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恐怖鬼影
962324。
我俯身捡起来仔细端详,铭牌锈迹斑斑,但是每个数字我都那么熟悉,难道这是我的学号吗?难道是我十几年前不小心把铭牌丢在井里了?当我们把蒋依林的尸体推进枯井的时候,我的铭牌不小心跌落进去了吗?
如果这样的话……
难道真的是我杀了依林?
我是那么爱她,我怎么会下得了手?
而我依稀记得,我的铭牌还在,就在这个屋子里,在某个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启的箱子里。我必须把它找出来!我急匆匆地冲洗掉泡沫,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床底下是我的杂物堆,我清理出几双布满灰尘的皮鞋、运动鞋、拖鞋,还有几双不知道多少年没穿过的袜子,接着从床底最里面拖出一个木箱子来,箱子表面落满了灰尘,轻轻一吹,灰尘便在空气中漫舞。箱子没有上锁,我二话不说掀开了盖子,然后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箱子里面竟然放着一个骷髅头,两个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看着我。
或许……
这只是一个模型吧?我安慰自己。
在网上什么买不到?我继续安慰自己。
可是我买这个干什么?我无法安慰自己了。
骷髅的嘴里放着的正是我的铭牌,我壮着胆子伸进手去,一把将铭牌抢了出来,还好,它没有一口咬住我。
我的铭牌跟“962324”规格一样,只是号码不同,我的学号是962316。那么,这个962324到底是谁呢?解决这个问题有个最便捷的途径就是上网问同学。
我将箱子盖上,推回床底下,然后坐到书桌前,拿出了手机。微信群里,大家正在讨论江远山被枪毙的事,有人表示很惋惜,有人表示不可理解,有人说江远山本来就精神不正常……话题自然讨论到十几年前我们寝室的几宗血案。
有人说:“他们寝室一定是风水不好。”
有人说:“六个人如今死了五个,只剩下一个了。”
有人说:“话说也是好多年没见到刘巍了。”
有人说:“寝室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不愿意见我们了。”
有人说:“是啊,上次毕业十周年聚会他都没参加。”
有人说:“别提毕业十周年了,他连毕业合影都没来拍。”
看着这句话,我不禁纳闷了,此人说话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毕业合影我是去拍过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是2000年6月份,欧洲杯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我们在合影之前热火朝天地争论着,为自己支持的球队喝彩。他怎么能说我没拍毕业合影呢?
不过,我的毕业合影到底去哪儿了呢?我和寝室兄弟的合影,已经在电脑桌抽屉里找到了,毕业合影怎么不见了呢?
微信群里,有人又问:“有谁最近见过他吗?”
有人说:“他也是这几天才加入我们的同学群。”
这时候,吴小慧出现了,说:“我见过他。”
大伙纷纷问“在哪儿见的,什么时候”等,一堆问题让吴小慧应接不暇,她说起了我们见面的经过,同学们纷纷表示恍然大悟,“哦……毕竟是一个寝室的,所以要去送江远山最后一程。”吴小慧没有说我去找江远山只是出于自私的目的,我心中对她很是感激。我现身了,打声招呼,“同学们好。”
我不等大家询问,自顾自地说道:“江远山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有人问:“他难道没有杀人?”
有人说:“警察当年说已经办成了铁案啊。”
有人说:“他越狱后又杀了汤帅。真是奇怪,他为什么时隔多年还要继续杀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我能告诉他们江远山是被蒋依林折磨了多年这才求死的吗?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承认我们六个人的兽行?
我岔开了话题,问道:“对了,你们还记得自己的学号吗?”
大家纷纷表示当然记得了。
我说:“我竟然不记得了。我的学号是962316,还是962324?”
很多人说:“我只记得我自己的,哪知道你的呀?”
刘燕燕最后告诉我,“我记得你的学号是962316。”
有人起哄,“你怎么记那么清楚?”
刘燕燕说:“因为我爸的车牌号尾数就是16,所以上学那会儿就记得很清楚了。”
我问:“那962324是谁的学号?”
众人又沉默了,最后白清说道:“那是汤帅的学号。”
有人说:“又是汤帅?最近怎么经常提起他?”
有人说:“汤帅的人头至今还没找到呢,也不知道江远山把他的头藏在哪里了。”
有人说:“可能随手丢在哪个臭水沟了吧?”
我没法再听下去了,我的床底下有什么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想冲出来。是那个骷髅头吗?汤帅的头不见了,我的床底下多了一个头,我没法不把两者联系起来。现在,有人开始谈论汤帅失踪的头颅,我的床底下就发出了异响,难道是一种感应吗?
我吓得六神无主,慌不择路地冲出房间,电梯间的灯光昏黄幽暗,空洞洞的走廊里似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部电梯一部停在1楼,一部正从14楼下来,到了我所在的8层后,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我一个箭步冲进去,然后急切地按着关闭按钮,门外似乎传来了轻声的呼唤,“你怎么走了,等等我呀!”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像极了依林的声音,我越发紧张,几乎是用拳头砸着关闭按钮。电梯门终于关上了,电梯开始缓缓下降,我的呼吸还没喘匀,电梯就停止了,然后电梯门开始缓缓打开……
这是7楼,还没到1楼呢!
7楼电梯间黑咕隆咚的,仿佛这个楼层没有住人一样,远处走廊里又传来一声声轻呼,“你怎么走了,等等我呀!”
我惊恐万分,继续敲击关闭按钮,电梯门终于又关上了,我这才发现,所有楼层按钮都被按亮了,我疑惑地看着操作面板,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按过楼层按钮。
电梯又停了,门再次缓缓打开,我一边猛击关闭按钮,一边惊恐地看着门外,门外灯光通明,一对情侣站在外面,正准备往里走,看了看我却突然停止了脚步,男的小声说:“我们还是等下一部吧。”
我疑心大起,转身看看身后,这一下,我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电梯厢里竟然站着一个没有头的鬼,它两只胳膊伸向我,指甲里全是泥巴……我吓得一声大叫,要逃离电梯,可是门已经开始关闭,我不顾三七二十一,一只手伸进了门缝里,硬生生阻止了门的关闭,然后拼命按开门的按钮……无头尸体的指甲已经触到了我的脖子,我感到一阵冰凉,好在这时候电梯门开了,我一步跳了出去,摔倒在地,扭头看电梯,里面空空如也。那对情侣疑惑地看了看我,走进了电梯里,女孩子咕哝了一句,“神经病。”
走廊里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咒语般的喃喃声,“汤帅,把头还给我。”
危险还在身边,我立即爬起来,窜到消防通道,沿着楼梯向下狂奔,急骤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发出阵阵轰鸣,每一步都敲打在我心上,我的心一步比一步揪紧,四周充满了喃喃的咒语声,“汤帅,把头还给我。”
我由惧变怒,冲着虚空狂骂:“我不是汤帅,汤帅的头在我屋里,你自己找去。”
然后,声音消失了。
它竟然不再“追杀”我了。
我一口气跑下楼,跑到马路上,站在路中间,茫然四顾,东南西北,我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阳光肆意地扑打着我的脸,我几乎睁不开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我一定是看花了眼。我这样安慰自己。
我踉踉跄跄地沿着路边走,一会儿想起几个兄弟的惨死,一会儿想起依林的美目盼兮,一会儿想起汤帅家里那锅人肉汤……我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筋疲力尽,走到浑身脱力,我望着明晃晃的太阳,觉得天旋地转,终于昏倒在地不醒人事。
当我终于醒来的时候,一个美丽的女子正笑盈盈地看着我,高兴地说道:“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