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呃……”当完全听清对方声音的时候，唐果情不自禁地流起了瀑布汗，“恭绝，恕我直言，你是真心不适合笑呐！”
“可是铁晓杰刚告诉我说，人在开心的时候，就一定要用笑来表达。”恭绝在电话里认真地描述了女友最近给自己的“亲和力”改造建议。
“这个……”打心底里不觉得铁晓杰会得取得什么重大成果的唐果立马打算换一个话题，“那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让你值得高兴的？”
“不，我不高兴。”恭绝果断地说。
“哈？”唐果这下可不解了。
“是你高兴才对！”对方终于道出了符合“恭绝”逻辑的答案，“是这样的，和一他们之前花了好长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脑科专家，听说他至今为止已经治愈了上百位失忆症患者。只是这个专家一直都很忙，所以一般是不会上门出诊的。”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会选个时间带凌波丽去看一下的。”唐果闷闷地说。虽然知道那帮朋友们是好意啦，但是一想到凌波丽要恢复记忆的事情，唐果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忧伤。
不行，唐果，你怎么可以这样！唐果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回过神来。他在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唐果啊唐果，趁着凌波丽失忆假扮她男朋友也就算了，都已经享受了这么多天的温柔，难道现在他竟然还想要让凌波丽永远都不恢复记忆？这真是太不道德了啊……
“不用带过去。”恭绝的话依旧保持着他那一贯言简意赅的风格，“我们已经把他请过来了。”
“呃？”唐果这下可就疑惑了，“你刚才不是说这个专家不会出诊的么？”
“嗯，但是和一说，只要我在他的办公室门前一动不动地站上一个小时的话，对方就一定会答应我们的要求。”恭绝不疑有它地说，“结果还真的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呃……我想，这是必然的结果吧！”唐果忍不住**了一下嘴角，才接着说，“嗯，那好吧，我这就马上带她过来！”
“过来？去哪里？”就在这时，在旁边一直旁听着的凌波丽终于好奇地问了唐果。
“哦，是恭绝他们。”唐果边说边挂掉了电话，“知道吗？他们帮你找到一个脑科专家！听说，他在治疗失忆患者方面很有一套……”
“哦……”没想到，听了这个消息的凌波丽，却压根就没有露出任何喜悦的神情。
“你怎么了？”唐果发现了凌波丽的异样，不禁有些忐忑，“那个，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不高兴呢？”
“嗯……”凌波丽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小声嘟囔起来，“如果我跟说实话，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这怎么可能呢？”唐果十分肯定地说，“我向你保证，无论你对我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我都不会对你生气发火的！”
“嗯，我知道啦！”凌波丽颇为感动，但接着却又露出了一脸愁容，“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你办公室的那群朋友。他们看上去好像都不是好人的感觉。”
不是好人……唐果忽然觉得有点“囧”。所以说，即便是已经失忆了，凌波丽果然还是那个敏锐又聪明的凌波丽啊。一眼就看出了这几个人的本质……
“嗯，我只能说，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当然很正常。”唐果默默擦着冷汗，忙不迭地向她解释起来，“但其实，他们真的都是面恶心善的好人呢！”
“真的吗？”虽然听唐果这么说，不过凌波丽却皱起了眉头，显然还是不太相信。
“当然了，我唐果任何时候都不会向自己最爱的凌波丽小姐做出任何坑爹的事情！”唐果信誓旦旦地保证之后，接着说，“就比如说恭绝这个人吧！他其实真心是个实打实的好人。只不过他天生长成一副凶狠的样子，而且他这个人啊，思维和说话的方式都比较奇怪，所以才让人觉得他一定是坏人来着的。”
“思维和说话方式比较奇怪？”凌波丽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她歪着头看着唐果，明显是不太能理解唐果的意思。
“嗯，我举个例子好了。”唐果耐心地解释说，“比方说，他如果哪天恶狠狠地看着你，对你说‘把钱包交出来！’，那就十有八九是因为看你最近手头太紧，他想要要在你的钱包里塞点钱救济你。”
“不会吧？这不是典型的烂好人吗？”凌波丽简直有些想象无能了，“可是他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呀！”
“那是因为你接触少，以后跟他混熟了，你自然而然就知道啦！”唐果颇为自豪地说，“包括和一跟明优他们也是一样的。和一这家伙只会嘴上放放原子弹，但事实上，他连拿起手术刀做青蛙的解剖实验都不敢。至于明优嘛，你就当他是个单细胞的白痴看待就好，反正白痴也没什么好坏之分……不对，这个家伙应该不算办公室成员……算了，你直接无视他就好！”
“他们真的有这么神奇吗？”凌波丽被唐果说得勾起了好奇心。
“到底是不是这样，你亲眼去看了之后，不就明白了？”
就这样，在唐果超常发挥的哄劝功力之下，凌波丽终于同意随他起回到了2012办公室。
2
“我们来了，你们说的那个神医在哪儿呢？”
敲开2012办公室的大门，唐果弱弱地对着里头的人问道。
只见办公室里除了不得不去机场迎接刚结束了环球之旅的双亲归国的铁晓杰之外，其余人都是一副到场好久，百般无聊的样子。
“这里！这里！”热情的明优忙不迭地指着沙发上的某个“木乃伊”大叫起来，“他刚才有好几次都想偷偷地逃走，于是我就用这个办法把他留住了，怎么样？我很聪明吧！”明优沾沾自喜地说。
“啊！好残忍……”刚一进门，凌波丽就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并且下意识地躲到了唐果的背后，“他们……他们真的是好人吗？”
“哈哈？好人？”这时，刚才还蜷在另一头沙发上打着盹的和一突然开腔了，“小姐，真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很傻很天真呢？还是故意跟我们开玩笑来着的。你不会真以为，自己的毛病用正规途径就能治好吧？”只见他边说，边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然后径自走到了那个“木乃伊”的跟前说，“老东西，我警告你，少给我摆出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现在，为了让你发挥一些余热，我就帮你松绑，但要是被我发现你又想逃的话……哼哼……”说着，和一便利落地用水果刀切下了医生头上的几根头发，并进一步地补充说，“当心你的下场跟这根断发一样！”
“他……他这动刀子的样子，明明就很干脆呀！”这下，凌波丽更加不敢相信唐果的话了。
“呃……这个……”看着和一那副百分百的恶人相，唐果觉得，自己之前对和一的评论，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了。
“医生，记得要好好看病！”这时，就连恭绝都露出了不给力的凶相，甚至还配了一段狠话，“否则，别怪自己被谋财害命！”
根据恭绝的逻辑——浪费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唔，这可是某个名人说的话呢！
凌波丽这时早已拉着唐果躲在了门背后，她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那个……唐果啊……难道所谓的‘谋财害命’，还有第二种解释的可能性吗？”
“呃……我看咱们就别管这些了，哈哈！”一时间，唐果也无法领会恭绝讲话的深刻精神，只能黑着一整张脸，赶紧扯开话题说，“反正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你的失忆症治好！嗯，所以你看，至少那个专家的样子还是正常的吧？”
“虽然那脸确实长得像个专家医生，但是……”凌波丽边说边上下打量起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着扔在沙发上的特约专家，“这个架势怎么看，都不能算是正常吧？”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终于，连唐果也忍无可忍了，他猛地一转身，冲着和一大嚷起来，“和一！我说你们做事情就不能温和一点吗？我们这可是正大光明地请人治病，不是在玩绑票！”
“绑票？”刚替专家松绑完的和一听到这个词之后，兴奋地转头，然后一脸坏笑地看着唐果说，“小子，真不愧是个演戏的，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你有那么狠！”
“喂！你在说什么啊？”和一的这个反应让唐果彻底搞不懂了。
“来吧！老头子，把你的家庭地址说出来！”只见和一不再理会唐果，而是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专家的身上，“我们要的赎金也不多，只要够抵这次的就诊费就行。”
“唉……我说这位先生啊，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专家露出了极其无奈的样子，“你们都用这种方式把我强留下来了，我还敢收你们的钱吗？”说着，他又将视线转向了凌波丽，“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我想你们刚才说的失忆患者，应该就是这位小姐吗？”
“你看得出来？”听了专家的话，唐果忽然紧张了起来。
“那是当然。”专家颇有自信地说，“在你们这群人当中，就属她的眼神最恍惚了。”
“太好了！您果然是专家！”唐果抽了抽鼻子，然后努力装出一副比当事人都高兴的样子，将凌波丽推到了那个专家的前面，“那就请您快点给她看看吧！”
“嗯，这当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专家点着头爽快地同意了，然而下一秒，他却又有些顾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是这些闲杂人等，能不能少一些？”
“呃……”唐果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惨白。让凌波丽跟这个看上去就很厉害的专家在一起？这样真的可以吗？如果他一下子让凌波丽恢复了记忆……
“我说，唐果你这个家伙，还是听专家的话啦！”和一和恭绝两个人一人抱着唐果的一只胳膊，将整个人都已经木偶化了的唐果拖出了办公室。
3
“呜呜呜，为什么要把我拖出来……”走廊上，唐果蹲在门前面，忧郁地用手指抠着门板。。
“拜托，那个专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啦……你之前不是说，你在帮助你亲爱的凌波丽找回记忆吗？那么作为兄弟的我们，当然也要助你一臂之力啦！”和一笑眯眯地说。
“呜呜呜，问题不是那个啦！”唐果简直忧郁得想要去撞墙了。
和一和恭绝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那是什么问题啊？”
“万一，这个专家可以神通广大到让我的凌波丽女神马上恢复所有的记忆呢。像是她那样一个完美的演员，如果真的恢复了记忆，又怎么会接受我这小人物的靠近……”
“呃，那么你就趁着她没有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跟她培养感情嘛！”和一耸耸肩膀。
看着自己的朋友那副完全不靠谱的样子，凌秋丽说的那句话，再度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了唐果的脑海中——
不管你信不信，如果你现在告诉她真相，她就永远不会理你。你真的愿意就这样吗？
“不！我不要这样！”唐果紧张地冲到了2012办公室的门口，恨不得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好阻止那个专家的问诊。
“得了！别瞎折腾了。”这时的和一却还是一脸镇定，他横拦在大门口，拍了拍唐果的肩膀，安抚道，“要是什么事情都靠你的话，估计这游戏早就玩完了。”
“难道……难道已经……”唐果一听这话，更加绝望了。
“放心吧！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跟这位专家打过招呼了！”和一淡定依旧地说，“他会帮我们做全方位的问诊，但最后只会配一点维生素片给你亲爱的凌波丽。”和一一边笑着，一边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发出了吓人的声音，“放心好了，他不会将处理结果告诉她半个字的。嗯，当然了，真正的情况他也会告诉我们的。”
“等一下……你们究竟做了什么？”唐果惊恐地看着和一和恭绝，总觉得，莫名地开始为房间内的那个专家感到了同情。
和一显得非常胸有成竹：“那种小事就不用担心啦。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一点，这个结果对于我们而言，其实也就是一个取舍的问题。如果凌波丽的情况对我们双方都有利，比如说，她可以记得以前的一切，但唯独忘记了自己是著名演员这件事情，那就是皆大欢喜了。但如果不是的话，哼哼……那我们也只能稍微对不住我们的这位凌波丽小姐了。”和一凝视着惊讶状的唐果接着说，“至少，我们也会等到她完全接受你之后，再采取治疗行动吧！”
“原来如此……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唐果的脸色依然沉重，他为难地看着和一，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纠结的心态，不料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怎么了？”跟着专家一起走出门的凌波丽不禁好奇地接口问，“什么事情‘原来如此’来着的？”
“呃……这个……”不擅长掩饰的唐果立马慌了手脚，连眼神都跟着闪烁起来。
“没什么，都是些男人之间的话题。”相比之下，这时的和一倒是更具有表演天赋，“我们在说某西班牙A俱乐部会员转会的原因。”
“啊！对对对！”唐果立马拙劣地接口，“我们刚才说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真的吗？”看着唐果那张明显“心中有鬼”的苦瓜脸，凌波丽不禁怀疑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如此不给力，和一只能继续着“救场工作”，“我看凌小姐这么关心，难道你也对足球感兴趣吗？”
“呃，你是说那种好多人一直跑着抢一个球的体育项目吗？我对那个一窍不通。”在和一的反问下，凌波丽总算是自动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嗯嗯，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稍许平复了一下紧张心情的唐果赶紧趁机转移起了话题，“问诊还顺利吧？”
“嗯，医生他问了我很多关键的问题。”凌波丽一五一十地说，“比如听到哪些关键词会感到心情愉悦，哪些又会自然而然地心生厌恶。还有就是，我喜欢跟什么样的人接触，第一感觉又会抵触怎样的人。像是这样的问话有很多，但大致上，就是这种类型的问题吧！”
“这样啊，”唐果点点头，接着问，“那医生他有没有……有没有配药给你吃？”
“唔，他给我开了些药。”凌波丽点着头，但同时又有些疑惑地问，“真是奇怪！他怎么可以直接就把药开给我了？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会给我开药的？”
“啊！这个……”唐果原本有些放松的心又紧了起来，“这个么……去医院看病，不是多多少少都会配点药出来吃吃的么？呵呵呵……”
真是的！让你再多嘴多舌！差点露馅了吧！还有，这个专家怎么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那么不专业呢？——唐果暗自懊恼起来。
“先别管这些细枝末节了。”这时，敬业的和一继续着他的救场工作，“我们还是直接问专家更加靠谱些吧！凌小姐，你刚才回答了那么多的问题，一定累坏了，先去沙发上睡一会儿吧！等我们问完医生结果之后，会让唐果来接你的。”说着，和一就向唐果使了个眼色。
“咦？我不用听结果吗？”凌波丽打量着和一，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心中的怀疑不禁更大了。
“这……”唐果一时间又接不上话来。
“那是当然的。”相对于唐果的心虚，和一就显得理直气壮多了，“凌小姐，您不知道吗？通常来说，那些得了重病的患者，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病情的。”
“但那是因为他们精神上受不了打击吧！”凌波丽提出了抗议。
“是啊！连正常人都受不了这种打击。更何况……”和一毫不客气地直视着凌波丽说，“你现在还是个失忆患者！”
“我……”和一强硬的态度让凌波丽气结万分，但她又发现，自己确实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反驳。
于是，凌波丽无奈地妥协了。最终她还是留在了办公室里，眼睁睁地看着唐果跟着和一他们将专家带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小角落中，窃窃私语地商量着什么。
唔，无论怎么看，那几个人都不像是在讨论病情的样子啊……至少，凌波丽是不知道，有什么病症会让专家在跟别人解释的时候，满脸都是冷汗。
这一刻，凌波丽内心的疑云又更厚了一层。
4
“医生，快点告诉我，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将专家围逼到角落之后，唐果就率先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嗯，这姑娘的情况其实并不复杂。”专家摸了摸下巴，坦诚说，“我开始都用一些小女孩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来开导她。结果发现，当说到‘影视明星’、‘追星’、‘电视剧’、‘电影’这些本该是女孩子热衷的话题时，她却意外地皱起眉头来，并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吧？”听到这，唐果有些不明白了，“按理说，她应该跟我一样，喜欢表演方面的东西才是呀！”
“说到这个呀，她倒是有特别提出过。”专家接着唐果的话说，“她告诉我，虽然她自己好像并不喜欢这些，但她的男友似乎很喜欢表演。所以我们还猜测，是否是因为你之前一直都在热衷于此，有时忽略了她，才导致她不喜欢戏剧。”
“呃……这绝无可能！”唐果肯定地否决了。
“你真这么有信心？”专家有些狐疑地说，“确定不是你自己的缘故而使她产生这样的感觉。”
“确实不是！”唐果再度郑重声明。
“好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我之前设想的第一方案：你再上演一次因为忙于排练而故意爽约的场景，以此刺激她恢复记忆。这个方式怕是行不通了。”接着，专家又继续描述起了问诊过程，“后来呢，我就问询了一些她对于自己男友演戏的看法。结果没想到，这个姑娘对自己男友还真够不客气的。喏，我这边跟你实话实说，你可千万别生气呐！总之呢，她对你批评的话可是一套套的，就活像是个专业评审似的，怎么说呢？如果单看她在那里评判你时候的样子，你很难相信她是真的不喜欢表演。唉……还真是够矛盾的。”说到这，专家都禁不住感叹起来。
“那有什么好想不通的，这种情况不是很正常么？”这时，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和一开腔了，“前阵子，某个之前一直声称要为跳水事业而奉献终生的跳水运动员还不是照样得了‘厌水症’么？”
“啊！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情况！”这时，刚才还有些困惑的专家，在听了和一一番无意的吐槽之后，竟然意外地眼前一亮，“确实，这位小姐的情况跟那个跳水运动员完全一样！她并非是真的不喜欢戏剧表演，而是因为之前接触得太多！”
“是啊。”唐果理所当然地说，“她可是相当有名的演员呢！”
“真的吗？”专家的眼睛更亮了，“啊呀！你怎么不早说呢！其实我之前就觉得了，你的那个女朋友长得很像是那个国际影星凌波……”
“她不是凌波丽！”唐果的脸上忽然闪过一道杀气，他用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瞪向了那个专家。专家的脑袋上顿时滴下了一滴冷汗。
“呃，哈哈，哈哈哈，其实仔细看也不是很像……”专家擦着冷汗，立刻转移话题地说，“我刚才的意思是，能让她恢复的办法，应该已经找到了。”
“哦？真的吗？”唐果那种恐怖的状态在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才问，“到底该怎样做才好呢？”
“很简单，让她多多接触戏剧。”大夫并没有注意到唐果纠结的状态，反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可能在开始的时候，她会相当抵触，但这正是关键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能心软，一定要让她去面对。相信我，这样的过程只要来上个五六次，她就一定会痊愈的。”
“痊愈？”听到这，某人的话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不管你信不信，如果你现在告诉她真相，她就永远不会理你。你真的愿意就这样吗？
唐果忽然变得僵硬了起来，他颤抖着手，抓住了大夫的衣袖，说：“我说大夫，话说……你这边有没有不用痊愈的治疗方法？”
“什么？不用痊愈？”这下子，连专家都听不懂了。
“嗯，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不可以让她想起自己是谁，但是呢，同时让她忘记以前那些不喜欢的东西。比如说这个戏剧表演好了，反正她已经不喜欢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让她回想起来了呢？”
“呵呵，我说小伙子，你还真以为人的大脑是计算机啊！”专家不禁好笑地说，“我知道你是想让自己女友过得更加开心一点儿，但是，人脑本身可就是个复杂的东西呢！我这么说吧，如果她无法知道自己是著名演员这件事情的话，那么，她也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是这样吗……”听了专家的一番话，唐果的心的顿时凉了半截。
“好了，那其实问题已经很简单了。”就在唐果万分沮丧之际，和一开始做起了总结性概括，“总之，让凌波丽接触戏剧，她就可以迅速地恢复记忆。相反，如果让她碰不到这些东西，她十有八九也会永远失忆。是这样的吧？”
“嗯，大致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专家点着头说，“不过，这也只是初诊而已，如果你们需要进一步诊断的话，还是需要来医院挂号，用上一些精密的仪器才行。”
“精密的仪器？那应该很贵吧！”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角落的校长，咳咳，也就是我们的明优，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没关系！我这就组织同学们募捐！”
“那我可以负责收钱。”一脸严肃的恭绝也表达了自己的援助之意——只是那凶恶的样子在别人看来，总会觉得他刚才说的应该是“抢钱”，而不是“收钱”。
“等一下，为什么明优你会在这里！”唐果震惊地看着明优。
“当然是因为爱……”
“用不着！”就在这时，和一果断地打断了明优的话，他用手捂住了明优的嘴巴，然后转头对专家冷冷地说，“行了！你可以走了，如果到时候用得着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专员过来。”
“呃……那我就不再打扰了。”专家心有余悸地瞅了恭绝一眼，接着脚上就像是按了轮子一样迅速地离开了。
“咦？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呀！”一看到专家就这样走人了，明优一把扯开专家的手，心急地大喊大叫起来，“我们这儿的小凌姑娘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做人可不能这样半途而废呀！医生！”
然而，专家压根就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几秒钟，便转眼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医生！等一等呀！身为白衣天使的你，可不能这样无情的呀！”明优依然在叫嚷着，甚至还企图追上去。
但是，他的这个企图还是被和一直接“扼杀”在了萌芽中——
“恭绝，刚才绑专家的那些绑带，你有带在身上吗？”和一黑着一张脸指着明优说，“赶紧把这碍事的家伙给绑起来，否则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说正事。”
“好！”单细胞的恭绝一心只觉得正事不能耽误，于是二话不说地将明优绑了个严严实实。
“唔……唔……”可怜的明优还未搞清楚状况，就成了今日的第二个木乃伊。
“呃……”唐果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角有些抽搐，“和一，我们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你想让凌波丽直接从你身边飞掉吗？”和一毫不客气地反问。
“不想！”唐果果断摇头。
“那就行了。说正事吧！”和一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刚才你也听见那大夫是怎么说的了。所以接下去，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千方百计、不遗余力地阻止凌波丽接触任何和戏剧有关的东西！”
“呃，真的要这样做吗？”唐果咬着自己的嘴唇，露出了万分为难的神色，“我前几天还答应了她，让她来看我的排练呢。”
“你的那种烂戏有什么好看的？直接让这个约定作废好了，这样所不定你和凌波丽的感情还可以延长点寿命！”和一强硬地说。
“但是，我已经答应她了呀！”唐果小心翼翼地瞟了瞟远处的凌波丽，满脸都是纠结的神情。他很不希望凌波丽就这样恢复记忆，可是，真的让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凌波丽恢复记忆，然后从他的生命中离开，他还是做不到。
“谁规定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一定要做的？”和一翻了个白眼说，“告诉你的那位凌波丽女神，爽一下约是不会怀孕的。”
“可是……可是她要是问起原因来呢？”唐果总觉得问题并不如和一想象的那样简单，“总不能说爽约就爽约吧！理由什么的……”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和一颇为自信地扶了扶眼镜，“初步的对策方案，我已经差不多都想好了。”
“呃……能简单地跟我描述一下么？”唐果一看到和一精明的样子，就控制不住地冒起了冷汗，脑海中也不由地浮现出了那个城乡结合部风格的“洞房”来。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在这种万分紧张的时刻，和一却偏偏卖起了关子。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说！”鉴于上次的教训，唐果这次可是相当坚持了。
“说什么呀？”然而这时，一个让唐果紧张到发抖的声音却冷不丁地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
“啊！你怎么已经出来了呀！”唐果僵笑着转过头，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的凌波丽，“你应该……刚来吧？”
“嗯。我刚才从门口看到医生已经回去了。所以我想你们应该已经谈完了吧。”凌波丽双手环胸，歪着头，怀疑地上下打量着唐果等人，问，“有结果了吗？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恢复记忆呢？”
“啊！这个嘛……”哗啦啦的冷汗从唐果的额头上流下来。
“这个同样天机不可泄露！”和一及时帮着唐果圆场说，“反正我们已经总结出了应对方案，你们只要回去安心等待就可以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没错！”有凌波丽在场，唐果也就无法追问和一的对策，生怕自己多说多错，他便忙不迭地拉着凌波丽的手，有些急匆匆地说，“今天你也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毕竟，这些事情都得从长计议，不是吗？”
“嗯，也行吧。”在打量了和一一阵子之后，凌波丽竟然意外听话地妥协了。看着并没有深究的凌波丽，唐果整个人放松地耷拉下了肩膀，然后才一步一步拖着脚步，跟凌波丽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5
“行了！就在这儿吧！”离开2012办公室所属的那幢大楼之后，走到一半的凌波丽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猛地一侧身，将视线直盯着唐果。
“这……这儿？要干什么啊？”直觉感受到大事不妙的唐果，说话不禁又吞吞吐吐了起来。
“这里既然已经没有那个老是阻挠你说话的讨厌鬼了，那就麻烦你将刚才那些说到一半的话，统统都跟我讲清楚吧！”这时候的凌波丽露出了十分严肃的神情，看上去容不得半点的糊弄。
“没……没有啊！你……你肯定是理解错了啦！”唐果故意避开凌波丽的视线，头低得几乎可以埋到地底下去了，“我真的没有什么没讲完的话。”
“是吗？”看着唐果这副明显不会掩饰的样子，凌波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点上了唐果的额头，“那就请你直接将医生的判定结果告诉我好了。其实，我也只关心这个。”
“这个……这个很复杂的耶……”这下子，唐果更加难堪了，虽然他低着头，但凌波丽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早已发红的耳根——分明就是有鬼！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你讲上半天都无所谓。”
“不不不！用不上这么多时间……用不上……”唐果语无伦次地说，“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啦！嗯嗯，很简短的……啊！对！就是因为太简短了，所以我反而不是很明白，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楚啦！呵呵呵……”
凌波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天啊，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是唐果这样不会撒谎的人啊，一面对质问，唐果的理由烂得令人想吐血。
“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呀！”凌波丽故作好声好气地说，“反正你只要把医生的原话告诉我就行了。说不定，你不明白的地方，正好就是我这个失忆患者可以理解的事情呢？”
“呃……这样啊……好想也有道理啊！呵呵呵……”这一刻，唐果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是呀！所以说，你要是再这么支支吾吾下去的话，就真的不能怪我不相信你了！”
“啊！千万别这样！”果不其然，凌波丽的狠话立刻让唐果露出了马脚，“我……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不管了！骗人本来就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他在心里默默流着泪，想。
一对上凌波丽清澈的眼睛，唐果就丧失了继续撒谎的勇气。他用力握紧了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地开口对她说：“其实我们……”
“啊！姐姐！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呀！”就在这时，一个似曾相识的清脆声音忽然在两人的身边响起，“姐姐，你果然真是够坏的。每次跟我闹别扭，都要往准姐夫家里逃！”
“你是……谁？”凌波丽茫然地看着这个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女孩。隐隐中，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认识对方，然而，她无论怎么想，大脑中始终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看着满脸疑惑的姐姐，凌秋丽却故意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我是凌秋丽呀！你的妹妹凌秋丽啊！”
“凌……秋丽？”凌波丽喃喃重复着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却还是无法想起面前这个女生究竟是谁。
“对对对！她就是你的亲妹妹凌秋丽！”刚才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唐果，此刻就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似的，赶紧扯开话题说，“你看，你们两个长得多像呀！”
“你们认识？”不料，唐果的一番话，却让凌波丽心生怀疑了，她的视线在凌秋丽和唐果两个人的身上移动着，脸绷得紧紧的。
“对啊！”唐果清清喉咙，然后故作镇定地说，“我们既然已经是……那种关系了，那你的妹妹，我当然也认识啦！”
“那么……”只见凌波丽偏过头，想了想，然后对上了唐果的视线：“你怎么证明，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呢？”
“什么？”唐果不禁一怔，“亲妹妹就是亲妹妹啊！这有什么好证明的，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故意找人来冒充你妹妹吧？我怎么可能这么无聊呢？”
“那如果我真的这么认为呢？你又怎么证明呢？”看到唐果“无辜”的样子，凌波丽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神经过敏了，但是，一想到之前唐果紧张的样子，她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放松警惕。
“我说，唐果啊，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了呀？”凌秋丽歪了歪头，“好奇”地看着凌波丽和唐果之间的对峙，然后摆出了一副天真的样子来。
靠！真不愧是姐妹俩，连演技都不相上下！唐果一边暗自感叹着，一边赶紧紧接着凌秋丽的话说：“真是对不起，你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一次到我的办公室来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她现在也忘记了你的事情。”
“天哪！可怜的姐姐！”凌秋丽“吃惊”地用手捂住嘴，然后激动地拉扯起了凌波丽的袖子，“姐姐，我是你的妹妹凌秋丽呀！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嗯，实在对不起。”看着那张激动的小脸，凌波丽有些动摇了，但嘴上却依然坚持说，“所以，你能帮我想起来些什么吗？不然的话，我真的无法完全相信……”
“这并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
“那……我就说了……”凌秋丽摆出一副绝望透了的表情，低着声音说，“姐姐右胸部的下面有一小颗红痣。然后，你的生理期应该是每个月的月初。啊！所以说，如果你的生理期还算正常的话，现在应该是……对吧？嗯，还有姐姐的……”
“喂！你给我稍微停一下！”已经听得满脸通红的唐果终于忍不住大声打断了凌秋丽的一番话，然后颇有些狼狈地说，“我，我，我觉得我应该先回避一下！”
“咦？这又什么好回避的？”凌秋丽依然摆出一副很坦然的样子，“反正这些事情，你也是都知道的。你们不是都已经……”
“什么？！”
“什么？！”
这下子，凌波丽和唐果都震惊了。
故意的！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唐果涨红了一张脸，在心底不断地嘶吼着。而他身边的凌波丽，此时显得比他更激动：“好妹妹！你……你叫凌秋丽是吧？嗯，没错，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正确！”
凌波丽在那种富有冲击力的“证据”面前，终于相信了凌秋丽就是她的妹妹。
“姐姐，你终于想起来了吗？”凌秋丽同样激动地抱紧了凌波丽。
“不，很抱歉。”凌波丽愧疚地说，“我的失忆症，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吧。”
“没关系，姐姐。我愿意等你！”凌秋丽真诚地说，“我想，准姐夫也一定会对你不离不弃，一直等到你痊愈的那一天！”
“呃……他……”一说到唐果，凌波丽骨子里的警惕性又恢复了，“妹妹，他真是我的男友吗？”
“那当然啦！”凌秋丽肯定地说，“说起来，你这次就是因为跟我闹别扭，才离家出走说要去找他的。你忘了吗？你发大小姐脾气的时候，只有唐果才容忍得了你。可见他是多喜欢你呀！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呀，姐姐。”
“可是……为什么我对他一点儿都没印象呢？”凌波丽还是有些不信。
“那么你对我有印象吗？”凌秋丽顺势反问。
“嗯……但是感觉会不一样一些……”凌波丽老实地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感受，“虽然我也不记得你，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是他却……”
“那只能说是姐夫在你心中的地位本来就很特殊。”凌秋丽依然淡定地说，“很多失忆者不都是这样吗？越是在意的东西，就越想不起来。”
“嗯，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虽然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相信，但凌波丽心中对唐果的怀疑已经比刚才消褪了许多。
“那个……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就好……”刚从强烈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唐果赶紧接话，“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嗯，说的也是。”凌波丽颇为认同地点着头说，“所以我刚才就想，既然唐果你一直在说我们两个都喜欢戏剧表演，甚至还因此才成为了恋人。那我们平时也一定经常会去看看戏剧，或者一起排练什么的吧？”
“不会吧？”听了凌波丽的一番话，凌秋丽一边小声地感叹，一边讶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唐果，眼中俨然只有一个意思：你、完、了！
“什么不会？”不料，凌秋丽小声的嘟囔竟然让自己的姐姐听到了。
“嗯，没什么啦！”凌秋丽可比唐果要机灵多了，她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原来姐姐和唐果是这样才开始交往的呢！好浪漫哦！难怪你们现在会那么幸福！”
“呵呵呵，好说好说……”唐果的脸都要僵硬了。
“那么唐果，我们就说好了哟！下一次你排练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凌波丽偏过头，对着唐果微笑，然后做出了约定。
“嗯……好，好啊……”面对自己最喜欢的人的笑容，虽然很想哭，但最终唐果只能硬着头皮同意。
呜呜呜，好想哭哦……
“太好了！”凌波丽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朝着唐果点了点头，“我真的很期待呢！”
“呵呵，那是最好不过了啦！”唐果强忍着即将流出来的眼泪，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
嘀嘀嘀！嘀嘀嘀！
就在唐果一个头有两个大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唐果掏出手机，在看到手机里收到的新短信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头似乎又大了一号——
下一次的排练你尽管带着她去！
我们会在你身边的，所以，放心吧！
就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我这才更不放心吧！
唐果在内心感慨着，那种想哭的冲动变得更加难以抑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