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14.

我平时活得跟个糙汉子一般,大学社联做活动抬桌子抬椅子都是我冲在前面。

社联的同学都笑我人小力气大,像个男人一样。

学驾照的时候练车,有一回车抛锚,驾校师傅还叫我下车去推车子。

我的力气可见一斑。

但我只要和Z先生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提过重东西。

而且这件事一直到大学我才发现。

有一次和室友一块去超市买了个大西瓜回寝室。短短几百米路,两个女生抬得手脚发软。

室友说:“路上这些男的都是瞎子吗?没有一个人主动来帮我们一把。”

我当时很奇怪室友的逻辑,“为什么男生就一定要帮女生提重东西呢?我们自己也可以提啊。”

室友翻了个白眼:“那你和Z在一起的时候,是谁提?”

于是,我仔细回想了一下。

好像确实都是Z先生提的。

我们一起去旅行,Z先生会提着所有行李箱。

我们一起去超市,Z先生出来时只会分给我两袋膨化食品。

我们在波士顿一起搬家三次,Z先生自己开车跑上跑下搬沙发和床,我被安排在楼下守着家具。

有一次从超市出来,他因为提了太多东西还闪着腰。撑着路边的电线杆,许久直不起腰。弄得我心疼了半天。

后来我就有意识去帮他分担重物,Z先生不乐意了。

他说:“搬重东西本来就是男人的事。”

莫名其妙的大男人主义。

15.

我们在美国租的房子,家居用品都是我一手操办的。

我是一个会把租的房子当做家的人,所以愿意花心思去装扮它。

我买了一床全粉色HELLO KITTY的**用品。还有粉色的桌布,粉色的墙贴,粉色的开关贴。

二十岁以前我最讨厌粉色,奇怪的是年纪越大越觉得粉色对我的**力是一击即中。

其实买的时候并没有刻意追求一定要是粉色,但买回来才发现居然家里渐渐被粉色堆满。

女同学来我们家玩一般都会说:“哇。好温馨。”

但男孩子就会用可怜的目光看着Z先生:“你可以接受吗?”

Z先生说:“她喜欢就好。”

可是这家伙说一套做一套,同学们走以后,我让他把我新买的樱花树墙纸贴上,因为太高了,我贴不到。

Z先生说:“我们商量一下,这个家里粉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可是买都买了。贴上吧贴上吧。”我拿出杀手锏,撒娇。

他只有认命去贴好。

我们从那套房子搬走的时候,我回国了。Z先生一个人搬的家。

他一边搬一边视频骂我:“都是你!一定要贴墙纸,我现在还要去一点点抠掉。不然房东说要扣我们押金。”

“哎呀呀。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16.

我和Z先生刚出国的时候,非常不适应这个汇率差价。

想到一美金将近七元人民币,每次买瓶水都要纠结半天。

而我们租住的那套破旧无比的两室小公寓,月租居然要两千多美金。我俩都觉得心在滴血,所以想尽办法从别的地方给父母省点钱。

从我们学校到Chinatown的中国超市步行半个小时,地铁直达五分钟。

波士顿的地铁是2.5美金,一合计就差不多是13元一趟。我和Z先生觉得每天这么来来回回车费很是心痛。

于是Z先生就让我坐地铁,他自己走路回去。

有时候我良心不安,就会陪他一起走。我们曾经试过波士顿的暴风雪中,为了省两块钱地铁票钱,走了半个小时。

冻到鼻涕都流出来,我跟Z先生说:“我们俩是不是有点抠?”

Z先生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然和父母视频的时候,我们都是报喜不报忧。说自己在美国日子过得如何如何滋润,同学朋友如何如何友善。

有一次Z先生的妈妈在视频里嘱咐我们要记得多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随口问了一句:“美国那边最好的水果是什么?”

Z先生顺嘴就说出了大实话:“我们不知道最好的,只知道最便宜的。”

这句话说得又好笑又心酸。

但说来不管我们小两口怎么省吃俭用,那四年里,我们从来没觉得苦。

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所有的苦都变成生活的小情趣。

17.

美国人很喜欢夸人,即便是陌生人。

我刚到美国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经常走在路上,迎面走来的路人很自来熟地开口就说:“Nice dress.(shoes,coat,hat……)”(裙子,或者鞋子,大衣,帽子等等真好看)。

还有很多人会追问我衣服鞋子在哪里买的,我趁机推广了一波国内大淘宝。

在又一次我们走在街上,我被路人夸奖以后,我很臭美地和Z先生说:“看来我很符合欧美人审美。”

Z先生切了一声:“他们没见过世面而已。”

终于有一次是Z先生的穿着被人点名表扬,他反过来和我炫耀。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那天的穿着:“你今天这身衣服都是我买的,谢谢。”

18.

我到美国半年后,最想念的居然是故乡的……辣条。

想到在**打滚的那种。

那时候波士顿的超市还没有辣条卖,后来感谢微博爸爸全网弘扬外国人有多喜欢吃辣条,以及辣条在美国亚马逊上卖得多么昂贵。

中国超市的老板们都发现了商机,留学生们才终于有了口福。

但在辣条空降美东的前一年,我想得每天刷微博看到图片都流口水。

有一天,我在健身房锻炼。

Z先生抱着个小纸箱子神秘兮兮跑进来:“你猜这是什么?”

我瞟了一眼,不得了,从中国寄过来的箱子。

“你买了什么?要从国内邮过来?”

Z先生拿钥匙划开,里面整整齐齐躺了九包不同口味的辣条。

“啊啊啊啊啊。你是不是哆啦A梦!你怎么知道我超级超级想吃辣条。”

“你天天在**打滚喊辣条,整栋楼都知道了。”

“邮费会不会比辣条还贵啊?”

“不知道。文马给你寄的。”

文马是Z先生的高中室友。

我俩看了下邮戳,寄了两个多月才到。还好辣条没过期。

辣条躺在箱子里闪着金光,我赶紧给捂上:“快挡着,给同学看到了,肯定被一抢而光。”

我们护送着宝箱回家,关上门在里面吃。

而且特别有计划,隔多久吃一袋,每次只能吃多少。就差没拿称量了。

剩最后一包的时候,它静静躺在我的书桌上,每天**着我。我流着口水,掐着手指头算日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这一袋。

“我可不可以今天吃啊?”我向Z先生打口头报告。

“哎。你吃吧吃吧。败家娘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