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青囊神剑
之后的整整两个时辰内，沈剑心如痴如狂，如同魔怔了般，将河岸边的鹅卵石、树枝、杂草、总之一切坚硬的、柔软的东西，全都拿来试剑。
直到用光了最后一分力气，全身酸软，躺在河滩上直喘粗气，他才终于停止了动作，然而那抑制不住的兴奋笑容却从嘴角一直延伸到了眉梢。
因为从今天起，沈剑心就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了！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臂剑到底有多大的威力，算是什么等级的武学，但是他很清楚，古人所说的如臂指使，运转如意的剑道层次，他现在居然已经莫名其妙的做到了。
以臂化剑，如臂指使。只要当沈剑心凝神聚意，将五指并拢，撮掌为剑时，他的手掌边缘就会变得锋利无匹，无论是鹅卵石、还是碗口粗的树桩，甚至是柔软的青草，在他的臂剑面前，全都是一剑两断，完全没有阻碍。
也就是说，自己的手臂相当于一柄隐藏极深的神兵利器，虽然还没有用更坚硬的铁器或真正的兵刃来尝试，但是沈剑心很清楚，自己这一招可比什么破甲境界要犀利得多了。
明明是肉身，却能够在剑意贯注之下，化为锋利无比的神兵。那块造就了自己的破铁片，还真是一件了不起的宝贝啊！
沈剑心就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兴奋不已，对送给他这块改变命运小铁片的某人更是感激不尽。
在他以为，那位高公公武功盖世，随手送出的宝贝这么厉害是理所当然的。但他却不知，若是高怜香本人得知那块残剑碎片在与这少年相遇之后，能生出这般玄妙不可知的变化，只怕也会同样惊讶万分。
因为那块残剑碎片的来历颇为不凡，其实和《无漏真经》同出一源，都是从万岁宝库中取出的物件。
可是仅管这块残剑碎片几经易手，却从来没有人能揣摩出其真正的用处，就算是夺寿境大能高怜香也一样。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块蕴含了剑意的兵器碎片，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有驱邪褪恶的功效，但是对于他这般级数的高手来说，却是件几乎无用的废品。
当时把它送给沈剑心的时候，只是一时兴起。若真是珍贵的宝物，他反而不敢贸然送给这乡村少年了，免得怀璧其罪，身受其害，哪里会想到竟有这样奇妙的变化。
沈剑心正在美滋滋的思量着臂剑的用法，耳畔却听到了表妹的呼唤声。
“剑心哥哥，开饭啦！”风中传来冯馨儿的清脆嗓音。
“来啦！”少年的回应声十分响亮，一扫之前的颓然之意，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两人回到了沈家，还未进门，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衣衫飘动的猎猎风声，还有拳脚挥动时的爆空声。
推门一看，原来是有人在院子里练武。
是个陌生的背影，比沈剑心高出大半个头，虎背狼腰，穿的是一身俐落的青色武士服，无论是款式还是面料，都比沈剑心身上的衣裳要光鲜太多了。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愧是辽东大侠燕乘风的亲传弟子，境界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堂前传来了沈一峰爽朗豪迈的笑声。
站在沈一峰身旁的是位紫红脸庞的虬髯大汉，身材魁梧，高大雄健，神态气质不怒而威，一看就是万众瞩目，一呼百应的江湖豪雄。
“这小子的功夫也就一般般，花了两年时间**，刚刚从破甲到炼骨，境界不稳，拳脚功夫只能算马马虎虎啦。哪比得上沈兄当年马踏江湖的风采。”这虬髯大汉一拱手，嘿嘿笑道。
两人说话间，那练武的少年听到了大门外的动静，转头瞧了一眼，双目中顿时泛起了惊艳神采。
沈剑心对这种眼神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四镇八乡中，不知有多少男生第一眼看到馨儿表妹的时候，都是这般模样。
不过那练武的少年对自己的失态掩饰得很好，立刻就目不斜视，又冷冷的扫了沈剑心一眼。
“咦？令公子回来了？正好让我们见识一下令公子的风采！来，来，来！小家伙，快上来给我瞧瞧。”那虬髯大汉大笑着招招手道。
沈剑心不认识这人，微微一笑，拉着表妹的手，坦然穿过院子，走到了堂前。
“爹，这位大伯是？”沈剑心彬彬有礼的问道。
沈一峰点点头，道：“他是辽东大侠燕乘风，是爹当年的好兄弟，快叫燕伯伯。”
“燕伯伯好！”沈剑心很乖巧的嚷道。
“燕大伯！”旁边冯馨儿也跟着躬身行了一礼，退到了沈剑心身旁。
燕乘风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剑心，神色却有些诧异，随口问道：“一峰兄，你这孩子怎么没有练武？不应该啊！”
沈一峰淡淡一笑，道：“我儿剑心从小体弱，不是练武的材料。我只希望他能学几手医术，在乡间平平安安的生活就好了。”
“此言差矣！如今这世道可不太平，咱们大明朝内忧外患，局势岌岌可危。大好男儿当学武强身，方可在乱世到来时建功立业，保卫家园。一峰兄，就算你想归隐江湖，也要替孩子的将来想想啊！”燕乘风侃侃而谈道。
沈一峰摇摇头，不愿过多解释，随口笑道：“我这孩儿生性顽劣，随他去吧！”
燕乘风睁大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沈剑心，这才无不惋惜的叹道：“唉！想当年，你青囊神剑沈一峰少年成名，威震大江南北，是何等的英雄了得。如今却窝在这么个小破地方，连亲生儿子也不教他习武，白白埋没了这一身本事。可惜，实在是可惜啊！”
听到燕伯伯如此称赞父亲，沈剑心在一旁暗暗吃惊，他可没想到父亲这么温温吞吞的性子，以前在江湖上居然还混出过偌大的名号？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过得也算自在。算了，别在孩子们面前聊这些陈年旧事了。燕大哥，你这次来，该不会是专程找我聊家常的吧？”沈一峰淡淡问道。
燕乘风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这趟我来找你，有两件事，一件是想请你出山，我和一起并肩作战，拯救黎民苍生于水火之中。至于第二件事么，你一看就明白了。”
说罢，燕乘风若无其事的将胸口一把扯开，露出了大半边毛乎乎的胸膛。
在他的胸口位置，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伤口足足有近两尺长，深可见骨，几乎将他的胸膛剖开大半，伤口虽然用肠线强行缝合在一起，里面却已是烂得晶莹发亮，隐隐露出腐朽的味道。
“沈兄，依你所见，我这伤可还有救？”燕乘风哈哈大笑，浑然没把这可怕的伤口当作是在自己身上。
沈一峰见状，大惊失色，沉声问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凭他的医术造诣，自然看得出来，这样的伤口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承受范围，若不是燕乘风武功精绝，生机远远强过常人，恐怕早就死了。
而且这伤势拖得太久，显然已经恶化，就算有人能妙手回春，勉强医好，燕乘风的寿元也已经受损到了难以承受的极限，绝计活不过两年。
“是魏忠贤座下北刀狂魔戚南征！不过那恶贼也中了我一记大奔雷手，拍断了脊柱，前几日就死翘翘啦！”
燕乘风不愧是辽东大侠，说起战况来眉飞色舞，对自己的生死毫不担忧，果真是豪雄本色。
“十日前，我等联手大江南北各路高手和一批绿林好汉，组成了除奸联盟，于落日峡前伏杀魏忠贤。嘿嘿！那一战好生惨烈，醉侠李兰青、武当小松道人、惊风堂胡大，还有陌刀堂唐重，咱们这些好朋友全都死在了这一役。”
“东厂四大档头护着那魏忠贤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圣莲教的妖人，他们临阵反水，害死了我们大批的兄弟，此仇不报，我燕乘风誓不为人！”
燕乘风说到酣处，怒目圆睁，怒发冲冠，将一双铁拳捏得咯嚓作响。
“沈一峰！当时我便在想，若是我当年的好兄弟青囊神医在场，咱们的好朋友便绝不会死伤那么多。”说罢，燕乘风目光炯炯的盯着沈一峰。
沈一峰神色如常，依旧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然而，他那深深掐进掌心的小指甲却悄悄暴露了真实的心意。
这么多曾经一起叱咤江湖的好汉子、好朋友都死了，就算他是铁石心肠，也非难过不可。
“不过，事后我冷静下来又想了一想，就算你在，大伙的下场也是一样。唉！说来你可能不信，魏忠贤那阉贼的武功竟然深不可测，打了我们个大大的措手不及。”
“咱们之中武功最强的那位武当小松道人，已经是神通境上品高手，却在魏忠贤面前连区区两招都挡不住。呵呵！其实这么算起来，我燕乘风倒要感谢那北刀狂魔，若不是他将我一刀劈翻，就凭我这两下子和魏忠贤过招，恐怕你就见不着老哥我了。”
就连燕乘风这等豪雄一方的人物，提起魏忠贤的武功，脸上竟然写满了惧意，若不是真的印象深刻，绝不会是这般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