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主法器(new)
流星锤又一次朝他砸过来之时,江成月举剑去挡,那知对方根本故意声东击西,流星锤犹如活了的灵蛇一般朝他左手咬了过去,江成月心下一沉,只好举手去挡,想拿手臂生生承这一击,好护住胸前要害不被伤。
然而那流星锤尚未咬到他,忽而一阵银光闪烁,一声嘶啸怒吼之后,从他袖间腾起一条虚影如怒龙将那流星锤振飞,又朝赵黑凶神恶煞扑了过去。
江成月一怔。
赵黑大叫一声翻身躲过。
危机解除之后,那道银光飞回江成月手边,凝做实体。江成月明白了过来,伸手去拿,那道银光便凝做一把软剑,闪烁着寒光。
他自己愣了半晌,忽然笑了。扔了那把普通灵剑,他持了这把软剑,真字面意义地有如“神”助,把那个赵黑打得落花流水。
“噗通”一声。
江成月站在高高的房顶,把那个赵黑给踹了下去,甩了甩手里的软剑,剑尖一阵抖动的轻吟如银铃般,当真是好听极了。他傲然而立,笑看众人,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挑了挑眉道:“还有谁想上来的?”
不必共通灵力,这把天界仙君留下的法器自带灵力,而且道行不浅。论对战经验,论灵活多变,擎昌君成名已久,对一个小小恶煞自然是碾压级别的,先前落了下风也不过是修为法力皆被帝君褫夺,灵力又不足,而有了这把仙剑在手,恰弥补了这个弱势,可算是找回了点儿场子。
人群一阵沉默,众鬼魅凡修妖魔都环视了一下自己四周,半晌不出声。
忽然一个清泠好听的声音道:“我来。”
江成月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流水青色的人影从人群中飞身而上,衣袂翻飞灵动如仙。正是先前见过的昱琉公子柳望舒。
果然,他持着玉骨折扇,抱拳一礼:“阎丘柳望舒前来讨教,请仙师不吝赐教。”对方强大到遮掩不住的妖气,令在场凡修都为之一怔,纷纷咋舌。
江成月却是勾了勾唇角,对上这位著名的“昱琉公子”,一时争强好斗的瘾头发作,不由分说抢占先机地持剑冲了上去。两人从这个屋顶打到另一个屋顶,一连过了几十招难分伯仲。台下众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李云珩留下的法器虽然灵力高深莫测,但毕竟江成月并非它的主人,没有办法像对墨龙那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地操纵,事实上他连脱手都不敢,因为知晓以自己现下的能力根本招不回来,所以一直只用最普通的招式和那位昱琉公子打着。
而那位昱琉公子显然同之前的赵黑也不同,同江成月过招间也是点到为止,甚至自己的强大妖气威压都并未用上。
所以两人打着虽然看着惊险漂亮,但实则懂点儿行的都知道这两人当真只是在过招玩玩。
一边打,那位昱琉公子一边笑道:“小道长……这把剑不是你的法器吧?”
江成月此时正飞身落在一边的房脊,冷笑一声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昱琉公子追过来道:“小道长……这法器从何得来?”
江成月举剑挡过他的攻势,后退了一步道:“与昱琉公子何干?”
柳望舒哈哈大笑道:“小道长知晓我是谁,在下却不知晓小道长的法号,岂不是不公平?”
江成月转身又换了个地方,柳望舒追过去,两人便这般一边给对方喂招一边不咸不淡地聊着。
江成月道:“贫道法号低微,不敢和昱琉公子攀交……昱琉公子有何吩咐直说便是。”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并不是真找他打架来的。
柳望舒道:“本来找小道长是别的事……现下我忘了……小道长不妨把手中的剑卖给我吧?”
江成月冷笑道:“你想得美!”
柳望舒不怒反笑:“在下这是为了小道长你着想……”
江成月笑道:“哦?那我还得感谢你?”
柳望舒好心提醒道:“此法器自有灵智灵识灵力,绝非从属和共生灵器,而是择主灵器……它绝非小道长能够驾驭的,长此已久,恐会反噬到小道长哦……”
江成月咬了咬牙,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暗搓搓地骂了柳望舒一声,反唇相讥:“就算贫道驾驭不了……恕贫道直言,昱琉公子你也未必能驾驭!公子要它何用?”
他如何不是刚刚这法器在自己遇险一瞬间朝赵黑扑过去之时便明白了,这法器是择主的……李云珩远在天界并不在周边呢。也就是说,它的主人并不能为他提供灵力,它却自有灵力,而且灵力还极其充沛纯粹……它化作了这把软剑供江成月暂时使用是它自己愿意的,并非出于江成月的意愿,因为擎昌君根本驾驭不了它啊!所以说他才一点不敢离手,谁知道人家还愿不愿意飞回来给他继续用。
能够自行择主的法器……所择的主人,李云珩……
江成月握着那把剑,朝柳望舒的攻势更强更猛了,发泄怨气一般。怎么可能一点儿怨气都没有呢?仔细想想,他曾经以为能护佑其一世的小豆丁,现在修为竟然已到如斯境地!那把自己甩的是一点点远吗?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作为这个“皇兄”到底是该骄傲兴奋,还是该嫉妒郁闷,还是该恐慌失落……虽然从前装病弱皇储的时候他也有被李云珩“保护”过,但那时候他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病弱皇储。而现在……他只剩下了满心自卑。
擎昌君一下子羞愤得老脸通红,偏生这个不长眼的柳望舒还要给他戳穿了!!
“嚯……”柳望舒也不知自己哪句话捅了马蜂窝,对面那位从假打变成了真打,而且招招凛冽,步步紧逼,好似要证明什么一样。不得已也收了玩笑的心思,玉骨折扇舞得飞起,妖气威压一开,下面观众里面,修为低微的普通凡修甚至有在这阵威压下被镇得动都不能动的。
江成月现下灵力虽低,但已经修复完整的魂魄毕竟是一介鬼王的,当然不受对方威压的震慑,举着李云珩的剑,跟他打了个火花四溅,灵光闪烁。他现下心中浮躁,不小心叫对方近了身,挑飞了他手中的剑,身形朝他压制过来。江成月一惊,就地狼狈一滚躲过了,伸手去招,果然那把软剑并无回应,不得已,他只好转而去招刚刚被自己扔掉的霸天宗发的普通灵剑,但是对方哪里给他这个时间和机会,往前一扑将他禁锢住,玉骨折扇上伸出来的扇骨利刃已经对上了他的面门。
江成月微微喘息,柳望舒却在最后一刻愣了一下,浑身一僵,手中的折扇离他眉心不过一指左右的距离,凝在半空。
这时李云珩留下的那把仙剑才慢条斯理地飞了回来,凝在江成月身边,跟看好戏的无关群众似的。
江成月偏了偏头,朝它伸长了手,人家凝在空中不动,不得已他趁着柳望舒已经放松对他的禁锢微微将身体朝侧边一探,才勉强将它捉回了手中。那把剑有着自己的想法,大约是感觉到了柳望舒身上并无杀气,银光一闪回了江成月袖间,又化作了一片威风凛凛的精美云龙刺绣。
柳望舒啧啧嘴,看了那刺绣一眼,不乏艳羡地说:“如此神器……真不明白缘何选择暂栖在小道长身上。”
哦,原来他还以为这法器尚未找到主人,只是临时栖息在江成月身上的……确实这样理解比较合乎情理。
柳望舒起了身,顺手欲将江成月也拉起来,江成月翻了个白眼,自个爬了起来。昱琉公子拱手笑道:“承让了。”
江成月超小声地:“呸!”
柳望舒:“哈哈哈哈……小道长别这么输不起嘛……”
江成月白眼快翻到后脑勺了。
柳望舒道:“相逢即是缘分……小道长若是哪一天想通了,欢迎来阎丘找我。阎丘青龙氏做生意向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江成月礼貌地笑了笑,拱手回礼:“柳公子想多了……贱步临贵地恐折煞了贫道,不敢叨扰。”
柳望舒笑得意味深长道:“小道长……我们后会有期。”
江成月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柳望舒从屋顶上下来之后便领着侍从扬长而去,众人一看这凡修都被人打败了不由地议论纷纷。江成月跳上观鹿台将小虎子给拎着飞身下来,刚落到霸天宗和易子依他们那边,还不待说两句话,适才去抓贩售生人那些商贩的那队鬼差办完了差事,带了几分狼狈来到众人面前,对着江成月拱手道:“这位道长……城主有请。”
众人一怔。
江成月和易子依对视了一眼,微微笑了笑,唇语道:“我去去就来。”便转向那一队鬼差,“请。”
随着一众鬼差行了好远一段,登上城楼入了彼岸城城主的会客厅,江成月被人引领着进了偏殿,便见竹帘掩映下,帘后有一人似已恭候多时。
随行鬼差替他撩开竹帘,戌禹正端端正正跪坐在屏床竹簟之上,面前一个小几,几上正用红泥小火炉慢悠悠地煮着一壶氤氲着蒸汽的清茶。
戌禹闻声抬头,与江成月四目相对,眼中是身为城主的威严和淡然。
“坐。”他指着小几一侧空着的位置示意。
江成月大大咧咧走过去依言盘膝一坐。
如此无礼,戌禹倒也不恼,亲自执了陶壶为他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清茶,静默了许久,放下茶壶,持杯呷了一口清甜的茶水,这才慢条斯理问道:“阁下……何方神圣?既是来了,不知可否以真面目示之?”
江成月一笑,偏头看了看窗外,这里的视野极佳,从窗外看过去恰好对着观鹿台,想必刚刚那一番热闹,这位城主已经尽收眼底了。
江成月此番前来,为的就是现下这一刻,怎会再浪费时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鬼差,又看了看戌禹。戌禹会意,朝他身后那群鬼差略微抬了抬下巴,众鬼差便遵命退了出去。戌禹当着江成月的面,施下结界,转过头看向他道:“阁下大可放心,不会有人听见你我这番密谈。”
江成月一笑,拾起小几上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一别经年,彼岸城主这气派,倒是越发大了。”
戌禹一怔,问道:“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