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十七年约黟山行

华彩衣见宋元莫狼狈离去,心中对梦还谭极为感激。但考虑到常靖云不便出言,于是走上前去,悄声道,“多谢师叔解围。”

话音刚落,突然人群中一阵呼吸急促声。众人视线落聚在一处,原来是夏昭云胸闷难受,瞬间倒地不起。

常靖云见此情况,忙蹲下身子,焦急道,“昭云,你怎么了?”

夏昭云的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听到常靖云的声音,声音忽远忽近,接着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事了。

待到醒来之际已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翟月端着药走了进来,见夏昭云苏醒,神情冷淡,不客气道,“师父师娘为了救你,已经七天七夜没睡觉了,早上才回屋休息。”

夏昭云坐起身来,拍了拍胸口,还是隐隐作痛,他很想知道自己昏厥后发生了何事,便询问翟月,“大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翟月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听扇花谷的顾神医说你好像中了什么厉害的毒,差点就毒发身亡了。好在寒桢门的梦掌门带来了一朵天山雪莲,你这才捡回一条命。”

夏昭云又问,“天山雪莲从何而来?”

翟月语气有些酸,冷嘲热讽道,“你小子真是运气好,那朵天山雪莲本来是梦掌门送给师娘大婚的贺礼,刚收下还没捂热呢,就用在你小子身上了。”

那一瞬间,夏昭云心中颇为感动。心道,“师父师娘待我恩重如山,我此生定当做牛做马报答他们。”

一旁的翟月见夏昭云在那发呆,不满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哐”的一声将药碗仍在桌上,“药快凉了,趁热喝吧!师父师娘待你好只是一时的,你可不要恃宠生娇,毕竟我才是他的大弟子。”

夏昭云懒得理会翟月的话,喝完药后觉得肚子甚饿,便去厨房找些吃食。刚进门便见到陈之苑懒洋洋地在择菜。见到夏昭云的那一刻,不禁心中大喜,忙道,“师弟醒啦!真是太好了!这是今天中午要吃的菜,就麻烦师弟了。”不等夏昭云答应,陈之苑一溜烟地开溜了。

夏昭云看着那一地的菜,心中不是滋味。自从他拜在御风山庄门下起,四位师兄对他一直都颇有微词,明里暗里有排挤之意。夏昭云不喜欢说话,也从不将这些事说与常靖云听,只待时间长了,师兄们能对他有所改观。

随着中秋佳节临近,雾隐山的迷雾逐渐稀少。而十七年一次的黟山之约也如一根芒刺,扎在常靖云心头。他并不想参加这次黟山论剑,但碍于江湖规矩,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夜深人静,常靖云在晨风苑中练字,一整天都闷闷不乐,想到明日就要动身出发了,不禁一声长叹。直到华彩衣端着刚煮好的热粥进来,常靖云才放下手中的笔。

华彩衣道,“夫君,都这么晚了,先吃点东西吧!”

常靖云抬头望着华彩衣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子时三刻,明早出发前要准备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

自从两人成亲以来,庄内的大小事务都由华彩衣帮忙照看,着实为他分忧了不少,常靖云既感激,又感动。

在华彩衣的劝说之下,常靖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脸上依旧愁眉不展,热粥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

华彩衣知道常靖云心中所想,刻意道,“这一个多月来,昭云练功很是刻苦。虽然离翟月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我想用不了多久,赶超他们不成问题。”

常靖云道,“你也发现了昭云资质比翟月他们几个要好。”

华彩衣道,“我虽然不懂武功,但从前在扇花谷的时候经常看我师父舞剑,还是能看出些苗头的。不过今日见到昭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猜想定是翟月他们欺负他了。这孩子也是倔强,问他什么都不说,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实属难得。”

常靖云疑惑道,“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吗?”

华彩衣道,“这件事是我意外撞上的,我想应该不是第一次了。之后去问了四弟子李茫然,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透露出了一些真相。”

常靖云微怒道,“这样下去可还行!我平时定是管他们少了,所以才变本加厉。彩衣,你且去叫翟月过来一趟。”

华彩衣道,“你若现在教训翟月,只怕昭云要被欺负地更厉害了。”

“我身为他的师父,难道还管不了他了?”

华彩衣给常靖云倒了一杯水,示意他消消气,又道,“你当然可以管,但你明天就要下山了。所以,我建议你此次去黟山,把昭云也一块儿带在身边。”

常靖云抬头看了华彩衣一眼,心道,“原来彩衣是这个目的,昭云被欺负一事只不过是个说辞,让我带昭云下山才是目的。”

华彩衣见常靖云犹豫不决,又道,“你若觉得麻烦就算了,翟月我会好好跟他说,毕竟我也是他师娘,师娘的话总会听的。”

常靖云思虑了片刻,决定按照华彩衣的意思去做,便道,“行!此次就带昭云一块儿去!”

华彩衣面露喜色,又叮嘱道,“此次黟山论剑祸福难定,你可千万要小心!”

常靖云拉起华彩衣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柔声道,“你放心!我对这名剑之争没有丝毫兴趣,此次只不过是去走个过场,随意输给别人便是。再说了,就算有人想要对我不利,以我常靖云的武功,想要脱身,那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华彩衣望向窗外,抿着嘴道,“我知道你对名剑之争没有兴趣。但此次黟山论剑并非只是名剑之争,而是一场关乎江湖各派的武功排名之争。御风山庄既然参加这次论剑,肯定不能轻而易举输给别人。”

常靖云对华彩衣的心思缜密感到惊讶,她并非是头脑简单的寻常女子,常靖云自知自己的想法肯定都瞒不过她,深情看了她一眼,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次日,常靖云带着夏昭云下了山,往西行进,走了几十里之后,已经是正午当空,烈日毒辣。两人来到一个酒招子处打尖。刚坐下不久,便看见段秦羽带着玄剑山庄的弟子往这边走来。常靖云忙起身笑道,“我与段兄真是有缘啊!竟在这相遇了。”

段秦羽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去黟山的路就这一条。说不定待会儿还会碰到其余门派的人呢!”说罢,瞧了夏昭云一眼,关心道,“昭云今日起色不错,看来身体已经无大碍了。”

常靖云问道,“这次没带犬子一起来吗?”

段秦羽道,“本来是吵着要来的,就在昨天突然感染风寒,这下不哭也不闹了,只能在家安心养病了。”

常靖云道,“原来如此,但愿仙格早日康复。话说回来,仙格和昭云年纪差不多大,若见到了,定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段秦羽笑道,“我看不见得,我家那个傻儿子是个话痨,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不像昭云这么斯文。”

两人聊得正酣,突然间,路口出现了一队人马,常靖云当即道,“果真被段兄言中了,是暮剑山庄的人!”

宋元莫带着暮剑山庄的弟子在酒招子处落座,本来空空****的小店一下次就出现了几十号人,热闹得很。宋元莫向常靖云和段秦羽各招呼了一声,拱手道,“常庄主、段庄主别来无恙啊!”

“幸会幸会!”常靖云与段秦羽异口同声道。

宋元莫道,“不知此次黟山论剑,谁会胜出成为这十七剑的新主人呢?”

常靖云道,“论武功,非梦还谭不可了!”

宋元莫“啧”了一声,辩驳道,“这比武还没开始,常庄主怎么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段秦羽反驳道,“常庄主只不过就事论事,说了句实情而已。论武功,这天底下恐怕再无第二个人能胜过梦还谭了吧!”

宋元莫辩解道,“那可不一定,胜负未分,不要先下这么早的结论。”

常靖云好奇道,“看来宋庄主有胜出的把握了?”

宋元莫没再接话,而是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岔路口处又出现了一人。常靖云示意段秦羽往岔路口那边看,只见一个衣着华贵、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公子朝这边走来。他找了一张无人的桌子落座,又让小二上了几个菜。

这时,他发现常靖云在盯着他看,于是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而常靖云也举杯回礼。此人来路不明,常靖云猜不透他的身份。

段秦羽悄声问道,“这人是谁啊?”

常靖云道,“没见过!不认识!”

段秦羽道,“这要是平时,我肯定当他是个路人,不过眼下黟山论剑之期将至,只怕不是简单人物。”

吃过午饭后,众人再次上路。一路上,这位不知身份的人一直跟着常靖云一行人,就连宋元莫也起了疑心。常靖云也沉得住气,竟然没有开口质问。就这样过了七天,众人终于到达徽州城外。宋元莫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何一路都跟着我们?”

那公子微微一笑,忙道,“这位大侠,路就这么一条,怎么能说是我跟着你们呢?”

宋元莫道,“那你到徽州来所为何事?难不成也是为了十七之剑而来?”

那公子笑而不语,进了徽州城,大约走了三尺远,回头道,“应该是你们跟着我,而不是我跟着你们。”说完,没入人海之中,不见了身影。

段秦羽嘀咕道,“好奇怪的人!”

常靖云也觉得奇怪,因为江湖各门各派的人他几乎都认识,却从来没见过这号人。

那晚,三派的人投宿在徽州城内的“青萝客栈”。到了第二日,便一起上了黟山。黟山是百年名山,景色秀丽迷人,每年来此处观光游玩之人不计其数,但最近一月,来此处游玩的人却急剧减少。因为黟山论剑的大事早已在江湖上传开,所以为了避免殃及池鱼,这个月很少有人会到此处游玩,来的也大都是些武林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