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自暴自弃
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春风一吹，各种花都开好了。
一到这种不冷不热的季节，找林熹朝拍照的同学便比平时要多些。再加上她这一年多的经营，被拍过的人都很满意，有口皆碑，找她拍照的人更是去年的好几倍。
对待每一次拍照，林熹朝都是百分之百认真的态度。
她这厢花了太多精力和时间，学习那边便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以前有周秦时监督，时不时地指导一下她，她还能合理安排好学习时间，但现在和学神闹成这个样子，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自暴自弃。
她心里一惊，忽然意识到或者从前她能安心学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秦时。
不想和他有太大的差距，不想离他的世界太过遥远，所以明明只是想混完高中的她还是在很多时候会下意识地想要再勤奋一点。
只是那个时候她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心意也自然从来不曾察觉到为了他而去努力的意图。
呵，林熹朝在心底自嘲一笑，什么自暴不暴弃不弃的，她林熹朝会为了区区一个男生而自暴自弃吗？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需要再寒窗苦读，她可是正儿八经地念完了大学的人呐！
因此，林熹朝心安理得地上课发呆开小差下课睡觉放学拍照。
数学晚自习，数学老师又抱了一摞试卷来随堂考。
他把试卷分成四叠给每一组的第一排往后发，交代周秦时下课后收上来便去了另外一个班。
林熹朝拿到最后一张试卷后瞪了瞪眼珠子，看了看旁边的组，都分完了好像没多的，她够着脖子看看前面，好像也没有人多拿。
搞什么啊，数学老师一向严谨得很，今天居然少数一张试卷来，林熹朝苦着一张脸，她要扭头和后面的人说试卷没了吗？这可是数学试卷啊！
其他老师都不要紧，唯独数学老师，她可不敢惹事。
周秦时看林熹朝探头探脑的就是不递试卷给他，心生疑惑，脖子向前伸，压低声音问道：“有什么问题？”
林熹朝微微偏头：“没有。”
她一咬唇，无声将手上唯一的一张试卷反手递到了后面，给周秦时先做吧，等老师来了再问老师要一张，要是不来那她今天就不用考试了，反正是老师自己数掉的，赖不着她。
周秦时不再多想，提笔写了名字，认真地答题，第一页写完，他趁翻页的间隙抬头看林熹朝，似乎有些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皮浩前面的人忽然回头，递给他一张空白试卷，面带歉意压低声音问：“你们后面没人没试卷吗？”他刚刚粗心，抽了两张试卷下来，等快要做完第一页才发现底下还压了一张。
皮浩一边回答“没有”一边飞快回头瞟了一眼。
林熹朝桌子上的试卷和自己试卷不一样啊。
皮浩有些汗颜：“你没试卷啊？”他很快接过前排的试卷递给林熹朝。
林熹朝这下子更觉得郁闷了，要是没有试卷就彻底没有吧，偏偏过了一个小时又冒出来一张，她现在做都做不完了。
不做的话，数学老师绝对不会相信他少数了试卷的。
林熹朝哭丧着一张脸开始做题目，时间不够，先用铅笔随便填了选择题填空题的答案，火速做起大题来，如果有空再重新做一下填空选择题好了。
反正做错总比没做好。
看到这个状况，周秦时心下明白了几分，加快了速度做题，做完之后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份100分左右的答案，揉成了团正要往前面一扔，手又收了回来，纸团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下课铃声一响，周秦时像是没听到一样，也没催促组长收试卷，反倒是组长们自己主动起来收试卷。
林熹朝紧赶慢赶的，终于做完了前面几个大题，组长来收试卷的时候迅速写了名字交了上去。
周秦时将收齐的试卷送去了办公室。
第二天数学老师就批改完试卷发了下来。
周秦时在下面发试卷，数学老师在上面训话：“这卷子这么简单，居然有人考出了59分，100分的卷子离及格还差1分呢，150分的卷面一半的分数都没考出来，连普通班的都不如，猪闭着眼都能考72分吧……”
林熹朝一抹冷汗，这个五十九分不会说的是她吧。
“这次我就不点名了，考五十九分的那个，自觉一点，把错题抄三遍，到时候交给课代表。”
卷子发到手上，林熹朝一眼看过去，96分，好险好险，不是她。
她有些得意，选择题她瞎蒙的居然只错2个，填空题瞎填的都能对2个，她这瞎蒙的本事真是绝了！
“我们来讲题目……第九题，这个题目涉及到的考点比较多，也比较难，全班也只有不到五个人做对了，我们请一个同学来讲一讲解题思路。”
“林熹朝，你来讲一讲。”
“啊……”林熹朝低呼一声，赶紧看了看题目，不会啊！
周秦时一拍额头，大意了，他交卷子到办公室去的路上翻了翻林熹朝的试卷，一看选择填空题就都是蒙的，最基本的送分题都做错了，这种卷子交上去数学老师不训她才怪，他便随机帮林熹朝改对了几道题目，没想到还是撞枪口上了。
“你来黑板上告诉大家怎么做的。”数学老师催促道。
林熹朝只好实话实说：“那个老师，我是蒙对的，咳。”
数学老师看了她几眼，想到林熹朝最近上课又是各种打瞌睡，有心为难她，便说：“蒙的，你就站着好好听！别成天浑水摸鱼！”
林熹朝想哭，做错了要被罚，做对了也要被罚，做一个被老师惦记着的学生真难。
她盯着自己蒙对的这道难题，她怎么就把这么难的题都蒙对了呢？
不对啊，这字迹和自己的怎么有点不一样，还有这笔迹的粗细……
林熹朝认真回想一番，自己明明是用的铅笔做的填空选择题，那么……
她扭头看向后边的人……
“站着听课都不老实！林熹朝，你是不是要老师请你来讲台边？”数学老师发现她的小动作，举着三角板说道。
林熹朝乖乖地收回目光，不论是不是周秦时改的，好歹帮她免去抄三遍试卷的责罚，她是应该说一声谢谢还是应该铁着一张脸继续说“要你多管闲事看我被罚站了吧”？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数学老师决定一定要将这个情况反馈给余修远，重点班的学生没点重点班学生的样子，成何体统！
不仅数学老师惦记着他，其他科的老师也开始向余修远反映林熹朝的问题——上课不是走神就是睡觉，作业也经常不交，交了也有没做完的情况，实在是可恶。
余修远也注意到了林熹朝的心不在焉，对学习这样敷衍怎么行？
余修远衡量一番，自习课的时候叫了林熹朝去办公室谈话。
余修远先问她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没休息好，林熹朝想说没休息好是真的，但不是学习压力大，可她总不能说忙着拍照没精力吧，于是乖乖地保持沉默。
余修远见她不做声，花了二十分钟给她讲如何科学学习又花了近二十分钟讲知识如何改变命运一所好的大学能为她以后的人生带来多少便利，期间还穿插了不少他带过的学生逆袭的事迹，借此来给林熹朝打鸡血。
林熹朝是过来人了，这些话自然都是有道理的，余修远也是为她好，所以她毕恭毕敬地听着，时不时还点头表示赞同。
林熹朝这个态度，余修远很满意，哪有可恶的学生，只有不耐心好好教导的老师。
然而过了两天，各科老师对林熹朝的负面反馈丝毫没有减少，余修远便有些头疼了，原以为她是个乖巧温顺的，没想到是个油盐不进的。
他私下里找了几名同学问了问，才知道林熹朝课余时间都在给人拍照挣钱。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学生的了解并不完备，他偶尔会看到林熹朝拿着相机到处拍，却不知道林熹朝还在靠这个赚钱。先前的那次谈话是他草率了，根本没有切中要点，怪不得起不到作用。
他无奈也有点自责，再次叫林熹朝去办公室谈话：“林熹朝，你如果生活上有困难可以来找老师，老师会帮你想办法。”
林熹朝笑了笑，坦白说，余修远这个班主任还是挺合格的，高三的时候他们班有个女生因为家里经济困难父母要让她外出打工给家里贴补家用，余修远亲自去女生家里劝服了她的父母还为女生掏了一年的学费。
“多谢老师，我没遇到什么困难。”
听她这么说，余修远直接切入正题了：“你有兴趣爱好，老师能理解，但是你不能因为兴趣而耽误学习知道吗？离高考也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你沉下心来好好学一年，等你上了大学将来找了一个好工作，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拍多少照片就拍多少照片。”
“老师，上班族也不比学生轻松多少吧，您不就挺辛苦的？”
余修远一噎，脖子一梗，说道：“那老师辛苦是应该的啊，也有工作很轻松的，前提是你要考上好的大学才有机会找到好工作。”
“嗯嗯，老师您说得对！”
林熹朝不再反驳，学生时代，老师们描绘的未来美好蓝图真是太可口的**，这**吸引着他们，鞭笞着他们要努力要赶快成长去享受这美味，可实际上呢，美味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到，也有可能，你吃到的是坏掉的那一口蛋糕。
余修远乘胜追击：“所以啊你现在不用急着赚钱，想办法提升学习成绩才是重中之重。你说你啊，小小年纪，为什么就想着赚钱呢？”
听到这个问句，林熹朝差点笑出声，这就好像在问她，你为什么睡觉要闭上眼睛。
在她看来，能用自己的爱好赚一点钱真的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
她看余修远神情中的担忧，凛色道：“为了生存。”
生存这种词，对于一个学生而言，还是过于沉重了，余修远不知道自己的学生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林熹朝家里出现了难题而林熹朝难以启齿？他正在斟酌用词关切一番，林熹朝揉了揉眉心，笑道：“我开玩笑的老师。”
余修远不赞同地看她一眼，将她教育了半个小时才放她回教室。
隔了两天，她又被请去了办公室。
林熹朝大感头疼，隔三差五的请她去办公室也不是个事儿啊。
干脆退学算了！
不行，会被爸妈打断狗腿的！
要不换个班？
不行，其他班的老师还不一定有余修远好说话呢。
不然请病假？
不行，请病假也顶多三五天非长久之计。
思前想后，林熹朝也没能想出上上之策，只好强打起精神减少上课发呆开小差的频次。
但是她哪里知道，她早就成为了数学老师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她怎么表现，都改变不了他的既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