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上午，齐远亮前往单位，这是他病休许久之后第一天上班。

走进单位大院，迎面而来的同事、熟人和他打着招呼，有的热情友善，有的漫不经心，都看不出任何异样。跟每一天一样，这是寻常的一天。

刚刚走进办公室，有人通知他领导约见。

他刚要起身，汪宁自己从外面进来了，示意他不必拘礼。

汪宁看上去面色红润，健康如常。齐远亮特别注意到，他的脖颈处没有任何不妥的痕迹。

但汪宁看他的眼神很怪，嘴唇嚅动，像是寻找着措辞。在两人眼神交汇之际，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心照不宣。

齐远亮不能确定这种心照不宣是否真正存在，不能确定汪宁经过一番动**和治疗，已经把那些可怕的事情忘记了。他已经了解，汪宁也经过了一次长长病休，病因在单位里传得讳莫如深。

汪宁终于开口：“听说跟你太太复婚了，恭喜呀。”

“谢谢。”

“你……你在这里，这几年太委屈了。”汪宁声音变低，有些小心翼翼。

“还好，习惯了，这么久不工作，我正想重新整理一下工作上的事务。”

“不，”汪宁果绝地摆摆手，“我是来向你请托的，现在这个岗位本来就不该是你呆的，我可能要调离了，你原来就是副手，如果有意愿，我会向上面建议，由你来接我的任，这才是人尽其才，是工作和事业发展的需要。”

齐远亮没有马上应声，跟汪宁四目相对，在目光里，两人都看到了远比话语里更多的内容。齐远亮甚至狐疑，汪宁一来就跟自己过不去，是不是也是某个社交App的某种设定。现在他恢复正常了，所以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汪宁的眼睛里透露黯淡的光，那其中有一些善意，也有一些看不透的东西。

齐远亮认真地答道：“谢谢领导的关心，我会考虑一下的。”

中午，齐远亮如约抵达公安分局的会客室，朱警官在那里等待，苗好、小史、郝涛等人已经先到了。

苗好说：“就等着肖老师了。”

小史说：“肖老师头发白了不少，他可算够拼的，算是为公共利益奉献了。”

“也不光是奉献吧，”朱警官接茬说，“他要去救自己的学生，尤其不光是学生……还有老婆呢。”

什么？

齐远亮生出莫名的疑窦，欲言又止。在苗好含笑的目光里，他看出些端倪。

他似乎也没有特别惊讶，似乎对一些事情早有所感。

肖老师终于赶到了：“来晚了，我……我准备了一下。”

齐远亮注意到，平时穿着随意的肖老师换上了崭新西装，似乎还打理了头发。

他们一起出发，目标是一家特殊的医院，在那里，他们要去看望两个病人。他们得了一种特殊的怪病，以至于差点儿让整个社会陷入危机。

他们到达医院的一间会议室，朱警官熟门熟路，这明显是一家与警方密切合作的医院。

齐远亮没有见过几次接待他们的医生，却印象深刻，这是被称为小丁飞刀的脑外科神医丁学松。

丁学松说：“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长一段日子，才到了适合探视的时候，也谢谢姚医生提供那么多协助，才能达到今天的程度。”

姚医生（肖老师）说：“这是应该的。”

丁学松笑了笑：“他们是被顶级高科技感染了，最后却证明，有时候像我这种传统的脑科医生还有点儿用处，暂时不会被淘汰。”

小史说：“您是最顶级的修脑师……”

朱警官说：“可别犯忌，他最烦修脑师这个称谓了。”

丁学松沉静下来，环视一下众人：“那么，先去看温文吧。”

众人纷纷起身，被朱警官用手势制止，又重新坐下。

丁学松说：“为病人目前的情况着想，由一个人先去探视，比较稳妥。”

一瞬间，齐远亮产生了错觉，以为先去探视的人会是自己。随即从丁学松和其他人的反应中看出来，这个人不会是他。

肖老师站了起来，从容地跟随着丁学松，朝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齐远亮不顾在众人面前失态，轻轻叫了一声：“肖老师！”

肖老师在门口转过脸来，像一具端正的雕塑。

“她曾经是您的妻子，是吗？”

肖老师面无表情：“过去了的事情，应该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