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他如何收场
先前,听见院子里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中村太郎急忙纵身窜出屋子,站在门前,面带冷笑,借着明亮的灯光,观看自己的弟子和一个头蒙黑纱的中国壮汉打斗,心中充满了得意的情绪。
他非常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战胜这个不期而遇的中国人,最好杀了他,也好让自己在师傅坂西利八郎面前露露脸,可是,时间不长,徒弟竟被这个中国人很轻松地打倒在地,这样的结局,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见自己的徒弟在自己家里被打倒了,而且还是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中国人打败的。中村太郎不禁恼恨万分,气得脸上变了颜色。师傅坂西利八郎在自己的再三请求下,好不容易来哈达门的第一天,黑龙会就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这让师傅今后怎么看待自己?况且,在这之前的顾廷栋的葬礼上,自己已经给师傅脸上抹了一把黑灰。
那天,在顾廷栋的葬礼上,自己和韩玉超闹得不欢而散,事后已经受到了师傅的严厉训斥,如今,在黑龙会的地盘上,再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岂不是自找麻烦自讨苦吃?
一想起在华武镖局闹的那场不愉快,中村太郎的心就隐隐作痛,就会产生一股得不偿失的悔意。那天,在没有接到华武镖局邀请的情况下,他怀着幸灾乐祸的心理,领着黑龙会的兄弟前去吊唁,其实有两个目的。
一是想看看华武镖局的笑话,最后再看一眼那个生前曾与黑龙会誓死为敌的、而今已经成为一具冰冷冷尸体的顾大掌柜,二是亲自查看一下虚实,没有了顾廷栋的镖局成了什么样子,为以后消灭他们做好准备。
可是,千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骄横的言行竟激怒了心情郁闷的韩玉超。三句话不合,两人就当面争吵了起来,还差一点动起手脚来,最后弄得不欢而散,自己也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灰溜溜地走出了华武镖局的大门。
第二天,远在北京的师傅坂西利八郎就发来电报,严词训斥他头脑发热不理智不冷静的同时,也严词命令他,要不惜一切代价,绑架华武镖局的大师兄韩玉超。等事情成功以后,就亲自来一趟哈达门,视察黑龙会近期的工作情况。
如今,按照师傅的命令,成功地绑架了韩玉超,也好不容易得到了师傅的谅解和鼓励,可是,没有料到,又有一个中国人竟然深更半夜地闯进了戒备森严的黑龙会,在师傅和自己的眼皮子下面逞凶抖威风,这岂不是骑在黑龙会头上拉屎撒尿,孰可忍不可忍?
此刻,中村太郎心中越想越气,既恨徒弟不争气,也恨这个中国人太嚣张,不给自己留一点情面。于是,趁霍启胜转身想逃跑的一瞬间,抽出名为”鬼丸国纲”的泼风长刀,怒吼一声,纵身而起,恶狠狠地砍向对方的头部,企图一刀砍死这个可恶的中国人,在坂西利八郎面前,挽回黑龙会的颜面。
见泼风长刀闪着寒光,如疾风闪电般地劈来,霍启胜脚下微微一滑,脱身化影,一记闪步,决胜于千里之外,躲过凌厉的刀锋,随即,以其人之道还击其人之身,飞起左腿,一招老鸦蹬枝,快如闪电,狠狠地踢向对方头部。
中村太郎见对方身形异常敏捷,瞬间闪过了长刀,心中不由得一惊,料想对方趁机要发动攻势,急忙抽刀撤步后退。果不其然,霍启胜的左脚从他的鼻尖前一划而过,没有击中目标。
但是,这闪电般的一脚,也吓了中村太郎一大跳。就这么一个回合,他才明白了徒弟为何会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原因。“这个中国人太厉害了,武功竟然如此高超,怪不得敢孤身一人夜闯黑龙会。”
在暗自佩服对方武功高强的同时,中村太郎双手紧握长刀,慢慢移动脚步,目露狡诈的凶光,一眼不眨地紧紧盯着对方,妄图从中寻找对方的破绽,再次发动凶猛的进攻。
从方才的交手中,霍启胜也领教了中村太郎的狡猾。“果然是一个老鬼子,经验十分老道。”见对方不再进攻,而是紧盯着自己打转,心中顿时明白了这个老鬼子的用意,随即,脚踏八卦,左旋右绕,步步相连,环环相扣,不给对方一丝可趁之机。
见对方身法灵活敏捷,不露丝毫破绽,中村太郎心中暗想,“如此僵持下去,何时才能够取胜呢?”。少许,又大喝一声,纵身跃动,舞动长刀,主动出击,一记电闪长空,夹着阵阵霹雳爆响,刀锋斜斜地劈向对方左肩头。
见状,霍启胜暗自冷笑一声,摆扣步走圆形,意如飘旗,气似行云,不但没有退步躲闪,反而前移进身,刚柔相济,奇正相生,旋转身形于刀锋之中,右掌突然弹出,击向对方腹部。
此时,正在全力进攻的中村太郎急忙抽刀回防,躲过了第一掌,刚刚站稳身形,见对方的第二掌排山倒海般的击来,腹部重重地挨了一掌,立刻感觉到腹内腾起一股灼热痛感,如同着火一般,火烧火燎的。
他不由得大叫一声,扔掉长刀,双手紧紧捂住腹部,连续后退数步,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继而,喷出一大口鲜血,惨叫连连,再无还手之力。
霍启胜猛地向前弹跳数步,挥掌欲再次连击,致其于死地,可是,脑后却传来了一股寒风,情知不妙,急忙伏地滚翻,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见中村太郎正举着明晃晃的长刀砍向自己。
“忍术,他会忍术?”霍启胜暗自惊叫一声,纵身跃后数步,躲开迎面而来的长刀,挥掌紧紧护住面门胸部,脚步不停地游走移动,高度戒备对方的攻势,暗想,“这中村老鬼子竟然习得影分身术,必须小心为妙,千万不可大意。”
中村太郎见对方神情异常紧张,情不自禁地大声冷笑着说:“让你见识见识大日本的高端忍术。”话音未落,再次举起长刀,凶狠地迎头劈下。
霍启胜不敢大意,身随步走,掌随身变,行走如龙,回转似猴,时起时落。身起时如云雀冲天,身落时如鹞子钻林,行云流水,滔滔不绝,将滚滚而来寒光闪闪的长刀玩弄于手脚之间。
中村太郎双手舞动名为“鬼丸国纲”的泼风长刀,时而七彩芙蓉绽蕊,时而九华葡萄悬架,一把长刀上下飞舞,滴水不漏,花团簇锦,宛如杨春三月天,千紫万红春满园。
霍启胜欺身而进,一记紫烟游风阁,闪过对方势大力沉的“鬼丸国纲”泼风长刀,随即美人掩轻扇,旋转身形,飞脚横掠,狠狠地扫踢对方露出的腹部。
中村恶叫一声,水清花落,撤回长刀,荷生鹿泉,右脚截击对方来腿,同时,长刀回旋,天下明光,海日升月,恶狠狠地砍向对方脖颈。
霍启胜马步躬身,双手上举,丹凤朝阳,只听得一声刺耳暴响,死死架住宫崎的长刀,而后,一记烽火入咸阳,力贯左脚,狠狠踢向对方下部。
中村纵身前进一步,春风汤秋千,落红洒清泉,泼风长刀陡地一转,刀花激射,刀尖吐血,荒径驰野兔,利箭射金雕,正正刺向对方后背。
霍启胜尖叫一声,夕饮冰河,朝食野粟,纵身飞出五丈之远,不敢回头恋战,脚尖点地,兔伏鹄起,即刻拔脚奔向黑龙会大门,欲借机逃命。
中村见一招得逞,心中大喜,紧身而进,疾舞泼风长刀,几度风雨几重霜雪,旋风卷浪冲天起,平地雷声惊四野,紧紧追赶,唯恐对方逃脱。
霍启胜立时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腹内顿时翻江倒海,不觉大惊,暗自运气,秋水融春花,将对方刀气瞬间化为自有之气,俄而飞步游天宫,结发起跃马,双掌重重地击向对方胸部。
中村即刻觉得一股强劲的气流滚滚袭来,犹如大海之暗潮,劲道十足,绵绵不绝,逼得他连连后退数步,方才稳定身形,暗道,这黑影内功深厚,机诈难测。
片刻,凝神沉气,手中的泼风长刀陡地幻化出三个耀眼的刀花,风度林,鸟冲天,霜落地,上中下三路,狠狠地刺向对方咽胸腹三处要害点。
霍启胜飞转身身躯,步走圆形,形如游龙,见首不见尾,疾若飘风,见影不见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避实击虚,手打肩撞,围圆打点,循循相生,无有穷尽。
见此情景,中村太郎急得哇哇大叫,刀锋越加猛烈,恨不得一刀活活劈了这个中国人。就在这时,耳中突然传来了一句若有似无的叫声:“中村君,还不放他走?”
中村太郎急忙停住手脚,收回长刀,而后,回头一看,见师傅坂西利八郎端坐在**,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脸色平静似沉水,饶有兴趣地欣赏院中的打斗场景。
趁此机会,霍启胜飞身纵起,犹如闻惊高飞的孤鸿,流风拥秋岚,悬崖栖归月,越过高高的院墙,跃入茫茫夜空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身后响起了一阵尖锐凄厉的枪声。
“师母,大师兄确实被黑龙会绑架了,也不知道关押在哪里。”霍启胜叙述完自己在黑龙会的经历,颇为遗憾地说。“我没有完成师母交付的任务,请师母责罚。”说完,深深地垂下了脑袋。
当然,他没有将事情的全部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讲出来,而是有意隐瞒了韩玉超暗中勾结那个叫付兆莉的俄国女人的事。在华武镖局风雨飘摇的危急关头,他不想再给师母和师姐带来令其伤心悲痛的不幸消息。
听完霍启胜的叙述,张文香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惊异的眼光紧紧盯着低垂脑袋的霍启胜,心底泛起丝丝冷气,暗想,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必须尽快想办法营救韩玉超。
“你打听到了小韩的确切下落,做得很好。”张文香极力控制着心中的不安和紧张,知道霍启胜已经尽力了,轻声好言地安慰道,“小霍,难为你了。你也辛苦了,现在休息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霍启胜非常理解师母此刻的心情,点点头,轻轻走出堂屋。回到房间,他和衣躺在冰冷的炕上,仰望着黑乎乎的屋顶,暗想,辛亏没有告诉韩玉超和那个叫付兆莉的俄国女人暗中勾结的事情,不然,师母会更难受伤心的。
继而,他又想到了突然发疯的师姐顾盼文,心中隐隐泛起一股同情。在这关键时刻,大师兄竟然不顾镖局的生死存亡和众兄弟的艰难处境,私自离家出走,却又被日本人绑架,惹得顾盼文为他发疯。这一连串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华武镖局的大师兄。
如果师姐知道大师兄和一个叫付兆莉的俄国女人暗中勾结的事情,伤心欲绝的师姐哪能受得了这样残酷无情的打击摧残和刺激?看来,自己没有将这个秘密说出来,目前是正确的。
可是,霍启胜万万没有想到,次日一早,他正在打扫院落,那个叫付兆莉的女人竟然迎着清冷的晨晖,扬着高傲的脑袋,盛气凌人地走进华武镖局的大门。
孟小亮不认识付兆莉,见她冷若冰霜傍若无人地走进来,急忙上前拦住,紧盯着对方妖艳非常的面孔,厉声问道:“这里是华武镖局,请问你是什么人?找谁?”在他看来,这个一大早就闯进镖局的妖艳女人,绝不是一个好人。
付兆莉站定身形,用同样锐利的眼光紧盯着眼前这个憨头憨脑的毛头小伙子,片刻,才噗嗤一笑,冷声说:“小师傅,我有事找顾盼文顾掌柜。”而后,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大院,用极其温和的语气说:“烦请小师傅通报一声。”
孟小亮微微一皱眉头,嗅见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令人陶醉的香气,强忍着心中浓烈的排斥和厌恶情绪,语气冷硬地说:“我师姐有事出去了,不在镖局。你请回吧。”
此时,霍启胜对这个妖艳女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见她一大早就来找顾盼文,肯定有要紧事情,便急忙走上前,冲孟小亮递了一个眼色,语气委婉地问道:“请问你是什么人,我也好向顾掌门通报。”
付兆莉见霍启胜像个能够拿住事情的人,微微一笑,说:“我是俄国鲁克公司的高级业务代表,叫付兆莉。烦请师傅向顾掌门通报一声,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谈。”
霍启胜见果真是付兆莉,顿时一愣,略一思索,脸上露出几份笑容,很热情地说:“请付小姐到屋里先坐一坐,我这就去通报顾掌门。”说完,将付兆莉请进了堂屋,而后,走到后院,向师母张文香汇报了这件事。
听完霍启胜的叙述,张文香心中泛起一阵嘀咕,暗想,华武镖局和这个俄国鲁克公司素无来往,自己也不认识这个叫付兆莉的俄国女人。大清早的,她找上门来,不知有何重要的事情?
见师母面露狐疑犹豫之色,霍启胜心中也是一阵发紧。自己隐瞒了大师兄和这个俄国女人勾联的事情,却没有料到,这付兆莉竟然找上门来了。如果让师母师姐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儿,他轻声劝道:“师母,我们和这个鲁克公司没有什么业务来往,也根本不认识这个叫付兆莉的女人。她找我们,不会有啥好事情。你还不要出面理会,让我打发她走。”
“不,让我见见这个俄国女人。”此刻,张文香脸上流露出一股坚毅的神情,语调果决地说,“我要看看,这个付兆莉一大早来镖局,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着,就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向前院走去。
霍启胜愣了片刻,不禁苦笑数声,急忙跟了上去。他担心付兆莉会向师母挑明她和大师兄之间的隐情,由此引发一场不可收拾的激烈冲突,雪上加霜,使原本就人心惶惶摇摇欲坠的镖局今后处境更加艰难。
见顾盼文没有出现,而是一个神态坚毅的中年妇女走进屋子,付兆莉心中一沉,暗想,这就是顾廷栋的遗孀,顾盼文的母亲。继而又一想,不过也好,和顾盼文的母亲说话,也许效果会更好一点。
这几天以来,付兆莉一直处于一种不能遏止的亢奋状态中。先是轻轻松松地拿下了韩玉超,强迫他想尽一切办法控制华武镖局,让镖局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刺向北京政府的利剑。
而后,又约福金坊的老板吴海涛来自己家里,缠绵一番之后,两人在**签订了一份福金坊向鲁克公司提供金矿石的合同。有了这份合同,就等于在吴海涛粗壮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根结实的绞索绳,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在这期间,又遇见了自己昔日的教官、也是自己心中的头号英雄潘佐耶夫少校,况且,潘佐耶夫少校是俄国先遣队队长,带领一伙神出鬼没无孔不入的特工,潜入哈达门执行一项极其特殊的任务,而自己也有了极其强硬的靠山,可以施展拳脚,大干一番。
这一连串的好事,令付兆莉信心倍增雄心万丈。就在她野心勃勃,准备放手大干一场的时候,昨天晚上,潘佐耶夫却向她透露了一条最新的突如其来的消息,日本黑龙会也想控制华武镖局。
刚刚听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她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张着小嘴,用极度不相信的眼光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潘佐耶夫,片刻,内心里竟产生了一股淡淡的悔意。
顾廷栋活着的时候,华武镖局视日本黑龙会为最大的敌人,可如今,顾廷栋死了,被自己雇用的当地土匪大撒把杀了,为自己扫除了障碍的同时,也为日本人除掉了一个他们在哈达门最大的也是最强硬的对手。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自己要尽快下手,赶在日本人之前,将华武镖局紧紧控制在手中,然而,韩玉超虽然当面答应作内应,但这几天却紧紧躲在镖局里,陪着他那可爱娇美的小师妹顾盼文谈情说爱,没有再出头露面一次,自己又该如何控制华武镖局呢?
想到这里,付兆莉心底就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觉得自己被韩玉超当猴子给耍了。“韩玉超呀韩玉超,我自出道以来,就不知玩耍了多少中国的高官权贵,可千万没有料到,在哈达门这块地界上,竟然被你当猴子耍了。”
“日本人真的要控制华武镖局?”想了好长时间,付兆莉又不相信地问潘佐耶夫,“难道那个中村太郎不知道,华武镖局视黑龙会为最大的敌人?”
潘佐耶夫打了一个长长的极为舒服的哈欠,冷笑着说:“那是顾廷栋活着的事情,可如今,顾廷栋死了,华武镖局由顾盼文掌管,没有人再将日本黑龙会当做敌人了。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哪有一成不变的事情?”
至此,付兆莉不得不相信潘佐耶夫说的话,日本黑龙会果真要出手控制华武镖局了。如果中村太郎的阴谋得逞,那自己绞尽脑汁费尽心血百般谋划的计策,岂不付之东流?这时她付兆莉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经过整整一夜的反复思索,直到天色大亮的时候,付兆莉才决心亲自去一趟华武镖局,找找韩玉超,逼他尽快下手,否则,就将两人之间的隐私全部抖露出来,看他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