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圣诞夜的绑架案

“啪!”不算响亮的声音,却像是炸响的春雷一般,在我耳畔轰鸣。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在他低压的双眉下那对深邃的眼眸中,压着不会错认的盛怒。

深海抬起的手掌刚刚才掠过我的脸颊,也许是手下留情,也许是略施薄惩——但我的确是被打了!被深海毫不迟疑地打了一下!

发烫的脸颊肿起的部位带着明显的刺痛,可是我竟然有点感激眼前这个人。

我知道,自己太坏了,竟然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知道,早该有人来制止自己的!

“快对你爸说对不起!”深海低沉的声音像是沙砾在摩擦,微哑的声线带着怒气,却也带着一丝心疼,“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太想家,所以胡说八道!”

“啊?”我傻傻地看着他,不明白深海话里的含义。

深海顿时提高了声量:“你是笨蛋吗?不爱你,你爸会把你养大?不爱你,你爸会让你来这里念书?这里的学费要一次**到大学毕业的,你以为那是笔很小的数目?你爸不是破产了吗?拿着这笔钱他可以还贷甚至可以再开一间小公司重新开始。你知不知道,亲人不在身边是多么痛苦?你有这样的家人,竟然还说着想把他们推开的话?就算浅海再怎么任性都行,我愿意拿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是你呢?在这里自怨自艾,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就赶紧把真正的你还给我!”

恶魔不愧是恶魔,就算是劝解开导,也是带着威逼胁迫的口气!

可是在恶魔严厉的逼视下,我的泪水却慢慢滑了下来。我想着不要哭的,却最终还是流下了晶莹的眼泪。

“我不知道……我想他们,我从来没有离开他们这么久……深海……我错了……我想他们,好想好想……”

我哭着蹲下,把头埋在膝盖里。呜咽的声音,像小动物在哀鸣。

孤单像风、思念如刀,风和刀总是悄悄地凌虐着我稚嫩的心,穿过阳光与温暖,笔直地插在脆弱的土壤上。

深海宽大的手,骨节分明,有力的手指,甚至不惧任何阻挡。可是此刻,这手却是无比温柔,慢慢地、轻轻地,像害怕惊吓到受伤的小兽,小心翼翼地覆在我的头顶上,顺着发丝一下又一下地拍着。

“好了,你不是有意的,我知道。”

“你不知道……呜呜……你不知道我刚才……真的,真的那么想的……我是不是很坏……”我把脸埋得很深,闷闷的声音,带着委屈,也带着一丝……撒娇。

大手微微一颤,深海想了一下,随后点头:“这倒是,你有时候是挺坏的,小坏!”

“嗯?”没想到我竟然被指成“小坏”,我不禁打了个嗝,下意识抬起头来,露出泪痕斑斑的脸。

“为什么?我哪里坏了?”

深海一本正经地说:“以前都是‘鲁西法’前‘鲁西法’后地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改口叫深海了,真是现实的女人啊,一听说还有浅海的存在,立刻就把我抛在脑后了!怎么说鲁西法也是魔神的名字吧,我在某人心里的地位还真是直线下降啊,从神降格成人了。”

他真是冷淡又坏心眼,让我委屈到极点!

“什么嘛!鲁西法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又不是!”

这怎么能怪我?再说,你根本不明白我是因为喜欢上你才故意改口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谁是你的救命恩人……傻瓜女……”小声嘀咕了一句,深海站起身来。

“咦?”没听清楚的我,抹着眼睛站起来。

原本积郁在心中的那团迷雾,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透出了一线光明。

也许发泄一下真的有好处吧?被深海骂一顿,竟然有这么好的效果?

我悄悄吐吐舌头,心想:难道我天生就适合被骂?

啊呸呸呸,才不是呢!

从厨房里传出深海的声音:“好了,快点过来准备晚饭了!既然你把本少爷的房子弄成这样五颜六色的怪样子,就要好好喂饱我,知道吗?去,打个电话给超市那边,定个圣诞火鸡来!”

还圣诞火鸡呢!他哪来那么好的胃口?

一吐郁闷的我振作起来,重新拾回活力地转了转眼珠说:“那么大的火鸡我们俩吃得完吗?”

“笨!吃不完我不会塞你肚子里吗?你要是敢剩下我就亲自喂你吃!”嚣张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

什么嘛,太过分了!恶霸!

我决定立刻先下手为强,拨通了超市的电话:“喂喂,请送一只最小的圣诞火鸡过来!请注意,是最小的哦!一定要最小只的!”

看我急急忙忙打着电话,活力又重新回来的模样,倚在厨房门边咬着苹果的恶魔,会心地笑了。

“咔!”洁白整齐的牙一口咬下光洁可爱的苹果,恶魔轻轻勾起嘴角,像吃了最甜美的果实,得意地露出笑容。

圣诞节,对于某些人来说,不过就是个节日,但是对于离家在外的小孩,那就像是天上的神在对你说:孩子,想家了吧?该回家了哦,亲人在等着你呢。

于是想念家的心情,就越来越急迫了。

我也不例外。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打着呵欠,走到客厅里一看——

彩色的吊顶波浪彩旗,缤纷闪耀的圣诞球,充气驯鹿玩偶头上搞怪地戴着圣诞头箍,圣诞老公公头像的小腰枕居然被甩到了72寸的液晶电视上……

“啊,昨天是平安夜……”我眨眨眼睛,终于适应了眼前的环境。

从习惯了乳白色高档装修的房间突然转到五彩缤纷的圣诞屋……嗯,果然还是需要清醒一下。

然后我看到了茶几上堆满的各种零食口袋,餐桌上没吃完的圣诞晚餐,被大卸八块的火鸡可怜巴巴地躺在桌子中央……饮料杯子为什么会摆在长羊毛地毯上……这真是个大问题啊!

再次眨眨眼睛,我喃喃道:“被那家伙看到的话,一定会火冒三丈的。糟糕……昨天晚上玩得太累,我忘记收拾了……”

依稀恢复了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我总算是想起了昨天晚上和深海彻夜打电玩的场景。

昨晚,我们俩为了火鸡到底该谁吃完的问题争执不下。还有还有,我无意中删掉了深海的游戏存档……

哦,真是个开心到混乱的平安夜啊!

度过了平安夜,今天就是真正的圣诞节了。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耳边仿佛听到熟悉的歌声,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

小时候的我牵着老爸的手,小小的原慎明坐在老爸肩上,快乐地在人流汹涌的大商场的儿童玩具城里打闹……

不知不觉中,我的手摸向手机。

拨打着那个熟悉无比的号码,再联系一下吧。告诉老爸和老弟,我很想他们。

可是电话那一边,传来的依旧是冷冷的忙音。心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渐渐地,迟疑变成了担心。

我放下电话,望向窗外。

贴着雪花装饰的窗玻璃,结了一层白白的雾。用手把雾气抹开,窗外是一片略微暗沉的天空。

“大概会下雪吧。”从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拧着眉头从楼上下来的深海,穿着白色的棉裤、紫罗兰色的V领羊绒衫。脖颈在上午的光线之下,显得异常柔韧平滑,闪烁着丝绸般的光泽。

我感觉脸颊有点发烫,深海却直接贴着我的身子站到窗前,透过抹开雾气的玻璃,看了看室外。

“云层很厚,边缘有点银光,下午或晚上八成会下雪的。会很冷哦,你的衣服够不够?”深海随口就说。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感动。

在照顾人这方面,深海仿佛有着天生的本能。

被深海所接受、所看重的人,仿佛就像个宝物一样,被他无微不至地保护着。这绝对不是口头意义上的那种守护,而是深入骨髓的、随机随地的、出自于本能的保护欲!

我想起元晴曾说的那句话——“对深海来说,是自己的爱害了浅海”。当时我怎么也不能明白,现在却有些懂了。

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深海对浅海更好了,所以浅海当时一定不能接受深海离开自己,因此他才义无反顾地跳下水。

在他的脑海里,恐怕没有比深海更重要的了吧?

难怪芷菁会说,她一直恨着深海。也许在芷菁的心里,她一直输给深海吧?

浅海永远把深海看得更重……

“喂喂,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在想衣服够不够吗?”深海突然打了个响指,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透过窗外的光,他的眼眸呈现出与毛衣相似的紫罗兰色,却有着绝对无法比拟的通透澄澈。粉润的嘴唇带着健康的水泽,让人心甘情愿地被咬一口。

我赶紧摇摇头,把脑海里的杂念晃出去!

“摇头表示什么?衣服不够?那出去买吧,刚好我想开车出去晃一圈……”手指拨了拨那头微乱却有型的头发,深海一副已经做好决定的样子。

他转身就朝楼上走,边走边说:“去换件厚点的衣服,我们出去吃饭。正好我也很久没出去了……”说着,高大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二楼的房间门口。

这,这样就做决定了?太快了吧!我目瞪口呆地愣了一会儿,这才明白看样子是决定要出去了!

有什么不好吗?我也好想出去逛街哦。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呗,反正都是放假!

心动不如行动,我开心地跑回房间,选一身最喜欢的衣服换上。

哦,逛街喽!

我正在挑衣服,忽然从二楼深海的房间里传出一连串的话。

可是别墅太大了,他从二楼说话的声音,传到楼下来,已经淡化成几个不清不楚的音节。我只听见“你、我、不准……”之类的字眼,心想肯定又是深海的王子病犯了,于是我耸耸肩,没当回事。

当我换好一身青柠色的毛衣并套上柠檬黄色的高腰小外套、白色的打底裤后,开始对自己这头不听话的头发很发愁。

为什么我就没能有一头柔软飘逸的秀发呢?就算不能像电视广告里那样,至少也要比深海的有型嘛!

真是羡慕那家伙有一头听话的柔软头发,随手那么一抓,看上去都非常帅气。而我呢,就算是小心翼翼地梳理了一遍也没用,不出十分钟,立刻又毛毛躁躁的了!

“啊哟,气死我啦!”在镜子面前直跺脚的我,直到深海下楼来了才犹豫不决地走出来。

深海穿了一条黑色的裤子,不知是什么质地,既柔韧又挺括,舒适地帖服着他修长笔直的长腿。简约的灰色毛衣,软皮的中长风衣,将他干练利落的气质尽显无遗。

尤其特别的是风衣的领子,那是一圈非常厚实的棕色皮草,线条简洁却不失华贵,让人一看就会想说:啊啊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那圈毛毛实在是太漂亮太华丽了,让我忍不住有点眼馋:“看起来好暖和哦,是真皮草吗?”

“不告诉你。”深海故意气我,“费元晴的妈妈是设计师,她那个牌子的男女装我都有。我和元晴身上的衣服都是她妈妈的设计,用来打广告的。”

他笑了一下,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异常雪亮,像某种狡猾的野兽:“你喜欢的话,今天我们就去逛她的店。”

“我才不去呢,又没钱……”

我才不是眼红呢!

“哈,好了好了,还发什么脾气?我送你好了,当做圣诞礼物。”深海心情很好地说,“你真是小孩子,过节还想要新衣服……”

“你才是小孩子呢!爱炫耀!”我恨恨地扒拉着自己的头发。

哼,他居然穿得这么好看!身为男生,不觉得打扮得过分了吗?居然比我还漂亮!

趁着深海在选鞋子,我在客厅里绕了一圈儿,决定趁这个时间先去扔垃圾。

想到可以坐上那辆记忆中拉风的跑车,我的心情还是很雀跃的。

当我提着垃圾走过玄关时,深海突然在我的头上戴了一个东西。

我抬手一摸:“这是什么?”毛茸茸的,质感好舒服!

“防冻耳罩,待会儿出去你会冷得跳起来。”深海毫不在意地回头继续挑选自己要穿的鞋。

虽然没有照镜子,但这手感……弹弹的、软软的、厚厚的……

忽然,眼眶竟然有点酸涩……

我赶紧小声说:“谢谢!”

跑出屋子后,迎面刮来有些刺骨的冷风,让我感觉精神了许多!

深海他……实在是太好太温柔了……不是吗?为什么他不确定地回应我的感情呢?或许,他只是习惯了照顾身边的人,对我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是啊,你那么平凡,凭什么要他喜欢上你?

我闷闷地打开篱笆门,朝垃圾站走去。

可是就在我走过冬青小径的转角,眼看着就要到垃圾站前时,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呜呜……”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那双戴着手套的手,完全控制住了我,让我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乖一点,我不是坏人,而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而已!”

清澈如同泉水一般的嗓音,带着特别优雅的节奏。

这个声音是……

我呆住了——我听过这个声音!

比少女更精致的美丽容颜轻轻绽放出微笑,少年玫瑰花瓣一般的嘴唇凑到我耳边,腾出手来将那耳罩轻轻勾走。顿时,刺骨的冷风立刻呼呼地灌进我的耳朵,差点就把我冻僵了。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原乐乐。你看,连神都站在我们这边。”

“呜呜……”那美好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是魔性的呼唤。

我心里害怕极了!

十七年来,我就是个普通平凡的女孩而已,或许要比一般家庭有钱一点,可是比起深海他们那样的超级世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根本没经历过任何危险!

尤其是现在……我已经是个穷光蛋的女儿了,怎么反倒被坏人盯上了呢?

这些人根本不是和元晴随口招来的那几个小混混同一个级别的呀!

“少爷,快!”这时候竟然还有另外的声音在催促!

那少年冷哼一声:“算了,上车再说!要混进来还真是麻烦,看样子欧阳深海和费靖司还真是下定决心要严防死守了呢!”说完,他竟然一把扛起我就要走!

“呜呜呜……”口鼻被捂得紧紧的我,拼死挣扎起来。

再不挣扎就完蛋啦!

“喂,你们干什么!”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

“该死,快走!”那两人赶紧转身跑开,我眼睁睁地看着身穿门卫制服的人在后面追着。

但是少年的脚步快得惊人,那保安居然被越甩越远!

“黄凯偶(放开我)……呜呜呜……”双脚乱蹬的我,紧接着迎来一阵天旋地转。

等我回过神来,竟然被扔进了一辆银灰色的敞篷跑车里。这华丽的车身一看就不是便宜货,怎么会有人拿来“绑架”呢?电视里绑架犯不是用小巴士吗?

“你是谁?”被严严实实困住的我,终于夺回了说话的自由。可是一个男人已经飞身坐上驾驶席,发动了引擎。

车子就像所有警匪片里的镜头一样,华丽地一个倒车,在那保安快要追上来之际,擦着他的身子飞驰而去!

这时,那少年这才好整以暇地转头看向我,唇边绽出一抹阳光般的笑容。

虽然他绑架了人,可是,他的笑容像天使……我顿时呆了。

怎么会有人,做坏事做得这样……心安理得呢?

捡起地上的棕色皮草耳罩,保安焦急地打开对讲机报告了突**况,这才赶紧跑去欧阳深海的别墅。

当深海打开门,看到学校的保安一脸害怕的表情双手奉上耳罩的刹那,他内心的狂暴怒火熊熊燃起。

这耳罩很眼熟,因为这是跟他自己身上的外套配套的配件!就在几分钟前,他才把这玩意儿戴到原乐乐的头上。还没来得及让那丫头开心,竟然就被扔到了地上。

保安看着欧阳少爷那阴晴不定的脸色,赶紧一字不漏地把事情说了一遍,速度快得堪比说唱乐手!

深海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了!

紧握着那皮草耳罩,深海一把推开保安,快步跑向车库!

“欧阳少爷,还是等靖司少爷回来再派人出去追吧?”保安试图劝阻深海。

开玩笑!那个被绑架的女孩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在他上班的时间,欧阳家唯一的少爷出了什么事的话……

“滚开!没用的家伙!”当深海开着黑色跑车冲出车库时,保安立刻打通了费靖司的电话。

“喂喂,是靖司少爷吗?不好啦,欧阳少爷他……”

“轰轰!”

就在保安打通了电话的瞬间,黑色的跑车闪电般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带着强大的气势,像战士一般绝尘而去!

“你到底是谁?”

寒风刺骨,银灰色的跑车在蜿蜒的山路上急速飞驰,行驶得流畅而又熟练,即使是不会开车的我也感觉得到驾驶座上的男人是个驾驶高手。

跟我一起坐在后排的少年,笑吟吟地望着我,竟然一点罪恶感都没有,没心没肺地笑着。

太可恨了!

“我姓冯,冯希云。”少年当坏人太不敬业了,竟然毫不掩饰地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天气坐敞篷车真是一种挑战:冷风像刀片一样刮着脸颊,耳朵更是冷得几乎不属于自己了。嘴巴一张,就被灌满一口冷风,呛得不能呼吸。

我咬紧牙关,本想瞪大眼睛,可是,强风吹得我就连撑个十秒都很困难!

眼睛好酸涩哦,被风刮得睁不开了!

心里很不平衡的我感觉耳朵冻得发痛,这才想起自己的耳罩不知掉到了哪里。

“我的耳罩呢?你扔哪儿去了?”

冯希云笑嘻嘻地说:“你倒是个小财迷,穷怕了吗?放心,待会儿见了该见的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才不管他呢,大喊道:“胡说什么!那是深海给我的!你这个坏蛋,还给我!”

“欧阳深海?”冯希云漂亮的大眼睛危险地一眯,“我真不懂,像你这么简单单纯的女孩子,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他嘴唇轻蔑地一撇,“欧阳深海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他的身边聚集的都是跟他一样的公子哥儿和贪慕虚荣的娇娇小姐。这种轻浮的男人,值得你记在心里吗?原乐乐,你太单纯了,看人不该只看外表……”

“你乱讲,深海才不是纨绔子弟!小费和观月他们都是很厉害很聪明的人!元晴和芷菁才没有贪慕虚荣呢!她们比你善良一百倍!”居然当着我的面说深海和芷菁他们的坏话,这个人简直太可恶了!

冯希云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说:“你真的太容易被迷惑了。我说了,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没错!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就像你一样!亏我昨天还以为你无辜,你无辜才怪!你就是警讯里宣传的那种大坏人,昨天是来踩点的对不对?我告诉你,我是个穷人,一分钱都付不起,你不如把我放了,我可以原谅你!”我飞快地说道,根本不想听这个家伙的话。

“哈哈,”冯希云笑了,“你还真是可爱呢,原乐乐。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可能放你回去?至少……也要等我的任务完成之后。”

“任务?你是谁的手下吗?我跟你讲,我爸就算欠了高利贷,也不会出卖我的!你找我没用!”虽然心里有点忐忑,但我还是强撑着说。

“哈,你就那么相信你那便宜老爸?”冯希云笑了,冷笑。

他那笑容让我感觉了某种恶意,紧张地反问:“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爸……”

那是我家的秘密不是吗?陌生人冯希云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感觉自己说漏了嘴,冯希云转移话题道:“你说,我们这样跑了,欧阳深海会不会追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难过。

我甚至担心,深海根本不知道我被绑架了。可是我有什么资格要求深海来救自己?没有!

“哈哈,就算他真的想追,也没办法追上我们的。我可是专业的车手,凭他?”宋哥发出不屑的轻笑。

我的心不知不觉沉了下去。呼啸的冷风,让我越来越冷。

冯希云也笑了:“没错,就算是同时出发,他也不可能赢得了宋哥!”

一股不服输的怒气,让我从低沉的谷底一口气冲上了怒气的最顶峰。

我就是听不惯这些人故意讽刺深海!

“他能赢!他一定会赢过你的!我看过他开车,比你快多了!就算你是专业车手,也会是他的手下败将!”

按住激动得快站起来的我,冯希云露出阴沉的怒气:“原乐乐,我说过,我们不是坏人!我只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只要见了他,就会明白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坏蛋!”

说着,他用安全带把我固定在座椅上。

面对总是笑嘻嘻的冯希云露出可怕的表情,我好不容易生起的一点点冲动也被浇灭了。

“那,那是谁?我又不认识什么人……”

冯希云冷笑:“难道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原乐乐,你长这么大了,就一次也没想过,你的父亲,我是说……你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不来找你?”

电闪雷鸣般的冲击,将我的世界击打得粉碎。

冯希云的话,像是拨开云层的一只巨手,将遮挡一切的浓雾清除,露出天空中的太阳。可是,太阳原来是那么炽烈那么灼热,是我根本不能承受的高温。

失去了厚厚的云层保护,我一瞬间就被那炽烈的太阳烤化了!

“不,不会的……”我讷讷地说,“我有爸爸……老爸就是我爸爸……”

我的挣扎,在冯希云眼里是那样可笑。

“原乐乐,你其实很想知道谁是你的亲生父亲,不是吗?”

“不,我不想知道!”风像刀一样刮在脸颊,风沙粗鲁地折磨着我的眼、我的心。

“你想知道!因为你知道你不属于原家。你应该跟我一样,姓冯,你叫冯乐乐。”

“不不不,我叫原乐乐!我是我老爸的女儿!”

一切的怀疑、一切的动摇,不过是自寻烦恼。只有当自己站在了悬崖边沿,才知道答案就是一个!

我早已经把自己当做老爸的女儿了。

十七年来,我一直是老爸的女儿!

那个总是不靠谱、不沉稳的老爸,就是我的爸爸,我不要别人来当我的爸爸!

“你错了!你以为你的亲生父亲不爱你,不要你吗?错!是你那个好爸爸,原海山他总是妨碍义父!一开始,义父没有资本没有实力,的确不能夺回你,可是义父一直在努力寻找你,寻找夺回你的机会!是原海山把你困在原家,妨碍你们父女团聚!”

轰!

山崩地裂了吗,为什么真实的话听起来这样刺耳?

我拼命摇头。

我依旧不想听、不想看!我现在什么也不敢相信!

假的,全是假的!

冯希云也有点急了:“原乐乐,你要相信义父!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我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训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义父把你带回家!你难道不想见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什么声音?”

宋哥沉声说:“不好,真的追来了!”

一个遥远的,仿佛洪荒猛兽般的低吼声,由远及近!

宋哥从倒后镜里观察着后面,开始进入状态,全神贯注地驾驶。

我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蜿蜒曲折的山路让人无法看清,但那越来越近的轰鸣声,就像远空传来的神雷。

越是可怕,越是让我安定!

“是深海?他来救我了?是他来救我了!”我激动地想要扭转身子。

冯希云压低双眉,不爽地道:“你还真把他当救世主了是吗?就算他追来又怎样?他不是宋哥的对手!更何况,他有什么理由阻止一个父亲想见自己的女儿?”

这话竟让我张口结舌!

是啊,如果冯希云说的是真话……我有什么理由……闹着不见?

“可是……我……”我犹豫了。这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冯希云再接再厉:“原乐乐,你想想,追车是多么危险的事?你忍心欧阳深海出事吗?如果你乖乖地跟我走,不是一切都很安全吗?”

我心乱如麻,可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喊:不要!我不想见那个人!我害怕!

于是,我咬着嘴唇说:“可是,我不明白,他一开始就不要我,也没有兑现承诺和妈妈在一起……他已经背叛妈妈了不是吗?是爸爸,是爸爸接纳了犯错的妈妈,我们一家人很幸福……他为什么又要出现?他为什么要打破这平静的一切?”

冯希云露出深奥的神情:“原乐乐,你真是天真啊。上一辈的人,自然有他们的故事他们的理由。义父当初没钱没势,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残酷的抉择!可这一切不能改变他是你父亲的事实!他想见你,他想弥补你们之间的亲情,他不是不爱你!”

是这样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似的,可是为什么让我觉得这样不舒服?

“那么说,他背叛妈妈反倒有道理了?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踢开,当想要了就要再夺回来吗?”我厉声反问。

“你看问题果然很天真!你这个问题,换一个成熟的人来看,就不会有你那么大的反应!”冯希云用一种“你很傻很幼稚”的眼神怜悯似的看着我说。

我简直被他气笑了:“是啊,我很幼稚我很笨!可是我知道,在妈妈犯了错的时候,是我爸谅解了她!在我亲生父亲不要我的时候,是爸爸把我当做他的女儿!你问我为什么不想见那个人?我告诉你,不为什么!因为我的理由,你不懂!”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满心感激地想见老爸!

那个做生意一点不精明,只会吃父辈老本的傻瓜爸爸;那个连几家工厂都能开垮,被人家坑得破产的笨蛋爸爸;那个找不到工作、还不了银行贷款的没用爸爸;那个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安排,急着动用最后的关系为我找到贵族学校的……

最好的爸爸!

我终于懂了深海为什么会打我一耳光!这么好的爸爸,我竟然还曾经怀疑过,我太傻了!

“我好想见你,老爸……我好想看到你……”我双手捂着眼,热热的眼泪顺着冰凉的面颊无声淌下。

“既然你不听话,那么我也只好直话直说了。你见不到原海山的,他已经是义父的手下败将了!阻止义父见你是他最大的错误,他自然要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

冷酷无情的话语,让我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你,你们做了什么?”

冯希云微微一笑:“也不怕告诉你,事实上你那所谓的老爸,之所以破产不为别的,正是义父做的手脚!设下一个局让他误以为是投资商机,到了关键时刻义父匿名设立的公司突然撤资,原海山瞬间变成穷光蛋!”

那必然是一个很大的局,但在冯希云口中说来,却像个笑话一般轻易。

嘲笑别人的失败,或许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我想不到这样美丽的人竟然会有这种蛇蝎一样的心肠。

“太可怕了,你是疯子……”我难以置信,原来是因为我吗?当老爸把所有的重担都担在肩上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哈!如果你成长的环境像我这样残酷,你就不会说我是疯子了。”冯希云笑了,“发现自己被骗了之后,原海山竟然还想把你藏起来。我和义父没有料到他会想出把你藏进圣学园,这倒是真的让我们费了番功夫……且不说圣学园的规矩有多严,光是这个学校里那几个动不得的人,就让义父极其忌惮!”

这下子,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我傻傻地发现,原来最笨的人就是自己。老爸之所以要我到圣学园来,完全就是为了保护我。

一瞬间的冲击,让我迅速地成长了。

我冷冷看着冯希云,傲然地挺直胸膛:“既然圣学园里有你们不敢动的人在,那你们现在还敢出手?”

可不是吗?如果没猜错的话,让他们忌惮的人,一定就是深海,以及小费他们家吧?虽然我从没有主动打听过,可是看看学园里的人对深海与小费的尊敬程度,就能略知一二了吧!

最有实力的家族,一定就是深海家以及小费家!

冯希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无比认真地看着与他傲然对立的我,叹了口气:“原乐乐,你真的把我们当做坏人了呢。我发誓,义父和我急着把你带出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你!”

“我?”

“是的,为了你。即使你在圣学园,义父也很关心你。当他知道你一直和欧阳深海交往密切的时候,我们不得不下决心冒这个险……原乐乐,我们是为了你好啊!”

“你说什么?”我觉得不是冯希云疯了的话,就是自己疯了!

冯希云一字一顿地道:“欧阳深海是危险分子!为了保护你,我会不惜一切地把你带回冯家,拆散你和欧阳深海的联系!”

来不及为这句话的意思做出反应,如雷鸣般的巨响已经从很远的地方,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强大的引擎制造出的轰鸣声,就像要把耳朵震聋似的,让人下意识就想捂住耳朵!

黑色的跑车贴合着路面,像黑色幽灵般出现在银色的敞篷跑车后面!

冯希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