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杀人灭口,一错再错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朱海英就绝不会自毁长城。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关华手里真的握着自己的头发,那他就没有退路了。苏镜和小邱走后,朱海英一直在回忆那天傍晚的情景。他从关华身后一把抱住她,关华情急之下双手乱抓,划破了他的耳朵,当时他没觉得疼,事后才发现耳朵被抓破了,如果关华手里有头发的话,也应该是那时候抓下来的吧?
但是,谁知道苏镜是不是在诈自己呢?
他的希望在两天后落空了,苏镜和小邱笑嘻嘻地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手里拎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铐,看看窗外,几辆警车耀武扬威地闪着警灯停在楼下。看来,关华真的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这下在劫难逃了。朱海英呵呵一笑,说道:“苏警官,没必要这么大阵仗吧?”
苏镜将手铐往桌上一扔,自己坐在了朱海英对面,隔着办公桌沉着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杀人?”
“那天上午她来找我,说她的病不治了,钱也不要了,她不想高铮坐牢十八年。不管我怎么劝她,她就是不听,我这是第一次遇到金钱买不到的东西。但是,我那小兔崽子才18岁啊,怎么可以去坐牢呢?所以,我只好杀了她。”
“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说要去派出所报案说明情况,我请求她看在我待高铮不薄的面子上缓一缓,我说我要安排儿子出国躲躲,等我安排好了,她再去报警也不迟。她同意了。当天晚上,我约她在东阳江边谈谈,她答应了。我杀了她之后,把她抛到东阳江里,除了高铮,她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不会有人报警她失踪了。但是没想到,她的尸体那么快就浮起来了。”朱海英拿起桌上的手铐,自己戴了上去,叹息一声说道:“子不教,父之过。那个小孽畜就是催命讨债来的呀。朱文浩跟这事没有关系,他根本不会知道为了他,我这个爸爸都做了些什么。”
苏镜又递过去一张照片,问道:“朱老板,这个人认识吗?”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损毁严重的男子,朱海英看了一眼说道:“都这样了,让我怎么认啊?”
“你没有杀他?”
朱海英怒道:“苏警官,你不会也想让我替人顶罪吧?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顶上扣。”
苏镜不急不慢,继续说道:“三个月前,几个调皮的小孩捉迷藏,结果躲到一口枯井里,结果把他们吓坏了,你猜他们看到了什么?一具尸体!跟关华一样,尸体上也有一些来历不明的头发……”
朱海英笑了笑,说道:“也是我的?”
“朱老板真聪明,被你猜中了。”
“我不认识那人,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我为什么要杀他?”
小邱问道:“头发的事你怎么解释?”
朱海英说道:“或许是……理发师干的?”朱海英冷笑一声,昂然走了出去,对守在门口的警察说道:“带我上车。”
苏镜看着朱海英的背影,也只能苦笑一声。小邱说道:“他怎么不说关华手中的头发也是理发师放的?”
“因为杀关华,他有动机。杀那个无名男尸,我们没有查到动机。我们光靠几根头发,的确没法定他罪。”
朱海英被带上了警车,同一天,朱文浩被警察从一个网吧里揪了出来带走了,当时他嗷嗷叫着:“放开我,我爸是朱海英!”
顺宁监狱里,高铮泣不成声。
虽然朱文浩已经被拘留,但是调查、取证、开庭、审判等一系列程序还要走,何况高铮也犯了伪证罪,所以他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依然关在顺宁监狱。苏镜和小邱再一次找到了他,高铮问道:“凶手抓到了吗?”
小邱说道:“就是朱海英。”
高铮立即大哭起来,不停地叫着:“妈妈,对不起啊,妈妈,我不该给人顶罪啊,妈妈,你原谅我吧……”
苏镜和小邱侧目相视,刚准备起身离开,却见高铮瞪着一双血红的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举报朱海英。”
小邱以为他失心疯了,说道:“朱海英已经被抓了。”
高铮却说道:“不,他还杀了另外两个人。”
苏镜刚刚离开座位的屁股重又坐了下去,问道:“谁?”
“车祸发生之后,我接到朱文浩电话赶到现场,后来朱海英也来了,他让我坐进驾驶室,留下指纹和头毛。就在这时候,那辆被撞得四轮朝上的出租车,车门突然开了,司机血淋淋的胳膊伸了出来……他拼命地往外爬,还绝望地看着我们,希望我们伸出援手。朱海英却命令我,撞死他,撞死他!”
“啊?”小邱惊叫道,“你撞了?”
“我不敢撞,我可以替他儿子顶罪,但不能杀人,看到我不听话,朱海英一把将我拉下车,他坐进车里,开着车再次撞向出租车,出租车在路上又滚了两圈,的士司机就彻底死了。朱海英说,如果司机活着,就会暴露顶包的事。”
苏镜问道:“另外一个人呢?你不是说他杀了两个人吗?”
高铮眼神迷蒙地说道:“朱海英撞死的士司机后,刚准备和朱文浩一起离开,就听附近草丛里突然传出‘啊’的一声大叫,然后一个人大呼小叫地跳了出来,嘴里喊着‘蛇,蛇,蛇’。”
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朱海英、朱文浩和高铮三人大惊失色,尤其朱海英,他本以为事情都已经办得妥妥帖帖的了,谁知道半路竟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如今已经不是肇事顶包那么简单了,他还故意撞死了一个人!不知道这个草丛中的人什么时候来的,他都看到了什么。
高铮疑惑地看着草丛中窜出来的人,只见他一脸惊惶,惊惧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奇怪的是,这个人竟然光着脚,穿着一身病号服,头发乱糟糟的。
朱文浩问道:“你在干什么?”
那人慌里慌张地说道:“蛇,草丛里有蛇,爬到我脚上了。”
朱海英逼上前去,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那人说道:“我不是精神病,我没有病!我是被奸夫**妇陷害的!”
此话一出,三个人更是莫名其妙,面面相觑,朱海英继续追问道:“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那人看了看四轮朝天的出租车和横在马路中间的跑车,然后拼命地摇头,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朱海英冷笑道:“你在这儿藏了多久了?”
“我……我刚来,一条蛇就爬到我脚背上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我……我走了。”
那人转身要走,朱海英还没来得及阻拦,只听远处有人在喊:“刚才有一个好像就是从这边走的,我过去看看。”
另外一人应道:“好好找找,我到那边看看。”
男子立即张皇失措起来,朱海英嘿嘿笑道:“他们是在找你吧?”
男子停住脚步,病急乱投医,说道:“救救我,我不是精神病!”
朱海英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快,到我车上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男子立即跟随朱海英走过去,朱海英将他按进车里,说道:“高铮,你留下来处理事故,文浩,你跟我走!”
朱文浩问道:“爸,你为什么让我坐我们车?”
朱海英说道:“我不能冒险,你绝不能进监狱。”
苏镜问道:“你并没有看到他杀人?”
“没有,但是我知道他准备干什么。”
苏镜给同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传一张冯建谷的照片来。同事没一会儿就把照片发来了,高铮看了一眼,说道:“就是他。”
苏镜问道:“你知道朱海英把尸体丢到哪里去了吗?”
“不知道,后来我没再问这事。”
苏镜和小邱立即来到看守所,提审朱海英,此时的朱海英早已经没有之前的容光焕发,而是一脸疲态、落寞,一见到苏镜,两眼立即放光,着急地问:“我儿子怎么样了?找人顶罪,不关他的事,都是我的主意,我的主意呀!”
苏镜说道:“朱老板,把你儿子的事先放放,我们来谈谈冯建谷的事吧。”
“冯建谷?”朱海英疑惑地问道,“谁是冯建谷?”
“这个冯建谷也真是可怜,稀里糊涂地被老婆关进了精神病院,又稀里糊涂地被人杀了,杀他的人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镜将无名男尸的照片递了过去,说道:“就是之前跟你说的这个无名男尸呀,他就是冯建谷。高铮什么都说了,三个月前在车祸现场,司机本来没有死,你开车撞死了他。为了掩饰罪行,你还杀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就是这个冯建谷。”
“什么?高铮跟你说的?”朱海英恨恨地说道,“真是中山狼,他怎么可以这么信口雌黄呢?”
苏镜笑道:“人证,有高铮;物证,有头发;杀人动机也有了。朱老板,你准备怎么翻盘?”
朱海英的心理防线被摧毁了,无精打采地说道:“朱文浩跟这事没关系,我不想把他牵扯进这种事里,所以我带他离开车祸现场后就把他放在路边,让他自己打车回家,我则带着那个男的找到郊外的一口枯井……”
小邱问道:“深更半夜的,你怎么知道那么远的地方有个枯井?”
“那附近有个朱家村,我就是那个村的人,我经常回村里看看。”朱海英说道,“那个男的一直惊慌失措,下车之后还要感谢我,但是……”朱海英说着说着,眼眶红了,“我不能冒险,我不能让文浩坐牢啊!我拿刀捅了他,然后把他推进了枯井里,又往井里丢石头,我希望能盖住他,不要让别人发现他。”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苏镜最后问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上次跟我们说是傍晚时分杀害了关华?”
“是,很晚了。”
“但是,那天中午110接警中心接到了关华的报警电话,她只说了‘我要报警’四个字之后就不再说话了。你确定是晚上杀人的吗?”
朱海英说道:“苏警官,我都承认杀人了,难道还要隐瞒杀人时间吗?”
此话一出,苏镜和小邱都愣住了。登记在高铮名下的手机,竟然不是关华在用,那天报警的另有其人,而且同样是个女人,根据她惊悚的叫喊推断,那个女人肯定也是凶多吉少。
她会是谁?她在哪里呢?
就在苏镜一筹莫展的时候,同事突然打来电话,告诉了他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关华的手机信号突然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