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做了手脚的电话
蒋依灵冷笑了一声,说道:“三年前,刘巍来到这里之后,我们给他喝了饮料,然后他就昏迷不醒了,我们杀了他。当时为怎么处理尸体,我们还起了争执,你说要油炸,我坚持用高压锅炖。后来,你被我说服了,尸体被我们处理得干干净净,一些骨头被我们分批扔到了垃圾箱里……”
我被她说得晕头转向,“你等等,照你这么说,在高压锅里被炖的是我?”
“对啊,就是你!”蒋依灵嘿嘿笑道。
她拿出一张照片,在我面前晃,“这是谁?”
“这是我呀!”
她又拿出一张照片,问:“这是谁?”
我看了看,不太敢确定,不过最后说道:“好像也是我。”
只听她说道:“干掉刘巍之后,我们就只剩下一个目标了,那就是江远山,但是这个家伙已经是惊弓之鸟了,我们根本找不到他。这时候,你说你的体型和刘巍差不多,相貌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发型稍微处理一下,就更像了,于是你就假扮刘巍,想引江远山上钩,但是没想到,你这家伙入戏太深,时间一长,你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刘巍了。但其实,你是汤帅啊,大哥!”
我痴痴呆呆地看着蒋依灵,尽管还被绑在**,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我说:“这也是心理打击的一部分吗?”
蒋依灵说道:“要怪就怪刘巍写的那些破日记,你到刘巍家里之后,翻出了他的日记,天天看天天看,渐渐地就把自己代入进去了,于是你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刘巍了。或许是因为你和他都追求我妹妹,但是你被拒绝了,而通过假扮刘巍,你获得了一种心灵上的满足,一种精神**。”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但是我却无论如何无法相信我是汤帅。我说道:“江远山是见过我的,如果我是汤帅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蒋依灵却问道:“你们俩多久没见面了?”
“毕业后就没见过。”
“你俩在哪儿见面的?”
“一次是在地下管道里,还有一次是他临行前在监狱会客室见过一面。”
“光线很好吗?他能看清你吗?”
蒋依灵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最后一次见江远山的时候,光线本来也是比较昏暗的,后来通往刑场的大门打开,强烈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站在我对面的江远山突然手指着我,说道:“你……原来是你……哈哈哈……原来是你……”我当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现在明白了,他是在临死之前认出我来了,认出我不是刘巍,而是汤帅。
但是,吴小慧呢?她是在太阳底下见过我的,难道她也会认错人吗?我说出了我的疑惑,蒋依灵却问道:“吴小慧跟你很熟吗?”
“我们当年是友好寝室的。”
“你跟她交往多吗?”
“不多。”
“你们多少年没见面了?”
“也是十几年了吧。”
蒋依灵白了我一眼,说道:“我问完了。”
我看着她俊美的面容,心中的疑窦渐渐消失了,如果我是汤帅的话,很多事情都可以得到圆满的解答。
比如,我们的毕业合影里没有刘巍,他那天没有来,我每次回忆起拍摄毕业照的时候,也总会想起来有人喊了一嗓子:“刘巍呢,他怎么没来?”之前,我以为自己是刘巍的时候,总觉得我的记忆紊乱了,现在才明白,这段记忆不是刘巍的,而是汤帅的,是真正属于我的记忆。
再比如,我清楚地记得我拧松了床板的螺丝,之前刘燕燕说拧松螺丝可能会害死我(也就是她以为的刘巍),因为这个矛盾,我便觉得我可能记错了,我怎么可能给自己挖陷阱呢?如果我是汤帅的话,就能说得通了。我最初要害的,可能就是刘巍,因为他是害死蒋依林的罪魁祸首。
我还记得秦飞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但是一群同学证明“我”当时跟他们在一起看电影。而如果我是汤帅的话,这个矛盾就不存在了。
肖岩死的时候同样如此,我没有跟他们去喝酒,所以我的记忆中是提前埋伏在那个树坑附近。
我还想起了更多的事情,我恨他们寝室的人,不仅仅因为他们杀了蒋依林,还因为他们策划了一场所谓的“宫廷政变”。刚入学的时候,我被辅导员指定为班长,但是后来有一天开班会的时候,本来是例行公事,但是路盼却突然发难,要求改选班委,那是我作为班长出席的最后一次班会,从那之后,我们班的班长换成了路盼。后来我得知,为此事,他们已经串联了很久。
新仇旧恨一起算,我焉能不杀之而后快?
而抛开所有这一切不提,面前这个心理医生很漂亮,她说她是我女朋友,她没必要骗我呀。此时此刻,即便我不是汤帅,我也要承认我就是汤帅了。
只听蒋依灵继续说道:“自从你扮演刘巍走火入魔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办法把你唤醒,可你总是执迷不悟。你扮演刘巍上瘾了,甚至沉浸在对我妹妹的爱情中,幻想着可以接到我妹妹的电话。”
我疑惑地问道:“你是说我接到的依林的电话都是假的?”
“依林早就死了,不是吗?怎么可能继续给你打电话。”
我将信将疑,突然又想到了刘巍,他半夜三更给依林打电话,而那时候依林早就死了。我问道:“刘巍呢?他是怎么回事?”
“他肯定也是幻觉吧,杀了我妹妹之后,他一直不肯接受这个现实,所以总觉得是在跟我妹妹通话,其实是在自言自语。”
我突然响起一件事情来,笑道:“呵呵,电话里的女朋友,那都是人吓人罢了。我想起来你给他们寝室打电话的场景了,那天晚上真是把他们吓坏了。”
蒋依灵说道:“我本来只是想打电话骂他们,没想到他们把电话线剪了。”
我说:“我还想起来一些事情。因为我知道他们做了坏事,所以一直留心他们寝室的言语。那时候,依林失踪很多天了,但是听说刘巍每天还在跟依林通电话,他们商量着要把电话线剪了。我就偷偷溜进他们寝室,把电话线做了手脚,他们以为已经剪断了电话线,但其实没有。”
蒋依灵说道:“你可真有本事啊。”
我心中一凛,觉得这个女人说话怎么如此咬牙切齿的?我说:“现在事情都说清楚了,你可以给我松绑了吗?”
蒋依灵拿菜刀砍断了捆绑我手脚的绳索,我一得自由就揽住了她的腰,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面颊。她笑着躲开了,嗔道:“三年了,你终于肯理我了。”
我揉搓着手腕脚踝,渐渐的,我想起来更多的事情,我真的是汤帅。1999年的国庆节长假,很多人过得很开心,只有我在痛苦中煎熬,依林跟刘巍真的好上了,甚至还一起去北京旅游,我妒火中烧,恨不得把刘巍打一顿,把依林抢过来。他们从北京回来之后,我偷听到两人要去苍鹿山约会,就偷偷尾随在后,跟着他们进了众香寺,期间我走路声音大了点儿,有人问了一句:“谁在那儿?”我怕行迹暴露就赶紧离开了。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又偷偷摸摸地回了众香寺,结果发现他们把依林杀害了,并且推到了井里。我第一反应就是要报警,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我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我必须一个个惩罚他们,让他们备尝痛苦然后再死去。我跳进枯井,整理依林的遗容,把我的班徽铭牌放在她的胸前,我要用这种方式跟她永远在一起。
蒋依林失踪后,她的父母和姐姐蒋依灵都来到顺宁大学协助校方和警方破案。蒋依灵在一所大学攻读心理学专业,我找到她,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一拍即合,决定对那几个混蛋采用私刑报复,绝不能让他们那么痛快地被捕。为此,我们制定了缜密的计划。首先要干掉刘巍,可是阴差阳错,死去的竟然是路盼。后来干掉了肖岩,我穿了刘巍的鞋去踩脚印,要嫁祸到他身上。那天晚上,蒋依灵又往他们寝室打电话,我们的计划是,谁接电话,谁就是我们下一个目标。蒋依灵对着话筒说:“我回来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那天是秦飞接的电话,所以我们就瞄准了秦飞,并准备嫁祸给江远山。而卢东苏临死前喊“江远山,是江远山”,这也是我向警察和同学们说的,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怀疑过我,直到前几天白清还在微信同学群里复述了我给大家讲的案**景。
后来,江远山被抓了,但是刘巍却逍遥法外,不久,我们毕业了,我和蒋依灵再也找不到他了。我们本来以为他从此就人间蒸发了,却没想到,三年前,他突然找上门来,说他什么都知道了,我至今还记得他狰狞的表情。他指着我说:“你是凶手,路盼、肖岩、秦飞、卢东苏都是你杀的。”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刘巍说:“路盼给我打电话了。”
我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略一想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少来唬我,路盼早就死了。”
我旧事重提,对蒋依灵说:“我至今不明白三年前刘巍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一个死去多年的路盼怎么可能给他打电话呢?”
蒋依灵突然疑虑重重地问道:“刘巍当时真这么说的?”
“你当时不也在吗?”
“我不记得这一段了。”
我说:“是,他就是这么说的。”
蒋依灵说:“汤帅,你觉得这世界上真有鬼吗?”
我说:“前几天,我一直收到汤帅的微信,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死去的刘巍又在冒充我的名字跟我聊天?”
蒋依灵却笑了,“傻瓜,那都是我给你发的信息。我为了刺激你,让你尽快清醒过来,所以便用汤帅的账号跟你聊天。”
蒋依灵的话并没有打消我的疑虑,我说:“有一次,我刚跟汤帅聊完,同学们不相信我,我准备截屏给他们看,却发现我跟汤帅的聊天记录不见了,我们似乎根本没聊过。”
蒋依灵说道:“亏你刚才还说什么勒索病毒呢,难道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木马吗?”
“我的手机里植入木马了?”
“还有一次,你更是被吓得够呛吧?你终于截屏成功了,结果发送截图之后,你跟汤帅的聊天变成了你的自言自语。”
我立即想起了当时的处境,我以为自己真的疯了,精神分裂了。
只听蒋依灵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当时你的手机出现卡顿了吗?”
“我记得,我折腾半天,清理内存,才让手机恢复正常。”
“之所以卡顿,是因为那时候我正在远程控制你的手机,修改你的相册,你的截图被我替换了。”
我恍然大悟,所有的疑点终于解开了,苦笑道:“你就不怕真把我吓出个三长两短啊?”
蒋依灵说道:“说实话,你彻底陷到刘巍的身份里了,我很生气,我就是想故意吓唬吓唬你。”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新浪微博的一条推送消息,有人给我写了一封私信,我连忙打开,惊讶地发现,竟然是撸胖胖发来的,就是那个首次晒出我的尴尬经历、我一直以为是路盼的人。
他说:“汤帅,你害得我好惨啊!”
我喉咙发干,问蒋依灵:“你觉得他是人还是鬼?”
蒋依灵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我,“你觉得呢?”
我立即查看撸胖胖的主页,依然是空的,他没有发布任何内容。我回他私信:“你是谁?”结果他不理我了,我又追问:“你到底是谁?”他还是不理我。
蒋依灵见我眉头紧锁,不禁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好像突然之间又蒸发了一样。”
蒋依灵说道:“那就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