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对！我就是非常厚脸皮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是天气，可以说变就变。
喜欢一个人，更不是像开关一样，说关就可以关。
正因为，喜欢是一件复杂又难懂的事情，
我们才会如此着迷吧……
1
热气腾腾的厨房里，散发着温暖的味道，锅碗瓢盆的声响奏成了一篇愉快的乐章，阳光带着秋日里独有的澄净清香，漫延在厨房的每一个角落，白色的桌子上摆着两份丰盛的早餐。
精致的白瓷茶碗里，小小的茶包正上下漂浮着，要知道这可是我的惊喜发现，不知道把他的藏货翻腾出来，他会不会发飙？
好像所有的忧愁和不安，在阳光重新绽放天空的那一刻变得轻松了许多。
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成果，我不由得对着橱柜的反光面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么接下来……
一个超级艰巨的任务正在等待着我，就是叫醒任令扬那个家伙。刚刚那个家伙迷迷糊糊叫了我一声“凌宣”之后，便又倒头睡去。想到这里，我快步朝着任令扬的卧室走去。
在准备早饭之前，我已经好几次努力地试着把那个贪睡的家伙叫醒，但无论是我轻声细语地拍着他的肩膀，还是揪着他的耳朵用力大喊，他都无动于衷。
几乎所有的功力都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无用，尤其，当狮吼功和弹跳功都在任令扬紧紧闭住的眼皮下失去了威力后，我只好无奈地瘫坐在地板上，心里盘算起叫醒那个家伙的伟大计划。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可以贪睡到如此境界，难道面前这个帅气逼人的少年，上辈子是猪的化身吗？
一个邪恶的计划正一点点从我的心里升起，让我忍不住嗤笑出声，要知道我颜熙雯最大的弱点就是唱歌，人们总说一个人唱歌不好叫做五音不全，但是殊不知世界上还有一种人根本就不拥有五音这样东西。
比如……我！
这个一直被我鄙视的弱点，没想到会在今天发挥作用。
我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任令扬的身边，看着他正安静地享受着睡梦的清香，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啦啦啦——”
聒噪得几乎可以震破人耳膜的歌声，就是我最致命的武器！每一个音节都失去了原本的音符，杂乱无章地在空气里跳动着。我的嗓音一次又一次加大，相信过不了多久，面前这个安静的贪睡虫，就会在我排山倒海的狂轰滥炸之下，清醒过来！
果然……
没过几分钟，我的功力才发挥了一半，任令扬那个家伙一对漂亮的剑眉就死死地拧在一起，嘴角不满地**了一下，惺忪的睡眼迎上了清晨的第一抹阳光。
这样的任令扬，看起来很不真实，像是从童话故事书里蹦出来的王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我微微愣住了，沉浸在了任令扬迷迷糊糊的神色里，少了平日的冷漠和霸道，不复昨天的忧伤和落寞，一个澄净得像是清晨被露水沾染的草地一般的任令扬，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地板上。
他的眼睛终于一点点放大，一点点发亮，我的脸庞立刻盈满了他整个眸子，他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猛地站了起来，但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那该死的表情！
那样的冷漠，那样的冷冰冰，眉眼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让我又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你醒了？我做好了早饭，快点去吃吧。”我咽了一口口水，鼓起勇气说道，虽然面对的是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块，但是我的勇气依旧让我热血沸腾。
“早饭？谁让你随便动我的厨房？”任令扬冷着嗓音问道，眼神里闪过的神色像个别扭的小姑娘。
……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比喻。
“我可是为你准备了早饭，当然顺便……给自己也做了一份，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我理直气壮地问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个大冰块面前，我的胆子突然变大了许多。
“你为什么私自来我家？”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转移了话题，他的嘴倔强地抿着，好像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掉块肉一般。
“我才没有私自来你家，我只是在你家门口而已。倒是你，擅自把我转移到了屋内。”
哼！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好像无论任令扬这个家伙说出多么可恶的话，我都能够容忍，因为他总是喜欢用口是心非，来掩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就像现在，我想……他心里一定不是这样想的。
这不是我自作多情，而是一种第六感赋予的肯定。
“我……我才没有把你挪进来。”任令扬的脸上突然染过了一层红晕，虽然旋即就被他努力地遮掩住了，但是那样绚烂的颜色自然不会逃过我的视线。
这个家伙……在脸红吗？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但不过一秒钟的工夫，笑容就立刻爬上了我的嘴角：“你现在……是在狡辩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看着这样的任令扬，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恶作剧的心理。
“算了，随你便好了。”任令扬的眼神突然闪躲起来，明亮的眸子闪过点点晶光，空气里散发着温柔的蔷薇清香，瑰丽的阳光将他的脸庞笼罩在绚烂的光芒之中，我站在这一头，望着他不由得笑了。
我和任令扬一起走下楼，当我一个人蹦蹦跳跳站在餐桌前，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任令扬的视线和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火腿肠和煎蛋重合的那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然后瞬间把眼神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们面面相觑，眸子里闪过对方的影子。
“出了什么问题吗？”我疑惑地问道，难道是他心疼那两杯蓝莓茶？不会那么小气吧？
“你还会做早餐？你那样笨手笨脚的。”任令扬平复了一下神色，虽然口气依旧冰冷，但是那样刻意维持的冷漠，却让我感受到了他内心小小的惊喜。
这个家伙是有多么不愿意热情地对待别人呢？
“你才笨咧，我的厨艺超棒的。”我得意地说道，看着他一动不动，我迈开双脚走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插在胸前，“任令扬，不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任令扬没有理会我，而是带着半信半疑地神色，朝着早餐走去。
火腿肠、煎蛋，还有蓝莓茶在餐厅里弥散着诱人的香味，让人的鼻尖也忍不住多**了几下。
“咕——”
我正得意的瞬间，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打破了臆想的世界。
这个声音……
是任令扬的肚子发出来的吗？
那个平日总是冷漠霸道、骄傲的任令扬，也会饿得肚子直叫吗？
“扑哧——”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任令扬那张白净得近似透明的脸庞再一次沾染了两朵耀眼的火烧云，他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努力地假装自然的模样。
这个安静的早晨，我想任令扬一定非常不爽，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形象，都随着身体上的不配合悄然崩塌了。
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靠近他，想看看他真实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2
湛蓝湛蓝的天空，棉花糖般的云彩，室内悠然的食物香气，还有……面前坐着的少年。
任令扬眼神始终定格在桌子上的碗碗碟碟之间，还没等我拿起筷子，他倒已经率先开动了。
汗……
这个家伙真的很饿吗？大概……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吃晚饭吧。
想到这里，我的心竟然像被人用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似的，微微地痛了。
或许，当我开始心疼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喜欢上他了吧？
我喜欢他？
很快，在任令扬的一通风卷残云过后，他面前的食物就少了大半。他的目光稍稍移动，看见面前氤氲着浓浓热气的茶杯，好奇地**了一下鼻尖，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蓝莓茶。”
“你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任令扬像是看着一个火星人一样，谨慎地盯着我。
“我才没有好不好？是在那个柜子里找到的。”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指向角落里的木纹柜子。
“我家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天哪，看来你很有做小偷的潜力哦。笨蛋加白痴！”难得听见任令扬打趣的话，可是说出来的话也太过分了吧？
“你才是笨蛋加白痴！”我忍不住挥舞着小拳头，叫嚣道。
听到我的话，任令扬没有生气，而是扬起一抹暖暖的笑意。这样温暖的笑容，加上迷人的阳光，悄悄地在我的心中起了化学反应。
看着面前的任令扬，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我的心跳。
那种突然涌现的情感，我一点儿也不想隐瞒。
“任令扬，我喜欢你。”
带着风的清香，露水的晶莹，穿透阳光的弧度，云彩的淡然，在空气中流下了不经意的痕迹。
“噗嗤——”
我的双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任令扬，希望从他的眸子里寻找到一点点勇气，可是就在我的话刚刚脱出口的那一瞬间，任令扬含了一嘴的米饭粒突然像是子弹一样发射而出，一秒钟，只有一秒钟的工夫……我的脸上就沾满了一个个可笑的、湿乎乎的饭粒。
能想象吗？
一个美好的早晨，我和任令扬安静地对视着，空气里飘浮着莫名其妙的气氛，而我的脸上更是一下子张灯结彩，除了饭粒，大概还有黄瓜末、鸡蛋丁……
我的告白……
天哪！
过了半分钟，任令扬终于……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尴尬地看着我，手足无措地抓起了一块抹布，看他的动作似乎是想帮我擦干净脸上的狼藉。
等一等！
抹布？
“任令扬，你要拿擦桌子的抹布来帮我擦脸吗？”我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尖细，一声恐怖的尖叫被我努力地压抑在了喉咙里。
“哦哦？不是。”任令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拿着一块脏兮兮的布，他丢开抹布，又随手抽了一张餐巾纸，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伸出葱白的手，一点点地为我拭去脸上的污渍。
我们离得很近，很近，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在他清亮的眸子里我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甚至他鼻尖上细小的绒毛，嘴唇上模糊的唇纹。
他的神色很认真，每一下都小心地不敢用力，似乎是怕碰痛了我。他的睫毛微微忽闪着，嘴里呼出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周围小小的空间里瞬间开满了蔷薇花瓣。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任令扬，感受着他身上醉人魅惑的芳香，心怦怦地加速跳动着，一次又一次猛烈地撞击着胸膛。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任令扬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止，一双澄静明澈的眼睛怔怔地直视着我。
“擦好了吗？”我说道，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不要喜欢上我这样的人。”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任令扬在距离我几厘米的位置，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说完，他慢慢地直起身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像是一种错觉，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任令扬的眼睛里泛起大片的雾气，冰冷的面容里夹藏着一丝寂寞和忧伤。
我的心骤然停止了跳动，这是拒绝吗？
这样暧昧的拒绝又代表着什么呢？
是不能喜欢上他那样的人，还是……我这样的人不能喜欢上他？
“任令扬，我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大脑发热，不是信口胡言。是想了很久才会对你说的话。”我郑重其事地看着任令扬，努力地压抑着紧张的情绪，生怕自己一胆怯就会发了疯似的逃出这间屋子。
神奇的是，在任令扬面前，我的老毛病并没有发作。
“所以呢？喜欢黎亦轩的事……也是一时兴起，大脑发热，信口胡说的？”任令扬随手拿起了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两只手自然地搭在桌子上，亮晶晶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坏坏的神色。
“不是，那是好感……”任令扬的反问让我一下子方寸大乱，思考了半天却也很难找到反驳的话语，只好这样说道。
“那对我又是什么？”依旧那么冰冷的口气，听不出一点点情绪。
“是……是喜欢。我这个人很容易对别人有好感，但不容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如果……如果真的喜欢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路过的爱神突然给了我勇气，我一气呵成地说道。
没错，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我想要表达的心意。
“一辈子？呵呵，一辈子那么久那么长，你能预料到以后发生的事吗？”任令扬嗤之以鼻，似乎对我的言论充满了不屑。
这样的不屑一顾，却没有打消我的勇气和信念。因为恍然间，我看见了他眼神里闪过的疑惑，一种想要相信却不敢相信的疑惑。
我沉默了，并不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而是……我的心，我自己知道就够了。
任令扬，他一定不知道吧？就在昨天深夜，我一个人守在门口的时候，他低沉的哭泣一次又一次激**着我的心，我就决定……会永远永远守护在他身边，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他。
任令扬一定不知道我心的颜色吧？就像我也并不知道他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可是我却努力地努力地想要追寻，那一抹深藏的绚烂。
任令扬的眼睛慢慢黯淡了下来，他安静地吃完了早餐，在微微偏过头的瞬间，栗色的头发随着掠过的风轻轻飞扬，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阳光下有一种不真实的美。
任令扬，你对我来说……真的很特别。
不是因为你救了我，也不是因为你总是欺负我，而是，因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你这个家伙，总是能够牵引着我的心……
3
直到太阳慢慢地露出了整个身体，我才迎着阳光走出了任令扬家的大门，他执拗地不让我收拾碗筷，就这样把我“扫地出门”了。
刚刚临走时的对话还在耳边回**——
“任令扬，你去收拾东西，一起去学校吧，我来刷碗。”我大方地表示道。
“不用了，你做饭我刷碗比较公平，我可不想欠你的。”任令扬的语调稍稍温暖了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比起他冷冰冰的样子可要好多了。
我的脸微微一红，这样看来好像两个互相争执的小夫妻，一个做饭一个收拾。温馨的感觉突然溢满了我的整个心房，也让我的脸颊一不小心染上了耀眼的红晕。
“那我等你，一起去学校吧？”我试探性地问道，放下了白瓷碗和抹布。
“不要！你先走吧，我可能要晚一点去。”
“那怎么可以？难道你想旷课吗？”
“嗯，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要补觉。”
一排排黑线爬上了我的额头，拗不过面前这个倔强的家伙，我又叮嘱了他几句，手忙脚乱地跑出了他家。
走在去学校的小路上，金色的阳光温柔地照在身上，浑身都暖暖的，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睁开眼睛，一切都变得美好极了。轻轻嗅着路边淡淡的花香，任令扬熟睡的模样映入我的脑海。
栗色的头发，高挺的鼻梁，长而浓密的睫毛，婴儿一般细嫩柔滑的皮肤，还有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所有的一切，都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不要喜欢上我这样的人。”
这时候，那句冷冰冰的话，就像此刻吹过的微风，轻轻袭来，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想要成功抓住任令扬这家伙的心，是极其艰辛的一件事吧！
算了，不管怎么困难，还是要一步步向前走！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一定可以成功。
想到这里，我给自己做出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可当双手落下的瞬间，我发现手腕上的表已经指向了八点半……
天哪！
已经这个时间了？
我飞快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我的双脚终于成功地踏进了教室的大门，可一瞬间，我心里的警钟却立刻敲响，总觉得今天又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等待着我。
因为任令扬和黎亦轩这两个家伙，我几乎成了全校女生的公敌……还好，教室内温暖的光线，昭示着这是一个平静的早晨。
手臂突然传过来一股热乎乎的暖意，紧接着是用力一拽，我猛地抬起头，看见悦琪正神秘兮兮地拉着我的胳膊，将我拖到角落。
大清早的，悦琪又要告诉我什么惊悚的消息吗？
“出了什么事啊？”我警惕地看着悦琪。
“你才是出了什么事呢！昨天你急急忙忙地跑走了，到底去了哪里？”悦琪紧张又关心地问道，当然，口气里也绝对少不了她标准的八卦精神。
昨天……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自己慌慌忙忙地跑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给悦琪留下，难怪害得这个家伙担心我了，但是……有人关心的感觉倒是很幸福。
有悦琪的关心，什么时候会有任令扬的关心呢？
只言片语，又让任令扬那张精致的面容闯进了我的心，明亮的眼中闪动的光芒，让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熙雯？熙雯？”悦琪纳闷地推了推我的肩膀，把我从飘浮着粉红色泡沫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啊……昨天我……我没去哪里啊，回家了！”我胡乱地搪塞着，难道要我告诉悦琪昨天我在任令扬家门口听着任令扬的哭泣，慢慢睡着了，然后……又被任令扬拖进了屋内吗？
我可不要听见悦琪的惊叫声。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悦琪狐疑地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继续审问。
“当然了，当然是真的。是有些事情要急着赶回去啦。”毫无根据的谎话，还好因为悦琪没有追查而成功逃脱！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不然我怎么跟你远在外地的爸爸妈妈交代啊！”
实心眼的悦琪啊！那时候我在外地工作的爸爸妈妈，邀请悦琪一起吃饭的时候拜托她照顾我，没想到她就一直记在了心里。
能有这样的朋友，是此生一大幸事吧！
想到这里，我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但不过一瞬间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昨天任令扬和黎亦轩的对话……
“悦琪，你答应我一件事，昨天任令扬和黎亦轩的对话，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嗯？什么意思？为什么呢？”
“我想……关于夏凌宣的故事，他们一定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吧，所以拜托你，千万千万不要说出去。”我的双手握在胸前，诚恳地请求着悦琪。
夏凌宣，一个仿佛消失在这个学校的名字……
在别人眼里，她只是因为一个意外离开了这个世界，让人唏嘘，但唏嘘过后，她在另一个世界就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平静，她一定不希望被人打扰吧？
而夏凌宣、任令扬、黎亦轩的故事，是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故事，也是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秘密吧？
不管是爱过，还是错过，终究都是过去了。
如果现在再被人提起，任令扬和黎亦轩的平静，也会被这样不经意地就打碎了。
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要守护的人，我要守护的那个家伙，他需要很多很多的幸福和安宁，去安抚那颗冷漠的心。
“我知道啦，熙雯的交代，悦琪怎敢不从命？”悦琪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说道。
这就是悦琪，不管遇到了什么伤心或者开心的事，她依旧是她，不会感染任何她自己的情绪，昨天默默给我力量的悦琪，也是今天笑脸迎人的悦琪，就算明天依旧是那个阳光的悦琪。
“好！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伸出小拇指，悦琪也会意地伸出了小拇指，我们的拇指勾在一起，一个小小的却沉沉的约定，在微风拂过的瞬间悄然种在了心里。
“丁零零——”
上课铃声突然聒噪地划过耳边，在数学老师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下，同学们都各自跑回了座位。
虽然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但是我的视线却凝固在了太阳的光线折射在黑板上的点点的光芒之间，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夏凌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生呢？
为什么今天早晨，任令扬会摸着我的脸庞，呼唤着她的名字呢？
我们真的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吗？
巨大的谜团慢慢笼罩着我的心，一节课的光景很快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中度过了，随着下课铃声敲响，我立刻离开了座位，朝着三年级的教室跑去。
黎亦轩，现在只有他能给我答案。
我摸索着找到了黎亦轩的班级，三年级的教室里凝聚着一股特别的气氛，紧张感和压迫感像是漂浮的泡泡，挤满了并不大的空间。
走廊里比起低年级安静了不少，我的出现受到了不少学长和学姐的注目和指点，但是为了心里不断膨胀的好奇，我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了黎亦轩的教室。
清爽的风吹过来，我的头发随风飘动，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上，浅金色的阳光惬意地张扬着，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槐花香。
我踮起脚尖朝班内搜寻着，教室里飞扬的灰尘颗粒模糊了我的视线，在一片耀眼的光线里，却没有黎亦轩的身影。
他……不在吗？
我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要知道做出这个决定用了我整整一节课的功夫，下次再鼓起勇气来找黎亦轩，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就在这个时候，肩膀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温暖的触感。
4
我转过头，眼睛立刻迎上了那张熟悉的脸，是黎亦轩？
他一如既往地扬着温暖的笑，双唇微微地上扬出好看的弧度，背对着阳光站在我的面前，不复昨天陌生的样子。
而更让我有些不可思议的是，我的心竟然不再像往日里见到黎亦轩那样，失去节奏地疯狂地跳动着，而是安静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是因为……我确定了自己的心吗？
恍惚间，黎亦轩慢慢开启了唇：“颜熙雯，你怎么来了？”
依旧温暖的口气，依旧标志性的笑容，依旧是那个黎亦轩，却不再是填满了我的心的黎亦轩，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误会。
“我……我是想来找你问一些关于夏凌宣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时间吗？”我的眼睛突然扫视着四周，无数个能杀死人的目光正凶猛地射向我，恨不得冲上来把我吃干抹净。
汗……花痴的力量果然很大。
黎亦轩的脸色骤然一变，本来温柔舒展开的眉毛微微地皱在了一起，本来平静的神色突然染上了一层莫名的忧伤和落寞。
“你怎么会知道她？”黎亦轩凝着眉头望着我。
“我……我就是因为一些原因知道了，拜托你了，给我看一看她的照片好不好？”我继续恳求道，现在能帮我的人大概只有黎亦轩了，虽然我们并不相熟，但以我对黎亦轩的了解，恳求绝对会有效果。
空气里散发的香气，有青草和树叶交织的清新味道，可一种沉重的感觉却慢慢袭来，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你……你还是不要看了。”黎亦轩的态度微微有些动摇，沉默了片刻还是拒绝了我，并转身准备离开。
看见黎亦轩准备离开，我伸出双手一把挡在了他的身前，然后鼓起勇气说道：“黎亦轩，拜托你，你如果不给我看夏凌宣的照片，我会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真的，你也不想看我这样对不对？”
为了能留住黎亦轩，我的话有些夸张了，可虽说夸张也并不过分，一个和我未曾相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的少女，一个任令扬曾经努力地喜欢过到现在仍旧念念不忘的少女。我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和好奇，而眼下能解开这些谜语的人，只剩下我面前的黎亦轩了。
“请你给我看一看，一眼就好！拜托啦！拜托！”我哭丧着脸，做出委屈又无奈的表情，苦苦哀求道。
听着我的话，黎亦轩拧着眉头，眼眸里浅浅的褐色泛着落寞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无数幽深的秘密，直直的眸光似乎要一眼望穿我的心。
似乎……
只要一提到夏凌宣这个名字，任令扬和黎亦轩都会变得忧伤。
似乎……
夏凌宣对于黎亦轩和任令扬来说，都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所以当这个存在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时候，黎亦轩和任令扬都很难再正视自己的心了。
黎亦轩终究还是拗不过我的执拗。
“好。”简单而沉重的一个字，黎亦轩的手默默地伸向了裤子口袋，拿出钱包摩挲了几下，一张蓝天白云为背景的相纸夹在他的手指之间，当照片上的人跃入他的眼帘的时候，他的眼睛被一层浓重的雾气笼罩着，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跳正在毫无节奏地加速跳动着，他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指尖迸发出的力量让整个关节都透着森白的颜色，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却因为触及了照片上的人的眼神，或者是笑容，而悄然崩塌了。
我快速地从黎亦轩的手中拿过了照片，紧接着，我也开始变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扼住了喉咙。
“你们真的很相像。”
“夏凌宣。”
那些黎亦轩摸着我的脸颊感叹的细节，任令扬错把我当成夏凌宣的场景，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合理的解释，看着照片上的人，一切都变得很透明，近似忧伤的透明，让我的视线定格在了那张熟悉的脸上。
栗子色的头发柔软地披在双肩，眼眸里虽然闪烁着澄净的光芒，但不知为何总是给人冷冷的淡漠，小小的却高挺的鼻梁显得很精致，皮肤白皙，浅浅地扬着微笑。
除开一些细小的不同，照片上的女孩，乍看之下确实和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不敢相信，也没办法相信。
世界上居然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我很不幸却又很幸运地成为了主角之一。
如果不是因为和夏凌宣相似的外表，那么，我想黎亦轩、任令扬都会和我是陌生人，陌生得连萍水相逢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和夏凌宣相似的外表，那么我也不会沦为一个替代品。
这样的外表，让我又爱又恨。
但是……真的只是替代品吗？
我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上少女的眼睛、鼻子、嘴巴，摩挲着每一个相似或不同的地方，心里缓缓爬过了密密麻麻的心酸。
就在这个时候，黎亦轩却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你想不想知道当年的故事？”
似乎是因为开了这个头，黎亦轩不知道在心里经过了多少的挣扎，竟然主动地和我提起了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那么久，那么远，我仿佛从时间的这一头看到了时间的那一头，仿佛陪他们走过了那样一段匆匆的岁月，应该是个旁观者，此刻却阴差阳错地变成了局内人。
时光逆时针地拉回了记忆，恍然间回到了他们的故事发生的那年。
篮球场上，一个神采飞扬的身影吸引着全场女生的瞩目，上篮、远投、突破、分球、控球，一连串的动作在男生灵活的动作下一气呵成。他总在进篮的瞬间，嘴角扬起坏坏却又迷人的微笑。
而另一个跳动起来的身影，像一个完美的配合者，随着那个飞快地变换着动作的少年，适时地做出机智的配合，一个个完美的三分球就这样落入篮筐。
不绝于耳的尖叫声从观众席传来，每个女孩都激动地大喊着，欢呼着。人声鼎沸的篮球场上，有两个耀眼的存在——篮球队队长任令扬和副队长黎亦轩。
他们配合默契，每一次进球两个人冒着汗珠的手掌都会迅速地贴合击响，场上所有的星光都围绕着这两个人绚烂的身影。
这样热闹的篮球场上，有一个特别的角落，角落里仿佛氤氲着黯淡的雾气，但女孩的眼睛明亮清澈。她的眼神在努力地搜寻着人潮汹涌的球场，但眼神每一次的变化却都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安静的嘴角偶尔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这个女孩就是——夏凌宣，而那个聚焦了她所有视线的身影，就是任令扬。
随着比赛结束哨声的吹响，黎亦轩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到了夏凌宣面前，挥洒的汗水在半空中跳跃着耀眼的音符。夏凌宣脸上的神色淡漠冷清，拿起身边的矿泉水递给了黎亦轩，沉默地看着黎亦轩咕噜咕噜地把一瓶水都喝下去。
“亦轩，你的青梅竹马又来看你打篮球了？有没有我的矿泉水？”任令扬大大咧咧地跑到了他们身边，脸上洋溢着有些做作的笑容，而这样的笑显然是为了掩饰慌乱的心。
此刻，任令扬的眼睛里，也只有夏凌宣一个人。他注视着她栗色的头发，修长的眉眼，薄软的嘴唇，心正在疯狂地跳动着，但这样的注视很快就随着夏凌宣飘过来的眼神飞快地闪躲开了。
他在怕，怕她发现自己的心思。
夏凌宣的脸上突然染上了一抹绚丽的红晕，但是这样的红晕……任令扬却因为早已躲开的眼神没能发掘。他默默地从一旁拿过一瓶矿泉水，似乎以为自己打扰了夏凌宣和黎亦轩两个人的时光，便慌张又急躁地离开了。
“任令扬！你真的好帅哦！我超喜欢你的！”
“是啊是啊！令扬！做我的男朋友吧！”
“明天跟我们一块出去玩吧！”
很快，任令扬就被一群花痴少女紧紧包围着，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任令扬的身边从来不缺少爱慕他的女生，多夏凌宣一个不多，少夏凌宣一个不少。
夏凌宣，多么骄傲，多么特别。她不会像那些女生一样簇拥着任令扬，那么她能做的，只是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那张精致得轻易就让她心动的脸庞。
日子在一次次错过和闪躲之中过去，她为他拍了很多很多夕阳，那么多的照片，每一张，都饱含着她对他的思念和爱意。
夏凌宣常常对黎亦轩说：“当你喜欢一人的时候，就会变得不像自己，你会记住他生气时微微皱起的眉毛弧度，你会关心在意，他到底喜欢喝哪一种汽水，甚至，你会为他做许多你以前不会做的事情。”
而一直蒙在鼓里的任令扬只是默默地望着拍照的她。
迟钝又羞怯的两个人，从未认真想过，这层暗恋的薄纱到底什么时候捅破。
直到那次意外……
离开的不只是夏凌宣，还有过去的任令扬。
当那个可怕的消息传进任令扬的耳朵里的时候，任令扬突然在学校消失了很久。等他再重新回到学校时，变成了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的任令扬。
他不再像过去一样接受花痴们的拥戴，不再像过去一样热情地对待每一个人。他那最常见的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融化的冰冷。
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么喜欢篮球的任令扬，竟然辞去了篮球队队长的职务，甚至经常消失，从三四天到三四个星期，越来越夸张，仿佛行尸走肉般与人隔绝。
直到今年，旷课太多的任令扬，因为留级，来到了我们班上。
太阳猛然晃过一丝刺眼的光线，一下子把回忆拉回到了现在，黎亦轩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冗长而沉重的故事，在他一声长叹中留下的是岁月里的感慨。
我的眼角渐渐湿润，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刚刚飘落的一片片叶子，一个夏天的时间，它们的翠绿已然消失，只剩下片片枯黄。
任令扬。
我默念他的名字，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
我突然很心疼那个冷漠霸道的任令扬，他是那样地喜欢着夏凌宣，却连一句温情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在夏凌宣走后的日子里，他一定很寂寞很伤心吧？一定一个人在深夜里流下过许许多多的泪水。
“任令扬一直认为凌宣是因为和我出去爬山才会发生意外，所以一直讨厌我。而我，因为他迟钝地错过凌宣，而一直讨厌着他，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互相讨厌的原因了。”说到这里，黎亦轩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他如同泉水一般温柔清澈的眸子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悲伤。
“黎亦轩，对不起，之前我误会你救了我，这样听你说，我总算明白了。”看着黎亦轩有些失落的样子，我的思绪一下子跳转，才想起这个迟来的道歉。
“没关系的。”黎亦轩微微一愣，温柔地接受了。
“还有一件事……这段时间我才发现，我心里一直喜欢的那个家伙是……任令扬。之前跟你的告白，对不起。”我有些吞吞吐吐，毕竟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向黎亦轩表白，他能不能理解我呢？
黎亦轩的眼眸突然闪过了一抹奇怪的雾气，慢慢地弥散在清澈的眸子间，一点点地氤氲开来。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迎着阳光却没有了往日的灿烂。
嗯？黎亦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他认为我是三心二意的人吗？
我努力地思考，却没有办法理解这样的黎亦轩，只好继续肯定自己的心意：“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我诚恳又坚定地表示，却没有预想到，黎亦轩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突然揽过了我的肩膀，就这样把我拥进了怀里。
我的心因为紧张而猛烈地跳动着，连呼吸都变得越发急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失去了推开他的力气。
“知道吗？夏凌宣也曾经郑重其事地说过这样的话。”
苦涩沙哑的声音，透着无法挽回的无奈和深沉的忧伤，缓缓地从黎亦轩的胸膛迸发而出，我微微愣住了，任由黎亦轩拥着我。在这一刻，或许我只是夏凌宣的替代品，但即便如此，面对这样的黎亦轩，我还是没办法推开他。这样一点点的慰藉，大概是我唯一能给的了吧。
头顶是一片相互交错黄绿相接的树叶，像是时光的沙漏，洒下的只有片片阳光，澄澈而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