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有眼无珠
“你喜欢周秦时？”
林滟滟洋洋得意地看下自己敲下的这行字，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扭头回看了一眼。
“删了！”
一眼瞥到林滟滟会话框上的聊天对象和内容，周秦时板着一张脸快步走了过去，就要去抢林滟滟手中的鼠标。
说时迟那时快，林滟滟赶紧点下了发送按钮。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我帮你直接问一问，多好不是！”
好险好险，林滟滟轻点键盘，好心情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顺带欣赏了一下周秦时想删掉消息又无法删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表情。
有趣有趣。
她今天来周秦时家拜年，趁着周秦时去帮她倒茶的空当，玩了会儿他的电脑。
电脑里开着网页，网页是一些她看不懂的设计图稿，她无意查探他人隐私，遂点了右上角的最小化，网页是最小化了，露出来下面的一个会话框。
昵称只有一个单字——朝。
输入框中的那一行“你那天为什么挂电话”看样子已经写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发出去。
她盯着这一行字，心中已然明白了三分。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林熹朝的QQ号吧？
再一看周秦时这个QQ号，分明就和加自己的QQ号不一样，上面也只有一个好友。
她看一眼电脑旁边的相框，照片里的女孩在天台比着耶，身后绚烂的晚霞也只是她的陪衬。
她哂笑一声，闷葫芦果然就是闷葫芦，不推他一把自己都着急！
思前想后，虽然她这位朋友打小就受周围的女孩子欢迎，但是表白这种事情她也不能代劳不是，再说在QQ上表白，多不符合周秦时的作风啊，最重要的是，要是万一表白失败，那也太尴尬了不是。
所以她决定先试探一下林熹朝的态度。
她当机立断，登录了自己的QQ号加了林熹朝。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发，你发错了人！”
周秦时催促道，见林滟滟毫无动手的意思，伸手拉住椅子背想要将她拖走。
林滟滟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桌角，不挪阵地。
“那可不行，我林滟滟可没有这习惯！”
她眼一亮，伸出食指指指屏幕：“看看看，对方正在输入！”
周秦时一顿，呼吸一窒，忽然有些紧张，所以答案是什么。
想到最近林熹朝对待自己的态度，他甚至都不敢看向屏幕。
可是，自己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地位呢，他又有些期待这个答案。
他松开椅子背，目光笔直地看向了会话框。
“咚！”他一松，林滟滟一个惯性向前，肚子撞到了桌边，她骂骂咧咧：“周秦时！你知不知道待客之道知不知道怜香惜玉？”
“对你没有必要。”周秦时心不在焉地回道。
“你喜欢周秦时？”
看着这直白的一行字，林熹朝猛地被自己口水呛到，这位林滟滟同学还真是不拐弯抹角呢！
不是！
林熹朝忍着像是被人看穿了小秘密的羞恼，果断地敲下两个字，正准备点击发送忽而又觉得林滟滟这个问法实在是很挑衅人。
隔了太长的岁月，她都差点忘记了，林滟滟其人，骄横任性，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其实读书的时候她并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觉着很是碍眼，及至年岁渐长回想起青葱岁月，才觉得这种性格的可贵之处，扬眉热烈的女子好似锦簇繁花，在最好的时光里尽态极妍，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青春啊，最适宜用来恣意挥霍的。
但是眼下林熹朝结合林滟滟的个性来揣度这句话，就十分让人不爽了。
她问的是，你喜欢周秦时？
隔着电脑屏幕，这样一句话不像是在询问，反而更像是在质疑。
好似一个女主人在宣示自己的主权，你凭什么喜欢我的东西？
又像是在嘲讽，就凭你，也能喜欢周秦时？
林熹朝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飞速地敲打键盘：“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有眼无珠！”意思是你瞧得上周秦时，我可瞧不上。
点击发送，林熹朝才感到了一丝快感，怎么样，我可不是多年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女孩了，挑衅我？门都没有！
但是，这样反击，是不是也太过幼稚了呢？
林滟滟一愣，看到有眼无珠四个字，抬头看周秦时，瞬间炸毛了：“什么意思，她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我怎么有眼无珠了，她是骂我问得没眼力见儿？”
林滟滟越想越觉得是这个意思，但是一个问题而已，就这样骂人？太过分了吧！
周秦时很明显也愣了愣，在他的印象里，林熹朝情绪波动最大也只有两次，一次是叫他离她远点，再就是和丁韵初闹了矛盾那次，平时都随和得很，从未见过她骂人。
她为什么要骂林滟滟有眼无珠？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周秦时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便没再往那个方面细想。
林滟滟最看不得别人骂她，也不顾缘由和对方是谁了，当下噼里啪啦打下一串字：“你丫的会不会说话，不会老娘来教你！什么叫有眼无珠，你丫的语文是不是不及格要不要回炉再造？老娘的眼珠子好好地安在老娘眼眶里呢！”
“别用我电脑骂人！”周秦时看着那一连串的“你丫的”“老娘”阻止道。
林滟滟火气上头，一把推开他：“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战争，你起开！”
“不好意思，我发错人了。”
你丫的……林滟滟撸起袖子，正准备大干一场，三百字嘹亮的国骂已经打好腹稿正要从指尖敲出来，谁知对方偃旗息鼓。
林滟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周秦时，周秦时一脸“叫你别说了你还要说”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也发错人了。”林滟滟对林熹朝还是颇有好感的，当下乖乖就坡下驴。
“那我先下了。”
“好的，再见。”一场战争就此结束。
“咦，不对，”林滟滟看着林熹朝灰下去的头像瞥向周秦时，“那个她是不是没回答我问题啊？”
周秦时一副“你还知道你问了问题”的表情，不想理她。
“那我找机会再问问好了。”林滟滟嘀咕着，撑着下巴点开了林熹朝的空间。
林滟滟看别人空间，习惯先看留言板，虽然大多数人空间留言板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复制粘贴，你踩我我踩你你祝福我今天开心我祝福你明天快乐，但在这些没有营养里总会混合着一些有用元素。
要想了解一个人，有时候不是看她说了什么，而是看她的朋友怎么说她。
林熹朝的留言板超乎林滟滟想象，并不是各种华丽的留言代码。
她一连翻了好几页，不少长篇大论的，最多的是感谢林熹朝拍的照片，有一条留言说“因为你去年给我拍的那一组照片，我想或许我是有些好看的，不，我肯定是好看的，所以我大一学期末鼓起勇气去参加了校园礼仪小姐大赛，你猜什么，我不负众望地获得了决赛的最后一名啦！好开心，虽然是最后一名，但是我入决赛了呀，所以明年我还要参加”，林熹朝在下面回复“那样的话，下一届参加的人压力就大了”。
也有一条留言说“下学期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了，有些想要它快点结束，也有些不想要结束，我居然有这样一天希望痛苦的高中生活不要这么快结束，因为看了你拍的照片，忽然让我意识到我过去两年并没有好好热爱这所美丽的高中”，林熹朝回复“还好来得及”……
“你这心上人空间人气很高啊！”
“这是什么？”周秦时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问道。
“你乡巴佬啊，QQ空间啊！”林滟滟看他一脸不解，简单解释道，“就是类似blog的东西。”
周秦时点点头，他确实不知道QQ还有这个功能。
林滟滟看完十几页留言板，迫不及待地点开了相册，想去看看林熹朝拍的照片是有什么魔力这么多人喜欢。
“欸欸，这都是她拍的照片？”林滟滟点开第一个命名为“青春从不曾永远”的相册。
“嗯。”
“哇，这水平很专业啊，拍得真好看！”林滟滟本来只是打算随意看一看，这一看便被吸引了。
“不是，我夸林熹朝，你一脸骄傲什么？”林滟滟斜周秦时一眼。
周秦时收敛神色，站起来一把拎起她的帽子，将她往外推：“拜年时间结束了，回家玩去吧！”
“小气哦，反正我有她QQ号，我回去继续看不就得了！”
周秦时将林滟滟请了出去，锁上门，继续移动鼠标，用林滟滟的号重新点开了林熹朝的空间。
林熹朝的空间名叫“时间看得见”。
周秦时摸索了一会儿，点开相册，里面装了四个分相册，命名分别是——青春从不曾永远、小城故事多、日常碎碎念，可能也许大概。
周秦时依次点开来看，有许多熟悉的场景和面孔，透过这一张张照片，他似乎窥见林熹朝心里的一片小世界，这个世界这样美好，叫他忍不住放慢了浏览的速度，连呼吸也变轻了。
只是，连着翻过三个相册，周秦时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她给自己拍的那组秋日照片呢？
她不是偷拍了自己很多次吗？
为什么没有自己？
难道林熹朝心中的世界没有他的位置？
带着沮丧和一点点期待，周秦时点开了最后一个“可能也许大概”的相册。
系统弹出来一个提示框：回答问题才能查看该相册。
问题却是：一世只怀一种愁。
好吧，周秦时无奈，又点开了其他栏目随意看了看。
将所有能看的看了一遍后，周秦时才关掉QQ空间。
他往椅子后一靠，好像离林熹朝心中的那个世界又近了一点点。
他想起被挂断的那通电话，现实中的这个世界，又离林熹朝远了一点点。
可是不管是哪个世界，他都想再靠近一点点。
两个小时后，周秦时另外一个QQ号的图标闪起来。
“（炸弹）（炸弹）（炸弹）周秦时，你删我好友做什么，你个变态！”
“我删过你QQ好友没有？”
“什么毛病！”
后面是炸弹表情刷屏，林滟滟在电脑那一端气急败坏。
“举手之劳，别客气。”周秦时嘴角微微翘起，三两下敲下这一行字发过去。
他刚刚退掉林滟滟的账号时顺手将林熹朝从林滟滟的好友列表里面移除了，他倒是不介意林滟滟去看林熹朝空间，只是她那张嘴，鬼知道会再去找林熹朝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