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陆叙早把这事忘在了脑后,经楚鹤这么一提醒,这才手忙脚乱在包里一通乱翻,最后在隔层里找出了那张已经皱巴巴的名片。
陆叙到时,楚铭显然已经等了半天,见陆叙身后还跟着沈时,神情明显一震。陆叙尴尬的回头看了沈时一眼,沈时挑眉:“你有话跟我说?”
陆叙摇了摇头,这人可是在梦里把人家楚铭从楼上推下去了,怎么一点身为杀人犯的自觉都没有?陆叙忐忑的坐在了楚铭对面,三个人可以说是老相识了,省去了没用的开场白。
楚铭说:“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要谢谢你。”
陆叙觉得自己实在担不起楚铭的感谢,连连摆手,刚要说不客气,一抬头才发现楚铭这话是对着沈时说的。楚铭说:“如果不是你最后推我的那一下,我永远不知道等待死亡如此痛苦。”
陆叙的手尴尬的支在半空,楚铭后知后觉的看着陆叙:“你怎么了?”
陆叙正僵着嘴角想措辞,沈时顺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挑着嘴角:“她平时就这样。”
陆叙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沈时八辈子祖宗,所幸沈时替陆叙化解了尴尬之后就极快的收回了手。
“你的妻子女儿现在怎么样了?”陆叙极快的甩出了一个话题,试图分散楚铭的注意力。
楚铭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我女儿现在还在昏迷。”他将脸埋在掌心,声音有些发闷:“我妻子的精神状态也一直不好,小仪的医药费很高,我需要挣钱给她治病,所以也没有太多精力去陪着柳榕。”楚铭整个人都带着羞愧,他顿了顿,像是终于找到宣泄的地方一般,继续道:“虽然觉得梦里的你们会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件事很蹊跷,但是梦里我做的事,的确是我想过的事,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们,昨天我特意给柳榕请了心理咨询师来开导她,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既然老天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对她们。”
虽然楚铭现在看起来一脸疲态,但却远没有梦里那么阴翳,可陆叙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短暂的沉默过后,陆叙说:“方便带我去看看孩子么?”
楚铭自然能体会到陆叙的担心,所以也没犹豫,一行人直接往市第四医院去。柳榕此时正在医院的走廊里坐着,看见楚铭来了之后,起身迎了过去,看得出来柳榕的精神状态有些差,但还不算太糟糕。陆叙翻了翻包,把身上仅剩的五张整钱掏出来塞到柳榕手里:“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别推辞,收了吧。”
柳榕手里捏着钱,犹豫的看向楚铭,夫妻俩现在的确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楚铭这几天已经在着手把律所兑了,然后去到朋友的律所上班。几人都沉默的站在走廊里,楚铭的脸上有些局促,沈时也摸了摸上衣口袋,然后从钱包里翻出张卡递给楚铭:“这里面还有三十万,你拿着用吧。”
陆叙瞪着眼看沈时,楚铭也是一脸震惊,唯有楚鹤没什么反应,游戏结束后他才问:“怎么了怎么了?”话音没落就看见了楚铭手里的那张卡,然后转头看沈时:“你把我的卡给人了?”
沈时面色很是坦然:“嗯。”
楚铭见状,急忙将卡推还给沈时:“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手里现在还有点钱……”
楚鹤拍了拍楚铭的肩膀:“他家有的是钱,这钱不要白不要,放心拿着给孩子治病,不够再管他要。”反正沈时还钱的时候每次都要多还他。
楚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钱就算我借的,等孩子病好了我马上还你。”说完执意给沈时写了张借条:“这个你拿着,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得知楚仪和柳榕没事,陆叙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现在楚仪的病发现的早,医生说痊愈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从医院出来,陆叙迎着朦胧的阳光惬意的松了口气,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楚鹤忍不住问:“你就给五百块钱啊?”
陆叙心一沉,猛然睁开眼睛,对啊!她刚才把钱都给人了,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微信和银行卡里加起来估计也就二三十,所以今天她要怎么办?她回头盯着两个人,目光炯炯,楚鹤被她看得直往沈时身后躲。
“没钱了?”沈时问陆叙,见后者点了点头,随即轻笑一声:“真巧,我也是。”
那张卡是他和楚鹤近段时间来的唯一经济来源。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我能不能搭一下你们的车?”陆叙声若蚊吟,总不能真露宿街头了吧。
“我现在是离家出走的人,我不能回家,我刚在这租了房子,要不你先跟我们去将就一夜,今天大雪预警,到你们那的飞机和客车都停了,最早的火车也要明天,你要不想被冻死还是跟我们走吧。”
陆叙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这两个人,所以也没顾上什么危险不危险,象征性的犹豫了一下,就跟着两人上了车。
车子速度极快,朝着郊区的方向驶去,陆叙已经数不清这一路上沈时为了躲避摄像头拐了几个弯。
“我爷爷认识沈时的车,所以不能被拍到。”楚鹤指着摄像头对陆叙解释。
贫穷限制了陆叙的想象力,有钱人的世界不是她能解析的了的,所以陆叙一路都昏昏欲睡,压根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正要完全闭眼,却见沈时已经停了车,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陆叙顺着方向看见了眼前立着的一栋独门独院的小二楼。
“下车吧。”
陆叙张了张嘴,想问楚鹤你不是吧,一个离家出走的人这么高调不好吧?
沈时去停车,陆叙只好磨磨蹭蹭的跟在楚鹤身后,听见身后雕花的复古风格大门“嘭”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一阵寒意在体内蔓延开来,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屋内的装修是欧式风格,但因为光线不好,所以看起来虽然华丽却有些阴沉,这风格倒不像是楚鹤的风格,这屋子好像更适合沈时一些,看着好看,却让人遍体生寒,忍不住就想敬而远之。
“这个房子里没有信号,你和外面联络不上。”沈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他指了指二楼:“最左边的房间你先用着吧。”
“哦哦,好的。”陆叙局促的绞着身上的衣服:“那我先上去了。”
陆叙能感觉到沈时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当下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得两个跨步跑进屋把门反锁。
陆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僵硬,保持步伐平稳,缓缓接近房门,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就被沈时给叫住了。
“等等。”沈时嗓音低沉,听着没什么人情味,他轻声笑了笑:“你还没吃饭呢吧?”
陆叙摸了摸肚子,她现在饿的能吞下去一条霸王龙。
“你要会做饭就自己做点,冰箱里有菜。”沈时伸脚指了指对面:“多做两份。”
陆叙实在是想罢工,沈时一个跟她一样蹭住的,怎么使唤起人来毫不客气呢。
“这可是房主。”已经进屋了的楚鹤突然探出半个脑袋:“也是我的房东,你可得把他伺候好了。”
晚上,陆叙强打精神洗了个澡,她发现自从来到了海徽市,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自动修复了,脸色不再蜡黄,又变回了之前的白嫩,脸颊也重新丰盈起来,白里透红,看起来很健康。她吹干了头发,将空气刘海朝旁边一扒拉,软着两条腿,摸到了梦寐以求的床边,然后将自己狠狠抛在**。
外面月光皎洁,花草树木的影子影影绰绰投在窗帘上。陆叙翻了个身,对着影子发起了呆。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在楼下的茶几上看见了一只相框,照片里沈时身着一套夏季作训服,脚上蹬着作战靴,身材笔挺,腰带略微有些松垮,胸前挂着的名牌上印着沈时两个字,领章上是两杠两星,看样子应该是个军官,他似乎正在低头调试着手里的枪,帽檐将他的脸遮去了大半,只能看见他线条坚硬的下巴。
原来他是军人,想起刚才刷碗时,不当心摸到了他虎口的茧,那略微粗糙的触感仍在,陆叙觉得指间持续发烫,只有常年摸枪,虎口才会有茧。或许是冲着他军人的这个身份,陆叙松了口气,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下来,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准备刷刷朋友圈就睡觉。
墙上的时钟走了一圈整。
陆叙突然被一阵冰凉的触感惊醒,猛然睁眼后,发现自己似乎正躺在**,周围漆黑一片,头顶的探照灯发出刺眼的光芒。她看见有几个医生装扮的人正围在自己身边,见自己醒过来,大家执着手术刀切割的动作一顿,眼睛倏然瞪大。
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太过恶劣,刺鼻的腥臭味充斥在这似乎是密封的空间,远处不时有**滴落的声音飘来,再仔细听,这其中似乎还掺杂着绝望的哭泣声。