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完美计划

江浩知道这次的八千万入市计划是黎正良的诱饵，他是在诱捕王国正，或许也是在诱捕可能出现其它内鬼。一旦八千万的股票出现问题，恰恰说明内鬼不是王国正而是另有其人，因为王国正如果是内鬼，他是不会冒险让黎正良交给他的钱在自己手里出现任何问题。

江浩又仔细地梳理了一下证监会里的情况。荣世辉明明知道黄宇就是黎正良安插在证监会的内线，不但不处理他，还让他一直待在行动组，荣世辉一定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一个小人物黄宇，很有可能是黎正良。也许，荣世辉还有一层说不出口的意思，那就是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据说明黄宇出现了职务犯罪，仅凭江浩提供的那段录音在法庭上是不能作为有效证据的，因为录音来源根本说不清，不但定不了黄宇的罪，还可能将录音提供人的身份暴露出来。

江浩犯难了，这次要怎么样设定这个计划。“录音资料，录音资料……”江浩想着想着，突然灵光一现，其实上天早就替他安排了一切，就因为他一个偶然的疏忽，意外地窃听到了黎正良和王国正关于八千万入市的一段谈话，电脑自动进行了录音，就是这段录音，是击败王国正最为有效的武器。江浩一翻身，抓起睡衣胡乱地往身上一搭，疾步走到电脑前，用变声器录制了一段录音。

江浩用录音告知荣世辉，有八千万的资金入市，让他千万不要动，这次是黎正良撒下的诱饵，他已经将这笔钱和自己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了。但是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将黄宇送上审判席，另外，还有一份录音资料寄给荣世辉，并告知了他如何使用这份宝贵的录音资料。

两个素未谋面的人第三次联手了。

第二天，当李菲儿还在赵阿姨的搀扶下进行恢复运动之前的两个多小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钻出了那辆租来的丰田车。江浩驾驶着车子在公路上飞驰，现在离上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城市像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尚未熄灭的街灯仿佛还残留着昨夜那些令人眩晕的光影，拂晓的天空下，一阵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江浩此刻的脑子格外清醒，随意选了一个地方将车停下，然后拨通了荣世辉的电话，把录音机放在了话筒边，将昨晚用变声器录制好的内容播放了一遍，然后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荣世辉不停询问地声音，他果断地挂掉了电话，开车离开了。

车子再次回到了小区地下停车场，此时，天完全亮了。

江浩从丰田车上走下来，钻进了路虎车，然后驱车赶往公司。当他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看了看表，刚好八点整，他知道，远在城市的另一侧的证监会特别行动组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即将来临。

特别行动小组的临时监控室设置在了证券交易所的对面一栋小楼里。荣世辉站在窗外前，指挥着组员安装好了各种通讯器材，分别担任联络和追踪的两个小组已经准备就绪。荣世辉指着身边的桌子说：“老规矩，通讯器材全部上缴。”组员们纷纷走上前，掏出手机，将电池和机体分开，放在了桌上。荣世辉说：“小鱼，频道32735。”小鱼拿起对讲机，把通讯频道调节到32735上面。

标准能源公司里，江浩故意敞开着办公室，电脑的显示屏是却是监控画面，小红点一闪一闪地在地图上移动，然后静止下来，片刻后，小红点又开始移动了。江浩扯下一张纸，用笔写下一串奇怪的数字：1011 0010 0101……江浩放下笔，敲击着键盘，在一个名叫“守望者”的博客上写下了一段音乐简谱。

临时监控室里，酷熊提醒着荣世辉，说：“头儿，开市了！”

荣世辉点点头，然后用手机登录到“守望者”的博客，发现了江浩的留言——那段简谱，然后他从桌上拿起纸盒笔，在小纸片上写着：“1011 0010 0101……”，又在一串串的二进制数字下方依次写下字母，突然，他转过头大声说着：“目标——新上海路——”

临时监控室的角落里，黄宇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却睁大一双异常警觉的眼睛四处张望了片刻，然后又迅速低下头，神色紧张地敲击着键盘。他这次使用的是一台可以插入手机卡的笔记本电脑，他一直等待着荣世辉口中说出的地址，然后用电脑将消息迅速地发送到黎正良的手机上。

其实，黎正良也是假戏真做，又把每一次的消息立刻转发给了王国正。几乎所有人，包括计算机天才的王国正都认为是他每一次连接到无线网络才暴露了自己的地址，实际上是安装在他眼镜框上的跟踪器泄露了秘密。

江浩再次在纸上写下数字：0111 1010 0010 1100……然后也依照事先约定好的一种神秘的编码方式将代码编排成一段简谱，随即又在“守望者”的博客上写了下来。

三分钟后，荣世辉再度用手机登录到该博客，和上次一样，也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那种编码方式将音符翻译成了数字代码，写在二楼纸片上，再翻译成字母，转身说：“目标——西外环二段——”

原来，这种神秘的编码方式及其简单，能让使用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信息进行编译、传播，再翻译。江浩和荣世辉约定，等王国正离开此路段开始，江浩将的路段名称的字母转换成摩尔斯密码，然后用 “0”代表短声，“1”代表长声，再根据奇、偶性将“0”和“1”的二进制代码进行再次编译加密，偶数就是“0”、奇数就是“1”，江浩根据这一原则将二进制代码转换为简谱发送到一个陌生人的博客，荣世辉用手机登录博客后，找到江浩的留言，将简谱看作是一段数字，根据奇、偶数原则，将其翻译为相应的二进制代码，根据代码所代表的摩尔斯密码信息转换成字母，拼写出王国正当时所在的地点。

信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互联网上传播着，荣世辉不停地接收信息，然后转换为二进制代码，再翻译成英文字母。谁也看不出来，他们是在用最为古老、最为普通而又最为直接有效的摩尔斯密码传递着信息。

地点一次次地在荣世辉的口中念出来：“棕榈滩大道、南中环、北外环三段……”每一次，警局布置在每一个区域的行动组都扑了空。荣世辉装作生气地大声骂道：“怎么搞的？怎么每次都晚了一步？叫他们快点！”

酷熊小声地说了一句：“头儿，以往都是指明操盘手账户名的，这次没有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正憋着一肚子气找不到地方发泄的荣世辉听到了酷熊这么问，像是四处搜索目标的导弹，终于瞄准了目标，他瞪大眼睛看着酷熊，大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啊——到底什么意思？”

整个小组的人都抬起了头，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射过来，有的甚至站起了身，打算在荣世辉冲向酷熊的时候能上前阻挡一下。酷熊吓得一个劲地摇头解释着：“没……没……我不是……不是……”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荣世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光碟，“啪”地一下扔到桌上，指着光碟说：“小鱼，你把光碟放给酷熊听听，大家也听听！”

小鱼拿起光碟，放进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然后将声音开到最大。所有的组员都不自觉地围了过来，整个空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了。

笔记本电脑里发出一阵单调却十分清晰的声音：

“有八千万的资金从离岸账户调入，明天上午买进冰海能源的股票。”

“老板，什么时候卖出？”

“下午就可以，分批次卖出，不能亏得太多，保底就行。”

“明白！”。

声音来自于黎正良和王国正的一次通话，内容是涉及今天的股票交易。

荣世辉义正言辞地说：“这是安插在黎正良身边的线人提供的录音资料，如果大家还要怀疑事情的真假，也没有任何必要了，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印证了录音资料是准确的情报。酷熊，还有什么话要说？”

酷熊木讷地摇摇头，胆怯地说：“没……没有了……”

荣世辉泄气地说：“大家休息一下，等我的消息，都不准离开监控室。”

组员们松了一口气，纷纷取下耳机，有的站起身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坐在角落里的黄宇也站起了身，往洗手间走去。

黄宇一走进卫生间，立刻慌张地锁上门，然后像上次一样打开水龙头，然后转身揭开水箱盖子，取出包扎好的塑料袋，慌慌忙忙地解开，取出手机，拨通了黎正良的号码，用手将嘴巴和手机捂得严严实实的，压低着声音说：“老板，内鬼就在你身边，刚才他给我们播放了你的电话录音……”

“嘭嘭嘭！”敲门声响了起来。

黄宇将电话拿开了，扯着嗓子吼了一句：“等一下——马上就来——”然后摁了一下马桶的按钮，顿时，狭小的空间内响彻着哗啦啦的冲水声，黄宇借着水流声的掩饰，用手捂着嘴巴，急切地说：“就是从离岸账户调入的八千万，买冰海能源股票的那段……”

突然，“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员站在门口，荣世辉站在警员身后大喊着冲过来和黄宇扭打在一起，边打边骂道：“你他妈的就是那个内鬼……”

警员奋力将两人拉扯开了，手机跌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一副铮亮的手铐戴在了黄宇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