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

师爷最近确实在查账，但卿城手头的账目都已经处理好了，五爷来问的时候，她没什么特殊反应，霍三着急跳脚也在预料之中，要不是她虚与委蛇，装作被他威胁，暗中大开方便之门，他根本没有机会将那批鸦片囤到自己手中，现在鱼已经上钩了，也到该收网的时候了。

霍三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他能在卿氏这么多年，做事总不会过分低估对手，卿城此前那么多年一直都如此低调，可她突然之间就使出雷霆手腕，非但把卿黎逼走，还迅速接手了浦江商会和卿氏这么多重要的生意，最关键的是，她居然也都能真的拿下来，可见城府之深、手段之毒。

跟这样一个人合作，霍三不可能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卿城不可能是那种轻易被人要挟的人，她和翟天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可翟天这个人身份背景也极为复杂，随笔一查就能查到他之前在巡捕房的事，但他从巡捕房离开之后的社会关系就复杂了，加上他本身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除了三年前那桩案子之外，再想深挖出他别的什么事也没那么容易，霍三对卿城这么痛快就被他拿捏住的事并没有多强的信任感，只不过眼下事急从权，除了找她也没其他办法了。

从卿氏出来的时候，卿城觉得有些热，她随手把头发挽起来，上车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人正把探出的头快速缩回去，她嘴角微微上扬，什么都没说地坐好了，吩咐司机道：“去百乐门那边转一圈再回去。”

司机是自己人，当下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开着车绕了一圈，到百乐门附近的时候，突然靠边把车停下来了，然后回头和卿城说了一声：“大小姐，我下车买包烟。”

卿城点点头，司机就下车了。

她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司机重新上车来的时候把车门撞得有点响，卿城原本看着车窗外，这时候才收回目光，司机很快发动车子，开了一阵，才终于开口道：“已经安排好了。”

“具体地点已经在地图上圈出来了，”卿城淡淡道，“在公共租界。”

“我一直很好奇，你最开始找我说三年前那件案子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料定我会冲动？”司机——翟天从后视镜里看了卿城一眼，“是你故意让我知道，是你故意让三爷发现，是你故意把自己的弱点摊开来放在他面前，这一切根本就是你策划的，是不是？”

“是。”卿城回答得很坦诚，她通过后视镜和他对视，坦然道，“霍三这个人并非善辈，留着总有一天要闹出事来，不如先下手为强。”

翟天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求证没有任何意义，他闭上嘴，没想到卿城又说了一句：“我本就是想利用他销毁卿氏这批鸦片，如今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车很快开到了卿城的公馆外，翟天压低了帽子下车来替她开车门，卿城下车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明天上午十点。”

翟天低头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