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瘾
听了夏茗这句话,在场所有同志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在心中默默为虞安平祈祷,最后才将注意力放到夏茗手中的证物袋上。
证物袋中是一块混凝土石块,石块表面沾有零星血迹。
这个石块是夏茗在那条小巷中捡到的,原本她以为那可能是苍海的血,但仔细观察并模拟当时的情景后,夏茗认为这极有可能就是江成为了救苍海而殴打袭击者的工具。
“你是说这上面的血迹是袭击者的?”焦郊接过证物袋,反复端详一阵后说道,“血迹倒是可以检测,但怎么锁定他所在的范围?”
夏茗抬手敲了敲石块,指着上面一小块不起眼的黄色灰尘:“我捡到这块混凝土石块的时候在周围观察了一圈,可以确定的是,这是江成从旁边的一堆建筑材料中捡到的,而其余混凝土石块上并未沾有与此类似的黄色灰尘,而周边环境也确定没有。”
“嗷~”焦郊夸张地喊了一声,兴致冲冲地站起来,“也就是说这上面沾有的黄土要么是袭击者身上的,要么是江成身上的。”
得到夏茗首肯后,焦郊拉着二队法医一头扎进了检验室。
二队则带着他的队员继续调查。
办公室瞬间便只剩下秦凯与夏茗两人,看着正在编辑信息的夏茗,秦凯紧张地扶了扶眼镜,脸色涨得通红。
夏茗并不知道此时的秦凯正在做艰难的思想斗争,她给苍海发送了一条信息表示自己最近会很忙,让他照顾好自己。
苍海很快便回复给她一个咧嘴大笑的熊猫头表情包:“别担心我,你要加油!”
眼瞅着夏茗就要沉浸在与苍海的甜蜜中,秦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夏队,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夏茗被他打断,虎着脸提起包往门外走,冷冰冰地撂下一句:“不该说。”
她知道秦凯要说什么,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华信与钱云龙都是江成原本要进行惩罚的目标,只不过被他的同谋抢了先。
同谋的行事风格与江成一致,即只对道德不良者下手。
倘若对苍海制造车祸并袭击他的人就是江成的同谋,那么他选中苍海为目标是因为什么?
华信与钱云龙在道德上的过错在于对背叛,按照这个逻辑来讲,苍海是不是也有过类似的行为?
苍海在感情中,背叛了谁?
接下来这几日,夏茗拼命让工作填满自己生活的每分每秒。
虞安平带着姜皓月从二监回到方阳分局时,焦郊吓了一跳。
姜皓月脸庞浮肿,气色萎靡,平时含笑的眼睛都没了神采:“二监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焦郊一边殷勤地给姜皓月捏着肩膀,一边抱怨虞安平没有照顾好姜皓月。
虞安平懒得搭理他,躲在走廊鬼鬼祟祟打着电话。
夏茗凑身后拍了一下他,吓得他一哆嗦,手中的手机差点从窗户掉出去。
“师兄,作为咱们专案组武力值最高的成员,我这里有个无比艰巨但又无比光荣的任务交给你。”
虞安平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对着电话说道:“我要出任务了,回头咱们再聊。”
夏茗看了一眼通话屏幕上的“朵朵”二字,脱口而出:“你们在一起了?”
虞安平点点头,同夏茗一起进入办公室。
焦郊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堆算命用的器具。
“你又作啥妖?”秦凯从门外进来,看焦郊摆出一副做法的样子,而夏茗也没有生气,不由得调侃道。
焦郊手里抓着一个罗盘,嘴里念念有词,在办公室内转了几圈,手指忽然指着西北方,大喝一声:“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睾丸凶手快快现身!”
从不敲门的二队忽然推门进来,看到这宛如大型做法现场的办公室,疯狂眨了眨眼:“出逃精神病人专案组来过了?”
焦郊又盘腿坐下,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墨镜戴上:“莫急莫急,老朽已探明睾丸凶手所在,二队若想得知具体信息,还请给老朽缴纳些辛苦钱。”
忍无可忍的夏茗一巴掌拍在焦郊后脑勺上,平时他在办公室怎么闹她都可以忍受,不办案的时候甚至可以陪他一起瞎搞。
但当着二队的面还这么肆无忌惮,还张口向人家要钱,夏茗就不得不出手收拾他了。
焦郊委屈巴巴地摘下墨镜,从屁股底下抽出检验报告递给夏茗。
在苍海被袭击的小巷中捡到的混凝土石块上的黄色尘土成分,正是西岚郊区后娘山北坡的土质。
“这种黄土只有西岚郊区那边才有。”焦郊指着几项数据解释道,“其实都不需要化验,咱们市区不管哪里的土,都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海腥味,只有远离海洋,多山多丘陵的西岚郊区才会有这种土。”
夏茗拿起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将自己的思路告诉办公室内众人。
就目前的情势来看,睾丸案的真凶有一定外科医学基础和园艺操作水平,身高在一米七至一米七五,常在西岚郊区活动。
二队对着白板拍了几张照片:“这个范围其实很好找,西岚郊区虽然面积不小,但人口并不多,查起来不会太难。对了,之前我们按照秦顾问说的那几条特征,什么性无能单身独居锁定的几位嫌疑人还需要继续关注吗?”
夏茗看了秦凯一眼,咬了咬唇:“你们现在主要按照这个范围去查,在排除嫌疑人的时候将秦顾问说的几条特征代入。至于之前锁定的嫌疑人,不用派那么多人手看着了。”
二队应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西岚郊区派出所的同事,很快便锁定了一个有重大嫌疑的男人。
又是傍晚,夏茗看着二队送过来的资料,忽然道:“师兄,你准备好了吗?”
虞安平穿上姜皓月为他精心准备的外套,凑到夏茗身边看那个名叫廖成的嫌疑人资料。
廖成,男,45岁,青琴市西岚区人,做过二十年兽医,后因养殖场外迁等原因,廖成转行去做园艺与绿化,现在暂住南海岸维多利亚港湾小区周边的民工板房区。
最重要的是,廖成不久前到家附近小诊所处理过伤口。
两处伤口,一处在后脑,一处在前额。
廖成告诉医生自己修剪树枝时从树上摔了下来,但医生认为这两处伤口都是钝器击打所致。
而血迹检测结果更让专案组确定,廖成就是袭击苍海的人。
“二队他们上门调查的时候廖成不在家,他在西岚郊区有栋老房子,但很久没有人住了。最近南海岸周边的监控也没看到过廖成的身影,估计他被江成盯上后就躲了起来。”夏茗皱眉,这个廖成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收拾。
但好在江成已事先保证不会以自己的方式惩罚廖成,专案组现在也不需对廖成的安危太过担忧。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夏茗如此在意江成的话。
从警六年,夏茗第一次这么力不从心。
或许她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分心谈恋爱,回想这几起案件,每当她对苍海和这份感情上心时,江成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专案组头疼的事。
正在分神时,夏茗接到了二队的电话。
廖成出现了,但他仿佛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盯上似的,狡猾地甩开了所有跟踪他的警员。
“二队那边为什么不直接抓人?”姜皓月看着二队发来的廖成行动路线,忽然发问道。
夏茗一边打电话同王局长汇报此次行动,一边解释道:“二队的小心思你还不清楚吗,他到现在还是想通过廖成抓住江成。这可是重大立功表现,你觉得二队会那么轻易地就去抓廖成吗?”
廖成再一次消失在二队的视线中,警员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南海岸新区的一处大型购物广场。
夏茗盯着廖成的行动路线,指着购物广场附近的一家网红餐厅:“这里,师兄和皓月到这家店去,收到我的消息后就开始钓鱼。”
大家望着地图上那家不起眼的小餐厅,脸上写满了不解。
夏茗与秦凯对视一眼,秦凯冲她点点头,仿佛接受到了她的信号。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廖成为什么要袭击苍海,因为华信与钱云龙之前都是江成的目标,但苍海不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廖成已经对割睾丸这件事上了瘾,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受害者。恰好江成最近可能由于夏队的原因在关注苍海,于是廖成便将苍海误认为目标,于是才袭击了苍海。”秦凯说完这话小心翼翼地看了夏茗一眼,其实他从心底还是认为苍海做过背叛爱人的事情,但他并不敢当着专案组所有人的面,尤其是夏队在场的时候将这话说出来。
“割睾丸也能上瘾?”焦郊下意识捂住自己裆部,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虞安平。
秦凯点点头:“不少兽医在给动物阉割时,会当着动物的面将割下的睾丸用捶砸碎,确保被阉割的动物以后会乖乖听主人的话。”
如果廖成对华信和钱云龙也如法炮制,那么受害者绝望而恐惧的眼神,完全会让心理变态的廖成上瘾。
正如“守护道德”这件事,江成也已上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