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衰变
白琦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这副惨烈的景象对于白琦来说太有冲击力了，站在船首的卡蓝双拳紧握着，他那健硕的身躯此刻看起来显得有些脆弱，在经过一阵失声之后，卡蓝猛地倒在船上，他的面色苍白，止不住地哭泣着，握紧的双拳狠狠地砸在链舟上，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的希望，难道就这样要破灭了吗？”
白琦目睹着眼前这一荒凉的景象，嗅到从海面上吹拂的风中带来的血腥味，视野里到处可见漂浮在海面上发臭的尸体，这些庞大集聚在一起的尸体都在诉说着它们经历了怎样可怕的困境，最令白琦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在一些尸体的嘴里还有被咬成半截的人类尸体，在一旁还有被咬成粉碎的链舟，这无疑是在手足相残，这些因为步入老年而变成的怪鱼终究没有放过自己的同类，甚至将他们的年轻一代也毫不犹豫地吞入了口中。
过了很久卡蓝才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解过来，白琦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以示安慰，卡蓝站直了身子，目光从绝望转变为一种坚定，他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白琦，“白琦，希望你能帮帮我们，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海民的命运不能就葬送在我们的手中，求求你了。”
说完这句话卡蓝甚至给白琦跪下了，白琦见到这一幕有些受宠若惊，他急忙将卡蓝扶起，叹了口气说道，“卡蓝，你放心吧，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度过难关。”
卡蓝握住白琦的双手不住地到着谢，可是白琦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苦衷，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帮助卡蓝他们走出困境，毕竟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还是陌生的，甚至他连这个世界的本质都没有认清，也无法揣测这个世界的淘汰机制，不过白琦在接连看到这一些惨烈的景象之后，内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他怀疑这个世界的淘汰机制已经出现了紊乱，否则不可能这样大规模的淘汰生命。
“我们还是先见到你们的先知再说。”白琦也不好在说什么话来安慰卡蓝。
卡蓝点点头，朝着这些逝去的同类鞠了一躬之后，抄起手中的船桨再次踏上了行程。
接下来的行程还颇显平静，不过白琦能够明显看出卡蓝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力气似乎在慢慢地减弱，链舟行驶的速度也开始放缓下来，在大约过了一小会后，卡蓝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接着整个人很突兀地倒了下来，看到这一幕的白琦吓了一跳，他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卡蓝，但无奈碍于卡蓝的体重，只能勉强地撑着卡蓝半蹲起来，不过白琦发现卡蓝的脸色发白，本来健硕的身躯也有些萎缩。
这个时候的卡蓝还是处于一种昏迷的状态，过了好一阵才苏醒过来，等到卡蓝苏醒过来后，他先是给白琦道了声谦，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衰老期会来的这么迅速，环境变了，这个世界彻底地变了。”
“可惜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前面仅剩下一段路就到先知那里了，白琦，希望你能拯救我们。”卡蓝说完这句话脸色愈加显得苍白，同时还有变化的是他的身体，就像是缩了水的海绵。
“别这样，卡蓝，我会带着你到先知那里的，你不会死的，放心吧。”白琦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这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卡蓝口中的先知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系统，应该能够救活卡蓝。
不过卡蓝听了白琦的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白琦笑着说道，“白琦，这是我们海民从生下来就固有的命运，我们终将要归于海洋，谁也无法阻止这一进程的，现在我只想你能够拯救我们海民的命运。”
白琦盯着卡蓝，发现他的身体就像是脱了水一样已经开始完全萎缩下来，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出来他原本的模样。
卡蓝最后几乎是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抓住白琦的手说道，“请求你，一定要拯救我们。”
白琦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卡蓝已经闭上了眼睛，还没等到白琦多做什么，卡蓝的身体就缩成了一团，随后跳入了海水当中，白琦站起身来凑到船边，他看到海水中的卡蓝化成了一条体型庞大的怪鱼，对着白琦呜咽了一声跟着潜入了海水深处。
看到这一幕的白琦深呼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太多，抄起卡蓝留下来的船桨奋力地将链舟划动，不过这次的速度要慢了许多，但是按照卡蓝的说法，此刻的白琦距离先知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在行进了约莫有一大段距离之后，在白琦的视野里呈现出来一片由不计其数的绿色藤蔓托起的建筑，白琦将链舟靠近了藤蔓的附近，他知道卡蓝口中的先知应该就在里面。
白琦小心翼翼地从链舟上下来，他踩在绿色藤蔓上的脚步很轻，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落入海水当中，不过白琦很快就发现他有些过于担心了，当他在这绿色藤蔓上缓步走了两下之后，发现脚下的藤蔓异常的结实，足够承载他的重量。
随着白琦逐步地靠近绿色藤蔓托起的建筑，他注意到这个古怪的建筑是一个由灰色材质构成的，它的入口是一个弧形，里面没有光透出来，白琦看不到里面具体的情形，但是白琦嗅到了从里面传来的腐朽气息，还有时断时续的叹息声，这让白琦的心中不由地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缓步走进这座古怪的建筑物里面，白琦感觉到这里的环境显得很潮湿，黑暗充斥着这里，外面和这里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这个时候白琦的耳边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不禁让白琦站住了脚步，“白琦，对吗？”
白琦明白这个声音应该是源自于卡蓝口中的那位先知，对于先知提前知道自己的到来白琦毫不好奇，他回了句，“是我，先知，您在里面吗？”
“我在里面，你进来吧。”先知苍老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
白琦随后抬起脚继续朝前进，在不透光的环境里身体明显感觉到穿过了几个类似屏障一样的阻碍，当他的视野里出现了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那位先知的面前，不过令白琦惊讶的是，先知竟然是这样一副面孔。
倒是先知看到白琦这幅惊讶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宽大的脸庞上有层层的皱纹叠在一起，他的四肢已经退化完全看不到了，更可怕的是他脑袋已经占据了他体型的二分之一，脑袋下面的身体不住地有心脏在跳动。
“看到我这副模样是不是很惊讶？”先知似乎很满意白琦的表情，他的声音里竟然有些许的得意。
白琦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先知的模样确实是出乎他的预料，按照他的想法，先知的模样应该和卡蓝他们的模样大致相同，却没想到差距这么大。
先知仿佛是有些疲倦，他说话的速度都显得很慢：“看到你独自来了，我就应该想到卡蓝已经衰变了，我没想到他也撑不过去。”
“不好意思，都是我的缘故。”白琦觉得是自己害了卡蓝，如果不是在风暴带卡蓝出手相助，或许卡蓝应该不会那么早步入衰老期。
“不谈这个了，白琦，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海神已经告诉我了，你想要离开这里对吗？”先知咳嗽了一声说道。
“是离开这个虚拟的世界。”白琦更正了一下先知的措辞。
“你为什么认为它是虚拟的呢？”先知反问了句。
“这里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我自己，包括我的记忆，我感觉自己活的不够真实，我想要一个真实的自我。”白琦发自内心地说道。
“其实你不必这样说，你应该是感觉很不甘对吧，或者应该说是想要找到真相而已。”先知点出了白琦内心的真实想法。
白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倒像是默认了先知的话。
“白琦，我很羡慕你，至少你可以走出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会不会有这样成功的案例，海神也告诉过我，这种几率几乎趋近于零，但没想到在有生之年我竟然可以预见。”先知瞪着铜陵大的眼睛看向白琦。
白琦耸了松鼻子，有些难以适应先知身上传来的腐朽气息。
“虽然说这个世界提前进入衰变和你多多少少有联系，但我并不因此记恨你，相反我却想要感谢你，是你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重生。”先知沉声说道。
白琦摇了摇头，他有些不明白先知话中的意思，不由地问道：“先知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出现危机和我有关系？”
先知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迭代成功的胚胎，所有遗址坑都会因为你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我们阻止不了，或许也可以说是注定。”
听了先知的这句话，白琦脸色发白，他没想到这一切危机的背后，竟然会有自己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