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准备杀无赦
“温不甘?年十九?”
沈知御与温颜面面相对,神色晦暗地打量着她。
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这小温于刑狱一道上极有天分,没想到,再见之时,却是牢狱之中。
“是。”温颜神色平静。
“昨天夜里的事情,可否复述一遍?”
“昨夜我本在梳理耶律萧被杀一案,听到云雀呼救,才快速赶到停尸的地方,发现一黑衣蒙面的贼人,为了追那个贼人,我才误入了公主的卧房!”
温颜把昨夜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遇到薛清骁。
“云雀可为我作证,那个时间,我不可能去侮辱公主!”
“云雀是你大理寺同僚,日常与你关系又好,不可为证。温不甘,昨天夜里的事情,你再说一遍。”
温颜又重头重复了一遍。
这在审案的过程中,是他们经常用到的招数,若真的是亲身经历,前后多说几遍,所说的内容绝不会完全一模一样,若是提前准备好的供词,就会跟背书一样,前后不差。
“你可知道,驿馆之中,何处是耶律红珠的卧房?”
“我为大理寺吏,入驿馆是为了耶律萧被杀一案,夜里也都是歇在耶律萧之前下榻的院落,并不知晓。”
“你与耶律红珠,可曾有过冲突和矛盾?是不是因为白少卿?”
耶律红珠看白苏陌的眼神,是个男人就心知肚明,白苏陌又当众表白温不甘,莫不是,因为情杀?
“我若对少卿大人情有独钟,又如何会侮辱耶律红珠?当时贼人入内,耶律红珠昏迷,紧接着大量的禁军就闯了进来,贼人绝没有机会逃走,当时耶律红珠醒的恰是时候,如今,若禁军守卫森严,怕不是,还在驿馆吧?”
沈知御变了脸色,若真如面前这个小吏说的,那就是驿馆中有了内奸,在禁军如此严密的守卫下,能杀了耶律萧、侮辱了耶律红珠,内奸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温颜被押回大理寺牢房,吴杭壹关心地问道:“小温,你……你没事吧?”
“无事,我相信,大人一定会还我清白的。”
“对对,一定会,少卿大人一向断案如神,公子小白,可不是白叫的!”
“嗯。”温颜笑了。
……
云清远垂头走在街头,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无比疲惫,为了爬上如今的高位,他也是拿命拼来的,可没想到大厦将倾,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难道,他一生为之追求的功名利禄都会毁于一旦吗?还会有一个顾清清来舍了自己救他吗?
“是你!你这个畜生!”
胸口突然被人抓住,云清远诧异地抬头,就见面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一脸愤怒地抓着他,身后,一个婆子也尖叫一声扑了上来:“畜生,你还我的清清,你还我的女儿!”
婆子抓住云清远撕打起来。
云清远不想动手,可两个老人不要命地来殴打他,他也非常尴尬:“顾叔、顾婶,你们怎么来京城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个老人正是顾老头和顾李氏。
两人年老体弱,并不能对云清远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但两人却怎么也不听他解释,揪着他死命地厮打。
街上的行人被这里的**吸引过来,云清远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京城,可能走个三步五步地,就会遇到认识的人,自己正是多事之秋,若再因为这件事被御使抓住什么尾巴,自己目前所有的一切,可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顾叔,顾婶,你们再这个样子,我就不客气了!”云清远狠下心来,伸手,推开了挂在他身上的两个老人,老人本就没有防备,一下子双双被推倒在地。
“顾叔、顾婶,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找我,如果像今天这样撒泼,可别怪我不给清清面子!”
云清远撂下一句话,飞快地走了。
顾老头和顾李氏老两口见根本追之不及,绝望地拍着大腿嚎啕大哭:“畜生啊,我女儿好心救你回家,却是救回一个白眼狼啊,剩下我们老两口孤家寡人,可怎么办啊!”
众人围着顾老头两人议论纷纷,可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两人的哭声悲怆悠远,听得人心里怪难受的。
围观的人都转头离开了,一双手摸索着过来道:“别哭了,哭死了,也是没有的。”
顾李氏有些惊讶地看着辜婆子:“大姐,你看不到路,怎么过来的?”
辜婆子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看大夫,虽然还是看不清东西,却隐隐约约有个轮廓了。”
辜婆子拉了顾李氏一把:“起来吧,地上凉。”
顾李氏起来,把顾老头也拉起来,顾李氏还是有些忍不住想哭。
“你就是哭死,那害人的人会遭报应吗,不会的!”
“我……我就是为了我的清清来的,那个畜生……那个畜生……我刚刚碰到他了,可他……他过的好好的,可怜我的清清尸骨早都烂掉了!”
“你们确定,那个人就是你们的仇人吗?”
“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他叫云远,当初,在山里一身的伤,是被清清救回来的,可谁能想到……”
“他会遭报应的,他会遭报应的!这世间,还是有公道的!有公道!”辜婆子反复地念叨着,拉着顾李氏慢慢地走了!
……
听说白府已经要给白苏陌做丧事了,薛清骁闻讯匆匆地赶去。
小厮烟茗红肿着眼睛,把薛清骁带到了白府的小佛堂门口。
小佛堂内,香烟袅袅,木鱼敲击的声音反复出来,平稳有力,一下,又一下。
“伯母!”薛清骁哽咽着施礼:“那具尸体并没有确定是小白,你看,葬礼是不是拖一拖?”
薛清骁怎么也不能相信,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小白会死,不会的,不会!
木鱼声声,内里低声吟诵的女人仿佛没有什么也没有听到。
“伯母,若真的办了葬礼,你让小白如何回来?”
薛清骁强忍着悲痛说道。
“回来,还如何回来?”
木鱼声停 ,一个一身缁衣的女人缓缓地步出小佛堂,因为常年避在小佛堂诵经,女人的脸色很白,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但眉目却漆黑如画,极其精致美丽,白苏陌的面容,基本上随了白氏。
听母亲说,当年的白氏,艳绝一方,多少公子少将都对她倾心不已,那样一个曾经温柔美丽的女子,为何会对自己的儿子冷漠无情!
“他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如今,不过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白氏神情冷漠地说道,美丽的面容仿佛戴上了假面具的泥菩萨,没有一点悲欢。
“你——你胡说!”薛清骁再也忍不住了,他想为白苏陌打抱不平好久了,可白氏终归是白苏陌的母亲,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可今天,他不用再忍了!
“你差点死了能怪小白吗?从小到大,你都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有你这么当娘的吗?你知道小白小时候经常抱着我娘哭吗,你知道小白有多羡慕我吗?他明明有个亲娘,却比没娘的孩子还惨,小小年纪就去江湖上经受腥风血雨,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薛清骁激动非常,可白氏却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活着无用,还活着做什么,死了,也好!”
“你——难道你活着就有用了,你怎么不去……”
薛清骁硬生生地咽下了那个“死”字,她终究是好友的母亲。
“我吗?”白氏微微勾了勾唇,冷笑道:“我恨得人,还活着呢,我怎么能死,我怎么能死?血债,总是要用血来偿,是吗?”
白氏美丽的面庞变得冰冷,那嘴角还带着一丝狰狞的味道,吓了薛清骁一跳,白氏说完,毫不留情地扭头走了。
很快,面前的小佛堂里,低低的诵经的声音和木鱼敲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薛清骁恨得跳脚,却无可奈何。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亲生母子,会是这个样子。
小白……从五岁之后,他就学会了不哭!
……
“大人,鱼儿……怕是已经上钩了。”
一人低声向刑部尚书王英禀告。
王英精神一振:“吩咐下去,准备好弓箭手,到时候,杀无赦!”
“是!”
“等等——”王英唤住了那人又道:“沈知御……太固执,给他找点事情做。”
“大人,如今沈捕头在忙耶律红珠的案子,大理寺突生变故,耶律萧的案子怕是也没人管了,不如让沈捕头一并调查。”
“你说……白苏陌真的死了?”
“当时很多僧人都亲眼所见,相国寺后院都被烧成了一堆灰烬,只怕是真的。”
“真的啊?”王英以手敲击桌面,觉得一年以来的丧子之痛和憋屈之气都要一扫而光了:“死的好,哈哈,死的好!”
“至于杀害丰儿的凶手……儿子,爹很快就要为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