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拍卖会场人头攒动,到处都是紧张忙碌的工作人员。他们有的推着保险柜,有的检查着台上的背景布置,有的把麦克等相关电器的线束捋成一股,有的摆弄着会场旁边的电脑设备,还有几位漂亮的礼仪小姐站在台边,摆弄着自己旗袍的下摆,生怕有一点褶皱会影响自己雪白的大腿**出来的效果。

与紧张和忙碌的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是一个身穿褐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他就坐在会场下观众席上,神情显得十分镇定而悠闲的人,样子很酷。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观众席的角落里,手里翻动着一本彩页的博腾拍卖公司的简介,他的左腕上带着一串名贵、显眼的红木佛珠,佛珠是由十九棵饱满的珠子组成的,而扣在佛珠最上端的是一个比其他珠子要大上两圈的念珠,这颗珠子上刻着一个“佛”字,佛珠是靠一根黄色的绸线连接起来,绸线的外端甩出一棵长长的穗子,搭在了这个酷男人的手背上。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身材瘦高的男人,都带着黑色的墨镜,看不清他们的眼睛。这种酷似香港黑帮影片中的架势,乍一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还真的给人以一种视觉上的冲击感,让会场上的人都觉得挺有趣,但却也不敢小视。

当静与动,有序与混**织在一起的时候,才是这个世界的最为原本的社会秩序。而代表这两种状态的正是这个世界上生活在不同层次、不同社会建筑下的人们。

胡玉言、刘胜利、张芃三人从拍卖场的侧门挤进了这个宽大的场馆,看见满场忙碌的人,他们顿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胡玉言曾经在两年前来过这里,那时正有一家国企要处理一批刚刚进口却不能配套使用的设备,他们决定将这些设备在拍卖会上卖掉,而设备的底价远远低于他们的购买价格,很多厂家都盯上了这批物美价廉的大家伙。

而当时,拍卖场的所有大门都被一些手持棍棒的流氓把住,除了三家乡镇企业外,其他厂家的人员全部被挡在了拍卖场外。

结果,由于场内只有三家企业,这批设备以很低的价格拍给了其中的一家。这令场外的其他企业人员非常不满,于是他们与挡在会场周围的那些凶狠狠的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冲突,结果造成有数人被打伤。

胡玉言当时奉命来制止大规模的冲突,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场外那些没有能进入场内的那些愤怒的竞拍者的眼神,也记得很清楚,从会场里走出来的那些乡镇企业家得意的笑容。

结果,那次事件以数额极低的医药费赔偿了事,而由此造成的国有资产流失,虽然有人屡次向上反应,但到最后却杳无音信。

那一次,胡玉言感觉到的是拍卖场是一个把有价值的东西变成没有价值的东西的地方。而这次再次来到拍卖场,胡玉言却有了和上次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次的拍卖场,并没有那样的野蛮和冲突,而更像是一个要举行什么样庆典似的,喜庆的气氛笼罩了整个会场。

张芃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酷男人,向刘胜利使了个眼色。

刘胜利也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对身后的胡玉言说道:“老吴说那个人就坐在会场后排的右侧,很好找,看来就是那个人,应该不会有错。”

胡玉言冲着张芃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先过去,看看究竟是不是要找的人。

张芃会意,扭过身先胡玉言和刘胜利一步,朝着那个男人的方向走入了会场。

那两个瘦弱的墨镜男看到张芃直冲冲的朝这边走来,立即充满了警惕,故意往前迈了一步,护在了酷男的身前。

张芃看到这种情况,只好放缓了脚步,等待着胡玉言和刘胜利跟上来。

酷男一见张芃,顿时一笑,对两位墨镜男一摆手,“别紧张,是朋友!你们到别处去溜溜吧,我们有点私事。”

两个墨镜男都很听话,对酷男点了点头,走开了,但是看的出来,他们警惕性仍旧很高,没有走多远,就停住并转过身来,仍旧注视着酷男的方向。

“哪位是刘利胜老板?”酷男站起身来,伸出了右手,他足有一米八五的个头,魁梧的身材让眼前的三人都觉得有点压迫感,而酷男最有特点的是他那阴沟鼻子,虽然长的难看却带有一种威严。

刘胜利硬着头皮走了上去,也把手伸了出来,“我是刘利胜!是吴老板介绍来的。”

“呵呵,这种时候还装蒜啊,刘所长!”酷男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脸上的笑容带有着一些嘲笑的色彩,而他的阴沟鼻子上下不和谐的抖动着。

酷男的话让刘胜利、胡玉言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张芃心里更是因为刘胜利的谎话被识破而感到了不安。

“也只有老吴那样的笨蛋,才会相信你手里还有什么名画要卖呢!”说完,酷男哈哈大笑,笑的会场中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看来张老板真是耳目灵通啊,连我的身份你也搞清楚了?”刘胜利干脆承认了身份,他觉得既然已经被识破,就没有必要还这么遮遮掩掩的。

“后边的那位是市局刑警队的胡队长吧?”酷男张老板用眼神瞄着刘胜利身后的胡玉言,像是要告诉他们,你们的底细他早就知道了,不要再耍什么花招了。

胡玉言十分震惊,真的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张老板是何方神圣,如果他真的参与了犯罪的话,那就算是他的头号的劲敌了。虽说如此,但是胡玉言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是平和的说道:“你好,我是刑警队的胡玉言,今天就是想来找张老板了解点问题而已。”

“是为了王大山被杀的那件事巴?这个事我还真想找个人好好地聊聊,不过说好了,只是聊天。”张老板的表情仍旧是似笑非笑。

胡玉言淡然一笑,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张老板的身边。刘胜利找了一个居前的位置坐了下来,而张芃只好坐在了刘胜利的旁边。

可当张芃刚坐下,张老板却板着脸一指张芃,“你不是警察,张老板,你还是请到那边坐会儿,我说的这些话可不是谁都能听的,你听多了,我怕给你惹一身的麻烦。”

张芃根本不认识这个张老板,只是知道他是吴老板身后那个收购自己玉石的人。今天得见真容,觉得他的排场实在是够臭屁的,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但是他早已洞悉了胡玉言和刘胜利的真实身份,并且好像对两人的来意了如指掌,所以张芃对他心里也抱着一丝敬畏。再加上张芃本来对这事就没想要多参乎,要不是警方需要个见这位张大老板的中间人,他才没有兴趣去见这些大佬级的人物呢。所以,他听到张老板的话,知趣的向三人点了点头,站起来向外走去,当他经过那两个墨镜男的时候,故意瞅了瞅他们,显示出一种不屑一顾的表情,然后他从他们身后走了过去,直奔会场大门去了。

“请问张老板大号怎么称呼?”胡玉言见张芃走远了,率先开口问道。

“P民一个,大号不值一提。朋友们都给点面子,叫我一声越哥。”越哥对胡玉言显得十分恭敬,但是却让胡玉言感到他是在卖弄。

“那好,越哥一直经营着古玩生意?”胡玉言继续问道。

越哥一阵冷笑,“为了活着,什么都搞点,刚才出去的那个张芃,他家的寿山田黄确实够地道,我一直在收,而且是他有多少,我要多少。”

“越哥一直在通过吴老板跟张芃做生意?”刘胜利在旁边插嘴道。

“我不太爱抛头露面,太累,从外边收东西这些事就都拜托老吴去打理了。张芃的东西不错,天津人厚道,东西来路也好,比本地那帮家伙的东西纯,上次那帮本地人拿了两块鹿目给我,非说是田黄,老吴竟然还走了眼,收了,没把我气死。”越哥的话显然对此耿耿于怀。

刘胜利想起了当时吴老板说他自己在古画鉴赏方面是专家,但是一般的古玩相信他也是颇有研究,能让他看走了眼,也绝不是什么容易事。所以他故意问了越哥,“鹿目和田黄有什么区别吗?”

“都是寿山石的一种,不过田黄是在稻田下,那石头生得黄色特别的正统,而鹿目就是在上坡上的一些小的石坑中采来的,虽然跟田黄外表上很像,有时确实挺难分辨。但最好的鹿目也就相当于二等的田黄,那价值差得太多了。后来我让老吴再也不要那帮本地人的货了,专门收张芃的。”

“原来是您一直在关照他的生意啊。”胡玉言笑道。

“是啊,这小子够实诚,货也好,跟这样的人合作,我安心。不过,前两天听说那帮本地人因为我不收他们的东西了,就跑来跟他抢地盘,结果让张芃还打伤了他们好几个人,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还真有这两下子。”

“这事你也知道?”刘胜利对越哥的无所不知感觉到十分惊讶,甚至有点佩服的意思。

“是啊,要不是刘警官您好心去捞他,那就是隔两天兄弟我去了!我还真想再收他几块好石头呢?哈哈!”说着越哥大笑起来,这笑声让他周围的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越哥,看来真是手眼通天啊!”胡玉言用眼角瞄着越哥,表情丝毫没有转晴。

“不敢, T市本来就不大,我也好个打听,所以这里要是发生点什么事,我都能知道。”

“那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胡队长你提了重复的问题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们是为了王大山的案子来的。”

“嗯,是的,刚才越哥也说想跟我们聊聊这个案子,那我首先想问问王大山的死跟越哥没有什么关系吧?”胡玉言的话明显带有挑逗性。

越哥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受到胡玉言挑逗的影响,依旧谈笑风生,“王大山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不要因为这个问题在我的身上耽误时间。”

越哥的话简单明了,胡玉言心中却觉得有点被戏弄的感觉。

“那好,我换个话题,你为什么今天答应要见我们?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肯定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巴!”胡玉言对于越哥的傲慢态度丝毫没有让步。

越哥看了看胡玉言,点头认可了他的问题,“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为什么要在拍卖会场见你们,而不是别处?”

胡玉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会儿有几件你应该很熟悉的东西会被拍卖,卖完之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见你们了。”

“是王大山带来的那五件东西?”刘胜利再一次插话。

“对,就是那五件。不过,你们也不用多看,就看看据说是刘利胜老板的那件《太宗狩猎图》就行了,它的拍卖被安排在第一个,马上就要开始了。”越哥故意笑着看了看前边的刘胜利,似乎还在嘲笑他昨天那个低级的谎言。

刘胜利没有说话,表情尴尬的点了点头。

“你不会是耍着我们玩吧?”

“呵呵,胡队长这话说的倒是有点意思,我倒是很想,不过我可没有这个时间。”

不耍警察不是因为没有胆量,而是因为没有时间,如果是罪犯的话,这算是对胡玉言最大的挑衅了。但是胡玉言还是压住了火气,把目光投向了会场的舞台上。

此时,会场里的人已经坐了不少人,而胡玉言也开始注意会场各个方向的动向,台下的观众席上,坐着的人并不是很多,熙熙攘攘的只有二三十人,都是三三两两的分成了堆,彼此间都隔着很远的距离。

胡玉言暗中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在对旁人有一种防备,谁也不想让别人参透自己的底牌。

紧接着,台上的灯光骤然变亮,拍卖行的主持人抱着一个厚厚的硬皮本,走上了舞台。

主持人把硬皮本放在了舞台中央的讲台上,然后扶了扶台上的麦克风,然后用纯正的普通话说道:“大家好,我是博腾拍卖公司的拍卖经理于涛,今天的拍卖活动就要开始了,首先感谢大家的到来。今天由我来主持这场古玩拍卖会,希望大家都能拍到自己想要的宝物。”

越哥听完后脸上显出了一阵坏笑,胡玉言也觉得这怎么可能呢?

“下边我首先我给大家宣读一下拍卖的规则,凡是已经交了保证金的客人,我们都已经登记在案,并且发给了你们相应的号码。一会我们将会把每一件商品的底价亮给大家,因为今天的拍卖会的商品价格都十分昂贵,所以我们把每一次大家举牌的价格定为在上一次报价的基础上增加一万元。如果大家有更大的加价的话,可以在举牌的同时自行报价。报价后以三次询问为准,如果没有人给予更高的价格,我们就将会把这件物品以最后一次报价的价格成交。请大家一定要对报价认真对待,不可瞒报虚报,如果出现高报价,而到最后不能偿付拍卖品金额的情况,我们不但会没收保证金,还会依照法律程序追究该人的法律责任。”主持人于涛的声音洪亮且带有感染力,会场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

“刘所长,看看您那副画到底能拍出多少钱来?”越哥的话像是在继续讽刺刘胜利的那场拙劣的表演。

这接二连三,没完没了的讽刺,让刘胜利根本不回头继续跟越哥答话,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会场的舞台。

这时台上两位身穿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拿上了一个长条的锦盒放在讲台右边的长案上,他们轻轻的打开了锦盒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画轴,然后两个人慢慢的将画轴展开。

“刘所长,这就是您说是您的,但是您却从来没有见过的阎立本的《太宗游猎图》。”越哥故意又提醒了一下刘胜利。

刘胜利和胡玉言的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台上的这幅古画上,他们离舞台很远,根本看不清楚,但泛黄的绢纸和上面的纹图还是让他们多少感觉到了这幅画的沧桑气息。

“下面我们来拍卖今天的第一件货物,这是阎立本的《太宗狩猎图》,经过已故的知名鉴宝专家王大山先生鉴定,这幅画是宋朝的摹本,经过专业评估机构的评估,我们确定这幅画的底价为140万元人民币。”

胡玉言听到主持人的报价,睁大了眼睛,看了看越哥。

“是不是很惊讶啊?我是花了七十万买来的,结果在这里底价就是一百四十万,正好翻了一倍。”越哥笑着说。

胡玉言在邢振玉从王大山房间里拿来的那个相册里,找到了这幅画,当时王大山在照片下明确的标注了价格,确实是七十万元,没有想到经了一道手,这件古画的价值就被提高了一倍。

而刘胜利此时也想起,自己骗吴老板说这幅古画王大山会给自己分二十万元的时候,吴老板说王大山太黑。照这么看来,如果真的是二十万元就卖了这幅画,实在是有点亏。

“好了,我们现在马上就要开始拍卖了,再次提醒大家,请大家慎重举牌。”于涛此时的嗓音非常厚重,像是在警告,也像是在提醒所有人这件东西真的不便宜,“好了,一号货物阎立本的《太宗狩猎图》底价一百四十万,有没有人想要?”

话音刚落,在刘胜利前边不远的人举起了牌子,喊道:“一百四十五万!”

“好的,六号顾客一百四十五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在会场靠左侧观众席的顾客又举起了四号牌子,“一百五十万!”

“四号顾客,一百五十万!还有没有比这个价格更高的?”于涛经过短暂的停顿后,“那好,一百五十万一次!”

“一百七十万!”

胡玉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幅画的价值瞬间就又提高了二十万,好像坐在这里的人,金钱对他们来说只是个数字符号而已,胡玉言觉得他们的喊声就像是菜市场卖烂白菜的菜贩的叫声那样刺耳。

“六号顾客看来是势在必得,一百七十万了,还有没有比这个价格更高的?”于涛对于拍卖品价格的快速提高,似乎也非常兴奋,他积极的在调动着场下的情绪。

“那两个人是你的托巴?”胡玉言突然压低了声音对越哥问道。

“胡队长果然是神探,一眼就被你看出来了。”越哥轻轻的笑道,一点也不因为胡玉言戳穿他的阴谋而不高兴。

“这样抬价,你就不怕价格太高了,砸在你自己手里?”

“这就是胡队长你不懂了,砸在我手里更好。”越哥脸上的坏笑越来越让人不舒服了。

“哦?为什么?”

“阎立本的古画,本来就是无价之宝,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参照的价格。我这里喊出了高价,最后自己付钱买了自己的东西,钱转一圈还回到我手里,可是我那副画的价格可就一下子提高了数倍,虽然要给拍卖行一笔数额不小的拍卖费,但是这东西要是再上了别的拍卖会,价格还给往上涨,所以,我才不怕砸在我的手里呢。不过今天这五件东西,看价格合适了,我就出手了。”越哥好像对胡玉言和刘胜利并不想过多的隐瞒什么,但是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确实也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这次难道你不想把这个东西确定个价格,下次好做拍卖的底价?”

越哥诡异的摇了摇头,“谁让那个王大山变成了死鬼了呢,而且你们又在挖什么《鉴宝》的黑幕,万一抖出了什么事出来,我这堆东西,就变成了一堆破烂,那可就真砸在自己手里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就亏大方了。”

“你还真是精明啊!你估计这幅古画今天会多少钱成交?”

“我私下让拍卖行给我看了看今天来的买主们的名单,我估计这件东西应该在二百四十万左右成交。”

胡玉言知道,拍卖行的顾客的个人信息都是应该严格保密的,但是越哥却把查看顾客信息的事说的跟理所当然一样,还是同着两位警察。胡玉言心想,看来他真的是已经到了有恃无恐的地步了。

刘胜利听完越哥的话,吃了一惊,“二百四十万?刚才还是一百四十万的东西哩。”

“呵呵,要是放在平常,这东西不抬到五百万,我是不会让他们停手的。”

刘胜利吐了吐舌头,感觉到了越哥的气场非常强大。

拍卖场这头的竞价还在激烈的进行着,东西从一百七十万直飙到了二百二十四万,此时的竞拍者,已经没有再喊大数的勇气了,他们谁也不愿意做冤大头,一点点的用举牌的方式,每次都只增加一万元来小幅度的提高这幅画的价值,坐在台下的人们都在互相试探着其他人的底线。

这时,突然又有人喊道:“二百三十五万!”

全场爆发出了一阵的惊呼,目光都投向了喊这个价格的人。

越哥这时冲着四号和六号的方向各点了点头,胡玉言明白,这可能已经到了他的心理价位了。

“十三号朋友喊出了二百三十五万的高价,请问还有没有人比他出价更高?”

全厂静默了三秒钟。

“二百三十五万一次。”

还是没有人说话。

“二百三十五万两次。”

全场的人都互相看了看,似乎还在寻找着能出的了更高价格的买家,而他们知道自己恐怕无能为力了。

一切都因为这个高价而尘埃落定,随着于涛落下了锤子,阎立本的《太宗游猎图》以二百三十五万的价格成交。

“恭喜十三号竞拍者,这幅《太宗游猎图》就归于他所有了。”主持人于涛的话语中带有着一种兴奋的语气。

“王大山本有可能躲过血光之灾,可是有人把他特意叫到了T市来。这才发生了案件,我想这个人应该就是阁下你巴!别管王大山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我想能从北京把王大山请到T市来,恐怕也只有你能做的到吧?”

越哥脸上仍旧洋溢着笑容,丝毫没有被胡玉言的话刺激,“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和王大山确实是一整条炒作古玩价格的利益链条上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古玩在他那里得到了第一次价格的提升,而在我这里是第二次。确实,我很有可能是那个把王大山叫到T市来的人。但是,我还是要确切的告诉你,我跟他的死没有关系,而且他来并不是因为我。”

“你今天叫我们来,不是就想只是让我们看看你如何把古玩的价格炒高的巴?”

“那只是今天第一件要你弄清楚的事,为的是让你们明白我做的所有的事,从古玩收购到拍卖,每个环节都是合法的。”

“那你第二个想让我们明白的事是什么呢?”

“我想帮你们尽快破案!”

这话把胡玉言逗笑了,“哦?为什么?”

“能一下子买走王大山十件藏品的人,必然是我未来最大的竞争对手。而且这么长时间,凭借我的关系,竟然丝毫没有查到这个人的下落,看的出这个人无论从财力,还是关系上都比我还要强,我不想T市里,还有这么个人存在。而这个人恐怕才是把王大山叫到T市来的人,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人还是交给你们警方去查合适,你们也应该清楚,那个把王大山叫到T市来的人肯定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越哥,你真是有点精明的过头了。想借我们警察的手,除掉你的竞争对手!”胡玉言终于明白了越哥的用意。

“你这么理解也不能说错,但是你们也能借此破案,不是更好吗?”

“那线索呢?”

越哥转过头来,这是他第一次用正眼来看胡玉言,“你们最好去趟北京。王大山身边有个叫蔡斌的人,是王大山的挚友,他替王大山打理着所有的事务。你们去找他,应该能问出些事情来。”

说着越哥,掏出了一张便签递给了胡玉言,“这是蔡斌的地址和联系电话,这个人一直在王大山的幕后,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你们查他的时候,也最好精明一点,别打草惊蛇。”

胡玉言很反感,越哥像是给自己布置任务一样,他讥笑道:“你是不是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啊?”

“绝对没有,如果不是刘所长去找老吴,我才犯不上动这样的脑筋呢。你放心,胡队长,我可没有指挥你们警方要干什么啊。我只是想说,在这条古玩的利益链条下,到我这里就出现了分支,一共有两条线。我这条是白线,你不用管,也管不了,我想还有一条是黑线,那条线才是你要调查的重点。”

“管不了?你的口气还真大。”胡玉言的语气中带有强烈的不满。

越哥看到胡玉言的表情变化,却没有任何要道歉的意思,“是的,很多话也许我不该跟你说,但是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说说也无妨。你知道刚才花了二百多万买画的那个十三号是干什么的吗?”

胡玉言盯着越哥,摇了摇头。

“他是个大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他花这么多钱,买这个东西干什么用你知道吗?”

“收藏?”

“也许吧!但是我还知道另一个用途哦,近期国土局要给他批一块地,而这块地现在莫名其妙的卡住了,听说是在某个国土局的中层干部那里出了问题。”

胡玉言和刘胜利听完后都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送人家东西这个事,也是个学问,送的贵了,和自己未来得到的利益不符,那就亏了,送的少了,事肯定办不成。所以,我刚才估计那幅画他会在二百五十万左右的时候出手。”

“这会我有点明白你说的话了。”胡玉言点点头。

“我知道胡队长是个聪明人,既然有缘,就再提醒胡队长一件事。”

“什么?请说!”胡玉言的话里再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了。

“别再调查那些到宾馆里找王大山的人了,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胡玉言再次陷入了沉默。

“其实胡队长你很聪明,在上面一下达要低调调查的命令的时候,你就已经预料到了很多事情。一个小小的王大山,一个《鉴宝》节目摄制组再怎么有能量,又怎么会可以让整个T市的司法界、传媒界被统一的封锁呢。你肯定知道是哪位高层过问过此事了。所以,你在早就得到了那份王大山会见人的名单的情况下,却一再放缓了调查的脚步。之后,即便是得到了上方的解禁令,你也根本没有派更多的警力去对早就应该展开的那些在王大山死前和他见过面的人进行任何调查,你这样做是很明智的,因为你要破的是杀人案,把其他跟命案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查出来,对你也没什么好处的。我说的没错吧?”

“这才是你今天要见我们的真正目的吧,来对我们进行一些警告,要我们在调查杀人案的同时不要牵出别的事来。”胡玉言恢复了先前的淡定。

“胡队长你如果能理解到这个份上的话,我觉得我很欣慰。我可是对的起朋友,仁至义尽。还是那句话,调查这些旁支的细节,对破获杀人案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你还是不要把精力过多的放在这上面的好。刚才的破案方向我已经给你了,你按那个查下去,一定会有结果的。”

胡玉言点了点头,“明白,也承蒙越哥的好意。对了,如果可以,我还有点事情,要问越哥你?”

“什么事,尽管说。”

“你见过这两件东西吗?”胡玉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照片,交给了越哥。照片上是上过T市《鉴宝》节目的八棱玉壶春瓶的照片和那个D213号藏品青花坛子。

越哥看了看,“元青花,都是好东西!你想问什么?”

“这东西能查到是谁的吗?”

“现在肯定不知道,你把照片给我留下,我查查看!不过我对瓷器不是很精通,也很少做这个,对了,北京的那个蔡斌是这方面的行家,你如果到北京去,顺便也问问他,备不住会有个眉目。”

胡玉言点了点头,这时他突然拉起了越哥的左臂,看着他腕子上的佛珠说道:“你信佛?”

“我是居士!”越哥笑道。

“现在还真是佛门不净啊!”胡玉言像刚才越哥讽刺刘胜利一样,反过来讽刺他。

但越哥好像压根就没有明白胡玉言的意思,“是啊,到处都是些酒肉和尚!”

“你的私心太重了,还是别念佛了,佛祖可不喜欢你这样贪心的人。”

“哈哈,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

“可是念佛的人心里应该是一片净土才是。”

“只要心中有佛,处处都是净土!”越哥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平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