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周晓蹑手蹑脚走进厨房，妈妈正拿着锅铲在灶台上忙碌着。
周晓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妈，我回来了。”
周晓妈妈转身，一脸的惊喜，紧紧抱住女儿。
“回来好，回来好，妈妈给你做了最爱吃的啤酒鸭。”
“妈，我要饿死了。学校的饭菜像猪食一样难吃。”
周晓觉得在妈妈面前把事情说严重点，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撒娇。不要紧的。
周晓妈妈捏捏她的后背，“太瘦了，太瘦了。这怎么行啊，等会多吃点。”
忽然，她看到妈妈拿锅铲的手臂上有两道醒目的淤青。她颤抖地问:
“妈，爸又打你了吗？”
“没，没有，妈妈不小心骑自行车撞到的。等会不要提这个。”她警惕地望了望门口，大声说：“晓晓，快点端菜，开饭啦。”
中午一顿饭，三个人吃得默默无闻。
吃完饭，周志刚说单位还有事儿，要迟点回家，嘱咐周晓赶紧写作业。
从记事起，周晓就经常看到爸爸妈妈吵架，他们俩也从来不避讳她。互相指责，互不退让。周晓就是在无休无止的吵架声中长大的。
随着年纪的增长，周晓的妈妈慢慢处在了下风。而爸爸的脾气越来越坏，经常吼妈妈，只要妈妈还嘴他就动手，妈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每当这时候周晓就特别恨她的爸爸，希望他赶紧从这个家里消失。
可是，爸爸从小到大还是很疼爱她的，经常开车带她出去玩。去书店、逛公园、吃麦当劳、看电影……她告诉好友欧阳卉，光去年她就看了《十面埋伏》、《哈利波特》、《天下无贼》等好多场电影。
欧阳卉听得眼睛里冒星星。她爸妈早就离婚了，她特别羡慕周晓有个这么好的爸爸。
每当这时候，周晓又想：爸爸只是偶尔脾气不好，人还是很好的。所以，她自私的希望妈妈能多忍让一些，不要和爸爸吵架。只要他们不离婚，她就有两个人同时爱她了。
星期六中午，周晓还关在房间里做作业，高中的课程繁重，作业超多。
虽然她回到了家，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做作业而已。
她正对着一道求三棱锥体积的题目发呆，脑袋已经抓破了，也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啪——！”一阵清脆的破碎声。
她大气都不敢出。是爸回来了！
餐厅的瓷砖地板上，满地都是饭菜和汤汁，还有碗渣。
“你有什么用？做个饭这么难吃，你还敢顶嘴！我跟你讲，你要么给我滚出去，要么我今天就打死你！”从门缝望去，周志刚挥舞着巴掌，声音震耳欲聋：妈妈蜷缩在餐桌一脚，头发凌乱，右手捂着通红的右脸。
周晓要拉开门。妈妈在餐桌地下拼命使眼色，摇头。
“晓晓，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就是我全部的希望”。
“妈妈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你爸，要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离婚了。”
“妈妈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妈妈做的才值得”……
妈妈说过的话在周晓脑海不停循环，她捂着嘴不停哭泣，眼泪大颗大颗滴在她的校服上……
星期天，周晓拖到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时间才默默返校。
一进寝室，就看到室友们围坐一团，中间是嚎啕大哭的刘圆圆。
周晓惊讶地问正在抄作业的欧阳卉：“出什么事了？”
刘圆圆她直勾勾地盯着周晓：
“我的生活费被偷了。”
——————
16、7岁，多么美好的青春期！
对少男少女来说，青春期是人生中最关键、最困难．同时也是最需要理解和帮助的时期。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叛逆、纠结，对世界充满不屑。而女孩们呢？就像春姑娘随意撒出的一把花种，开出的是颜色各异、形态不同的小花儿。
正如阳明镇中学初一129班女生宿舍的这几个女孩。虽然都是16、7岁的年龄，却性性格迥异，各不相同。
一直听不懂同学们神秘兮兮窃笑话题的她，应该是春姑娘遗落在指缝，最后播撒的那一颗花种吧。
一直以来，她在家没有安全感，在学校没有存在感。
所以，在父母面前，她尽量乖乖的，努力做他们期望中的好孩子。
在学校里，尽管她成绩一般，她默默做老师喜欢的那种听话的好学生。
从小学到现在，虽然她从没参加过任何出风头的比赛或者表演，但是她遵守纪律、认真学习，也从来没扣过一分操行分。
她懵懵懂懂的世界好像只有一个信念——“做一个乖孩子，当一个好学生”。
但是今天，她的心脏像被人打了一拳，她遇到了一件她从来没有遇见的事情。
她被怀疑成小偷了！
星期天，返校的周晓一进寝室，就看到了刘圆圆那双直勾勾的眼睛。
她盯着周晓：
“我的生活费被偷了！”
她感觉寝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的脸迅速燃烧起来。
“你都找了没有？是不是掉在路上了。”寝室长关切地问刘圆圆。
“我根本就没带回家。”刘圆圆恨恨地说：“我把钱放在宿舍里的，谁知道一回来就发现不见了，300多块呢！我妈知道了会骂死我的！哇——”接着，刘圆圆又哭喊起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地抖动。
曾开心环顾四周，说：“可是这个周末我们都回家了啊，寝室锁得好好的，根本没人进来啊。”
寝室长突然想什么：“那星期五谁是最后一个离开寝室的的？”
大家都面面相觑。
“是我。”
周晓小声地说。
欧阳卉站了起来。“周晓，你是不是没有关好门啊？”
“我关好了。我走的时候寝室里没有的人了。”周晓弱弱地回复。
刘圆圆停止哭喊，冲周晓大声问：“那你觉得是谁拿了我的钱呢？”
她特意加强了“你”字语气，非常有气势、又有针对性！这个问题杀伤力十足！
周晓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心里涌起强烈的恐慌，她又害怕，又无助，她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寝室的天花板都要压垮了，她太廋了，又撑不起来这股力量，只有哆哆嗦嗦地说。
“不，不是我拿的。”
刘圆圆扯着喉咙对着周晓：“我又没说是你拿的，杀人犯会承认自己杀人了吗？我不管是谁拿的，我一定不会放过她！我要马上报告班主任，再告诉校务处，我还要报警！我舅舅是公安局的，我就不信找不回来！太可耻了，简直道德败坏，应该去坐牢！”
欧阳卉大声说：“刘圆圆，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可以随便怀疑人！”
刘圆圆不甘示弱：“我又没说是谁偷的，现在我才是受害者，我的钱被可耻的人偷了！如果没有偷，就不会心虚，怕什么啊？！”
大家都沉默下来。
周晓定在地板上，全身剧烈地发抖，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她一个趔趄，转身跑出了寝室。
欧阳卉气呼呼地跟出了寝室。
寝室长也面露急色。
寝室里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个月的“文明寝室”肯定评不上了（好像从来也没评上过），
但是搞不好会被扣班分，班主任也会批评她没管理好寝室，那就麻烦了。
再呢，她也不相信老实巴交的周晓敢偷刘圆圆的钱。
她把手搭到刘圆圆腿上：“圆圆，你先别急着告诉班主任好吗？我们再帮你找找，千万不要冤枉了同学。另外，真要是有同学不小心捡了你的钱，这两天考虑清楚了，可能也会给你送回来。都是同学，我们团结第一，友谊第一，是不是？”
寝室长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晓的床一眼。
上铺的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我跟你们讲，前天我妈要我看了一个新闻，说哪个省一个高中女生被老师和同学冤枉偷钱，自尊心受损，跳楼了。”
“啊？！”大家异口同声惊讶地望向上铺，那个爱看书的女孩叫许可。
她的妈妈是大学老师，她让初一的女儿看这样的新闻，肯定有什么重要的含义。
“就算那个女生真的偷钱了，也不至于死吧。”许可提高了音量。
“是啊，太可惜了。”大家附和着。
曾开心义愤填膺：“肯定是被老师和同学逼死的，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们的。哼！”
许可还想开口说什么，耸耸肩，又打开了高一下册英语书。
寝室长放低声音：“圆圆，你先别急着告诉班主任，我们再找找，可以吗？”
刘圆圆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