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李怀鹏的坦白

梧桐的办公室兼卧室，紫气阁305房间，成了警察们办案的临时办公室。李夫雄知道客房中都有摄像头，也许还有窃听器，就毫不犹豫地跟梧桐要了这个房间。

三人长沙发上坐着法医赵全海和女民警李佳。对面两个单人沙发上这头坐着刑警队长李夫雄，那头坐着李怀鹏。

李怀鹏的情绪已经从惊吓中恢复，但是脸色依旧很苍白。李夫雄让梧桐帮忙给李怀鹏煮了一碗米粥当晚饭，并且嘱咐吴桐安顿好菲菲。小美留在菲菲的房间陪着她说话，免得她过于担心。

李怀鹏喝了粥，心情稳定了很多。李夫雄看着他喝粥，也没有催促。等他喝完了，才慢条斯理地说：“别着急，慢慢说。从头说。”

李怀鹏闭上眼，一会儿又睁开，自言自语地说：“从头？哪儿是头？”

李夫雄的浓眉皱了起来，还是没有催，等着李怀鹏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

但是李怀鹏还是半天没说话，很纠结的样子。

赵全海在李夫雄耳边耳语几句，李夫雄点点头，站起来 深深懒腰，觉得有点乏。他没有坐下，说：“这样吧，你的基本情况我们通过店里的登记大概了解一些。你就从今天早上说起吧，中间有什么问题我会问你。”

李怀鹏答应一句“好”，然后再次闭上眼睛，两手托腮，像是回忆一样地说了起来。

昨天晚饭以后，我们几个人在院子外头乘凉，刘德建说他曾经是登山运动员，我一听就来了兴趣，因为我在大学的时候是攀岩队的，于是我俩就约今天去爬山。不过我们家的菲菲不喜欢爬山，就算喜欢她也跟不上啊。刘德建说没问题，菲菲和德生早就说要一起去摘野果子，干脆就让他俩明天去摘野果子，我俩去爬山。

晚上回去我跟菲菲商量，菲菲挺高兴，当时就跟刘德生微信确定。就这样，今天早上，他们俩去摘野果子，我俩去爬山。

说到这里，李怀鹏停顿了一下，看看李夫雄。李夫雄点点头，示意继续。李怀鹏继续说了下去。

刘德建是运动健将，据说从前在他们省的登山队待过。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是学校攀岩队的队长。互相之间有点惺惺相惜，又有点互不服气，所以就有了今天的登山。

因为心里有个比赛的念头，所以，从紫气阁的后门出发，我们俩的脚步就一直飙着。我们走过卧龙亭，穿过上天梯，一直往卧龙山的顶峰攀登。我承认，刘德建确实是专业的登山运动员，在山上比我爬得快很多。爬到一个小平台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在这儿歇歇吧，我再往上爬一段，然后回来找你。一个多小时之后，德建回来了。过午的时候，我们在那个平台上吃了带去的午餐，聊了一会儿天，他还带着我在山上转悠。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开始下山。

德建是本地人，对这座山非常熟悉。回来的时候，我们是通过山羊脊下来的。之后上凤鸣道，往卧龙亭走。走到几分钟，德建停了下来，好像在倾听什么，然后对我说，你等我会儿，我撒泡尿。我看离紫气阁不远了，觉得肚子有点饿，就说，那我不等你了，我先回去了。然后我就往卧龙亭走，走出几十米，就听见后面有狗叫声和厮打的声音，赶紧往回跑。刚刚赶到的时候，就听见德建坠落的叫声，还有他掉下山崖的身影。好像还有两条大狗在我面前窜了出去，一晃就看不见了。

李夫雄和赵全海对望一样，点点头。

李怀鹏说着，身上轻轻发抖，心有余悸的样子。看看李夫雄没什么表示，就接着往下说。

我吓坏了，拼命地往回跑，拼命地喊，就这样跑回了紫气阁。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李怀鹏说完，低下头，双手抱着后脑。

“没了？”赵全海和李佳同时失望地问。

“没了。”李怀鹏低低的声音回答。

赵全海问道：“那两只狗，你有什么印象？”

李怀鹏想了想，说：“是两只黑狗……体型很大，可能是这山里的野狗吧。当时只顾了跑，没注意什么。”

李夫雄看看李怀鹏，平静地说：“李怀鹏，这件事儿的真相你都是最清楚的，我们也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不过，紫气阁在短短几天里就出了两起意外，我们要带你回去进一步询问，看看有什么遗漏的细节，好摸清情况。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们会还你自由。你有问题吗？”

李怀鹏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警察的问话。

李夫雄让李佳把李怀鹏带到另一个房间，然后对赵全海说：“老赵，你怎么看？”

赵全海说：“这山里有野狼也有野狗，野狼袭击人的事儿听说过，但很少有野狗主动袭击人的。如果不是野狗，那问题就更复杂了，狗为什么会把人撞下悬崖？大概率是有人指使。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夫雄点点头说：“你觉得李怀鹏有多大嫌疑？”

赵全海说：“这个不好说，因为毕竟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我问过吴桐，他们的客人好像在来之前都互不认识。当然她的话有多大可信度，也不好说。”

想了一会儿，李夫雄又说：“我观察了一下李怀鹏的表情，他说的话虽然有一定的可信度，但我总觉得他还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赵全海也是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了，专业能力过硬，点点头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这个人有很多微表情出卖了他，言语上有不尽不实的地方。要好好地审一审他，肯定还能有所发现。”

李夫雄看看表，已经是快半夜了，于是站起身来说：“通知李佳，带上李怀鹏，咱们回局里。”

赵全海说声“好”，刚要离开，李夫雄又说：“等等，你还记得前几天六指神偷在这儿摔死的案子吗？我查一下这个房间，你在门口帮我看着点儿。”

赵全海应了声“好”，走向门口。李夫雄开始搜查。这房间摆设简单，其实没什么好搜的，一套沙发，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整齐利落，床下干干净净；书桌上有电源线、水杯、笔筒，但是没有电脑；书架上放满了书籍，类别很杂，有名著、地理、民俗等等。书架顶端，摆了一架无人机，摄影爱好者喜欢用的那种。站在朝北的窗户前向外望，能远远看见卧龙亭的灯光。再站在朝西的窗户向外望，对面是东来阁。东来阁正在装修，几个窗户都封着，黑乎乎的。李夫雄心里动了动，想了想，没说什么。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李夫雄有点失望，嘴里嘟囔了一句：“这啥也没有啊。小六子到底想偷啥？不会是偷人吧？”

赵全海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李夫雄摇摇头，“算了，走吧，明天咱们去潜龙谷下边看看再说。”

临走的时候，德生跑出来，非要跟警察回县城。李夫雄看着德生哭红的双眼，想了想，就答应了。菲菲哭喊着也要去，李佳安慰她说：“没事儿的，就是带他回去问问，要是没什么问题明天就会让他回来的。”梧桐揽住菲菲的腰，把她拉回了房间。

梧桐让小美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陪着菲菲聊天，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菲菲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