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回到城里

到了医院的产科室,眼看着小兰被推进了产房,李博弈被医生拦下来之后着急地在走廊内来回踱步。

黑夜,在缓慢流逝。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一位医生才从里面出来,对他说:“恭喜李先生,是个男孩,孩子很健康。”

这真是个莫大的喜讯啊。李博弈欣喜之余,赶紧又问:“那大人呢。”

医生说:“产妇也很好,只是现在有些虚弱,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那就好。”李博弈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向医生道谢过后便高兴地走进产房。看到满头大汗的小兰还苍白着脸,但是手里却紧紧地抱着孩子,丝毫不觉痛苦地对着儿子慈爱地笑着,他瞬间鼻头一酸。

小兰抬头也看到了走进来的他,两人相视一眼不知怎得就都红了眼眶。李博弈过去抱住小兰和儿子,在她耳边轻声道:“辛苦了,老婆。”

小兰摇摇头,但是眼眶中却满溢着泪光,像一片细碎的星星,闪着亮光。

李博弈又看着小兰怀中的儿子,他小小的眼睛还未睁开,小嘴撅着,像是对父母秀恩爱的行为十分不满似得,两只小手还半举着,紧紧地攥着小拳头,小模样可爱至极。

这时,小兰看了眼门外,忽然问:“对了。阿文呢?”

“哦……”李博弈愣了一下说:“医院人多眼杂,我先让他在家里呆着了。”

第二天,李博弈因为不太放心康子文,便先回家了一趟,可是当他上了二楼的时候,发现康子文已经走了,还在桌子上留下了字条:抱歉阿奕,非常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但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

他走了。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小镇,淙淙溪流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四周飘**着一股清甜的气息,微风和畅,让人觉得静谧舒爽。

小镇的南面是一片无际的山坡,离小镇不近也不远,山坡上是一片坟场,葬着小镇世世代代在此地消亡的人。一排排的石碑按列排好,有的是崭新的墓碑,棱角分明,上面篆刻的名字都是浅浅的痕迹,有的却已经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带着被黄土浸染过的颜色,上面的名字也已经在风吹日晒下刻得极深了。

康母手里握着一簇花,一言不发地站在一块墓碑前。她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神极其温柔。黑白照片上的逝者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一双与康子文极其相似的眉眼,嘴角噙着一抹笑,让人感觉到犹如春天般的暖意。

她站在微风中怔楞良久,才缓缓蹲下来,将手里的鲜花放在墓碑前的石阶上,然后抚摸着墓碑轻声道:“老公,我来看你了。”她微微弯着眉眼,眼侧是岁月雕琢出的细纹,流动着如水般的忧伤。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阿文还小,我早就和你一同去了。”康母伏在墓碑上缓缓诉说着心中的惆怅:“你走的时候,阿文才五岁,我不能不管他。我本来想就算拼尽全力也要让他一生平安快乐,可他却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过得苦。幼年丧父也就罢了,结婚之后又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想到亲生儿子的遭遇,康母鼻头一酸,瞬间红了眼睛,语气中也带了些许哽咽:“就连……他最骄傲的职业都令他岌岌可危,害得他现在四处躲藏。老公,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无助地望着照片上死去的丈夫。因为难过,瘦弱的肩膀忍不住颤抖。

可照片里的丈夫却只是微微笑着看她,目光中饱含深情。

他不会说话,他已身处另一个世界。

想到他,康母心中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

正这时,墓园的四周一片冷清。蓝天与阳光,构成静谧的背景。密密麻麻的墓碑之中,看不到其他人。忽然,从山坡上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它穿着一身黑衣,戴着一顶鸭舌帽,在春日的阳光下显得十分怪异与诡秘。倘不细看,甚至会以为它是地狱来的使者。

此人的脚步极轻,边走边环视四周,生怕有人在暗处埋伏。但墓园的风景一目了然,除了康母与它,并无他人。它总算放下心来,缓缓走到康母身后。她仍沉浸在对丈夫的追忆之中,不能自拔,没有察觉到它的到来。

注视着她单薄的背影,它忍不住沙哑着喊道:“妈。”

这声音被微风吹的破碎不堪,变成了万种情绪。

康母的身子明显一僵,她缓缓回过头,就看到儿子康子文正站在身后。因为生病的原因,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不已。眉眼处皆是沧桑。她的呼吸一窒,只觉得心中有千万只手在揉捏着她的心脏。忍不住便落下泪来。

“妈。”康子文有鲠在喉,当年瘦弱却总是蕴含着无尽力量的母亲,现在似乎开始力不从心了。他缓缓道:“我是来跟您告别的,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康母擦了擦眼角的泪,点头问道:“那你准备去哪儿啊?”

康子文目光沉了沉,过了半晌才轻声道:“我不知道。”

“好。”康母颤抖着声音:“我现在也不便多问,只是以后有时间,你一定要带蓓蓓回来看看。”

“我一定会的。”康子文压了压帽子,在为离去做准备,他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康母,像是不忍背后的微风将母亲的头发吹乱一丝一毫。

过了一会儿,他才放开手,然后他转向墓碑。

“爸爸。恕儿子今天不能好好拜祭你。请你原谅我这个不肖子吧。”

说罢,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只要做人正正直直,苍天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父亲当年的话,犹在耳边。康子文站起来,再度看了看母亲,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他的身影在辽阔的山坡上越来越远,康母站在丈夫的墓碑前驻足眺望,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在绵延无际的蓝天之下。

而后,她转过身,注视着墓碑。墓碑上亡夫的照片,依然保持在十多年前的模样。

那年,她失去了丈夫,儿子失去了父亲。在一次行动中,她的丈夫牺牲了生命,从而挽救了被歹徒挟持的人质。

是的。康子文的父亲也是一名刑警。高中时期的他,因为父亲的牺牲,而改变了志愿,报考警校,从而踏上与父亲一样的人生道路。只是,他没想到,今天却沦落为了罪犯。

“我的儿子,才不会做坏事。老公,你一定也这么认为,对吧。”康母细声呢喃,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墓碑的照片,心中无尽的惆怅和忧伤涌上眼眶,化作泪珠渗出眼角。

此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未等她抬起头,便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唤。

“师母。”

康母抬起头,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是你?”

多少年,没听过师母这个称呼了。

康母仍记得当年,丈夫有一次回家,带回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拍着那年轻人的肩膀,笑着向妻子解释:“亲爱的。这是我带的新人,是我徒弟。”

年轻人毕恭毕敬地向她鞠躬:“师母,你好。我叫陈程。”

噢!原来在十多年前,陈程刚进警队的时候,就是在康父的手下工作。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很多事都不懂,全靠康父,教会了他办案的经验。后来,康父牺牲之后,他与康母的联系便越来越少了。但是每年过年过节,他都会打电话来问候一声。

“小陈。你来了。”康母见到他,并不意外。

陈程拿着一束美丽的雏菊,轻轻地将它放在师父的墓碑前,然后双手合掌,默默地悼念一分钟。他想起了师父牺牲的往事:那是十多年前,他们奉命去追捕一名姓叶的杀人逃犯。眼看就要将之捉拿归案时,不曾想,那穷凶极恶之徒居然丧心病狂,拿刀挟持了一名小学生。

“你们别过来!不然我痛死他!”歹徒挥舞着尖刀,疯狂地叫嚣着。他用刀架着小学生,退到了车水马龙的大桥上。

那可怜的孩子早就被吓哭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见状,康父提出跟人质交换的要求。结果,却遭到了歹徒的拒绝。

“你们快走开!不然,我就把这孩子扔下桥!”歹徒将小学生抱到了桥梁外面,下方河水湍急,掉下去那可不得了。那名约八岁大的孩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围观的群众也哗然一片。康父与陈程听了,心急如焚。为免刺激歹徒的情绪,康父装作答应他的要求:“好好好,我们这就退后。你且把孩子先放下!”

他们边退边观察动态,在此期间,康父悄然对陈程使了个眼色,似乎将有所行动。

果然,就在歹徒刚将孩子抱回来时——就是这时!康父猛地拔出手枪,对着歹徒毫不犹豫地射了一枪。

“嘭!”

子弹打中了歹徒的胳膊。他顺势手一甩,手中的孩子竟被甩出了桥外。

“哇啊!”

见状,群众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朝那坠向河面的孩子飞奔过去。

“师父!”

边喊着,陈程赶紧跑了过去。至于那名歹徒,早就被热心的群众给按倒在地了。

陈程跑到桥边一看。康父正一只手抓住桥边,另一只手抓着孩子。

“师父,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陈程伸出手,奈何距离不够,他抓不住师父的手。

“别管我。先救这孩子!”康父使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只手缓缓将那孩子提了上去。

“师父,那你怎么办?”

搁在康父面前只有两个选择:放弃这个孩子,自己就能获救。又或是,救孩子,牺牲自己。他选择了后一种。

“救孩子重要!”康父憋红了脸,终于将孩子提到了陈程够得着的高度。陈程顺利地接住了孩子,可惜,此时,康父也耗尽了力气。他再也抓不住桥边了,手指一松,整个人向河面跌落下去。

“师父!”

随着陈程的一声大喊,河面上**起一阵巨大的水花。只见康父的身影在水面上浮沉几下,便消失了踪影。陈程本想跳下去救人,却被围观群众死死拉住。他们说,这条河很险,平时都是不敢下去游泳的。更何况昨天刚下了一场大暴雨,此刻水流湍急,他若是下去,怕是两个人都活不了。

可陈程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师父被河水吞噬了生命呢。他匆匆找了附近的船家,在河道上进行搜索,很快,水务局的船只也闻讯赶来。可惜,等找到康父的时候,他已经……

想到这儿,陈程心中一阵泛酸。

“你今日来拜祭师父。你师父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很欣慰的。”康母的声音从侧方传来,他转过身,说道。“不。我应该感到惭愧才是。”陈程面露愧疚。“这么多年了,我很少来拜祭师父。是我这个徒弟做得不好。”

“不要放在心上。你工作那么忙,你师父会原谅你的。”

说着,两个人沉默片刻。

继而,康母又说道:“你今日来,是为了捉小文吗?”

“师母。原来你心里都清楚啊。”

“这种事,瞒不过我。”康母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不会告诉你小文的下落。我相信我儿子,一定是清白的。”说着,康母伸出手:“你会以知情不报的罪名将我逮捕吗?”

陈程苦笑一声,“我怎么可能逮捕师母呢?只不过,我职责所在,这一次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你能告之康子文的下落,这对他,或许是好事。”

康母摇了摇头,“我老了。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儿子最好的选择。他的路,就由他自己去走吧。但是,小陈,你还记得你师父当年对你的告诫吗?”

陈程沉默片刻,说道:“当然记得。师父经常告诫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自己的伙伴。”

康母盯着他,“你做到了吗?”

陈程一时无言。他抚心自问,他也很希望相信康子文的无辜,所以当初才会力排众议,非要从A组将康子文转交到Z组。怎奈,BC技术却验证了:康子文就是真凶。他对康子文的信任,在那一刻就崩塌了。

相信人心,抑或是相信科技。这对大部分人而言,并不是困难的选择。自古以来,就有‘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生道理。人心会欺骗,但科技不会。更何况BC技术已经经过多次试验,证明是非常可靠的。

“师母……对不起。”此刻,他不知说什么好。

追捕康子文,是他的任务。但这样做,他总觉得有愧师父。

“不。你没必要道歉。这只是你的职责。”康母想了想,又问:“小陈,我儿子真的是凶手吗?”

还没等他回答,她却又自言自语般摇了摇头,“不,小文不可能杀人。不可能的。”

这是母亲对儿子绝对的信任。

陈程不想打破这种亲情间的互信。他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欠了欠身,打算告辞了。

一边离开墓地,他一边剥开口香糖,放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口香糖的包装锡纸,慢慢悠悠地飘落地上,反射着白色的太阳光。

深夜,一层乌云轻轻遮盖在月亮之上,像被油墨泼过的天空依旧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外面的行人很少,家家户户紧闭着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在温暖的家中亮着一盏盏白炽灯,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暖光中流淌着温馨的欢声笑语。

在孔繁倩思家中的卧室,轻柔的窗幔掩住了窗户,床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蓓蓓在**睡着了,手里还紧紧地抱着康子文给她买的小兔子公仔,她的小脸晕着淡淡的红色,眉头微皱,紧闭着双眼,不知做了什么梦,过了半晌突然轻声喊道:“爸爸。”

孔繁倩思轻拍着她的背,动作微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可怜的孩子啊,从小便没了妈妈,现在爸爸也……她心里轻喃,见蓓蓓睡熟了,才将旁边的台灯关掉,而后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客厅,顾程浩正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书。这是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只是,他的心思并不在书上。这本小说他本就看过了几次,这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康子文。听Z组的同事说,那天晚上康子文被打伤掉进河里之后,便没了影踪。

他是死是活呢?

顾程浩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希望康子文会平安无事。作为多年的好朋友,他不喜欢看到康子文出事。但另一方面,却是内心的阴暗面。他在想,如果康子文死了,或许,倩思就会彻底地死心。那时候,她就会投入到他的怀抱中……

这样想着,顾程浩用力晃了晃脑袋,他被自己这个邪恶的念头给吓坏了。

他爱倩思,但他不喜欢用这种手段得到她的人。

如果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那么,即便跟她结婚了,她也不会幸福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倩思刚好从卧室走出来,他便问道:“蓓蓓睡着了?”

孔繁倩思轻轻点了点头:“嗯。”她捋了捋额间落下的头发,一脸失落地坐在沙发上:“都睡着了,还一直在喊着爸爸呢。”

顾程浩的脸色也变了变,心里一片动容,轻声叹气道:“唉,也难为她了。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这时,孔繁倩思忽然捂住了脸,她的身子颤抖着,啜泣声从她的指缝中传出来,呜咽着声音说:“我看电视里说,阿文被警方开枪打中,生死未卜。”

“你放心吧。”顾程浩心疼地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阿文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多日来的压力和忧虑都让她喘不过气来,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让她措手不及难以接受。她也不停地劝着自己事情一定会变好的,直到看到康子文中枪的消息,她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轰然倒塌。孔繁倩思此刻被顾程浩一安慰,像是得到了宣泄的阀门,倒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顾程浩搂着她,目光中透出一股子温柔和不舍来,他一只手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头发。一边轻声哄着:“没事的,不要哭了。”

突然,他的目光微斜,望向一侧的窗外,他似乎看到有一个人影在外面的树丛里一闪而过。顾程浩思索片刻,站起身走向窗户前看了两眼。孔繁倩思依然坐在沙发上,不明所以地疑惑道:“阿浩,怎么了?”

顾程浩望着窗外树影婆娑,还有那片深如大海的黑夜,总感觉自己是看花眼了,便摇摇头说:“没事。”

而此时,在茫茫无际的黑夜中,一个人影正猫着身子在小区的街道上快步离开。它的影子投在灰白色的墙壁上,像一只漏夜前行的黑猫,神秘地隐没在黑暗之中。那个人影压了压鸭舌帽,它的侧脸被头顶的月光照出惨白一片,这个人是康子文。他本来是想来投靠孔繁倩思的,只是刚才在外面看到她和顾程浩在一起的场景,心中隐约有些动容,他站在外面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走进去。

康子文疾行在黑夜之中,越想脚步便越是不愿停下,他不想再连累孔繁倩思了。这么多年来,她为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而顾程浩又是真心喜欢她,大概她们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如果他再出现,只会让这两个人都没办法看清楚彼此的感情。

康子文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应该成全她们的。可是抬眼望去,这孤冷寂静的马路上,只有盏盏昏黄的路灯,照着他孤影前行,他站在广阔的街道上,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但是他也得赶紧另找一个地方待了。否则天亮之后,他便无处遁形。

此时,深夜中的一栋公寓楼中,漆黑幽长的走廊只能看到一层淡淡的轮廓,这时,电梯上的指示灯停在了这一层,两秒之后便缓缓开启,走廊里被映出了一方亮光,刘风朔从电梯内走出来。

他掏出口袋中的钥匙,准备打开公寓的门。

“咔哒”声在空****的走廊中突兀地响起时,他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犹疑了一瞬,总感觉身后些异样,他疑惑地回过头,便看到有个人影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 刘风朔惊恐地张大了嘴,身上猛地寒毛直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人微微抬头,走廊里虽然黑暗,但那人离他很近,刘风朔仔细辨别了一眼,发现原来是康子文。

“师父?!”刘风朔高兴地惊叫出声:“师父你没死呢!”

说着,他开心地猛地扑上去,抱住了康子文。

康子文来不及躲开,吃痛一声,他的伤口还没有好全,被刘风朔这么一抱只感觉伤口都要裂开了,他捂着受伤的肩膀缓缓道:“我本来没死,现在可能要疼死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刘风朔赶紧放开他,扶着他的胳膊把家门开开:“你先进来吧。”

康子文进了家里,温暖的家中总比外面的的冷风要好的多,刘风朔将他扶在沙发上坐下,他才觉得身上的疲惫都渐渐消失了。

刘风朔问:“师父你吃饭没有?”

康子文摇摇头,他急着从老家赶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也不敢停下来吃饭,直到天黑才敢出来,所以整整一天都没有进食。

“那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刘风朔说着便去了厨房。

他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些青菜和面条了,只能将就着下了一碗汤面,把青菜烫了烫铺在面上,做好之后给康子文端过去。

刘风朔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面条放在茶几上说:“我的厨艺一般,师父你就凑合吃一口吧。”

康子文没说话,低头尝了一口,觉得味道确实很一般,但是好在面条是热的,他也饿了一天了,便将就着吃了。

一碗热面条下了肚,康子文觉得身上又重新恢复了力量,四肢百骸都舒软起来。

这时,刘风朔犹豫地开口问道:“师父,你当时不是中枪跳河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康子文躺在沙发上,舒缓地叹了口气道:“我中枪之后被河流冲走了,清醒之后爬上了岸,躲在一位朋友家里。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想连累他们,所以回到了城里。”

“这样啊。”刘风朔点点头。

康子文思索了一会儿,又问:“现在案情进展得怎么样了,我让你查的案子,你有消息了吗?”

刘风朔苦恼地摇摇头说:“那天派出所起火,部分档案被烧了,我把剩下的档案整理了一下,可是并没找到当年的凶案。可能已经被烧毁了吧。”他想了想,又接着道:“而且,我还特地找附近的居民问了。大家都说当年没有发生过杀人案。师父,你是不是记混了?”

“这就怪了。”康子文疑惑地轻声低喃着。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年王奕轩明明被杀死了。那天的场景,王奕轩的尸体都在他的脑海中,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连任何细节都没有忘记过。仿佛这件事情就在不久前发生一样。警局里怎么会没有记录呢?

“唉,师父你也别想了。”刘风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现在都已经不早了,我给你收拾一下睡觉吧。”

康子文点点头,跑了一天,现在吃饱了饭他还真的有些累了。便跟着刘风朔进了客房。

月色极深了,似乎也在缓缓西沉,一夜的乌云也淡淡散去,露出了光的轮廓,康子文躺在**,他微阖着双眼,陷入了沉思。在混乱的思索中,他又想起了之前看到那个凶手嚼着口香糖的场景。而那个口香糖的牌子,似乎跟组长陈程经常买的牌子一样。

这真的都是巧合吗?不管怎么样,必须要调查清楚啊。

想着,想着,康子文抵不过一天的困乏,渐渐睡着了。

忽然,他的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客厅的一缕光线透了进来,刘风朔探头看了看,表情怪异地盯着熟睡的康子文。

过了半晌,他才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