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初登岛

登陆地:萍逢岛

萍逢岛。

一眼望去尽是灰扑扑的一片,是一座被荒废已久的岛。

街道虽然宽阔,却满是灰尘,两旁的店店门破败,大部分都被一抢而空,凉风穿堂而过,看起来无比凄淡。

到处都没有人,只有乌鸦成群掠过,密密麻麻如同乌云密布,然后随意停在屋顶或是窗口处,甚至有的鸦群早已在房屋中筑了巢,活像整座岛都已被它们侵占了那样。

岛上没有农田,没有像样的树木,只有稀稀落落的杂草无处不在,成了这座岛上唯一的点缀。

“这里真的有你要找的东西吗?”寄寓问走在前面忽然停下来的千金子。

千金子手中拿着一张地图,正在辨认他们所处的地点。

“看这样的情形,我也不能确定了。”千金子苦笑回答道。

“幸好没有让船长他们一起来这里。”寄寓又说了一句。

“也是,他还要给船做补给,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难怪预真知也没跟来,看来正因为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吧。

“可是我们也没有带够五天的食物。”他们只背了两个轻便的小包,带了一点米饼、酒和熏鱼干而已,还有两壶水。

“没事的,刚才我们下船的港口不是有一条船吗?那条船看起来还在使用,就证明岛上还有人。”千金子对此倒是并不担忧。

“喔。”原来如此。

“我们再往前走一阵,地图上显示那里有不少旅店,如果能找到一间住人的房间,那么我们就可以先应付过今晚了。”千金子收起了地图,对寄寓又道。

“嗯。”寄寓跟了上去,在这被乌鸦肆意侵占的地方,的确需要找个能够住人的房间才行。

才刚迈出脚步,忽地就听见“哐当”一声响自他们身边的一间破损的小店里传了出来,千金子和寄寓微一对视,同时领会一个讯息:有人!

寄寓距离最近,他立刻循声而去,一矮身便钻进了那只剩下一半的木门里。小店里光线黯淡,空间里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地上全是碎屑,有木也有玻璃,却也因此他听见了清晰的脚步声,与此同时,身后还传来千金子让他“小心”的话语。

寄寓追随着脚步声一直绕到了店的后面,他的速度飞快,很快就追到了一个正试图逃离他眼前的身影,那个身影朝着后门飞奔,想要夺门而出,寄寓见状,忽地一跃而起,整个人扑了过去。

随着“砰”的一声响,那个被寄寓扑倒的身影大叫了一声:“哎呦!”是个年轻而有些稚嫩的声音。

千金子跟着赶到,他顺手将那扇后门拉开,便看清楚了被寄寓压制住的人,原来那是一名少年,年纪看起来跟寄寓差不多。

“你是谁?”千金子问少年。

“好痛!先让我起来,起来再说!”少年伸手推着寄寓,寄寓微微退开,松开压制住少年的手,然后抓住他的手臂在自己起身的同时也将他拉了起来。

少年起身瞪了寄寓一眼,用他自由的那只手揉着脑袋,然后拍打身上的灰,一面道:“你是野兽吗?居然这样扑过来,疼死我了!”

“对不起,我怕你跑走。”寄寓立刻道。

“好啦,我不跑了,你松开我!”少年又道。

寄寓转头看了千金子一眼,千金子点头,有他挡着后门,寄寓又在对面,少年几乎是被夹在了中间,不怕他再逃跑。

寄寓松开手,少年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继续瞪他:“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真是看不出来!”

寄寓只好又向他说了一声“抱歉”。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跟着我们?”千金子这时问少年道。

“谁跟着你们了!这本来就是我的地盘,该是我问你们是谁才对!”少年老实不客气地道。

“原来你是这座岛上的人,我们路过这里,就上来看一看。”千金子说道。

“是嘛!这种荒无人烟的破岛,有什么可看的!”少年极为不屑地道。

“我想请问你,这座岛上还有没有能供我们住宿的地方?”千金子又问。

“有喔,我可以带你们去。”少年道。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千金子对他道。

“怎么说你们也是客人,为客人介绍住宿,本来就是我这个在地人应该做的。”少年这么说着,表情很不以为然。看上去,他很不喜欢这座岛的样子。

“无论如何,都该感谢你。”千金子仍是道。

“好啦好啦,那就跟我走吧!再待下去就要天黑了。”少年一脸很不耐烦的样子。

他说着率先往前门的方向走了出去,寄寓紧跟着他,少年似有所察觉,回头道:“放心啦,我不会逃跑的,你别跟那么紧!”

他跟寄寓拉开几步距离,又忍不住转头瞅他。这人外表看起来无害的模样,身高也跟自己相差无几,身子骨明明是瘦瘦的,却有一股蛮力,简直就是个大骗子。

“哼!”少年冷哼一声。

寄寓见少年还在瞪他,只好又向他说了一句:“刚才真是对不起了。”

少年见他一脸正经和真诚,半点都没有敷衍的样子,想气都气不起来,半晌,他挠了挠头,道:“算了啦,是我不好,让你们误解了,我本来只是不想被你们发现而已,但是被发现了也没什么所谓。”

寄寓闻言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想被我们发现呢?”

“这样太无趣了,居然还被你给抓住了,有够逊。”少年抱着后脑,自我嫌弃地道。

“可是你不需要躲起来啊,这本来就是你的地盘。”寄寓却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啊,真是的!”少年奇怪地又看向寄寓,然后又道:“我叫奈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寄寓,他是千金子。”寄寓回头看了一眼千金子,千金子正不紧不慢地走在他们的后面,并没有走上前来的意思。

“寄寓?千金子?”少年好奇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怎么会路过这里的?”

“他是照顾我的人。”寄寓回答少年,“我们乘船路过这里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乘船路过。”少年翻了个白眼问:“我是说,你们无缘无故,干嘛下船来到这座岛上?”

“因为路过啊。”

“什么嘛,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啊?”少年的声音顿时变大了。

寄寓一脸无辜地看着奈生,好像想不通这个少年是为了什么而发脾气。

少年见状,微微叹一口气道:“好吧,那我再问你,既然你们是路过,那么你们坐的船呢?这里可没有送你们离开的船哦。”

“我们就待几天,会有船再来接我们的。”

“是这样啊……”

“那这几天你们打算做什么?先申明,我们这座岛上可是什么都没有,从我出生以来就是这样一副残破不堪死气沉沉的模样。”奈生无比厌弃地道。

寄寓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才道:“可是对我们来说都是陌生的。”

“也是,而且你们几天后就会离开,跟我完全不一样。”奈生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寄寓再度说不出话来,但他了解奈生的心情,若不是千金子,那么他跟眼前的少年不会有太大的分别。

“哈,跟你们这样路过的客人抱怨这座岛的好坏一点意义也没有。”奈生像是意识到气氛沉默下来,不禁自嘲地笑起来又说了一句。

他快步走上前,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房屋道:“就在那里,这座岛上能住人的地方,就只有那几栋房屋而已。”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一个偌大的广场,有一个圆形却早已干涸的喷水池位于广场中央,那些房屋就在喷水池的正后方,尖顶连排,红瓦白墙,尽管仍显得灰暗,但紧挨着的却是如同残骸般的破旧房屋,能住人或不能住人,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你也住这里吗?”寄寓问他道。

奈生却摇头:“我才不稀罕住在这里。”他说着就又道:“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啊,谢谢你。”寄寓连忙道。

千金子这时也已经走上前来,向奈生道谢:“谢谢你带路。”

“不客气。”少年转身跑开,离开前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别说是我带你们过来的!”说完一溜烟就跑远了。

寄寓轻吁一口气,他并不擅长跟人交谈,刚才也是少年一句一句不停地问他才会一一回答,但他也险些答不上来,还惹对方发了脾气。

千金子在一旁笑看着他道:“很好啊,应对自如。”

寄寓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这真能叫应对自如吗?

“你不是想多了解一些这座岛的事吗?干嘛在这种时候锻炼我啊?”寄寓十分不解地道。

“不好吗?我觉得那个奈生未必愿意说岛上的事,倒是一直在打听我们的事。”千金子说。

“是这样吗?”寄寓一愣,连忙问:“那我有没有说什么多余的……”

“放心吧,所以我说你应对得很好。”千金子打断一脸不安的寄寓道。

“那就好。”寄寓这才放下心来。

“这座岛跟我叔父说的完全不同,我们不能太大意,知道吗?”千金子叮嘱寄寓道。

“嗯,知道了。”寄寓点头道。

“那我们走吧,先找住的地方,再看看有没有吃的。”千金子拉着寄寓朝着那一排红瓦白墙的房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