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枉当年名
“王将军,听说,贵公子最近……娶亲了?”
面前的中年将军连连摇头:“这里哪里来的谣言,我儿……早已娶亲。”
“我们指的是,您之前战死沙场的二子!”
王将军脸色不豫地道:“云指挥使是什么意思?”
“王将军,你不会真以为如此你儿子就能入土为安吧?”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王将军冲开白苏陌和云清远大步离开。
“王将军——”白苏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淡漠:“那些女子,是被活生生地糟蹋死的,可惜了一片拳拳的爱子之心啊!”
“什么?”王将军骇然变色。
……
“小温,你说,是不是我那句话害死了他?”云雀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向面前躺着的吴墩。
明明昨日里还有说有笑的,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就躺在她面前,任她开膛破肚。
她真的不愿意,有一天,要面对自己熟悉的人躺在这里。
“云雀姐,这跟你没关系。”
温颜的心情也很沉重,吴墩和张炳荣,是她来大理寺后,最先对她表达善意的,她也想不到他会死。
“我说他娶不到媳妇,只能送丧仪,那不是真心的,不是!”云雀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
温颜犹豫了一下,将云雀揽在怀里:“如今,我们能够帮他的,就是尽快找出凶手,让吴大哥安息。”
“对,对!”云雀摸了一把鼻涕:“我们一定要找到凶手!”
“我来帮你。”温颜也戴上肠衣手套,帮忙验尸。
“吴墩,男,二十四……致命伤……致命伤是颈部割裂……凶器,凶器钝厚,伤口与现场能够找到的石块吻合,看胸前的血迹,应是一击毙命……右肩……右肩脱臼……”
云雀抽抽噎噎的声音在冰冷的停尸房里回响,那个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却再也听不到了。
……
“父亲,我们跑吧!”刘工背着一个包袱,还在做最后的游说。
万寿山被炸了,那么多人被抓,他最近为了大量敛财,操持的冥婚总会留下蛛丝马迹,那些人早晚查到这里!
本以为借着全城听书冥王娶妻的东风,做足了噱头,可谁能想到父亲突然发疯要除掉大理寺的人和刘澈,如果不曾如此激进,或者按照他的说法剩下的新娘子到外地去采买也不会出这种事!
“跑?你能跑到哪里去?”歪在榻上的刘太尉正在吞云吐雾,过于干瘪的面庞笼罩着一层死灰的色泽。
刘工贪婪地吸了两口:“您的意思是,那贱人……会断了我们的供应?”
“你以为,你的命,她什么时候看在眼里过?”
“贱人!贱人!”刘工伸脚踢飞一个小机子:“我们可都是为了她,若不是她突然要这么多钱,我们至于弄这么多冥婚吗!”
冥婚难结,而赵匡胤自立为王后,为扫**中原其他小国,一直南征北战,死的战场上的男儿不知凡几,很多战死沙场的英魂都没有成亲,时至今日,他们的父兄的军中有了一定的地位,也愿意花钱买一个虚无飘渺的安慰。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束手待毙?”
“你我父子,你的几个兄弟,除了芒儿,有谁不是被她控制的死死的?本以为留着芒儿,我刘家最起码还能有后……可没想到,他也……”
“刘澈那个小贱种,八成已经炸死在山里了。爹,你不走,我要走了,你还有多少存货,一起给我带着吧!”说着,刘工开始翻找刘太尉塌侧的柜子。
刘太尉颤颤巍巍地起身:“你……工儿,认命吧!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就算都带着,能挨到什么时候,那滋味,你受得住吗?”
“不——我不认命!我本来,我本来也是少将军,凭什么?凭什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刘工疯癫一般,从柜子里扒拉出一包黑乎乎的东西放在自己的怀里,掉头就跑,刘太尉想拦,却一头从榻上扑了下来,刘工未曾回头看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
“陛下,求陛下为臣做主啊!”
赵匡胤看到大殿上跪着的一溜武将,气得青筋蹦起。
都是跟他一起征战沙场的人物,竟然相信什么冥婚乱神之语,如今还好意思上殿哭诉!
赵匡胤看向云清远,一字一顿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确定是太尉之子刘工所为?”
“禀陛下,山中所擒诸人皆是按强兵训练,配备的弓箭、兵器均为军中规制,经常往来山中的主事者,也是刘工。”
“在朕酣睡之侧养兵,他刘家,想干什么?”
不管这件事跟刘太尉有没有关系,赵匡胤对这个一起陈桥兵变的兄弟是动了杀心。
他能够兵变夺得天下,他的兄弟,自然也能。
再说养兵这件事,是刘工一个人敢做的吗?
“此次京城内外百姓,有多家女儿无辜丧命,如今民间已知重臣杀女为亡灵结冥婚,沸反盈天。”有御使奏道。
“哦,百姓还怎么说?”
“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喝其血!”
“是吗?”赵匡胤笑了:“朕一直立志要做个明君,怎能不顾百姓意愿?云清远,朕命你带龙卫前去,将刘家一家满门全部缉拿,记得,要替朕叱他:‘刘守忠,你守得是谁的忠,你又对谁而忠!’”
“是!”云清远领命。
“白苏陌,朕命你大理寺协助云清远,查出刘守忠的真正目的!”
“臣领命!”
禁卫军龙卫及大理寺诸人浩浩****穿街过巷,直奔太尉府。
民间已经有风声传出来,街头布满了百姓,纷纷围着太尉府议论纷纷,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太尉府竟然大门洞开,一片安宁,好像不知灭门之祸即将临头!
云清远命人围住刘府,才带人进入,迎面,就见中门大开的厅堂里,瘦骨嶙峋的刘太尉正当厅烹茶,见众人到来,刘太尉微微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叱咤沙场的那个刘将军。
“诸位大人可否容老朽上路之前,好好喝一杯茶?”
“太尉不辩?”
“是老朽做的,辨无可辨!”
“为什么,太尉位列三公之一,权势滔天,如何会做下此等谋逆之事?”
“权势,是个好东西啊!”刘太尉叹了一口气:“为了权势,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陛下命下官叱:‘刘守忠,你守得是谁的忠,你又对谁而忠!’”
刘太尉动作一顿,良久,才道:“回禀陛下,老臣这辈子,对不住陛下了!以茶代酒,赔罪了!”
刘太尉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那,下官只能得罪了!”云清远挥手,龙卫散入宅中,从他们来到现在,这里过于安静了。
“云指挥使不必如此,陛下,可是要我满门抄斩?老朽已如了陛下的愿,他们,先走一步!”
“你是说……”云清远有些变色,难道刘太尉亲自下手杀了全家?
陆续有龙卫回来禀告,印证了云清远的猜测,云清远的脸色很不好看。
蝼蚁尚且偷生,这太尉,也是个狠人!
“不知太尉大人因何要炸掉皇陵?”
白苏陌道。
“赵家祖坟的气运,早就被毁了!老朽报了儿子的仇怨,也提醒了陛下,算是,老朽为陛下做的最后一点事吧!”
“尸窠!”温颜突然出声。
尸窠里的那些尸体都年代久远,还没有完全腐烂的衣服都是入殓的寿衣。
“你们把尸体挖了出来随便丢弃了。”
“不错,既能养兵于皇陵,老朽怎还会当他是皇陵?”
“刘太尉,不知赵家小姐是否无辜被杀,与你儿子结了冥婚?”
温颜大声问道。
赵樱雪心底不善,视下人的命如草芥,可死的也过于惨烈,温颜并非同情,却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赵家那个丫头吗?”刘太尉又笑了:“不是老朽!在芒儿出事之前,那丫头就有些疯疯癫癫,后来……老朽不过是暗示的比较明显罢了!你们看,都说血浓于水,有时候也会冷血无情。老朽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因为梅妃娘娘!”
云清远大惊:“梅妃娘娘也参与了谋逆?”
刘太尉却未答,只自言自语道:“当年铁马冰河,一朝锦绣未央,一步错,步步错,这辈子,也就如此了……”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也不能听闻。
“太尉大人?”
一个龙卫上前轻轻碰了一下刘太尉,刘太尉干瘦的身体轰然倒地,干瘪的脸庞上,七窍都流出黑血来。
“死了。”白苏陌道:“刘太尉走的干脆,也不枉当年战场威名。”
“不知梅妃娘娘……”
“这个,自有陛下做主。”
梅妃娘娘是刘太尉之女,按理说必会受到牵连的,可陛下极宠梅妃,未必会下重手,可若梅妃参与了谋逆……
云清远担心陛下安危,匆匆回宫禀告。
……
严谨互和孙乔娘在大理寺不远处的小巷里探头探脑。
孙乔娘道:“瑾哥,你说代替我的那个大人……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我想,他们一定是捉到凶手了。”严谨互眼睛发亮。
这几天大家都在传这是京中的高官弄出来的,杀害姐姐的仇人,是不是被抓了?
他虽然没有跟过去亲眼看到,可也一定要听个究竟。
两人不敢进大理寺,只好在这里期望着能够碰到温颜。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孙乔娘要转头,被严谨互死死按住“别看,”他的声音的发抖:“死人了——”
“啊——”孙乔娘发出一声惊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