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如牛

人群皆散,呆呆不动的马大嫂终于醒过味来,心想这秀才如若不是诈尸,真等他把客栈自己送他大馒头的事情,说给知县老爷听,那自己岂不是死定了。马大嫂想到此,也就匆匆忙忙在夜色下跑出了后花园,赶紧回客栈叫上小伙计,收拾银钱细软,也顾不得自己丈夫马小鞭的事情了,就往他乡逃命去了。

其实,马大嫂逃命自可不必,因为这棺材内醒过来的何永言,因在服用大剂量的蒙汗药后,神经系统多日来饱受麻醉之苦,此时他已经和何小六一样,对自己的身世背景,基本上是忘记的一干二净。

只不过,何小六对自己身体上最基本的东西,武功烧饼神拳,还记得一清二楚,并且通过这次蒙汗药的服用,且还有更加神武之处。那么,秀才何永言对自己所会的医术知识,他还记得吗?

小姐李梅儿拉住何永言的一双手,放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含情脉脉的看着何永言道:“夫君,梅儿我想你啊,你为何多年不归,让妾身相思患病。”

何永言目呆呆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挣脱开李梅儿的抓握,扭转身就要回到黄皮棺材内。李梅儿此时疯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夫君啊,不要走,梅儿我也要追你而去。”

说着话,就看李梅儿一头撞上棺木,顿时头上鲜血溢出,黄皮棺材也染上了红色。此时何永言猛然一个激灵,就一把抱起李梅儿,手捂住额头,急喊道:“快拿药箱来,病人血涌,速要包扎止血。”

何永言的喊叫,并没有人送来医药箱。相反而来的,却是魏捕头在知县李大人的指示下,提来一桶粪汤尿水,冲着何永言就是兜头盖脸的泼下去。

原来李知县和魏捕头认为,这棺材内的何永言是横鬼诈尸,需要脏物泼之,令其复原归位。可是等魏捕头一桶脏污粪水泼下去之后,就看诈尸的秀才非但没有躺下去,反而是更加清醒。

何永言说道:“脏粪之物,这是何为?小姐病体,需要诊治,快拿药箱来。”

李知县听此说话,知是读书人,就壮壮胆子问道:“书生是人是鬼?”

何永言道:“书生乃圣贤弟子,医家学徒,读四书五经,学望闻问切,议天下大事,治百姓疾苦,大人何谈我,是人是鬼呢?”

何永言的一席话,让李知县目瞪口呆,且判断此面前书生,绝非诈尸之鬼。于是,命人速速抢救头破血出的小姐,也赶紧拿来干净衣服,让书生换衣。

何永言衣服不换,拿过下人送来的药箱,手脚敏捷之下,三下五除二中,就给流血头破的小姐包扎好了伤口。

小姐李梅儿悠悠然醒转过来,一把抱住满身粪水的何永言,嘤嘤啼哭不止。

魏捕头和众人对李知县说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好事啊,好事啊。”

众人也私下议论纷纷,说这李知县药王庙招来的姑爷,看来是药王下凡,拯救小姐来啦。要不然,这大病三年,且昏迷多日,要一命归阴的小姐,说苏醒就苏醒过来了呢。老天爷有眼,药王下凡,这书生定不是凡人呢。

灵棚撤去,黄皮棺材敲锣打鼓送回药王庙。李知县宣布,爱女李梅儿与书生孙不凡择吉日大婚,为宴谢县里百姓,人人皆可来食。

此时有人会问,谁是孙不凡呀?

原来那秀才何永言失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说不出自己的身世背景。李知县认为他一定是药王孙思邈下凡,于是就认为他姓孙。又因为他说话出口成章,言谈举止不凡,于是就叫他孙不凡吧。

孙不凡知书达礼,言谈之中,更是透露出满腹的经纶才学,故很是让李知县欢喜。不过,也有让李知县搞不明白的事情,那就是这样一位满腹经纶的才子,他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即使药王孙思邈下凡,他也得有个家吧?

李知县问过夫人,得知孙不凡和女儿的婚事,来自马大嫂说媒。于是,命人去叫马大嫂,却被告知:马大嫂不知去向,就连客栈也是关门多日。

孙不凡无法说出自己来自何处,去向何方。

李知县虽搞不明白孙不凡的身世来历,但是观此人绝非寻常平庸白丁,且女儿对他又是千般喜欢,万般爱抚,于是,李知县也就不去寻他的来历了。心想只要是做了自己的姑爷,就是咱们的亲人,至于他的身世背景,也许以后就会慢慢说出来的。

李家张灯结彩,准备着小姐的婚宴大喜。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近日来一直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小姐,却又一下子犯起病来。

小姐李梅儿的病来自天黑以后,这天傍晚,小姐隔窗偶然看到花狸猫,从床前跃过,就又一下子躺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丫环赶紧叫来知县和夫人,将小姐抬到**后,小姐这才悠悠然苏醒过来。苏醒过来的小姐李梅儿就说:“我的夫君呢,我的夫君跑哪儿去了?”

夫人赶紧去叫孙不凡,不一会儿,孙不凡来到小姐闺房。李梅儿见到孙不凡,以前还是恩恩爱爱的两个人儿,现如今李梅儿看到孙不凡却又形同陌路。

孙不凡施礼道:“小姐身体如何?”

李梅儿无语,不理孙不凡,只是口里叨叨着:“夫君,你不要走啊,我想你,我想你……”

李知县把孙不凡往床前推一推,冲女儿说道:“梅儿,这不是你的夫君吗,他就在你的身旁。”

李梅儿闻听,突然间闺**跳起,手抓起烛台就砸李知县,口中歇斯底里的叫道:“他不是我夫君,我夫君被你轰赶出县衙门。我好累,我好冷,走开时你还脱了我的棉衣。”

李梅儿一阵狂笑,撕拽着自己的头发,发出气喘如牛的呼吸。

猛然间,闺房里一阵夜风吹过,忽明忽暗的烛光之下,就看长发披肩的李梅儿浑身一阵哆嗦之后,回归平静的她,如一位书生样,口呼道:“老爷,在下周平之,对您有礼了。”

李知县见此吓得浑身哆嗦,口里哆里哆嗦地说道:“平之,我和你舅母在你幼时,待你不薄,你可不要来害你表妹啊。”

李梅儿男腔道:“老爷,我不害我表妹,想我表妹和我自幼婚配,你为何嫌贫爱富,大雪天拒我在大门以外?”

李夫人道:“你走吧孩子,我们知道对不起你,你要是在阴间缺少什么,我明天自可去买,然后十字路口焚烧,给你送去。”

李梅儿男腔大笑,以唱腔道:“哈哈哈……岳母大人,我周平之阳间穷鬼,可到阴间后,万贯家产皆回归。岳母啊,我缺少的就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娘子,她、她、她、她就是我的未曾过门的小表妹啊。”

原来这代替李梅儿身体的说话的人,名叫周平之,他和李梅儿本是姑表亲的婚姻。后来李家北上山东为官赴任,周家在一次大火后,父母亡故,家财俱焚。周平之从江南找到山东李家,本指望到李家和表妹李梅儿完婚后,好回故乡重整家业。但是没曾想,李知县看周家家境败落,也就嫌贫爱富,非但不承认婚约,还在大冬天把周平之赶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