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千年之行

一场连绵不绝的秋雨过后,远处的山格外空寂了,天气也越发凉了些,清清的泉水在山石间潺潺流过,林间偶尔听见一两声虫鸣鸟谛,纵然如此,也抵不过一派萧瑟,秋风拂过,落叶纷纷扬扬飘向远方,溪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望着青山绿水怅然若失。

十来天之前,自己还是长在红旗下,活在新世纪的一个普通人,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为了生计,常常陪着领导四处应酬,也就是那一日喝的天昏地暗,一塌糊涂,彻彻底底地醉死在酒桌上,也没想到,醒来后却成了另外一个人。

即便是心里已经默默接受了这一场穿越千年的远行,可杨绮依旧不明白自己为何阴差阳错到了隋末。难道就因为一场酒醉?亦或者是老天爷觉得自己死得冤,故而将自己放在这个世界去打拼一番?

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杨绮就知道自己穿越了,因为他的脑子里除了自己的记忆外,还多了一个人的记忆,这个人同样叫做杨绮。户县县令杨仕忠之子,不过杨绮并不是杨仕忠的嫡子而是妾室所生的庶子,平日里杨绮性格沉闷,除了读书写字以外,别无其他嗜好,因为不是嫡子,在府中并不受人待见,主母常常讽刺自己是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兄弟姐妹也是冷嘲热讽,冷眼相待,就连府中的丫鬟,奴仆等也是多有嘲讽和欺辱。

原先的杨绮原本就性格沉闷,在这种环境下更是不敢轻易说话,见了人更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其实杨绮并不在乎他们出言挤兑或侮辱,只是生怕被他们拳打脚踢,毕竟原先的杨绮就是因为在饭桌上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从而被主母辱骂,兄弟们一看杨绮惹怒了他们的母亲,那是拳打脚踢,一直打了将近半柱香时间,可怜的杨绮被打的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头眼昏花,当场就晕了过去。

杨绮被人无情地仍在柴房中整整三天三夜,期间府内没有一个人前来看望,就在杨绮支撑不住,即将魂归地府的时候,后世的杨绮出现并代替了他。

现在的杨绮已经死了,既然苍天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那么自己就要好好活着,让那些曾经欺辱过杨绮的人睁开狗眼看清楚,自己并非是窝囊废,自己并不是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杨绮窜紧拳头,抬起头看着青山绿水自言自语道:“兄弟,我会替你好好活着,将你丢失的颜面找回来,让那些曾经侮辱过你的人终生在佛前忏悔。”

对于历史的走向,杨绮比谁都清楚,不过杨绮并不打算改变历史,谁知道改变历史会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呢?眼下对于杨绮来说,最重要的是报仇,而后开启一段属于自己的辉煌人生。

想清楚这些,杨绮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步向着户县城而去。步入官道上,但见三五成群的百姓携家带口,背着锅碗瓢盆,推着独轮车焦急的向着城门涌去,整个官道上目测都是人,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多流民?

就在杨绮距离城门不足五百步时,城门忽然哐啷一声关上了。杨绮眯着眼睛抬起头看着城上神情冷漠,手执刀枪剑戟的隋军,又看了看城下惊慌失措的百姓,思索着城门忽然关闭的原因。

未等人群安静下来,城墙之上露出一个人影喊道:“诸位乡亲,本县得到消息,有五千山贼响马之辈向着县城攻来,为了确保城内百姓无虞,本县只得关闭城门,故此,尔等赶紧去投奔别处吧。”

这番话落下之后,城下百姓激烈的反抗,有人喊道:“城内百姓是人,俺们难道不是人了吗?”

:“快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狗官,快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一时间,城门下乱作一团,婴孩的哭泣声,百姓的叫喊声,牛驴的嘶吼声,交织成一道道令人窒息的交响乐,城门上的声音也渐渐听不清楚了。

能一声令下关闭城门的,除了那个冷漠无比,毫无任何亲情可言的父亲以外,杨绮再也想不到别人了。难道父亲不知道自己今日外出吗?想到这里,杨绮摇了摇头,即便是他知道自己外出了,恐怕也不会因为自己而打开城门,毕竟自己的性命对于他而言如草芥一般。既然生下自己,为何不尽一点点职责?杨绮想不通,想不明白。

城门之上,杨仕忠悠闲地踱着步子巡视城防,管家杨庸忽然想起杨绮似乎还在城外,便拱手问道:“老爷,听说绮公子还在城外。”

杨仕忠冷笑一声道:“似那种一无是处的废物活着只会糟蹋粮食,让他自生自灭吧。”

杨仕忠这番话说完以后,拂袖再次行至城墙边,看着城下骚乱的百姓,杨仕忠自言自语道:“贱民就是贱民......”

就在杨仕忠准备离开时,余角却忽然瞥到站在人群中的杨绮,看着杨绮双眼无神的样子,杨仕忠相当得意,如果没猜错的话,恐怕这个庶子肯定会哭着喊着求自己放他进城。到时候他跪下请求自己,自己也不会放他进城,百姓们如果得知自己连儿子也没有放进城来,肯定会说自己是一个好官,大义灭亲的好官。

想到这里,杨仕忠异常开心,甚至胡须都上翘了那么一丝丝。也因此杨仕忠并没有即刻离开,而是等着杨绮向他请求,最好是那种匍匐在地,泪流满面的恳求,最好是那种发自肺腑,哭天喊地的请求。只有这样自己大义灭亲的威望才会广为流传。

只是让杨仕忠大为失望的是,杨绮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话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了。

看着杨绮瘦弱的背影,城门上的杨仕忠瞬间慌乱了,这,这,这畜生怎么转身离开了,难道他不求自己放他进城吗?难道他宁愿被乱军踩死吗?难道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杨仕忠的呼吸忽然有些沉重,这样的结果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个废物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