的那个莫名其妙的许愿……
而在我满头冷汗的时候，真宫神经质地在我的房间里不停地踱步。
“我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见到，绝对不能……”
听到他不停地喃喃自语，我忍不住含泪开口：“那你怎么就觉得可以让我看到你这个样子……”
变成羊驼就算了，变成羊驼以后还在我房间赖着不走，让我想逃避现实都没办法啊！
“为什么？”
真宫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然后阴森森地转过头来，用那双睫毛超长的大眼睛笔直地看着我：“我忽然间变成了羊驼，然后又出现在你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路小米，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啾啊……”
我能说，真宫你真不愧是警察世家的人吗？一瞬间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
我绝望地看着真宫，然后，真宫那张毛茸茸的羊驼脸一下子就放大了，一个蹄子“砰”地一下踏在了我的胸口。
“果然是你……啾啊！”
耳边响起真宫无比愤怒的声音。
我打了一个冷战，然后才发现了一件让我想要去死的事情——刚才，我竟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啊啊啊……我的脑袋一定是被一百头羊驼踩过了……
我绝望地看着真宫，然后就被它全身上下浓郁到快要溢出来的怨念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你听我解释。”
我虚弱地说。
“啪”的一声脆响，真宫已经当着我的面，踩碎了一块地板瓷砖：“那你就解释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外表是一只超级可爱的羊驼，可是这一刻我觉得真宫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全身上下都笼罩着黑色的怨念，好可怕。
呜呜呜，上帝大叔，我好想哭。
我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后退了一步。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对不起！”
因为真宫表现得实在是太恐怖，而我又是十二万分的心虚，被他这么一问，我就哆哆嗦嗦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
只是与我期望的不同，听到我是因为无意间许了一个愿，结果事情就成了真之后，真宫不仅没有释然，气势反而变得更加吓人了。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吗……啾啊。”
真宫又往前走了一步，不出所料，瓷砖在他的蹄子下又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看得出来，这一刻，他已经气得想要杀人了。
呃，羊驼应该是吃草的，不是吃肉的吧……
我已经退到了房间的墙角，十分不安地开始思索羊驼的生活习性。
“哇……”终于，我被他可怕的样子吓得哭了出来，“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有什么办法嘛！你到底要干吗啊？”
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破罐子破摔地对真宫说。
就在这个时候，长着羊驼脸的真宫对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要干吗？这还用说吗？我要你帮我恢复原来的样子！”
他冷冷地说道。
一听到他这句话，我就更加绝望了。
“我连你为什么会变成羊驼都不知道，怎么帮你恢复啊！”
我不由自主地哭诉。
而事实证明，真宫就算是全身布满绒毛、长出可爱的羊驼脸，也依然不会改变他惹人讨厌的本性。他根本没有理会我说的话，而是直接对我说：“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就打电话给我家人，说是你这个黑道女因为对我不满而将我绑架了……”
“你……”
“你说，到时候会有多少人相信我说的话呢？”
就好像吃定了我一样，真宫阴险地冲着我冷笑道。
我打了一个哆嗦，气到想要撞墙。没错，依大家对我的偏见，如果真的让真宫这样做，别说是跳进黄河，我就算是跳进北冰洋都不可能洗清身上的嫌疑了。而且，还很有可能会连累到辛苦开保安公司的爸爸和叔叔们。
事到如今，就算没有办法，也必须要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我绝望地抓着头发，开始拼命回想昨天的情形。
首先是我在拔草……然后我救了猫……接着听到了那个声音……
啊啊啊，完全没有头绪！
我觉得我都快要把自己扯成光头了，却真的想不出任何办法。而真宫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我咬了咬牙，在真宫准备“爆发”的前一秒扑了过去，然后抓着“它”的蹄子严肃地说：“我们去中庭！”
没错，一切都是从中庭开始的，在这种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先带着真宫去那里转一圈，死马当活马医吧！
就这样，等到了天黑，在夜色的掩护下，我带着真宫偷偷摸摸去了学校的中庭。
说老实话，我压根就不觉得来这里能有什么办法解决问题，不过，当务之急是缓和一下真宫的情绪，以免他真的打电话给他的家人……
不由自主地我又想到了白天真琴对我的无理指控，压根就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打了那个电话，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当我和真宫真的在深更半夜来到学校中庭，我还是有些后悔。至于我为什么会感到后悔——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白天的中庭就已经让人觉得很荒芜了，到了晚上，被惨白的灯光一照，影影绰绰的荒草随风摆动，还有呜呜的风声……怎么看怎么像是恐怖片的开场。
但恐怖的场景显然没有给这个粗神经的家伙造成什么影响，“它”甚至还用蹄子刨了刨土，然后冷冰冰地对我开口道：“你真的就是在这里听到那个声音的？”
“没，没错啦！”
又一阵微风吹过，我的背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在呼呼的风声中，好像还有什么别的声音。
“嘤嘤嘤……”
那个声音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
一股凉气瞬间从脚底板直蹿到头顶。
有没有搞错？这好像，好像是女人哭泣的声音。
“嘤嘤嘤……”
荒草，黑夜，冷风，还有女人的哭泣。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拼命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幻觉，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可是，我身上的力气就像是水蒸气一样瞬间就消失了，脚也软得像面条一样。
“真，真宫，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我弱弱地喊了一声真宫，声音里已经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哭腔。
“听到了。”
真宫连头都没有回，定定地站在原地，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因为他脸上的毛太多，我也搞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镇定。
“我，我们走吧……”
顾不上面子，我几乎是哭着对他恳求道。
但是——
真宫毕竟是跟我做了这么多年对、“我最讨厌的人”排行榜上万年第一名的人物，我的哀求压根就没有打动他；相反，他甚至还打了一个响鼻，然后……然后他就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是谁在那里？啾啊！”
只见他大吼了一声，健步如飞地踏平了那一处茂密的荒草。
一个白影突然间从草丛的阴影中滚了出来。
我尖叫着往后逃窜，却被石块重重地绊倒在地，痛得差点晕过去。
“啊啊啊——鬼啊——”
“喵——嗷嗷嗷——”
几乎是在同时，另外一个惊恐的声音跟我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变成了尖叫二重奏。
呃？女鬼会怕羊驼？
陡然间，我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停下尖叫，我朝着白影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到真宫稳稳地站在那里，右前蹄正踏着一团颤抖的白毛球。
那白毛，那肥肉，那没骨气的模样……
“小白？”
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它。
“喵喵喵，愚蠢的家伙，放开我，放开我！喵！”
小白抖动着身上的肥肉，爪子一伸一缩，拼命地挣扎，同时发出了非常气恼的声音。
一只猫竟然会说话……如果是在今天以前，我一定会震惊到不能言语，可是经历过真宫变成羊驼的可怕事实之后，我发现我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一下子就提高了。更何况，现在我的脑袋里还有另外一个认识，让我完全无暇去因为猫会说话的事情而感到惊讶。
小白的声音就是昨天我听到的声音！
原来，小白就是造成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
我指着它，禁不住大喊起来：“是你！就是你让我许愿的！”
“就是这只臭猫让我变成了羊驼？”
被我指证之后，真宫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利光，眼看着“它”的蹄子就要把小白踩碎。
“我才不是臭猫，我是妖精，妖精卡夫卡！”
小白非常不满地抗议道。
“妖精？”
“妖精卡夫卡？”
我和真宫异口同声地说。
真宫看上去也有些诧异，在这短短的间隙中，小白猛地一缩背，就从“它”的蹄子下面钻了出来，然后傲慢地踩着小碎步，站到了我和真宫的面前。
“没错，我就是妖精——不然，你觉得普通的猫会有能耐把人变成羊驼吗？”
它抬了抬下巴，一扫刚才在蹄子下的狼狈，对着我和真宫傲慢地开口。
在它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好像感受到了我身边的真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烈愤怒。
“我才懒得管你是妖精还是猫，我命令你马上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
真宫愤怒地对它吼道。
“是啊是啊，拜托你，把他变回去吧！”
虽然我和真宫是死对头，但是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是真心真意地希望真宫能马上变回原来的样子。所以我也苦着脸，拼命地恳求小白。
“可是，不是你让我把他变成羊驼的吗？”
小白摇了摇尾巴对我说道。
它干吗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我感受着真宫小刀一样的目光，耷拉着头，垂头丧气地对小白说：“我，我只是随口说一说的啊……拜托你，把真宫变回去吧！不然我会很惨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我还苦着脸把真宫对我的威胁、班里同学对我的揣测都跟小白说了一遍。
可是，我都说得口干舌燥了，旁边还有真宫这只“羊驼”在不停地发火，小白却一直保持着有点呆滞的表情，愣愣地看着我们两个，怎么也没有答应让真宫变回原样。
眼看着真宫一副想要冲上来咬死我和小白的模样，我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死小白！你吃了我那么多猫粮，帮一下忙会死啊！快点把真宫变回去啦！”
我抓着它的爪子摇晃起来。
“我不叫小白！我叫卡夫卡！”
“死卡夫卡，你吃了我那么多猫粮，就把真宫变回去啦！”我重新说道。
“我我我，我也想啊——”小白忽然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沉痛地开口说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可是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法力了啦……呜呜呜……”
什么？
顿时，我和真宫都石化了。
十分钟后——
冰冷的月光照射在学校的中庭上，给我、真宫，还有小白……不对，应该叫卡夫卡，三者涂上了浓重的阴影。
“我失恋了。”
开口的是卡夫卡，也就是小白。
“像我这种又萌又可爱的妖精，法力跟心情向来都是有很深的联系的……就在今天，我失恋了，现在我的心痛得快要碎了，别说把羊驼变回人类了，就连我自己，都只能保持猫的模样，没办法恢复成妖精的样子。”
卡夫卡继续沉痛地总结。
之前的十分钟，它以祥林嫂的姿态，喋喋不休地讲述了它的恋爱史……
不过总结下来，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因为失恋，它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将真宫变回去。
……
在卡夫卡话音落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萦绕在我们三人周围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还有让人快要不能呼吸的低气压。
我吞了吞口水，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真宫。
啊——好可怕的脸色。
“那，那怎么办……”
考虑到真宫的威胁，尽管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但我还是要硬着头皮，开口问话。
“还能怎么办？凉拌！”
卡夫卡非常不负责任地对我说道。
呜呜呜，在它话音落下的瞬间，我觉得从真宫那边弥漫过来的怨恨之气更加浓烈了。我偷偷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就被那种想要把人碎尸万段的目光吓得心跳加速。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如果我明天不能以人类的模样去上学，我就会打电话说你把我绑架了。”
真宫一点都没有体谅我现在想死的心情，还在威胁我。
我摇了摇头，深刻地体会到了人生走到尽头的绝望感。
“小白……不，卡夫卡……呜呜呜……快点想办法啦……我给你吃了那么多小鱼干和猫粮，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猛地扑到它面前，抓着它的尾巴开始哭诉起来。
大概是看我太可怜了吧，卡夫卡十分无奈地从我身边跳开了几步，然后才沉吟着开口。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可想啦……”
它的声音有点迟疑，但是对于我和真宫来说，这声音简直比天籁还好听。
“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
一不小心，我的声音又一次地跟真宫的重叠了。
真是的，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这个家伙这么有默契了？
我们两个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都从鼻孔里轻哼一声，把脸转开了。
卡夫卡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有些害羞地抖了抖尾巴，然后说：“你也知道的啦，像我这么可爱又很萌的妖精呢，会因为失恋而失去法力，可是，如果我得到爱的鼓励的话，也可以重新得到法力，喵。”
“爱的鼓励？”
我纳闷地看着卡夫卡。
“你说的爱的鼓励是……”
真宫眯了眯羊驼眼，脖子都直了。
“爱的鼓励，就是恋爱啦！喵！如果你们能让我得到他的爱，别说是羊驼了，就算是猛犸象，我也可以把它变回来！”
卡夫卡伸了伸爪子，十分愉快地说道。
……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之后，我僵硬地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干巴巴地开口问：“你是说，你要重新谈恋爱，才有可能恢复法力？”
“没错！”
“那么，你的恋爱对象是……”
“我爱的人，其实你们应该也很熟悉啦！”卡夫卡的尾巴抖动得更加厉害了，眼睛也瞪得圆圆的，“我爱的那个人，就是松井啦！松井秀树！”
……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在卡夫卡若无其事地说出“松井秀树”这个名字后，刚才只能说是沉重的气氛，一瞬间就变得跟被冰冻了一样。
我在原地呆滞了起码十秒钟才反应过来——这只猫喜欢的人竟然是松井秀树！那个被所有人爱戴、被全校女生奉为“男神”、被誉为“最完美的贵公子”的松井秀树？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上帝大叔狰狞地微笑着，在空中给我列出了人生的选择题。
选项一：想办法让贵公子松井大人与一只猫谈恋爱。
选项二：跟一只曾经很讨厌、现在也很讨厌的羊驼共度一生。
选项三：什么都不想，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让一切随风而逝。
毫不犹豫地，我选择了选项三。
“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阳光明媚，空气新鲜，让人觉得人生都得到了洗礼呢。”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微笑着说道，然后，我就以木偶一样的姿态，机械地一步一步朝中庭外面走去。
嗯，如果一定要我形容自己现在的状况的话，大概就是“当机”吧。大脑因为负荷过重而彻底放空，精神也因为压力太大而直接崩溃了。
无论是让松井跟一只猫谈恋爱，还是被一只羊驼威胁，都是我这种渺小的人类所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一步一步踩着杂草走着，可是还没走几步，就感到衣领一紧，脚下悬空了。
“哇——”
我忍不住低呼出声，偏过头，然后就发现，我被一只该死的羊驼叼在了口里。
“真宫，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忍不住气愤地大喊。
真宫一甩头就把我丢到了地上，然后冷冷地注视着我：“我才要问你打算做什么呢！”
对上他漆黑的眼眸，我顿时有些心虚。
老实说，真宫这家伙讨厌归讨厌，以前多多少少还算得上是个帅哥啦……可是现在，他是一只羊驼。而且，以这个家伙的偏执和完美主义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人们面前的。也就是说，不过是我的一句随口抱怨，真宫失去了人类的身份，也失去了自己的家，甚至，还有未来。
“我，我觉得我们可以回去想想别的办法。”
我低下头，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办法已经有了，只不过你觉得太难所以打算放弃，对吧？”
真宫根本没有给我任何反驳机会就直接把真相说出来了。
我摇了摇头，很想否认，却没有办法否认。
“本来就很难啊……”
我的声音愈发微弱。
“难道你觉得比做一只羊驼更难吗？”
真宫阴森森地对我说。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他的头顶出现了一大团乌云，乌云里还有电闪雷鸣。
“这，这个……”
我为难极了，只能苦着脸跟他对视。
从真宫的眼睛里，我几乎可以看出这样几个大字——不同意的话，就咬死你！
呜呜呜，上帝大叔，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告诉我，羊驼是这么可怕的动物啊。
一滴巨大的冷汗滑下我的额头。
“呼啦啦——”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在这风声中，我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变得凉凉的。
呜呜呜，我真的好惨……
扭过头，我看了看两只眼睛都变成了桃心形状、一副唯恐天下不乱模样的卡夫卡，又看了看气势惊人、如果我说“不”就绝对不会允许我见到明天的太阳的真宫。
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好，好了啦。不过就是让松井大人跟一只猫谈恋爱吗……绝，绝对没有问题的！”
我含着泪，同意了这两个家伙的要求。
看着这两只动物点头表示满意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看到了世界末日。
贵公子跟猫谈恋爱？
这真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