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恐怖的人肉汤

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名字我忘记了,大意讲的是一个年轻人,周围所有的人都说他脸色不好,渐渐的,他得了疑病症,真觉得自己病入膏肓,后来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说我有精神病,这让我开始怀疑,或许我真的脑子有病?我决定去找心理医生看看,但是找谁呢?

我到同学群里问:“你们谁认识心理医生?”

有人搭腔,“你想干嘛?”

我说:“你们都说我脑子有病,我觉得可能是真的,我要去看看。”

有人说:“恭喜你,刘巍,你终于想通了。”

有人说:“其实,缺心眼这种事情是不需要看心理医生的。”

刘燕燕说:“我有个朋友就是心理医生,你可以找她去看看。”

她给我发了心理医生的联系方法,心理医生名叫Aimee。我问:“是个外国人?”

“是个中国人,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字而已,你就这样叫她吧。”

我又问:“汤帅是怎么死的?”

群里又是一阵死寂,过了大概三分钟,有人问:“你为什么总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我说:“你们总说汤帅死了,但是他刚才的确在跟我聊天。”

刘燕燕说:“亲,你还是先去看医生吧。”

我说:“我现在权且相信汤帅已经死了,但是你们先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刘燕燕说:“大学毕业以后,汤帅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但他从不跟邻居交往,在邻居眼里,他就是一个透明人。他一直按月交房租,但是后来他欠费了,碰巧房东出国,没法催费。三个月后回国,房东打他电话,没人接;发短信,没人回;上门敲门,没人应。房东只好报警。警察来了,破门而入,却发现就像进入了修罗地狱一般。厨房的地板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已经发黑了。灶台上的高压锅里还剩了一些肉汤,臭不可闻。马桶被堵住了,警察从里面掏出了一团头发。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发现。警察进行了化验,地上的血迹是人血,锅里的肉汤是人肉汤,马桶里的头发是人的头发。据猜测,凶手把汤帅分尸了,用高压锅炖烂了,然后倒进了马桶里,汤汤水水和肉渣被冲走了,但是头发堵住了马桶。”

我问:“骨头呢?”

刘燕燕说:“警察走访了那栋楼的清洁工。清洁工说,住户经常把猪骨头牛骨头扔到垃圾桶里。清洁工还问警察:‘人骨和猪骨有区别吗?’警察又问:‘见到人头骨了吗?’清洁工回答没有。”

白清插话说:“凶手肯定把人头也煮烂了,然后把头骨拿走扔掉了。”

我问:“凶手没抓到?”

“没有。”

“有怀疑方向吗?”

“警察没公布,此案一直悬着。”

有人插话说:“这个案件最恐怖之处在于那锅肉汤……汤帅是被冲进了马桶,还是被吃了?”

我说:“加点盐,味道应该不错。”

刘燕燕说:“你们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白清说:“刘巍啊刘巍,汤帅死都死了,你还这么恨他干嘛?”

听了这话,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我干嘛恨他?真是莫名其妙。”

白清连续嘿嘿了好几次:“嘿,嘿嘿,嘿嘿嘿。汤帅的古筝弦是谁剪断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眉头紧锁,大学时汤帅的古筝弦断过很多次,最后他终于没有兴趣在女生楼外弹古筝了,此事一直是我们班的一大悬案,白清此时突然这么说,难道是我干的?

我问:“我为什么要剪他古筝弦?”

白清又阴险地笑,“嘿,嘿嘿,嘿嘿嘿。你难道忘记蒋依林了?”

我说:“妈的,我怎么会忘?”

白清说:“你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汤帅天天到女生楼外弹古筝,然后你就把他的古筝弦剪断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少装!被我看见了呗!”

这时候,一群潜水的同学纷纷露面,八卦消息总是更能吸引人们的注意。

有人说:“哇,惊爆啊!”

有人催促,“有八卦了,快讲讲!”

白清来劲儿了,我仿佛又看到了他唾沫星子横飞的样子。那是在1997年,10月底的时候,天气已经变得很阴冷。整个世界被突如其来的金融风暴所袭击,全球政要、企业家以及股民人心惶惶;神州大地上则是一片争鸣之声,人们围绕着“第三次思想解放”,展开了广泛而激烈的争论或辩论;国家主席在这片争鸣声中坐上波音707专机飞往美利坚合众国,开始了历时九天的友好国事访问。顺宁大学的校园里少不了五花八门的社团讲座以及形形色色的各种海报;电视机前也少不了那么几位有志青年关注的目光,他们跟随主席走了一程又一程,听完一个又一个讲话……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系团学联的选举开始了。

法国梧桐的叶子已经凋落的差不多了,呈现出风烛残年的病态,树干上**着淡绿色的树皮;北风冷冷地吹着,我们缩紧了肩膀往第三教学楼跑,有时会有一两片树叶落到我们的头上。

我缩着肩膀抖抖擞擞地走进了教室,我看到了依林,她身边空着一个位子。我二话不说走过去坐了下来,然后发现她感冒了,时不时地咳嗽,两只杏仁般的眼睛略显病态;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傍晚时分的一缕彩霞。我感觉心灵深处有样东西被触动了,莫名其妙地心跳加快,浑身都是喜悦。我短暂犹豫之后,起身离开了教室,赶到学校门口的药房买了一包感冒冲剂,可是等我回到教室的时候,依林身边已经有人坐了,是汤帅。

我虽然郁闷,但是无计可施。汤帅正在大献殷勤,“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依林说道:“可能是因为降温了,没留意就中招了。”

我把感冒冲剂放在依林面前,说道:“我这里正好有感冒药,你拿去吃了。”说完,我就像做了贼一样,走到教室后排找个位子坐了下来。远远的,我看见汤帅和依林低头喁喁而语,心里便泛起一股醋意。

会议开始之前,团学联主席要求大家往前排坐,因为教室前方有三四排位子空缺,显得头轻脚重很不协调。可是没人搭理他,说话的依旧说话,看小说的依旧看小说,而我则依旧偷偷地闻着依林身上淡淡的香味。

选举开始了。

第一道程序是候选人发表演讲。白清雄心勃勃地走上讲台,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远大理想以及惊人抱负,但说来说去,总是围绕着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他归纳出一条基本路线:以全心全意服务同学为中心,坚持好学力行,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努力把团学联建设成为公平、公开、公正的社会主义跨世纪团学联。

我们不禁为之鼓掌叫好,要知道做到“公平、公开、公正”是多么困难啊,而白清要立志为这些而奋斗,岂不振奋人心?

依林突然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我很开心,心跳跟着加快,看看前面,汤帅孤零零地坐着。

依林小声说:“谢谢你。”

我说:“不客气。”

依林突然说道:“从侧面看,你俩竟然有几分相像。”

“谁?”

“你跟汤帅。”

“怎么可能?我比他帅多了。”

然后依林笑了。

我说:“听说你俩是高中同学。”

“是。”

“你们在……”话到嘴边,我不知道如何出口,便咽了回去。

依林冰雪聪明,立即明白我想的是什么了,便说道:“没有。”

我们就像打哑谜一样,每人只说了半句话,却完成了一次重要的交流过程。

这时候,第二位候选人陈秋云笑语盈盈地拖着两条小粗腿走到讲台上,我们眼睛一亮:她竟然只穿着裙子!两条洁白如玉的粗腿**在寒风之中,裙角在微微拂动着。这之后,不出所料,白清落选了。

现在,十几年后,他又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了:“大家都知道,我跟汤帅是同屋。有一天,我翘课没上课,在宿舍睡觉,大家也知道,我比较瘦小,蒙着被子躺在**,有时候跟被子胡乱堆着效果一样。所以,刘巍进来的时候,他以为没人。我眯着眼看着他,以为他偷东西呢。谁知道,他走到汤帅床前,拿出古筝把弦剪了。我突然问:‘你干什么?’把刘巍吓了一跳。刘巍,你说有没有这事?”

我没有理他,因为我真的忘记了,不管在我的记忆里,还是我的日记本里,都没有这段记录,就像一个电脑里的文件被粉碎性删除了。

有人说:“哈哈,刘巍,你太缺德了。”

有人说:“爱情真伟大,把一切都融化。”

白清接着说:“这时候呢,刘巍就说请我吃饭,让我别声张。我当然就不说啦,有顿饭吃总归是好的。”

同学群里沸腾了。

有人说:“白清,你也不是个好鸟。”

有人说:“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

有人说:“青春年少,我们做过多少傻事啊!”

……

我说:“这事你们可千万别告诉蒋依林啊!”

还没等同学们说什么,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就又问了一句:“蒋依林怎么不在群里?”

刘燕燕说:“蒋依林?”

我说:“是呀,我女朋友呀。”

刘燕燕问:“她成你女朋友了?”

我说:“废话,你们不知道?”

刘燕燕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很得意地笑了笑,我至今记得第一次亲吻依林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