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八 落鸦岛

当他们回到那长长一排连在一起的矮房时,被清一色的乌鸦们所注目,两人来来回回,并没有在它们之中找到类似首领模样的乌鸦,它们每只看起来都差不多,最后他们决定对着“把门”的那只乌鸦说话。

说是“把门”,那是由于乌鸦们都停在门把手上,每一扇门都有,于是千金子和寄寓只得找了一扇最完好的门,因为那上面只有一只乌鸦“驻守”,而不像其他破损的门,除了门把手上的以外,还得算上破损的门洞上的乌鸦们。

“嗨,伙计,我们想要进去看一看,找点吃的,能让我们进去吗?”千金子露出友好的表情,面对乌鸦非常有礼貌地说道。

“刚才你也是这样对乌鸦说话的吗?”寄寓好奇地看着,忽地在一旁问。

“没错。”千金子见寄寓忍不住扬唇笑,不禁又道:“我想这跟你与植物沟通应该差不多,只是你也许用不着把话说出来。”

寄寓稍稍想了想比较了下,然后点点头:“不过看到千金子这样,还是觉得很有趣,你向来就只是跟人打交道,可从没有像这样一本正经地对一只乌鸦说过话。”

“并不是这样,我小的时候养过别的动物,所以这可不是我的初次经验。”千金子道。

“这样啊……”寄寓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小小的失望。他想他应该是很喜欢见到与平常不太一样的千金子的,尤其事在他人都没见过的情形下。

千金子哪会不知道他的这点小心思,也不戳穿,而是回头继续面对乌鸦,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

乌鸦四处转着脑袋,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懂。

千金子忽地上前一步,这一步显然让乌鸦有所警觉,千金子抓住这一刻,对乌鸦又说了第三遍同样的话。

“呀!”它忽地拍拍翅膀又叫了一声,然后恢复了原状。

这一声让千金子疑惑,不由问一旁的寄寓:“你说它是什么意思?”

“它没有让开,应该是不同意的意思吧。”寄寓猜想道。

于是千金子看着乌鸦,伸出手来道:“若是你愿意让我们进去的话,就飞到我的手上来。”

他摊开手掌,就见掌心里有一点亮光微微闪了闪,眼前这只乌鸦动作极快,才动了动翅膀的工夫,千金子掌心发光之物就被它叼走了。而在同一时间,千金子一手拉着寄寓,另一手转动门把手,正如他所观察到的那样,把手上的锁早已失修,使得门和门框间的缝隙足够大,大到他只需要用力一转,就能将门顺利打开。

一气呵成。

千金子的策略让两人顺利进入了矮房,将乌鸦们留在了门外。

不过千金子仍是在门边等了一阵,听外面乌鸦的动静,当确认没有乌鸦会从别的门洞飞进来也没有多余的嘈杂声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寄寓问他。

“那是一枚戒指,我刚刚想起来的,我手上唯一一个还能发光的东西,所以诈它一诈。”千金子眨眨眼道。

寄寓立即想起来千金子手中的确一直戴有一枚戒指,顿时着急地问道:“那个一定很重要吧,你就这么把它弄丢的话,如果找不回来该怎么办?”

“别担心,既然进来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千金子提醒他道。

“嗯。”寄寓自知不能白白浪费了那枚戒指,于是听话地点点头,跟千金子分两头到处查看起来。

矮房一间一间连着一整排,里面也是如此,它们连在一起,但各自有墙隔开,除了头尾以外,每一间房各开两扇门,互相连结。其中好几间都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用。有一间看似是工具间,堆着各种不知名的工具,它的隔壁则显然是工作间,那里有一张极大的木桌,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随便将灰掸开看,就能见到底下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划痕,看来这应该是一张工作台。

但无论是工具也好,工作台也好,都由于太过陌生的缘故让人猜不到它们到底是被用来做什么的,寄寓问千金子,可就连千金子也不知道。

“这边有一扇门是关死的,我打不开。”寄寓指了指他查看的那一边,对千金子道。

千金子恰好走到了头,这时跟着寄寓折了回去,想看看那是什么锁。他们的背包虽然被人拿走,但随身携带的东西都还在,比如他的万能钥匙。

那应该是倒数第三间房的位置,两人走到紧锁的门边,千金子取出钥匙,准备试着开锁。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发出了狂躁的声音,那是乌鸦们躁动的声音,震得整排矮房都瑟瑟作响,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千金子和寄寓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有成群的乌鸦忽然间冲了进来,然后朝他们的方向飞扑而来。

实际上这只有一瞬间的工夫,因为一开始千金子和寄寓尚背对着那些乌鸦们,根本没发现有多么危险和紧急,而当乌鸦冲近的那一刻,鸦推开了门,大声喝止了它们。

“出去!”

鸦的声音严厉,对乌鸦们而言必然极有辨识度,只因就在他出声的一瞬间,乌鸦们就立时四散而去,半点都不敢再靠近。

鸦的出现千金子和寄寓倒是立刻就注意到了,他的一袭黑衣原来是件袍子,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整个张开,一如黑色的翅膀,而后千金子二人随着鸦的视线回头,这才看见了四散的乌鸦们。

“怎么回事?”他们就算再摸不着头脑,却也意识到了刚才的紧急状况。

“没什么,因为这里面是存放着它们的食物,所以它们才会攻击你们。”鸦淡淡解释说道。

“……原来是这样。”

鸦对此不再解释,尽管面前两人的表情都不是那么确信,但这与他无关。

“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只是冷冷地道。

“我们饿了。”千金子道。

“我送你们离开这里,然后你们自己去找食物。”鸦道。他可不关心他们到底有多饿,“在此之前,你们要告诉我,那张地图的来历。”

“那么作为交换条件,你也要告诉我们这里是哪里?”千金子道。

“就算你们知道了,今后恐怕也不会来了,那么又何必关心?”鸦反问。

“那么我问你,那张地图我也已经给了你们,来历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千金子反问。

“当然有关系,地图要出手,自然需要它的来历。”鸦道。

“原来如此,那么我也说了,除非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们平等交换。”千金子道。

鸦见千金子的态度如此坚决,便道:“让你们知道也没有关系,这里是落鸦岛。”

“哦,原来就是跟留求岛平行的那座岛。”

“不错。”鸦道:“换你说了。”

千金子道:“这是我叔父多年前来萍逢岛时买的,然后送给了我。”

鸦一愣,蹙眉道:“你是西王国的人?”

千金子摇头回答:“我只是个商人。”

鸦却又道:“这种纸绘制的地图在萍逢岛上极为罕见,当时只卖给王族。”他摆明了不相信千金子的话。

“我想我的背包应该在你手上吧?你大可以翻一翻,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我是西王国的人。”千金子道。

“地图足矣。”鸦道。他没有否认背包一事。

“如果你硬要这么认为,那么我又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呢?”千金子苦笑道。

鸦眯着眼注视千金子片刻,又看向寄寓,像是觉得寄寓的身份看起来不值得怀疑似的,才道:“若是西王国的人,我就应该将你留在留求岛上。”

“那么为何你一方面怀疑,一方面还要救下我呢?”千金子反问。

鸦沉默不语。

千金子注视他半晌,忽地笑道:“我想原因其实你自己最明白不过了,虽然我不了解你和西王国的人有什么恩怨,但你应该不愿意害人,也从来没有害过人。”

鸦倏地转身,不再看千金子,冷声道:“走吧,别再废话了。”

千金子果真闭上了嘴,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