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 转折
如果说女人天生是温柔且感性的，那么此时的张了顶多算是有些狂躁的母狮。
面对着冲天的火光，忙碌的人影，以及面前单膝跪地的男人，她全然没有感受到被求婚的喜悦和慌张，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浪漫主义色彩，有的只是积蓄了许久，情绪的爆发。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答应和你结婚吗？”张了的心绪渐渐平复，灼热的火光让她的脸颊看上去有些红润，“你需要多久才能明白我到底要的是什么？”
吴虞愣在原地。
“我不喜欢被利用，被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的利用都不行！我只想你好好的工作赚钱，好好的过好我们的生活，好好的照顾我，可是你呢，从毕业到现在，从东升到西林，你什么时候照顾过我的情绪，我是你腿部的一个挂件，还是你生活的调味品，或者附属品？”
吴虞深吸了口气，“对不起。”
“我们都好好的冷静一下，好吗？”张了上前搭着吴虞的手，“等你什么时候成熟了，我们再说吧。”
“起来吧，别让人家看笑话。”
“对不起，真的。”吴虞抿着嘴，欲言又止，眼睛一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起来。”张了试图将吴虞扶起来，“回家吧。”
吴虞点点头。
两个人上了警车，被送回市区。
————————
一路上没有过多的交谈，临下车时，张了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压低了声音，说：“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吴虞关上车门，紧握着张了的手，两个人徐徐地上楼。
门上没有“Limbo”的标识，这让吴虞心里一紧，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推开家门。
屋子乱成一团。
倾倒的沙发、破碎的花瓶、随意散落着的文件和碗筷。
张了急急忙忙地挣脱吴虞的手，走到破碎的花瓶前，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她最为心爱的花瓶，一直想着要买几朵玫瑰花装饰一番，可她总是忘，他也总是忘。
吴虞的喉咙像是卡了壳，憋了半天才说了句“X公司的人来过了。”
“他们来做什么？”张了不解的问，先前的不愉快暂时被封存。
“报复。”吴虞极不情愿地说：“大概是因为我报警的事，还有毁掉研究所……”
“毁掉研究所？”张了更加疑惑了，“研究所不是自己起火的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火是我放的，还有张硕。”吴虞的精神变得有些恍惚，张硕的皮卡车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车里坐着的人有自己吗，放火的那天晚上，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吴虞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最后的记忆里，自己是在家里的**醒来的，那么张硕是带着自己回了家。
照时间算，张硕早该到了，可他怎么没有出现，是因为警察出现，所以有麻烦了吗？
看着一动不动的吴虞，张了上前抱住他，轻声说：“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冬月市，别再参合研究所的事，不管他们有没有像你说的那样用人体做实验，也不管你之前做过些什么，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好吗？”
感受着张了温软的身体，吴虞咬了咬牙，问：“你被X公司的人抓走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出来？”张了摸了摸吴虞的额头，“你说什么胡话，我们一直在一起，什么被抓走，什么逃出来？”
“今天是2030年，6月9号是吗？”
“你怎么了，吴虞？”
“没事，陪我去个地方吧。”吴虞抱得张了更紧了。
“嗯，去哪儿？”
“方博士那里。”吴虞说：“有些事我想问他，问完我们就离开冬月市，再也不回来了，好吗？”
“你还是放不下这件事？”
吴虞摇摇头，“有件事，我必须问清楚，否则我真的可能会疯掉，这跟研究所没有关系，跟方博士进行的实验也没有关系，只关系到我自己。”
“是什么事？”
“一个疯狂的问题。”吴虞看向张了，“走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张了将信将疑地松开吴虞，两个人走出门，“不用先收拾一下屋子？”
“没事的。”
吴虞的眼睛看向正门，门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字，“我们门上有没有字，可能是一个英文：Limbo。”
“没有。”
下了楼，吴虞叫了出租车直奔方博士的住所。
看着车窗外的世界，吴虞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已经发生的事再来一次，已经分手的人重聚在一起，已经毁掉的研究所再次被毁掉，他甚至看到了他自己……
————————
凌晨1点，两人站在方博士家门前。
按下门铃前，吴虞犹豫了一下，他生怕开门时会见到自己，可他还是按了下去，门后很快传来脚步声。
方博士还是一如既往地晚睡，这一点让吴虞觉得有些熟悉和亲切。
“谁？”
“我，吴虞。”
门被拉开一条缝，方博士的声音传出：“你来干什么？还嫌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多？”
“能让我进去说吗？”
方博士犹豫了一下，拉开门，“进来吧。”说完，方博士转过身朝屋内走去。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充斥着整个屋子，远处书桌上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
方博士坐到书桌的后面，双手抱拳，皱着眉，看着吴虞拘谨地坐下来。
“你好。”张了在这时出声。
方博士并不理会，将视线投向吴虞，“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时间不多，如果不是有意义的话题，门在那边。”
“报警的事，我深感抱歉。”
方博士的神经被刺激，一下子站起身来，“请你出去！”
“如果我的行为给你和研究所带来麻烦，我很抱歉，但我并不后悔这么做，我来找你是因为……”
“请你滚出去！”方博士语气很重，冷着脸，手指着大门的方向，“你吃里扒外把警察招来也就算了，你还好意思说什么不后悔，难道我需要你后悔？自己得不到就想要毁掉吗，吴虞，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你这样的人不配坐在这里跟我说任何话，赶紧滚！”
“你自己做过些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以后你会做些什么，我不想知道，更不想参与，我到这里来，只想问你一件事，彩虹计划到底是什么？”
“你配知道吗？”方博士怒极反笑，“你说得倒是好听，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知道，一会儿又不想参与，那你到底想干嘛？为了钱吗？”
“你太小看我了。”吴虞长出一口气，看了看边上一直安静坐着的张了，接着说：“研究所里一共有16摄像头，三重安全设置，第一、二重都是指纹密码，第三重使用了瞳孔识别技术，而第三重门后有一间密室，密室里躺着11个人，包括彭飞在内。这些人里，一部分是来自仁济医院，一部分是街面上的流浪汉，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死了……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方博士的脸阴晴不定，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可以告你诽谤！”
“我并不想拿这些东西威胁你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彩虹计划是什么，会对人产生什么影响？”吴虞叹了口气，“或许你还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觉得所有的事都发生过，时间在倒退，而我也变得不正常，时常会出现幻听，幻视，甚至有过自杀的念头，我原本以为这些是研究所爆炸之后，类似基因突变，或者精神分裂的症状，我的记忆时而变得错乱，时而又格外清晰，就在今晚，我看到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毫无逻辑可言！”方博士打断了吴虞了话，“照你这么说，你进入过研究所，研究所还爆炸了，还对你产生了影响，然后呢，你还怪我了？”
吴虞正要出声，方博士的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A先生的急切的声音，“方正国，你做了什么，研究所爆炸了，警察也来了！”
“什么？”方博士惊呼出声，不可置信地看向吴虞，说：“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小时以前！”A先生显然已经气急败坏，“一天的时间，警察连着来两次，我要怎么做，嗯？你就不能先确保安全吗，老是出纰漏，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完！”
“知道什么人干的吗？”方博士回道：“你先过去处理，我一会儿就来！”
“我不知道，但警察是吴虞招来的，必须得把这个人做掉，否则麻烦不断！”A先生挂掉了电话。
方博士看着吴虞，眼神有些复杂，“你是怎么进入研究所密室的？有人给你带路，出卖了我，是吗？”
“你得了渐冻症，希望能通过彩虹计划得到治疗，这一点我能理解。”吴虞接着说：“我不会再碍你的事，可我希望知道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Limbo又是什么意思，是你还是X公司的人刻印到我的门上，或者说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你……看到了Limbo的标志？”方博士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表情变得有些惊恐，问：“你在哪儿看到的这个标志？”
“就在我住所的门上。”吴虞问：“是你们弄的？”
“不！”方博士的情绪变得激动，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像是刻意在压抑着，“你好好跟我说说你身上发生的事，好吗？”
吴虞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这不是一直在说吗？”
“详细地说说，从你见到Limbo标志开始讲起。”
“第一次见是在6月10号那天的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的，但是第二天，不对，是6月9号这一天，这个标志消失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方博士急切地问。
“很多，比如我出现幻听、幻视之类，一个奇怪的人影进入我的生活，之后飙车，跳下丽水大桥，看心理医生，被X公司的人追捕，被带到研究所，差点被X公司枪杀，再之后……时间回到了6月9号这一天，标志消失了，而我再一次带着警察去了研究所……”
方博士认真地看着吴虞，随即淡淡地笑着，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先不管这个，你再讲讲你看见这个标志前发生的事。”
“从哪里开始？”吴虞问。
“从你离开研究所开始，也就是6月9号那一天。”
“第一次，我回到家，因为报警的这件事，张了跟我分手。”吴虞看向张了，接着说：“之后我去了零点酒吧，遇到了张硕，他带我去了研究所，我在研究所找到了密室，然后放火烧毁了研究所……”
“你没有遇到Sam？”
“嗯？”
“人工智能，它的名字叫Sam。”
“遇到了。”吴虞陷入回忆中，“它一直问我的身份，但是我没理它，反而把电传设备摧毁了，之后……研究所爆炸，我们跑到了电梯口……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家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了Limbo的标志。”
“那你是怎么离开Limbo的？”
“离开Limbo？”吴虞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嗯，说说你被抓去研究所之后的事吧。”
“你完全没有印象吗？当时你也在场。”
“你可以当做我失忆了，说吧。”
“你们提到了彩虹计划，说要将我送入彩虹计划，让我成为你们中的一员，你们还绑架了张了，还对她进行了洗脑，我感觉自己在不断地下坠，像是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里，但醒来的时候……我却带着警察，正赶往研究所……”
“嗯。”方博士重重地点头，而后将桌上的烟盒抓到手里，使劲捏成了一团，表情阴鹜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这件事，或许错的那个人是我，要怎么说呢，这一切得从3年前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